梁韻兒見他挺認真的模樣,便點了點頭,然後順著他講道:“說呀,我也挺好奇的,你說說,我上輩子是幹什麽的呢?”


    聽她這麽一說,於是張是非便整理了一下思路,一想起以前,他的心裏不免有些惆悵,一惆悵,忽然就想抽煙了,可是他看了看一旁的梁韻兒,還是忍住沒動,他將兩手握在一起放在膝蓋上,用一種類似於夢囈的聲音喃喃講道:“前生的你,是一間戲班中的戲子,由於得罪了班主,便逃到了深山之中,搭了個小屋,住了下來。”


    梁韻兒有些奇怪,這個可愛的男人腦袋裏麵想的都是一些什麽啊,她聽張是非說的似乎有鼻子有眼睛的,便對著他問道:“我到真沒想過我上輩子會是這樣……恩,其實在山裏自己居住也不錯,就是冬天要難熬一些。”


    確實,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繼續說道:“你自己一個人,很堅強,在山上住了不知道有多久,每天就是……”


    張是非不斷的說著那畫中每天單調的日子,這些事聽在梁韻兒的耳朵裏麵,已經不像是張是非單方麵的意淫了,她覺得這更像是一個故事,於是她便打斷了張是非的話,對著他說道:“要按你這麽說,那我的生存能力還真挺強的啊,哎對了,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你覺得,你上輩子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著頭說道:“在你的前生之中,我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麽,蜻蜓麽?”梁韻兒微笑著說道。


    張是非沒有笑,他歎了口氣,這時候,起風了,風吹來了桃子甜美的氣息,地上的青草微微晃動,夕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四周的光線慢慢暗淡,遠處的天際,沒有多少光亮的半輪殘月初現,周圍無比靜俏。


    張是非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於著急,本來他就沒什麽語言組織能力,他很明白,現在的梁韻兒隻是把這個當成一個消遣的故事,所以,他還是不要把自己也扯進來了,就讓它更像個故事吧,隻要能說給她聽就好了,張是非真怕自己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再說出什麽不能說的話來那可就麻煩了,畢竟他現在還身處於詛咒之中,之前易欣星和崔先生多次叮囑他,盡量不要對別人透露太多的信息,因為很有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會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要知道天道這玩意兒張是非現在還沒搞明白,不過也無所謂了,他隻是想講一個不算太美麗的故事給梁韻兒聽,這樣就夠了,他的心裏也能好受一些。


    於是,他便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壓低了嗓門兒,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對著梁韻兒說道:“欲知我前世如何,且聽下迴分解吧,今天就單說說你,好麽?”


    “好的,單老師。”梁韻兒相當配合。


    張是非笑了笑後,便靠在了柱子上,眯起了雙眼,對著梁韻兒說道:“你前世的生活就像是一撲水,平靜而單調,直到……一隻孔雀的到來。”


    “孔雀?”梁韻兒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是說我上輩子是雲南那邊的人麽?”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梁韻兒迴道:“那啥……故事,都說了是故事,我也知道有些漏洞,你不要太認真,聽我說吧。”


    梁韻兒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於是張是非便又喃喃的說道:“從你救下了這隻孔雀的那天開始,你的命運,你前世的命運,就已經悄悄的改變了……”


    張是非用平靜的語氣,將那個前世的故事講給了梁韻兒聽,其實張是非記性不算太好,但是這個故事他說的卻十分的詳細,仿佛他一閉上眼睛,那些日子就浮現在眼前,一個堅強的少女走在山路之上,一直肥肥傻傻的孔雀跟在她的身邊,少女的歌聲迴蕩在山上,風兒吹過樹林的聲音似乎也在靜靜的和著。


    張是非並沒有對梁韻兒講那隻孔雀的來曆,似乎這真的隻是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但是也無所謂了,梁韻兒聽的依舊認真。


    那是段多麽美好的歲月啊,講著講著,張是非的眼眶竟然都有些紅了,看的出來,他是用感情去講這個故事的,滲透了感情的故事,往往都很有張力,梁韻兒竟然也聽入了神,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當張是非講到了最後,孔雀變成了人以後,卻沒能見到那女人最後一麵的時候,梁韻兒也歎了口氣,似乎也在替這個故事裏麵的女人惋惜吧,隻見她輕聲的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是說,我的前世喜歡上了一隻孔雀麽?”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起碼,在最後的一刻,你們確實相愛。”


    梁韻兒的臉微微一紅,她挽著張是非的手臂,將頭輕輕的搭在張是非的肩膀之上,然後柔聲的對他說道:“多美的故事啊,要是真的這樣,那該多好?”


    一點也不好,張是非歎了口氣,他是一個討厭悲劇的人,於是他便鼓足了勇氣,輕聲的問那梁韻兒:“你覺得,這樣好麽,最後,孔雀和女人都沒能……”


    梁韻兒抬頭望了望張是非,然後微笑著對他說道:“你不懂我們女人啊,沒有愛情,縱使長命百歲又能怎樣,我倒是真挺為那女人感動的,起碼,她在一生的最後,遇到了一個可以為她拚命的男人。”


    這話說的張是非心裏熱乎乎的,同時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梁韻兒能這麽說,他的心中也就釋然了,就像是心中一個擱置了許久的死結,因為梁韻兒的一句話,悄悄的解開,說到底,張是非還是對那雪山中的一幕無法忘懷,但是從這一刻,他終於能夠安心了。


    於是,張是非便輕聲的問她:“那你羨慕你的前世麽?”


    梁韻兒搖了搖頭,然後輕輕的握住了張是非的手,對著張是非說道:“不羨慕,因為我早就找到了我心愛的人。”


    果然,到最後自己還是得到了她的愛,果然,自己還是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老天眷顧,我發誓,從此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天荒地老,永不改變。


    一瞬間,張是非感覺到鼻子一酸,眼淚再次在眼眶裏麵打轉,雖然他走過了一條坎坷的道路,雖然這條道路上充滿了苦難和折磨,充滿了鬼道妖途,讓他嚐盡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但是,這一刻,張是非覺得,這是值得的,越是辛苦得到的東西,越是能夠發覺到她的寶貴之處,張是非轉頭,望著這個自己心愛的女子,還有兩個月,自己就能永遠的跟她在一起,想到了此處,張是非沒有再多言語,隻是緊緊的握住了梁韻兒的手,月亮悄悄的升起,似乎誰都沒有注意。


    我做到了,我說過的,如果來世有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一定。


    第二百九十八章 白魚瘦腿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思考,時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為什麽每個人在渴求時光的時候,它總是匆匆,而又為什麽想讓時間快點兒過去的時候,它卻走的像是一個跑肚拉稀的病秧子,直到後來,我終於發現了,原來時光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或者說它太不是東西了。


    沒錯,這是張是非的心裏話,那一晚,他和梁韻兒談了很多以前沒有談過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但卻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他開始嚐試著慢慢的融入這份平淡的生活之中,因為他知道,也許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一直會這樣,什麽妖魔鬼怪什麽美女畫皮,什麽刀山火海什麽陷阱詭計之類的,就讓它們跟著白龍馬一起拖著唐僧取經去吧,已經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了。


    就是心裏還是有些空撈撈的,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李蘭英卻不同了,自打從那蛇洞山迴來以後,這個胖子著實改變了不少,這麽說也許還不貼切,張是非覺得這胖子簡直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確實沒錯,胖子吸取了教訓,決定洗心革麵從新做人,他再也不叫張是非和他一起去夜店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兩個已經從夜店畢業,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就隨風去吧。


    說的這叫一個灑脫,張是非有些無語,但是也默認了,確實,他們以前之所以沒晚都去那種地方,說白了,就是找不到歸屬,現在可不同了,胖子開始慢慢的展露出經商的才華,由於崔先生每天都在跟個怨婦一般的疊紙元寶,所以來了客人多半都是胖子上前招唿,他的口才很好,效果崔先生也十分的滿意。


    張是非也一樣,他每天都到福澤堂報道,雖然沒啥事情做,但是在福澤堂裏麵唿吸那二手煙和香灰的氣味讓他感覺到很踏實,閑下來的時間沒事做,他就修煉自己的仙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就去梁韻兒的學校陪她一起吃晚飯,兩人的關係漸漸的平穩起來,見麵的時候不會臉紅,不會說不出話來,雖然張是非依舊不敢說出那三個字兒,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能十分平靜的牽起梁韻兒的手。


    有的時候,他去找梁韻兒,還會看見付雪涵那個小丫頭,不過現在的他也不會覺得尷尬了,本來嘛,也沒什麽大事兒,張是非心裏想著,腳歪不怕鞋正,我怕個毛啊,而且,這個小丫頭當真跟那梁韻兒打的火熱,女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體,望著這兩位儼然已經成為了閨蜜,張是非隻能感歎這生活實在是太刺激了。


    梁韻兒也不再意張是非同那付雪涵說笑,似乎她還挺願意三個人一起玩兒的,說是玩兒,其實也沒有什麽娛樂,這兩個女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經過張是非一個多月的觀察,他發現,她倆都很喜歡笑,每天都樂嗬嗬的,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倆煩心,同樣,兩個女人都很喜歡安靜,不像是現在一些小丫頭們,她倆都不喜歡上網,吃完了飯後,更多的時間願意泡在圖書館裏麵。


    隻不過,她倆的品位不同,梁韻兒喜歡看一些務實的書籍,尤其是法律方麵的,這可能跟它的夢想有關係吧,張是非記得,梁韻兒想當一名律師,而且她的內心比較成熟,基本上不看帶有故事性的書籍,而付雪涵則不同了,她天生樂天,覺得這個世界上不管什麽事都很美好,她很喜歡看一些小說,這一點跟張是非差不多,隻不過張是非平時看的都是福澤堂書架子上的色情小說,而付雪涵看的都是一些名著之類的,尤其對古典詩詞該興趣,在這等待著那些野仙音訊的日子裏麵,吃過了晚飯,很多的時候,三人都會在圖書館靜靜的看書,兩個女人坐在一邊,張是非坐在對麵,梁韻兒看的是《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付雪涵看的是《樂府》,而張是非想看的書這個圖書館裏是沒有的,所以多半時間,他是在看報紙。


    報紙上麵寫的東西往往都五花八門,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比如說有個女的,一晚上吃了電飯鍋的飯外加三個蘋果兩個梨外加麵包花生醬之類的東西,不停的吃,最後……把胃漲破,撐死了,又比如一個小夥兒跑到外地女網友,不想女網友竟然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然後小夥兒的第一次就悲劇了之類,看的張是非哭笑不得,心想著這都什麽啊,這是新聞還是冷笑話兒啊,不過最近比較多的話題一直是什麽今年全省氣溫偏高,各地組織抗旱,在某某領導針紮落實的領導下,取得了良好的成績之類。


    確實啊,現在眼瞅著秋天都要過了一大半兒,可是氣溫卻並沒有降下來多少,依舊很高的樣子,街上還能看見光腿穿短裙的辣妹,便宜了色狼辛苦了老農啊真是。


    一般來說,這種看書時間都會持續很久,圖書館關門的時間很晚,這一點她們的學校做的不錯,方便那些不想在寢室裏麵被吵到的學生們學習,直到兩個女人看累了書,張是非才送他們迴去,現在他們三個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麽隔膜,不過,張是非從她倆的學校出來以後,屬於他的夜晚才剛算開始。


    沒錯,現在卵妖的事件算是解決了,但是不代表天下就從此太平,福澤堂之前停業,積攢下了不少委托,這些委托,被崔先生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那些土大款們疑神疑鬼自欺欺人的事件,行話叫‘白魚’,意思是可以白吃的肥魚,通常這種生意,李蘭英和崔先生直接就會隨便讓其請坐佛像,或者賣些沒有效果的符咒,狠狠的切上一筆,用崔先生的話來講就是,這幫孫子,平時欺壓百姓的血汗錢,他們的錢不掙白不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資源迴收了。


    而另一種,就是真有些蹊蹺的事情了,崔先生的眼睛很毒,不管是誰,隻要進門兒,他就能看出此人身上的門道,雖然他那雙眼睛看不出‘三衰六旺’,但是也能瞧出來者身上之火氣,這是一些最簡單的望氣本事,很多高人都能做到,憑借著火氣的旺盛與否,崔先生就能看出個大概,如果火氣低,那就確實是遇到了些常理無法判斷的東西,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髒東西’,這種委托,被稱之為‘瘦熊腿’,或者是‘瘦腿’,寓意就是事件有料,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是崔先生做生意的操守,別看他平時騙人時眼睛都不眨,但是那都是他認為值得騙的白魚,可是等真有事了,他卻往往收很少的報酬,他對張是非說,這是白派先生自古以來相傳的規矩,我們為了生存而創新,但是卻也不能丟了傳統。


    白派先生的傳統是,救疾苦,解苦厄,不收多餘錢財,窮人分文不取,有道是:幫人皆是幫自己,除惡也為修本心。


    但是現在崔先生是沒空出馬了,消滅那些髒東西的責任自然就被張是非包了下來,在這段等待著兩月之期的日子裏麵,張是非的後半夜經常不消停,為了方便出行,他買了一輛小綿羊,省事還不顯眼,多數時候,他會換上牛仔褲加黑色的t恤,背著一個裝滿了各種小玩意兒的背包,騎著小摩托遊走在哈爾濱的夜幕之中。


    在這個都市的夜色之中,不單單是有人存在,還有很多可悲的亡魂,由於手頭的事件積累了很多,張是非隻能一件一件的解決,他發現,其實這些人們心中所恐懼的亡魂也並沒有多可怕,因為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死的特別慘的,以及那些實在是不要臉跟地痞流氓似的鬼魂,相貌都不怎麽可怕,就跟一般的人沒啥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白,沒錯,臉煞白煞白的,有的還會發出淡淡的綠光。


    大多數的時候,張是非都會用易欣星給他的工具把那些亡魂引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後跟它們交談,問問它們為什麽要賴在人間而不去投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解決了幾次事件後,張是非發現,其實這些鬼魂往往要比它們所纏著的人要可憐的很多,因為,它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能賴在人間不去投胎的亡魂,一般都是心存怨氣,外加上陰間的一部分原因,鬼差不給勁兒,崔先生對張是非說,一般來說,在凡間勾魂的都不是黑白無常,而是他們的小弟,而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什麽的,這相當於處級幹部,勾魂這件事對它們來說,完全就可有可無,它們是有任務數額的,一年之中隻要完成了一定量的數額,就可以通過考核,年終獎什麽的也就混到手了,剩下的時間隨它們自己打發,也沒人管,就跟人間的那些狗官差不多,它們才不在乎給老百姓辦不辦實事兒,它們在乎的,隻有政績,隻要不讓政績空白,它們就能繼續花天酒地貪玩享樂了,而且這些東西還是升官的根本,正正宗宗的官麵文章。


    勾魂的鬼差很不願意鉤那些心中存有怨念的鬼魂,因為它們根本就不合作,上梁不正下梁歪,無常都如此,鬼差更是一樣,它們同樣有任務數額,但是畢竟地球不能圍著一個鬼轉,為了節省效率,地府竟然也對那些有怨念的鬼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投不投胎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隻要不出大事兒就好,等到真出大事了,它們才會出麵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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