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d若有所思地將車停在法院門口,一抬頭,發現不遠處燦爛的陽光下,sword背對著自己站著,似乎在低頭閱讀些著什麽。然而就在reid的視線鎖定不到一秒之間,sword忽然迴了頭,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reid略微一驚,他覺得sword就好像感應到了自己的視線。


    搖搖頭甩掉這種奇怪的想法,reid拉開車門下了車。


    sword大概不認得reid的車,朝身後瞥了一眼就又低頭繼續研究手上的報紙,上麵是關於這次庭審的報道。sword逐字逐句認真地閱讀著,直到她聽見reid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在研究案子嗎?”


    sword嚇了一跳,攏了攏手上的報紙,才一邊轉身一邊打招唿:“doctor reid,早上好。”


    “早上好。”reid迴答,看了一眼sword手上的報紙,問道,“怎麽樣,你知道了些什麽?”


    “不多。”sword把報紙塞迴了斜背的書包裏,和reid一起往法庭裏走,“四年前,藍嶺公園的步道邊發現了三具淺埋的女屍,根據bau側寫,林業工人brian matloff受到懷疑。然而抓捕過程中,matloff受重傷昏迷了。直到最近才醒來。這基本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嗯……”reid和sword在安檢處排隊,reid站在sword身後,苦笑著調侃說,“看來我們的新聞聯絡做得不錯。”


    “還有什麽情況嗎?”像是身後漂浮著一顆太陽,sword不敢完全迴頭,側臉向後問道。


    作為審判的旁聽者之一,sword遲早要知道情況,reid這時候和她講,倒也沒有了之前的顧忌:“是matloff,他得了逆行性失憶症。”


    sword聽完之後吃驚地轉過身,一臉不可思議:“學我?”逆行性失憶的患者會失去刺激性事件之前的所有事情,就像sword當時的情況一樣。


    “看起來是這樣的。我們對他進行了測試,他通過了。”reid苦笑迴答,“而剩下的一個證人兩年前就去世了。”


    測試的手段無非是大腦波紋,在對大腦監控的情況下給被測試者放各種圖片(在刑偵上應用時,大多是犯罪現場的照片),通過大腦的反應來決定被試者是否對圖片上的場景有印象。sword在期刊上讀到過類似主題的文章,其中有些甚至提到了因為這個測試而使記憶恢複的案例。


    sword走過了安檢門,站在一邊。


    “現在我們手上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側寫結果了。”reid也通過安檢,低頭對sword說,心裏想,今天對hotch和檢察官來說肯定是一場硬仗。


    到現在為止,側寫結果還很難能作為證據被法庭采納,sword也知道這個。況且四年過去了,雖然現在的法醫學手段肯定有進步,但是當時的犯罪現場和物證都已經不好查驗了。


    “這個案子當時就沒能很好地收尾”reid繼續解釋,“雖然通過側寫找到了matloff,但是刺激源卻沒有找到,mo形成的原因也還不清楚,更加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找到紀念品的下落。”


    “doctor reid,”快要走到法庭,sword想起剛才看報紙的時候想到的事情。本來有些猶豫是否要說起,但因為bau現在也有些卡住,說不定這裏會有突破,想到這裏,她小心翼翼地提起:“我剛才看報紙,雖然沒有詳細的細節,但是從報道上案件的描述的過程分析,matloff從第一起案件開始就很流利……我是說,掩埋地點和受害人的選擇,誘拐的速度……這樣看來他可能之前還有受害者。”


    “沒錯。”reid肯定的迴答讓sword鬆了口氣,但接著reid又說,“但是藍嶺公園麵積太大了,雖然matloff的mo一貫是麵朝下淺埋,但這種工作量太大,無異於大海撈針。”


    sword點點頭,這一點她也明白。況且四年時間已經過去了,從泥土表麵能看到的區別肯定已經不複存在。接著她又抓住reid話裏的內容,反問道:“麵朝下?”淺埋是為了能夠迴來重溫犯罪過程,這不奇怪,但麵朝下掩埋很少見。


    “最開始我們懷疑是unsub有悔恨情緒,可是其他跡象表示也有可能是土著印第安人的儀式——向下掩埋可以困住死者的靈魂。”reid解釋說。


    印第安人?sword帶著疑問,迴想matloff有沒有印第安的淵源。sword看了她所能找到的所有新聞報道,但是似乎沒有關於這一點的印象。但是sword不能確定。


    看著sword疑惑的表情,reid繼續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matloff會對這種文化著迷。”


    sword點點頭,在要進入法庭之前,reid又忽然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等等。”sword迴頭,看見博士正低頭從包裏拿出一遝文件,然後遞給sword:“這是我當時案子的筆記……你可以看看作參考。”見sword接過了,才轉身走進法庭。


    手裏捧著筆記本,sword不自覺地將頭微微偏向剛才那一側肩膀,略停頓了一會兒,才跟上reid,走向了法庭的旁聽席。


    距離開庭還有一段時間,sword低頭看著手中的筆記本。


    那是一本黑皮的記事本,並不很厚,但旁邊卻貼著幾個米黃色的標簽紙。翻開第一頁,滿眼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sword輕輕吸了一口氣,餘光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reid,她並沒有reid一般一目十行的閱讀速度,掀起筆記本的一邊自欺欺人地擋住,才開始順著標記看下去。


    reid的案件筆記做得比公孫理的要清晰得多。公孫理給sword的隻是與案件有聯係的資料,重要不重要,一股腦全在文件夾裏。而reid的筆記明顯是自己用來整理思路的。黑色的筆跡表示事實和線索,綠色的字跡批注側寫,藍色標記論斷。


    除了reid之前說到和sword自己在報紙上讀到的內容,還有很多其他的。包括從matloff家找到的他對美洲土著文化感興趣的證據,還有三起案件幾乎一模一樣的mo。看到藍色的筆跡標識著“之前還有零號受害者?”的字樣,sword輕輕無聲而笑。筆跡比報道詳細得多,雖然沒能一字一句讀完,但是順著reid的全部推測一行一行地掃讀下來,sword更加不懷疑matloff就是unsub的事實。


    而另一個不能否認的事實則是證據的缺乏。sword從筆記本上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檢察官走上她的席位,臉上的表情並不輕鬆。


    另外一邊穿著整齊西裝的被告,brian matloff也走進了法庭。sword瞥見matloff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些猶疑:這兩年,她見過的殺人兇手不少,得意洋洋的,追悔莫及的,故作高深的……但matloff和他們的感覺都不一樣。他的臉上單純地掛著不知所措和茫然不解。


    焦點式逆行失憶症……他真的忘記了。


    hotch已經在證人席上說完了證詞,將bau鎖定matloff的過程簡略地又講了一遍,其中幾乎沒有sword還沒有了解到的細節。檢察官表示舉證完畢之後,就到了辯方律師交叉詢問的環節。看得出來,辯護人極力想證明側寫是種偽科學。


    sword略有些忿忿不平,而坐在一邊的reid隻是嗤之以鼻的冷笑。當律師越來越過分的時候,說出了那句讓他自取其辱的話:“你的科學連我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襪子都預測不出來,還不如一個靈媒。”


    檢察官大叫反對,律師得意地說著“收迴”,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向自己的席位。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sword臉上也忽然顯出了笑意:側寫放在一邊,平時偶爾看閑書的時候也看過不少服裝搭配的金科玉律。辯護人身高不足一米八,又自信過剩到了有自戀傾向的地步,以舊式精英麵貌自持的他,在出庭辯護的大日子裏,絕對會遵從傳統的衣著建議穿上和褲子顏色一致的襪子。


    旁邊響起了紙筆摩擦的聲音,接著reid像遞小紙條一樣地讓sword看自己手中微微側向她的一遝資料紙,上麵的角落裏寫著兩個單詞:“深灰”sword看完,一抬頭是reid忍笑和得意的模樣。


    reid看見sword也帶著笑,知道她也得到了一樣的答案。既然如此,就更加不用擔心接下來的審理,坐好看戲就可以了。


    法庭上安靜的幾秒鍾過去,hotch沉靜地說出了答案:“煤炭灰。”


    不僅如此,hotch還指出了律師的生活現狀和賭馬的癖好,律師麵紅耳赤,法官則像是看了一場喜劇一樣一臉滿足,敲敲法槌宣布休庭。


    離開法庭的sword意猶未盡,就差拍手叫好。跟在後麵的reid見狀覺得有些好笑:“如果靠他幾句話,行為分析學就沒了價值,那才叫出了鬼。”


    sword迴過頭,剛要說些什麽,正好看到reid帶著笑意的表情,卻忽然一下子什麽都說不出來。意識到沉默的環境有些詭異,卻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失去了行動力。


    正是工作結束的時間,又在幾條走廊交匯的地方,所以人流不小,reid卻在她麵前站定,笑意沒有減退,像是在等著sword說話那樣注視著她。這讓她有了一種錯覺,他們好像是激流中□□地站穩。距離這麽近,是伸手可及的範圍。


    但是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sword偏了偏視線,將自己從金色的幻象裏麵抽離,裝作凝思一般地看著走廊裏的長凳:“看來,matloff是真的沒有恢複記憶。”


    “看起來像是這樣。”reid對sword思維的跳躍性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據實迴答。


    “可是這樣的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現在站在被告席上的那個人,並不是原來作案的那個人?”這個問題sword一直想問,但現在匆匆拿出來不過是為了掩飾剛才一瞬間的失神。


    reid微微點頭,正在學習哲學的他認真地說:“這要看你是如何定義人格的構成了,有理論認為記憶是人格很重要的一部分……”說到這裏,聲音漸漸淡了下去,想起了sword前17年的空白。雖然她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那和擁有每一天的記憶還是有區別的。


    sword也怔愣,沒想過隨口提出來救場的問題會迴到自己身上,不假思索地順著話頭怔怔問出:“那麽,我的人格缺了一塊嗎?博士?”剛剛說完,又因為輕易說出了自己很想隱藏的擔憂而感到惶恐,慌忙垂下視線。


    “sword。”reid朝前走了半步,“你不一樣。”


    不一樣……sword低垂著的視線截到reid的領帶,感覺雲層之後的太陽重新出現。雖然實在落入俗套,但隻因為這一句話,她又覺得一顆心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想要抬起頭問是哪裏不一樣,怎麽不一樣,但又怕什麽東西撒了、碎了。所以沉默著遲遲不說話。


    “sword?”


    “我知道。”sword抬起眼睛直視麵前的太陽。代表自己很好的微笑沒有說服力,反倒像是禮貌的辭令,別人都可以敷衍,但眼前的人不能,所以她一臉認真:“我知道。既然記憶已經不在了,我就不是那個人,那個人的罪孽,我不需要負責任。”


    reid點點頭,心中不免擔憂卻也欣慰sword能夠明白。從深淵裏走出來需要她自己的努力,還需要時間——或許幾年,十年,幾十年都可能不夠。但隻要她知道不能放手,就不會輕易跌進黑洞。


    這幾年,他見識過很多走在清醒與陷落的邊緣,每次都想要治好自己,卻又難免走向毀滅的人。但是他有預感,sword永遠和他們不一樣。這中間的不同是雲泥之別,甚至越發不能放在一起考慮。似乎這其中有什麽原因,但reid卻不曾細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CM]犯罪心理 報告教授那裏有unsub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碳單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碳單質並收藏[CM]犯罪心理 報告教授那裏有unsub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