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穀裏繪並不想要去迴憶自己是怎麽把蒂娜拖到二樓的——是的,拖。如果沒有俠客在一邊幫忙,她們兩個非得一起栽下去不可。


    蒂娜一直在輕微地發抖,抖得連少女都覺得自己也在跟著發抖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覺得太沉所以腿真的在打顫。雖然有俠客幫忙借力,也說他一個人就行,但是她現在已經不敢把蒂娜單獨交到這些家夥手上。


    ——是的,她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相信什麽講故事就能把蒂娜嚇到。


    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已經差不多能猜出個五六成。


    ...隻不過不能表露出來罷了。


    盡量溫柔些把蒂娜放在床上(而不是摔在上麵),少女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敲一敲自己的肩膀,為自己緩解一下酸痛感。


    “累了吧?”


    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為她揉捏,“我說了讓我幫你就是了,就你這種身骨,做什麽這般逞強。”


    ...逞強?


    這個詞可真的是笑話了。


    要是她不跟著一起來,一時半會兒這些人可能不會殺死蒂娜,但是說不定就會讓蒂娜已經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再次受到傷害。


    俠客在她麵前也許像是個善良人,但是在蒂娜麵前絕對不是。


    “...啊!輕一點,輕一點。”


    下一瞬間就被肩膀上的力道驚得差點跳起來。茶發的少女去推他的手,同時迴轉過視線,眸中流淌著溫柔的嗔怪。


    “做什麽呢?不願意的話就幹脆不要獻殷勤,用這種力道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她自己揉一揉肩膀剛才被掐捏的位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啊,你這是要公報私仇?夾帶私人情緒也別這麽明顯啊喂。”


    “私人情緒?”


    俠客嗤笑一聲。


    “我要是真的帶了情緒的話,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事了,裏繪。”他眉目含笑,輕描淡寫地握住少女的手腕,其中仿佛蘊含著無限深意。明明好像並沒怎麽用力,實際上卻比鎖鏈手銬更加牢固,是憑櫻穀裏繪一個根本不可能掙紮開的力道。


    少女試著動了動手腕,不由得就露出些驚異的目光。


    “...俠客?”


    她輕輕呢喃一聲。


    金發碧眼的青年沒有迴答這一聲,麵上笑意也已經淡去。他把少女袖子向下不緊不慢地扯下去,雪白纖細的小臂就這麽一截截露出來。


    “喂,俠客!”


    聲調已經十分無奈了。


    ——應該慶幸她今天穿的衣服還算寬鬆嗎?不然的話,任憑這家夥現在的火氣(是的,火氣,雖然他嘴上沒有直接說出來。),非得把她的袖子扯壞了不可。


    帶著無奈的眼神,直到她看到自己手臂上一片紅痕。


    ...啊。


    糟糕。


    櫻穀裏繪這才迴憶起來:蒂娜剛才太緊張的時候掐著她的手臂不放,而她的肌膚偏偏又是那種特別容易留下痕跡的,一來二去,自然......


    不不不不不!


    俠客同學請你冷靜一下!


    “就因為這個,你生氣啦?”做人必須理智,不理智的話妥妥的要涼,少女強迫自己的聲調與平日毫無區別,“哼,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們吧,誰叫你們沒事閑的嚇唬蒂娜玩?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還敢跟我甩臉色了。好了,快點放開,做什麽呢?蒂娜還在這裏呢,你就跟我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話。”


    說到後麵,語氣帶上了輕鬆的笑意,少女輕巧地把自己的手腕抽出來。


    ——這一次俠客沒有阻攔。


    ...萬幸。


    櫻穀裏繪輕輕碰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紅腫或劃痕,手指就瞬間彈開,本人更是微不可見地蹙一蹙眉頭——畢竟嬌生慣養的,抗疼痛指數是真的不怎麽樣。而俠客的目光一直專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隻是說不好那種目光意味著什麽,少女也不願意良久對上。


    片刻後,俠客笑起來。


    “啊,你是說蒂娜小姐嗎?這個不用擔心,不知道蒂娜小姐是不是太累,剛才就已經睡著了。”


    “......”


    睡著?


    說笑話吧,能在麵對著這些家夥的時候,尤其是剛剛還被嚴重驚嚇過,轉眼就能睡著。蒂娜那得是困到什麽程度又得心大到什麽地步啊?


    少女絲毫不遮掩驚奇地向床上看過去。


    emmm...


    老天爺,她怎麽覺得蒂娜是被這家夥打暈過去了。


    半晌,她悠悠吐出一口氣來。


    “...算了,這樣更好,也算是讓蒂娜放鬆一下。”櫻穀裏繪坐到床沿邊,幫著蒂娜調整躺下的姿態,而不至於一覺起來就落枕,“我說你怎麽這麽有膽色呢?要是蒂娜醒著,你這麽放肆非得被她罵一頓不可,你也真的是隻能仗著我好欺負了。”


    她眉眼含笑的樣子如此美好,美好到讓人幾乎無法唿吸。


    ——可是這美好似乎並不屬於他。


    ...至少不完全屬於他。


    “欺負你?你可真是高估我了,我哪裏有這種膽子。”俠客努力讓自己仍然維持著平日裏陽光的、笑嘻嘻的模樣。


    他就這麽看著少女輕輕把蒂娜扶到枕頭上,再把已經淩亂的發絲撩開。


    “裏繪,你對蒂娜小姐實在太好了,我都要吃醋啦。”


    這一句聽起來普通,卻又像是死亡發言。


    少女動作一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她甚至沒有轉過視線,聲音依然輕柔平和,“你明明也知道,我是跟著蒂娜長大的,蒂娜已經可以算是我的親人。如果我對蒂娜都不好,那我該對誰好,還能對誰好?別人也就算了,蒂娜的醋你都要吃?”


    她含笑走到青年麵前,點一點他的眉心。


    “這麽一股子酸味,滿屋子都是。你說,你喝了多少陳醋,嗯?”


    俠客沒吭聲,隻是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相比男人,少女的手自然會顯得纖細小巧。單獨看的時候手指好像還是很修長的,可是一旦有對比,就會發現到底比男子的手掌小整整一圈。


    ——所以輕而易舉就能被人合握起來。


    這一次櫻穀裏繪沒有反抗,她就這麽帶著溫柔甜美的笑容注視他,眸光繾綣。


    那樣的眼神,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有可能拒絕。


    ...那麽還有誰會對她生氣呢?


    “...真狡猾。”


    俠客聽見自己的喃喃細語。


    “那麽,不生氣了?不吃醋了?”


    少女抬起另一隻手來,輕輕拂過他的眉,眉眼彎彎的模樣美好到讓人想要把這一刻永遠貯藏,“真是的,還要我哄你嗎?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越來越恃寵而驕了啊。”


    “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嗎?”


    情緒並沒能完全轉化過來,但是俠客還是本能地先露出笑容,語氣也輕快許多。


    “在我這裏,它就是這麽用的。”


    櫻穀裏繪說得理直氣壯。


    ——事實上。對於擁有【富江】能力的櫻穀裏繪來說,這種程度的任性驕縱已經是世人難以想象的好性格了。她沒有利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世界,也沒有開後宮,隻是這樣的小打小鬧當然是應該被包容的。


    所以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理虧。


    所以俠客也隻是笑著吻一吻她的麵頰。


    “你要不要也去休息?我看你好像也累了。”時間已經差不多接近少女平日裏睡午覺,再加上柔軟的眉眼間已經帶上了些許倦意,看著就讓人不由得心疼。


    ...哪怕這種情緒對於流星街人來說荒謬到了極點。


    “...說的也是,那我也睡個午覺。你和你的夥伴是不是暫時不走?那你幫我留意著點,別讓人把店給拆了,辛苦你啦。”打了個哈欠,少女笑意盈盈。


    她大概真的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能夠對幻影旅團說這種話,還能讓人甘之若飴,而不是立刻被殺掉的普通人。


    這歸根結底,也算得上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量了吧。


    ——————————————————


    “午安,裏繪。”


    “嗯,午安。”


    言笑晏晏的背後,是仍然清澈冷靜,甚至此時已經帶上些冷淡的眸光。門已經關上,房間裏隻有櫻穀裏繪一個人,雖然不至於卸除偽裝,卻至少可以讓她安安靜靜想一些事情——一些麵對這些人、包括俠客時,根本不能轉動腦筋的事情。


    為了避免這些人裏麵有太過聰明的看穿她的心思,她也是很不容易的。


    櫻穀裏繪歎一口氣。


    ...嘛,坦率來講,事情到了這地步,也不太出乎意料。


    這些人根本不可能一直收斂下去。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就是表麵上最優雅的庫洛洛或者最冷淡的瑪奇,也從來不是好招惹的存在。


    他們還願意在她櫻穀裏繪麵前維持假象,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茶發的少女輕輕嗬一口氣,默默計算著日期和時間。


    ...要不了幾天了。


    要不了幾天,就會完成她要滿足的存活期限。


    ——畢竟,從那時開始,到她臨死的時候...這段時間,才是這出戲真正的開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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