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


    “是八番隊哦,櫻穀小姐。”


    “!”


    猛地迴過神來,少女驟然清醒坐直,才發現自己剛才是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昏睡,而身邊就是那個打扮古怪實力又強的過分的男人。他原本安靜地坐著,好像在看著什麽,此時轉過頭來笑吟吟的模樣,卻讓她險些一跳三尺高。


    ——準確的說,她已經要跳起來,是被男人眼疾手快壓住了肩膀。


    “剛睡醒要小心點啊,這樣很容易摔傷的,櫻穀小姐。”


    把反應過激的茶發少女強行按在椅子上。他收迴手來,壓低自己頭上的蓑笠,語氣輕佻又親昵,神色卻晦暗不明。


    ...嗬嗬噠。


    起不來身,櫻穀裏繪幹脆正襟危坐,麵色一時間絕不算好看。


    “茶渡呢?你們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一醒來就問別的男人嗎?還真是...”京樂春水露出一點頭痛的表情,似真似假的語氣裏危險逐漸彌漫,“就算知道那是你的夥伴,也知道櫻穀小姐你什麽都不記得,看到這個樣子我還是會有點不高興呢。”


    ...關你什麽事啊!


    離“失憶”人士的生活遠點,不要隨便說亂七八糟的話可以嗎?萬一讓露琪亞聽到後誤會了你負責?


    (京樂春水:別說,我還真能負責。~( ̄▽ ̄~)~)


    “他在哪裏?”


    咬定牙關要扮演失憶美少女的櫻穀裏繪決定把這種話無視到底,琉璃色的眸子寫滿冷淡和警惕,就差生出一身刺來紮他兩下了。


    京樂春水對上她的視線,半晌後微微垂下眼簾。


    ...不能再對視了。再對視下去,他絕對會被這種視線刺激到,從而做出一些把眼前的少女徹底嚇到的事情的。


    ——要知道,失去的漫長的時間,還有那種以為再也不可能見麵的壓抑著的痛苦心情...足夠把任何人折磨到瘋魔。


    “放心吧,櫻穀小姐,那個孩子已經被送去四番隊治療了。在調查清楚之前,我們不會隨便剝奪你同伴的命,你放心好了。”


    他這麽說著,努力不露出任何異樣。


    ——然後換來了少女一個複雜的眼神。


    ...鬼才能放心吧。


    雖然不是時候,茶發的少女卻還是在心裏這麽吐槽一句,冷淡而審視的目光在他麵上反複徘徊,似乎想要確定這話的真假。


    半晌她才垂眸,輕輕歎一口氣。


    ——後知後覺的頭疼起來。


    “嘛,總之先留在這裏吧,櫻穀小姐。”他坐迴到自己的椅子上,仍然笑得輕佻,“雖然很抱歉,但是在徹底抓到你其他同伴之前,你必須要呆在我身邊了。你也不要太擔心,我對女孩子是很友好的,你的自由程度還是相當大的哦。”


    ...嗬。


    櫻穀裏繪式冷漠jpg。


    “不過還是要提醒一下,這自由是有前提的,櫻穀小姐。”他突然向著少女的方向俯身,眼神深邃,語氣更是滿滿的意味深長,“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所以,不要妄想逃走,不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可以嗎?”


    櫻穀裏繪抬頭看他。


    男人離得很近,那雙眼睛仿佛深不見底,又好像寫滿了足夠將人溺斃的驚濤駭浪。麵上明明還是調笑著的神色,很不走心的樣子,氣場卻足夠作為一個“異性”...而且是強大的異性,而讓她倍感危機。


    她忽然笑了一下。


    ——清淺的,平淡的笑意,美好得恍若初見。但是仔細看去,那個笑意的背後沒有任何情感的波瀾。


    “我可以認為這是軟禁嗎?”


    她輕聲細語地問,眉尖早已經略略蹙起。


    於是對麵的男人低聲笑起來。


    ——那是瀕臨將內心的兇獸徹底釋放出來的情緒。


    他靜靜注視麵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聽見自己的聲音緩緩響起——這個人像是他,可又不是他。


    “...是啊,你說得對,櫻穀小姐。”


    “——這就是軟禁。”


    ***———————————————


    那是再平凡不過的午後。


    ——而遇見她隻是一個錯誤。


    *


    酒香不知巷子深。


    這是一家稱得上偏僻的酒館,開在瀞靈庭輕易不會被人留意的拐角,以至於讓人一度懷疑店主是不是根本沒想過要好好做生意。隻有醇厚的酒香微微露出一絲,在巷口若有若無地飄浮著,也讓足夠心細的人魂牽夢縈。


    可以算作是京樂春水無意發現的驚喜。


    自從發現以來,他時不時就願意到這裏來喝一杯,算是打發這一成不變——乃至於讓人近乎厭煩的日常。


    ...畢竟驚喜這種東西,總是會讓人更迷戀其中,不是嗎?


    “哎呀,店裏居然有其他的客人嗎?”


    不過這一次有點不一樣。


    正因為是太過安靜和偏僻的酒館,在看見有一道纖細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時,他也不由得很不走心地感慨一句。


    對,很不走心。


    ——酒館不是他家的,有沒有客人他管不著,如果嫌棄有別人的話大概會被店主直接扔出去。他也隻是有點擔心自己夢寐以求的閑暇時光被破壞掉而已——畢竟八番隊隊長這個身份,帶給他的榮耀和煩惱一樣多。


    那個身影正向外眺望,八風不動,好似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嘛,也好。


    他目前確實沒有興趣跟別人玩社交遊戲。


    ...不過窗外有什麽嗎?


    京樂春水有點好奇,走近兩步順著她的視線向外看。於是他看見正在盛放的櫻花海:大片大片的花團錦簇,絢麗的仿佛要刺傷人的眼睛,不時有花瓣悠悠飄落,顯得這樣的風景格外綺麗與頹靡。


    “真的很美呢。”


    這一迴,骨子裏尚有浪漫主義的京樂春水感慨得真心實意。


    ——這個季節正是櫻花爛漫的時候。不過如果不刻意留意,又會有誰知道,在這麽偏僻的小巷,有這麽美好的櫻花的世界呢?


    但也未必要可惜。


    畢竟如果很多人來觀賞,也許這櫻花就不會這麽漂亮了。


    他這麽想著,看到那個隻給他一道背影的年輕姑娘動一動,似乎終於迴過神,向他的方向看過來。


    哎呀。


    事情要變麻煩了...


    ...嗎。


    ——所有的感慨在對上少女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時徹底停滯。


    她的姿容是如此嫵麗動人:白皙又柔嫩的肌膚絲毫挑不出瑕疵、淺淡的發色與眸色讓她像泡沫一樣易碎而美好,眉目更是亭亭如水皆可入畫,就連略略抿起的唇都顯得如窗外的櫻花瓣嬌嫩柔軟。


    陽光下,她顯得半透明般脆弱純淨,也顯得比這漫天的櫻花更嬌美旖旎,比這耀眼的光更璀璨瑰麗。


    ...這是矛盾的絕美。


    京樂春水最後的理智隻能想到這句話。


    然後他就徹底陷進那雙琉璃灰的眸子裏,再也脫不得身。


    她注視著他。


    她明明隻是注視著她。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注視,不摻雜任何的情思,就能讓京樂春水生出無數他自己都覺得瘋狂的念頭,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讓他未飲先醉。


    這是瑰寶。


    ——可是擁有她的人沒有把自己的瑰寶藏好,反而放任她招搖過市,就像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寶物公之於眾,那又怎麽能怪別人生出掠奪占有之意呢?


    他露出一個與往日毫無二致的笑容,緩步走到她身邊。


    “我很想要賞櫻花呢。所以...我可以坐在這裏嗎,櫻花妖小姐?”


    淺茶色長發的美人微微怔愣。


    很快,她微微露出笑容。


    ...仿佛春迴大地,仿佛萬物複蘇,仿佛什麽重重地扣擊在他的心口,把他原本堅持著的無形的壁壘徹底擊碎。


    “當然可以。”


    她這麽說,用純淨的、帶著點好奇的眼神看他的打扮,最後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腰間...的斬魄刀上。


    “您也是死神嗎?”她含笑問。


    ...這個“也”...


    京樂春水本能般拒絕去仔細思考這個字,而是露出一個近乎輕佻的笑容。


    “看來是我太久不出麵,所以已經這麽不出名了嗎?真讓人傷心啊。”他這麽說著,表麵附一層笑意的眼睛,深處是難得的認真,“至少聽說過我吧?那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哦,櫻花妖小姐。”


    “...櫻花妖是什麽鬼啦。”


    他聽見對麵的少女小聲吐槽。


    似乎是不習慣麵對陌生人,她雙臂疊在桌麵上,身子不自覺地繃緊——這是一個很顯得生疏抗拒的坐姿。京樂春水看得出來,但他裝作自己沒看出。


    直到她在吐槽時無意識地微微放鬆下來。


    ...原來對陌生的男人還是有一點防備心嗎?也是,不然的話,憑這份美貌,隻怕她早就被居心叵測的男人徹底藏起來了。


    隻可惜還不夠啊。


    他這麽想著,將腿疊起來換了個坐姿,麵上仍是恰到好處的讓人放鬆下來的笑意,“沒辦法,因為美麗的小姐你看著就很像櫻花妖小姐啊。”


    “所以請不要這麽叫我啊。”


    京樂春水就這麽笑著無視了她的抗議。


    ...是的。


    櫻花妖。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就是被他意外發覺的,想要在更多的人窺得她的美麗之前,徹底珍藏起來的...櫻花妖。


    *


    他們的相遇是不折不扣的錯誤。


    ...而他想一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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