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的小少年坐在白色小屋的陽台邊,他的身前是呈現階梯形狀的燈火小鎮,更遠的前方是閃爍著星子的藍色愛琴海。


    少年已經獨自坐了許久,懷抱著心中難言的羞怯。


    言峰綱吉因為醒悟了自身情感,曾經明了於心的知識也瞬間天翻地覆。


    看到聖托裏尼的藍頂教堂,就想到在希臘文化裏,藍色代表真誠的信仰。


    雖然金與紅才是吉爾伽美什的印象色,少年卻克製不住的在腦海中描繪英雄王鎧甲上的藍色紋路。


    現代化學合成出人工的藍色之前,人類使用的藍顏料是將中東特產的青金石搗碎製成,其價值與黃金等同。


    真不愧是每一寸肌膚都在彰顯昂貴的吉爾伽美什。


    鼻尖嗅到了清雅的香氣,是他們居住的洞穴般的屋旁的粉色香桃木。


    香桃木是愛神阿弗洛狄忒的聖花,古希臘的新娘會頭戴香桃木編織的婚冠。


    突然對這種小花產生了好感,仿佛在珍藏一件隻有自己知曉的隱秘。


    耳邊聽到吉爾伽美什吞咽酒水的聲音,聖托裏尼島特產的葡萄酒,紅潤甘美又極烈,一如王者迷醉的眼瞳。


    他完了。


    言峰綱吉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想到他的從者。


    嗯?他的?


    少年因為這個前所未有的領悟,連脖頸都紅透了,屈起膝蓋將臉埋了起來。


    如果是現在,言峰綱吉絕對不敢對吉爾伽美什說出請你抱我之類的言辭,光是不小心迴憶到的夢中片段就讓他的大腦成功停擺。


    “廢物。”


    你說的沒錯。


    “真沒用。”


    是的,他很沒用。


    “你要坐到什麽時候。”


    對不起,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惡)突然不說話了,善的少年對此感到了疑惑。


    “你變得禮貌的嚇人。”


    難道他過去很粗暴嗎?


    少年迴憶起過往經曆,他好像是有點嚴苛了。


    “你那是隻有一點的程度嗎! ”


    吉爾伽美什:“想什麽入迷了,本王的玉體還不夠你欣賞嗎?”


    英雄王不知何時坐到言峰綱吉身旁,擱置在腿上的手肘與少年的身體不到一寸。


    然而小禦主腦子暈乎乎看著從者的麵容發呆,目前還組織不出任何語言。


    吉爾伽美什:“看來覺醒情緒的衝擊對你造成的影響比本王料想的要嚴重。”


    王者說著一手托起少年的下頜左右擺弄,


    “還是說你對本王抱持的感情濃鬱到讓你失語了,已經陷落到這種程度了?”


    言峰綱吉:“………”


    白發的小少年坐姿乖巧極了,淡棕的眼瞳亮如貓眼石。


    吉爾伽美什似乎很滿意的樣子,似有若無的清淺笑容於王者臉上展露,剔除了所有奢靡與豔色的裝點,帶來清朗月夜一般安寧的愉悅,


    “將此刻的心情永遠銘記於心吧,綱吉,第一次切身領悟到的感情是對本王的情意,愛的快樂與愛的痛苦滋味,本王也會讓你逐步品嚐到,做好被奪走一切的準備了嗎?”


    那是宛如詛咒的愛語,伴著英雄王婉轉的語調就如同在宣告死亡。


    或許不是錯覺,言峰綱吉切身感受到了深邃的恐怖,如同探索無盡深淵般的質感。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無可救藥的被吸引了。


    少年情願走進黑暗的最深處,如同幼蟲將自己包裹進繭中,等待那不知能否成功的化蝶。


    “tushakil asi”


    言峰綱吉低聲迴應。


    其意為,願你栽種我的香桃木。


    在敘利亞,人們會在墳上種香桃木。


    人們常在談論愛情時提及死亡。


    吉爾伽美什:“答的好。”


    王者俯身吻上少年的唇畔,是甜美至極的味道,帶著醉人的芳香。


    言峰綱吉溫順的承受輕吻,躺倒在純白如雪的地麵,看著讓他心醉神迷的金發王者,突然覺得將腦子放空什麽也不想最好了。


    無邊的星夜下,海潮歡快的躍動著,曼陀林琴聲悠揚悅耳。


    少年等待了許久,也做好了獻身的準備,然而吉爾伽美什卻隻是將手撐在臉側,眼神認真的描摹他的模樣,是很令人開心的注視啦,不過還是有點失望,隻有一點點。


    “該死。”


    心底傳來他(惡)焦躁的聲音,感覺比自己更想要的樣子。


    “我可不是你這種嚐到一點滋味就心滿意足的傻瓜。”


    少年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反駁。


    “喂,你把意識讓開,我要出去一趟。”


    惡竟然開始征詢別人的意見了,莫非這就是被愛會讓人變得寬容的實證嗎?


    “別說玩笑話了。”


    好吧。


    少年心知肚明真正發生改變的是他自己,已經不怎麽擔心惡亂來了。


    有人幫忙承擔了看守的責任,隻是想到這裏就又一次的讓他心生甜蜜。


    然而在惡的少年眼裏,他(善)因為戀愛感情腦子糊掉了,本來就挺蠢的家夥變得更加愚昧無知,像隻被小魚幹牽動心神的笨貓,完全被吉爾伽美什玩弄在手心裏。


    他可無法容忍這種將主動權交出去的愚蠢行徑。


    浮上來的惡的少年伸手攬住吉爾伽美什的頸項,一口含住英雄王黃金的耳墜,


    “我們來做吧。”


    那仿佛是魔鬼在耳畔的低語。


    被粗暴的扯了下來,無論是少年纏繞上王者的軀體,還是吉爾伽美什右耳的吊墜。


    言峰綱吉被英雄王摁住肩膀壓製在地麵上,嗤笑著吐出緊咬住的黃金。


    金發王者鮮紅的耳垂,流淌至鎖骨的血液,刺激得他的神經徹底興奮起來,


    “怎麽,難道你不想做嗎?”


    吉爾伽美什的瞳孔緊縮之後猛然擴張,緊緊皺起的眉尖顯出因忍耐而生的焦躁。


    他就知道這個人也想要,讓英雄王情願克製的理由是什麽?


    言峰綱吉:“不喜歡男性的身體,將我變作女子也沒關係,是你最喜歡的處女,心思當然稱不上純潔,至少身體很幹淨,沒有被人染指過。”


    少年伸手摸過英雄王流血的傷處,將那抹紅色塗抹到自己唇上,燦金雙瞳誘人的眯起,


    “現在的話,讓我用嘴服侍你也可以。”


    吉爾伽美什:“夠了。”


    王者扣住少年肩膀的五指不知何時移到他的脖子上,略微收緊的力道是在威脅。


    再說下去就用物理手段讓你住嘴,仿佛是這個含義。


    言峰綱吉卻隻是著了魔一般的看著英雄王因惱怒而變得冷酷的眉眼,克製不住的舔舐起手指唇間的血漬。


    說實話惡的少年覺得在這裏被吉爾伽美什殺死也挺不錯,但是想來對方也不可能滿足自己的欲望。


    言峰綱吉:“你究竟是為了什麽決定不碰我們。”


    少年是真的對此產生了不解,


    “我無論被怎樣對待都可以,至於另一個家夥,天真純潔的像小羊羔,隨便你怎麽擺弄都會開心的傻掉。”


    然而吉爾伽美什卻因這番話而暴怒了,


    “滾迴去。”


    英雄王用著壓迫力十足的口吻低吼,


    “本王今天心情好,不想理會你的肮髒欲望,實相的話就自己滾迴巢穴裏。”


    言峰綱吉:“……..”


    惡的少年徘徊在心頭的熱血冷卻了,他看著王者冰封的臉龐,燃著熾熱怒火的眼瞳,最終還是無言的退去了。


    而被推上來的善已經難過的快要哭了。


    他不知道吉爾伽美什在為了什麽而發怒,他曾經也迷惑於英雄王的喜怒不定,卻也隻是浮於表麵的煩惱。


    然而在覺醒了感情之後,他竟變得如此懼怕於這份不理解。


    而更讓言峰綱吉深感惶恐的,是他隱約觸碰到了王者隱藏在怒火之下的隱忍與痛楚。


    這都是他的錯。


    必須要道歉,雖然這份歉意是如此輕薄無用,但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麽呢。


    “對不起。”


    言峰綱吉囁嚅著說。


    吉爾伽美什:“綱吉,本王已經承認了你是獨一無二的珍寶,你竟然還把自己當作發泄欲望的工具,這份對於本王的侮辱,百死不足惜。”


    英雄王用著惱恨的語調,卻將雛鳥一般身體輕顫的小少年抱進懷裏,用溫存的懷抱安撫他。


    言峰綱吉:“對不起。”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覺得自己嘴笨拙舌,發現人類語言的匱乏性,少年最終隻能說,


    “我們隻會這種方式。”


    用獻出一切的方式表達感情。


    吉爾伽美什:“本王知道。”


    王者將少年緊緊扣在心口,他的語氣是如此沉重,聲音卻又是如此輕柔,其中含著的複雜情緒,才剛剛覺醒感情的少年還讀不懂。


    但是能感受到吉爾伽美什對他的珍愛之意,這對於言峰綱吉已經足夠了。


    少年縮在王者的懷抱裏,安心的嗚咽出聲,仿佛剛出生的嬰兒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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