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變,我自己最清楚。”我迴答。


    李隊搖頭:“你不清楚,變化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旁人觀察得更加透徹。變化,可以是潛移默化,也可以是很突兀地就發生了。你的變化,說不上是潛移默化,也說不上是突兀,你介於這二者之間,你知道為什麽嗎?”


    李隊沒有等我迴答,繼續說道:“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人,你不是機器,你把自己偽裝成了機器,沒有情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可是,你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人。”


    我一把揪住了李隊的衣領:“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李隊笑了笑:“很簡單,幫我破案,將兇手繩之以法。”


    “我隻是一個在逃的嫌疑犯而已,警方冤枉了我,憑什麽要求我替你們破案!”我的情緒上來了:“不要在我的麵前裝的自己什麽事情都知道,也不要以為你了解我,如果那麽厲害,你們自己去破案!”


    “方涵,記住,你不是在逃的嫌疑犯!”李隊的聲音也突然變得很大。


    李隊掙脫了我的束縛,他告訴我,讓我在這裏等他,他去取一樣東西。李隊說完,徑直離開了大廳。我的全身都在顫抖著,李隊說的話,像是刀一樣,把我的大腦絞得支離破碎,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鋼琴,坐在鋼琴邊上,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想的太入神,以至於李隊什麽時候迴到了大廳,我都不知道。李隊大步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對我敬了一個警禮,說話間,也滿是嚴肅很官腔。


    “方涵同誌,我代表警方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洗刷龔元海一案的嫌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李隊的話,讓我詫異。


    “洗刷嫌疑?”我愣愣地說道。


    李隊放下了自己的手,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到原省來嗎?這是我公務的一部分,警方早已經掌握你在這裏,隻是怕你繼續逃竄,所以才派我到這裏來通知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針對我的陷害,分明是一場巨大的陰謀,我不相信我會這麽輕易地被洗刷嫌疑。但是,李隊沒有抓我,他是一個正直的警察,不管我是不是被陷害的,他見到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將我逮捕。


    這讓我遲疑了起來,我問李隊要怎樣才可以相信他說的話,李隊也不著急,隻是拿出了幾張照片。我將信將疑,接過了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一切,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風衣男究竟在搞什麽。


    這幾張照片,記錄下了龔元海當天死的時候,橋底發生的一切。從我和龔元海見麵,到我們開始交談,再到我們開始打鬥,一直到我離開龔元海,全被拍了下來。當時,竟然有人在監視我和龔元海的一舉一動,還拍照記錄了下來。


    當看到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我愣住了,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龔元海,另外一個人,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側臉,那個人的手裏,攥著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已經插進了龔元海的身體。警方就是利用這張照片,為我洗刷嫌疑的。


    通過側臉的判斷,可以完全確定,那個人不是我。


    “這些照片,哪裏來的?”我沉聲問。


    “匿名市民提供給警方的線索,他的身份,警方出於保護的考慮,不能對外公開。”李隊也滿臉嚴肅:“這個市民,聲稱有拍攝愛好,當時經過附近,覺得橋底有大事發生,就用照相機記錄了下來。”


    “匿名?又是匿名,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提供錄音筆的,也是匿名者,現在為我洗刷嫌疑的,還是匿名者!”我咬牙。


    李隊點了點頭:“警方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他們正在對那個提供線報的市民開展調查。”


    我完全愣住了,一場針對我的陰謀,竟然就這麽輕易地結束了。我不相信會有那麽巧有人經過那裏,拍下所有案發的過程,至少,就算要拍,也不可能從我和龔元海還沒有發生衝突之前就開始拍照。


    陷害我的人,顯然和風衣男有關係,現在,替我洗刷嫌疑的,恐怕也和風衣男脫不了關係。我想起了風衣男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沒有人永遠是敵人,也沒有人永遠是朋友,他的態度,模糊得幾近曖昧,讓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至少,現在開始,你已經不是在逃嫌疑犯了。”李隊說著,頓了頓:“但你應該也感覺到了,或許針對你的陰謀,根本就沒有隨著你洗刷嫌疑而結束,反而才剛剛開始。”


    李隊說的,正是我的感覺。


    風衣男千方百計把我引到這個嘎查裏來,不可能就隻做這麽一點事情。隻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發現誰可能是風衣男派來監視我的人。


    我把照片還給了李隊,李隊看了我幾眼:“不必再這麽落魄地過生活,有空把胡子刮一刮吧。”


    我坐在了鋼琴前,隱隱約約,我好像有點明白這場陰謀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我把手放在琴鍵上,彈出了一個音。


    “既然,你已經不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是時候該做你該做的事情了,方涵,你到底還在顧慮什麽?”李隊問我。


    我愣愣地轉過頭,李隊沉聲對我說:“快一點,徹底把這起案子破了吧。”


    第443章 你在猶豫什麽


    我猶豫了起來,李隊見我不迴答,聲音越發沉重了,他問我到底還在猶豫一些什麽。我想了一會,緩緩抬頭:“李隊,你是警察,破案,是你的職責。”我的語速很慢,手仍然放在琴鍵上。


    “方涵,你記住,這也是你的職責!”李隊深吸了一口氣:“你想猶豫?好,我讓你猶豫,不過我知道,你最後,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李隊說著,慢慢地朝著大廳的偏門走去,我叫住了他。


    我問李隊,為什麽破案是我的職責。李隊轉過頭:“方涵,你不必試探我了,我知道的事情,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你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訴你,群眾配合警方破案,需要理由嗎?”


    李隊已經距離我很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李隊的語氣裏,透露著一股不簡單的情緒。我已然明白,李隊是一個縱橫世事多年的老刑警了,他說話很小心,時刻都在小心著是不是隔牆有耳。


    門關上了,偏門裏吹進來的最後一股風,把油燈熄滅了。大廳又恢複了先前的黑暗,我仍然坐在鋼琴前,腦袋裏迴響的,全部都是李隊說的那句話:我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我也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大廳裏一直都沒有人來,直到外麵傳來喧鬧的聲音。


    我站了起來,推開門,亮光刺眼,我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了。我這一坐,竟然又是一個晚上過去了,宅子裏愈發吵鬧起來,巴圖和阿穆爾的手下都在匆忙地來迴走動著,我攔住一個人,問他怎麽了,他告訴我,阿穆爾迴來了。


    我來不及多問,馬上朝外走去。李隊和其他警察,都已經聚在大宅外麵了。還是清晨,天沒那麽熱,時不時有微風吹來,夾帶著一股草原裏非常特殊的沁人芬芳。嘎查裏的村民,也都已經起來了,隻是此時,他們沒有忙著手裏的活,而都是跟我們一樣,聚集巴圖的宅子外麵。大家都在議論著,李隊和其他警察,都一臉濃重。


    阿穆爾的確迴來了,隻不過,迴來的,卻是阿穆爾的屍體。阿穆爾死了,這對警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我站在李隊的身邊,李隊迴過頭,掃了我一眼,但是沒有對我說什麽。他走到阿穆爾的屍體身邊,蹲下身,細細地觀察起來了。


    烏安和烏雲也出來了,烏雲在幾個警察的攙扶下,沒能靠近屍體。隻是,烏雲的臉上,滿是淚水,烏安牽住烏雲的手,安慰著。李隊也才剛出來沒多久,他一邊觀察屍體,一邊問是怎麽迴事。


    有警察說,他們自從出發去尋找阿穆爾開始,一直都沒有什麽消息,直到今天清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警察調來了警犬。茫茫草原,他們找不到人,隻能用最笨的方法,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草原裏大海撈針。


    或許是幸運,他們在非常偏遠的一片草叢裏,發現警犬的反應異常,跟著警犬走,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阿穆爾,那個時候,阿穆爾已經死了好一會了。李隊點了點頭,又叫了我一聲,我走到他邊上,他問我要不要看看屍體。


    我猶豫了一會,也蹲下了身。屍體的嘴唇微微發紫,沒有血色,眼睛是閉著的,我想了想,把屍體的衣服拉了起來。屍斑已經擴散開了,我稍作觀察之後,基本判定屍斑擴散已經進入浸潤期。


    屍斑形態對屍體表麵鑒定有非常大的幫助,時常用來初步斷定死者的死亡時間以及死亡原因。屍斑擴散分為三個期間,分別是墜積期、擴散期和浸潤期。自擴散期始,被血紅蛋白染色的液體就會滲入組織間,至第二天後更加明顯,不僅滲入組織間隙,而且滲入組織細胞內,使組織著色,這就是屍斑發展過程中的浸潤期。


    由此可以初步判定,阿穆爾已經死了一天以上了,加之之前的馬迴巢推斷,馬迴來的時候,阿穆爾就已經死了。阿穆爾身體上的屍斑,呈現綠褐色,這有些異常。李隊也觀察了屍斑,他說,一般的屍體,屍斑呈現暗紫色或者暗紅色,或是暗紫紅色。


    “綠褐色屍斑,應該隻有一種可能了。”李隊說道。


    我接著李隊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是中毒,硝基苯中毒。”硝基苯是一種帶有苦杏仁味的、無色的油狀液體,不溶於水,密度比水大。硝基苯有毒,硝基苯與皮膚接觸或它的蒸汽被人體吸收,都能引起中毒。


    李隊和我對視一眼之後,站了起來,李隊下了命令,讓人把屍體抬進了宅子裏。驅散了人群,李隊問我考慮好了沒有,我沒有迴答,李隊搖了搖頭:“人已經死了兩個,一個巴圖,一個阿穆爾,你認為阿穆爾的死,會是什麽巧合嗎?恐怕,這都是同一個兇手幹的。”


    我依舊沒有迴答,李隊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起兇案。兇手一日沒有落網,潛在的危險就還在,我還是那句話,你在猶豫什麽?你好好考慮。”李隊說完,帶著人開始排查阿穆爾死亡之時,整個嘎查裏的人的不在場證明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謀殺禁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黑眼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黑眼圈並收藏謀殺禁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