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做什麽?”


    “啊!!!”


    “躲什麽,我這麽可怕嗎,讓你每次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樣?”


    少女的嗓音異常輕柔。


    艾斯原本坐在地上擺弄著一株藥材——葉子已經被盡數扯了下來,根莖也被曬得發蔫,一副慘遭rou lin的可憐模樣。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麽,居然一直讓女孩子走到他身邊,直到聽見聲音才迴過神想蹦起來。


    纖白的手指輕輕落在他肩膀上。


    ——動作很輕柔,輕柔得甚至稱不上用了力道,指尖帶著點她微涼的體溫,於是他就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敢掙紮。


    ...不能掙紮。


    櫻穀裏繪俯下身來。


    “我很讓你害怕?”


    “不...不是。”


    “可看你現在的表情,就是很害怕我啊。”含著笑意的聲音婉轉入耳,帶起一片漣漪,“你瞧,你連看我一眼都不敢,是我長得不好看嗎?”


    ...當然不是啊!


    事實正好相反,就是因為太...太好看,才...


    “你這個樣子,我真的會很傷心的。”頭已經快要邁進地裏的艾斯看不見她,隻能聽見少女很憂鬱的口吻,仿佛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嫌棄過,我真的很傷心,傷心到要掉眼淚的那種呢。”


    不不不不不不!


    “櫻穀小姐,我——”


    艾斯終於抬頭。


    然後他就僵硬成雕像。


    ——茶發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他身前。


    少女姣好柔美的麵容近在咫尺——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漂亮的女孩子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一瞬間給人的感覺好像要掉眼淚。


    可當艾斯已經要因為這種慌亂炸成煙花的時候,她驟然抬起眼睫。


    這一刻才能看出,櫻穀裏繪的表情並沒有像她的口吻那樣委屈傷心,反倒是噙著盈盈笑意,仿佛世間最美好的景色都在她眉眼間流淌。水漾的眸子更是旖旎多情,琉璃般的易碎,帶起一片遠非言語能形容的瑰麗稠美。


    “話怎麽不說完呢?你怎麽啦?”


    櫻穀裏繪柔聲細語。


    她依舊在微笑。


    那種噙著笑意的樣子實在是太美好了,尤其是流動著若有若無的情意的眸色,好像一定要整個世界都沉醉在她的眼底才甘心。


    茶發的美人伸手,好像想去摸一摸艾斯的麵頰。


    “櫻櫻櫻櫻穀小姐!”


    艾斯猛然間蹦跳起來。


    渾身冒著熱氣,甚至手指和肩膀等等的位置已經有小巧的火苗跳躍起來,好像連他的能力都已經不再受控。


    ——他應該立刻逃走的。


    艾斯聽到自己的心裏有這麽一個聲音在說話,不同於他此時身上滾燙的溫度,充滿了冰涼的譏諷。


    以他的實力,隻要他是真的想擺脫眼前的人,櫻穀小姐甚至做不到再看見他的影子——是的,前提是,他是真的想擺脫她。


    你是真的不喜歡她嗎?


    那個聲音又在說了。


    像是冷笑。


    ...那你為什麽還願意讓她一次又一次找到你?又為什麽在她把那種如水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時滿心歡喜?你連真實的情緒都遮掩不住,唯一努力偽裝的原因,不過是害怕被她發現你真正的心思。


    承認吧。


    他聽見那個冰涼的聲音,好似從未放棄過把他拉進地獄。


    ...承認吧,你是高興的,高興於眼前的女孩願意把目光駐留在自己身上,高興於...她好像是喜歡你的。


    “我真的至於讓你這麽害怕嗎?”


    櫻穀裏繪也站了起來。


    她搖著頭笑。


    茶發的少女眼底仿佛有一瞬間的憂鬱流淌,但很快化作近乎輕柔的歎息,輕柔到仿佛願意接受眼前人所有的任性。


    ——那是憂鬱,卻也是足夠讓人迷醉的憂鬱。


    “抱,抱歉,櫻穀小姐!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聲音落地,人已經不見了影子,“我我我我們之後再聊吧!”


    ...之後再聊,需要結巴成這樣嗎?


    找理由找成這樣也真是個小天才。


    茶發的少女唇角微微一挑。


    ——————————————————


    這是喜歡。


    這不是喜歡。


    這是喜歡。


    *


    櫻穀裏繪輕易是不會對純情少年下手的。


    ——因為她良心會痛。


    因為本身很難對別人真正產生“喜歡”的情緒,因為知道自己很難給他們真正想要的迴複...她才會盡量挑選那些遊走花叢間的人物。因為對花花公子,少女覺得雙方半斤八兩做的是一樣的事,就幹脆誰也別說誰;可麵對那些純情的年輕人滾燙又炙熱的情感,就算是她也總會產生對自己太渣的嫌棄。


    ...這麽說來有點好笑是不是?


    可這確實是她僅剩的良心,也是為什麽她幾乎從來不找那些一看就很好攻略的、把自己當成初戀白月光的天真孩子(。)。


    前提是,她當真對所有人都沒什麽特殊的好感。


    聽起來是不是很有趣?


    所以說,如果她突然對某個人特殊的話——


    “裏繪,你真的,真的...?”


    “是啊,不行嗎?”


    茶發的美人偏過頭來笑,還順手揉了一把奧莉薇的頭發,眉眼流淌著的滿滿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奧莉薇絞弄著自己的手指。


    她怯生生抬眼看走在身前兩步的女孩子。


    茶發的年輕姑娘穿得很簡單——雖說在這麽落後貧苦的小鎮,想穿的華貴也做不到——可即便是這種布衣荊釵也根本無法折損櫻穀裏繪的美貌。她茶發的長發裏仍然簪著小巧的野花,隻是今天居然全都是橘紅色的,像極了那個年輕人第一眼給人的感覺。


    “你真的喜歡他嗎,裏繪?”


    前麵的姑娘似乎步伐微微一頓。


    “是的哦,我很喜歡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凜冽的海風,少女的迴答明明是再清晰不過的,含笑的聲音聽在奧莉薇耳朵裏仍然顯得模糊。


    茶發的少女垂眸,看自己的影子。


    ...至少,比起那些在她眼裏等同於花花草草的家夥,肯定更被她喜歡。


    櫻穀裏繪揉一揉手腕。


    ...那是一串很普通的貝殼手鏈,普通到任誰都不會多看一眼,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這是她自己實在太無聊的時候親手撿來,又挑出大小相似顏色寡淡的串到一起,在她眼裏最大的用處就是夏天戴著時給人點難得的涼快。


    啊,扯遠了。


    她無聊地轉一轉貝殼手鏈,眸色莫名冰涼。


    ——可歸根結底,櫻穀裏繪還是那個太任性、任性到根本沒有把任何人真正裝進眼睛裏的存在。她所謂的溫柔和體貼,隻是因為她不在乎,才會願意給予這一點點像是傲慢的好心。可對於能觸動她一點心緒的——


    為什麽不去得到?


    為什麽不去爭取?


    對於受盡世界和法則寵愛的櫻穀裏繪來說,不去爭取隻是因為太普通也太常見,而對於自己真正有一點點感興趣的...


    她自然想要得到。


    她也肯定能夠得到。


    ...這才是【富江】能力的擁有者啊。


    她違背那麽多個世界以來堅持的原則,她主動對自己不應該接觸的類型出手...那麽作為交換的代價,她自然也願意給自己“喜歡的人”別人絕不會得到的溫情,她會讓那個人也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地動了心的。


    她不懂得愛。


    但她可以給予別人“愛”的錯覺。


    ...是難以言喻的情愛,是足以讓人心生為她下地獄的至死不渝。


    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為這一時的“愛”粉身碎骨——哪怕日後迴憶起來,也隻會慶幸有過這勝過天堂的戀情。


    ——難道這不好嗎?


    ——————————————————


    “呐,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艾斯?”


    不過她還是那個習慣被嬌養的女孩,這種隔著薄薄一層紙就是不捅破的遊戲,櫻穀裏繪確實沒興趣玩太久。


    纖細的手臂虛虛環住年輕人的脖頸。


    ——她根本沒有用力,或者說她最大的力道對這些強者也根本無用,可是就是這世界上的最強者,也不具備在這時候掙開她束縛的能力。


    ...或許是這世界上最冷硬的鋼,也總會敗給女子的千般繞指柔。


    尤其是,櫻穀裏繪的。


    茶發的少女唇角還有一抹淺淺的笑。


    那個躲了她好幾天卻一直沒有躲徹底的人就在她麵前,近距離地對視著那過分明麗的容顏,白色的熱霧順著他麵孔緩緩飄起,整個人又一次熟成了番茄。


    可就是這樣,在這樣近的距離,艾斯已經根本無法把自己的視線轉移開。


    ...任誰也做不到。


    笑意加深,少女唇邊已經是近乎嫵媚的笑意。


    “...那麽我隻說一遍。我喜歡你,艾斯。”


    ——那雙琉璃色的眼睛溫柔得像是盛滿水色,世間最讓人粉身碎骨的情愫都流連其中,可她的口吻有那麽一瞬間居然像極了歎息。


    男子僵硬如鋼鐵,隻能感覺到茶發的少女緩緩靠過來,整個人幾乎依靠在他懷裏,輕柔的唿吸在麵上劃過,最後唇瓣一觸即分。


    她的唇花瓣般柔嫩,卻微涼。


    這一聲如同柔軟的歎息。


    “——跟我在一起吧,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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