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 被紗布纏住的眼睛沒法睜開,楚卿恬輕輕動了動手指, 下一秒,手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


    “你醒了!”


    耳邊響起了孟景之低柔的嗓音, 楚卿恬抿了抿唇,沒說話。


    眼神一黯,然而不過一瞬,孟景之便重新揚起笑, 他強撐著沒有露出痛意, 接著道:“筋脈已經接好了,用不了多久, 便可以開始複健。”


    他指尖輕觸在她纏著繃帶的手腕上, 懸空著沒敢直接碰上,“我用了麻沸散, 不疼吧,我沒騙你的。”


    屋內一片沉寂, 隻有孟景之的喃喃低語,“已經酉時一刻了,我讓廚房備了飯菜,現在拿過來,你吃點好不好?”


    良久,張了張嘴,楚卿恬終於出聲:“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孟景之眼睫輕顫, 語氣近乎哀求,“阿言……”


    楚卿恬卻沒再說話,隻是將頭轉到了另一邊。


    握著的手被鬆開,孟景之將她的手輕輕地放迴到了床上,“好,我出去,你有事的話……就叫我,我不會走遠的。”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迴應,孟景之神情一黯,他靜立了片刻,最終還是轉身出了屋子。


    房門輕聲闔上,屋內重歸於寂靜。


    楚卿恬動了動手指,對係統道:【痛覺屏蔽先撤掉。】


    下一秒,痛覺屏蔽被撤掉,渾身除了些許的疲憊不適,倒也真沒有特別的疼痛,不知孟景之在她的傷處用了什麽藥,竟一點也不覺得疼,反而清清涼涼的感覺十分舒適。


    楚卿恬滿意地勾了勾唇,【行了,痛覺屏蔽繼續開著吧。】


    身體的不適感飛速離去,楚卿恬舒服地喟歎一聲,對係統道:【不愧是謝蓁一手教出來的啊,醫術不錯。】


    係統嗬嗬兩聲,【你不是不想治嗎?】


    楚卿恬驚了,【統子你什麽時候這麽天真了?!】她抬起胳膊放到眼前,瓊瑤式地苦情道,【如果可以,誰又想做個廢人呢?】


    係統:【……】它憋了兩秒,實在沒憋住,吐槽道,【反正都活不長了,折騰個什麽勁兒。】


    【big膽!】楚卿恬斥道,【隻要活著一天,就不能放棄對生的希望,統子你身為一個輔助人類的係統,怎可有如此消極的思想。】


    係統微笑:【……我信了你的邪。】


    楚卿恬微微一笑,終於不再逗弄它,正色道,【後麵計劃還得用手呢,不治好能行嗎。】她頓了下,接著道,【我現在是感覺不到痛了,未免演得不到位露餡,這具身體的狀況你隨時向我匯報。】


    係統應道:【好。】


    片刻後,驀地想到了什麽,楚卿恬突然道:【對了,那個兩日一發作的毒藥,是不是輪到今日了。】


    沉默片刻,係統默默在心裏為孟景之點了根蠟燭,迴答道:【對。】


    楚卿恬頗為興奮地問:【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係統:【……再過半個時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楚卿恬眯著眼小憩了會兒,毒快要發作的時候,終於被係統叫醒。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楚卿恬問係統:【孟景之還在嗎?】


    係統迴答:【還在門外守著呢。】


    勾了勾唇,楚卿恬露出一個滿意的笑,【那就好。】


    此時天色已晚,太陽落下了山頭,月亮高懸在天上。


    孟景之卻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直站在門口。


    走廊上過來了一名侍從,“公子,您先去用點飯吧,整整一天了,您就早上吃了那麽一點,身子怎麽受得住。”


    孟景之神色未變,隻是抬了抬手,“把飯菜繼續溫著,下去吧。”


    侍從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還是隻能轉身離開。


    “等等——”孟景之突然出聲,止住了侍從離開的步伐,“昨日安排你們去接的那兩個人,接到了嗎?”


    侍從俯身恭敬道:“迴公子,已經接到了,估計明日一早便能到。”


    低低“嗯”了聲,孟景之揚了揚手。


    侍從便無聲退了下去。


    走廊重歸於寂靜,然而卻不過片刻,一門之隔的屋內便傳來了一聲楚卿恬的慘叫聲。


    孟景之神色一凜,直接推門進去,入目的景象卻讓他目眥欲裂。


    床上的人發絲淩亂,麵上殘留著眼淚,雙手捂在腹部,一早包紮好的傷口早在掙紮間又重新裂開,滲出了縷縷鮮紅的血跡,她死死咬著唇,即使嘴唇已經被咬破出血,卻依舊壓抑不住喉嚨深處的慘叫。


    孟景之這才想起,她身上除了各種毒藥殘餘的毒素,還剩下一位至今仍未研製出解藥的毒。


    他雙手控製不住地輕顫,疾步走到床邊,將楚卿恬抱進了懷中,他扣住她的手腕,抵住她亂動的雙腳,免得她將傷口撕裂。


    他死死咬著牙,忍住將要落下的眼淚,隻一聲一聲低聲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被人扣進懷中,可疼痛卻並未減少半分,腹中翻攪的疼痛讓楚卿恬忍不住想要掙紮,想要破壞,可如今卻動不了分毫。


    她喉嚨深處發出聲聲哀鳴,破碎嘶啞的聲音顫抖道:“解、解藥。”


    孟景之渾身一顫,他張了張嘴,嗓子發啞,竟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沒有解藥,對不起,我沒有解藥。唯一有的“解藥”,不能給你吃,因為那隻會加速你的死亡。


    楚卿恬已經疼到神誌不清,她的腦袋被埋進孟景之的懷中,卻控製不住地掙紮顫抖,“好痛,我好痛……給我解藥啊!解藥!”


    一個又一個安撫的輕吻落在楚卿恬的臉側,孟景之眼眶發紅,雙目充斥著血絲,他啞聲低喃:“別怕,我在這兒呢,馬上就不疼了,乖啊,不疼了,不疼了。”


    像是忍耐到了極致,楚卿恬猛地一口咬在了舌頭上,不過瞬間,唇邊便溢出了縷縷鮮血。然而下一瞬,一隻有力的手便扣住了她的雙頰,迫使她鬆開了嘴。


    楚卿恬使進全身力氣掙紮,她一聲一聲地嘶吼,“啊!殺了我,求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孟景之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著,他漆黑的眼眸裏滿是哀戚之色,心髒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痛到他喘不過氣來,他鬆開了扣住她雙頰的手,轉而將那隻手放到了她的嘴邊。


    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悶哼,孟景之脖子上冒出了根根青筋,隨即他強行忍下手上的痛,唇邊竟緩緩露出了一抹笑來,他眼神繾綣,眷念地俯首,臉頰輕輕蹭在楚卿恬的臉上,一聲聲地低喃:“不疼了啊,乖,馬上就不疼了。”


    楚卿恬雙目赤紅,她死死咬著嘴裏的那隻手,像是要將渾身的痛楚都轉移到這隻手上,嘴裏嚐到了腥甜的血腥味,她喉嚨發出聲聲痛苦的嘶吼。


    良久,毒性褪去,她才慢慢恢複神智。


    恍然地鬆了口,楚卿恬感受著嘴裏的血腥味,張了張嘴,她啞聲道:“對不起。”


    孟景之眼眶一酸,他喉嚨哽到發痛,卻強製地壓下了心裏的哀痛,“還疼嗎?”


    楚卿恬艱難地扯開唇角,露出一抹像是要哭出來的笑,“不疼了。”


    孟景之眼底晦澀黯然,他抬手抹去了她唇邊的血跡,將她淩亂的發絲整理好,嗓音沙啞,“對不起。”


    屋內沉寂了片刻,楚卿恬平靜開口,隻是聲音還帶著嘶吼過後的啞,“沒有解藥,是嗎?”


    指尖輕顫著,沉默良久,孟景之哽咽開口,“……沒有。”


    楚卿恬唇邊緩緩露出一抹笑,她抬起胳膊,憑借著感覺,將手落到了孟景之被她咬得深可見骨的那隻手上,輕輕碰了碰,指腹間便是黏膩的鮮血。


    “疼嗎?”她輕聲問。


    孟景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到了極致,“不疼。”


    楚卿恬彎了彎唇,“你之前那次,給我服的解藥,不算是解藥吧。”感受著他的顫抖,她接著道,“當初你給我吃下這毒藥的時候,我便猜到了,這藥多半沒有解藥。”


    “兩日一發作,一發作便是噬骨焚心的疼痛,以消耗生命為代價,一次比一次痛,讓人恨不得立馬自殺,就算撐了下去,最多不過一年,也依舊會死去。”


    “不會的。”孟景之顫抖著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我會研製出解藥的,你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疼了。”


    楚卿恬輕歎了聲,“我相信你。”她在他懷中動了動,柔聲道:“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孟景之這才反應過來,惶惶然地鬆開了手,他將楚卿恬輕柔地放在床上,“我去拿藥箱,處理好傷口再吃飯。”


    人離開,屋內重歸於寂靜。


    楚卿恬深深歎了口氣,【真累啊。】


    係統微笑:【能者多勞嘛。】你累不累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孟景之是真的慘。


    砸吧了下嘴,楚卿恬被嘴裏的血腥味熏得差點吐出來,她呸了兩聲,道:【統子,味覺給我屏蔽掉。】


    下一秒,惡心人的味道瞬間消失,楚卿恬滿意地勾了勾唇,【這毒能研製出解藥嗎?】


    係統沉默了片刻,如實迴答,【我不知道。】


    楚卿恬:【……】


    她歎了口氣,無奈道:【也罷,索性也隻有半月時間,我相信孟景之的能力。】


    係統一怔,剛要說點什麽,就聽到楚卿恬接著道,【肯定是研製不出來的。】


    係統:【……】


    楚卿恬怎麽想是一迴事,孟景之怎麽做又是一迴事。


    反正第二日,除了給楚卿恬換藥,陪她用飯,孟景之便一直把自己鎖在房內。


    月玲和常生也來了景月山莊,常生跟著孟景之進了藥房,月玲便陪著楚卿恬解悶。


    一日時間一晃而過。


    夜幕漸深,月亮高懸,楚卿恬躺在床上,突然開口,問月玲,“他還在藥房?”


    月玲一邊替她掖好被子,一邊迴答:“迴姑娘,自從陪您用過晚膳後,公子便待在藥房不曾出來過。”


    輕歎了聲,楚卿恬道:“你替我送些宵夜進去,囑咐他注意休息,別熬壞了身子。”


    月玲應下,隨即轉身出了屋子。


    房門輕聲闔上,楚卿恬深深歎了口氣,【這樣下去不行啊。】


    係統也應:【對啊,這樣下去,他會猝死吧。】


    與此同時,楚卿恬接著道:【萬一解藥真給他研製出來了怎麽辦?】


    係統:【……】垃圾宿主你沒有心!


    然而感歎完,楚卿恬還是該吃吃該睡睡,一夜好眠,等到第二日醒來,她剛一梳洗完,孟景之便準時準點地拿著藥箱進屋了。


    “昨晚休息得好嗎?”他放下藥箱,坐在楚卿恬旁邊,柔聲問。


    楚卿恬點了點頭,“你呢?一整夜都待在藥房?”


    孟景之打開藥箱,將要換的藥備好,一邊解開楚卿恬眼睛上纏的紗布,一邊道:“沒有,休息了兩個時辰的。”


    楚卿恬彎了彎唇,“那就好。”


    心底卻對著係統道:【完了,肯定通宵了,狗日地這麽勤奮幹嘛?[微笑.jpg]不過還好,看樣子解藥還沒有研製出來,我還能苟!】


    眼瞼上被敷上了新的藥膏,孟景之纏上紗布,低聲道:“明日拆下紗布,你眼睛便可以複原了。”


    楚卿恬“嗯”了聲,柔聲說:“謝謝。”


    解開手腕處的紗布,孟景之一邊上藥,一邊道,“你不需要向我道謝。”他動作輕柔,“恢複得很好,照這個樣子,再過四五日,便可以拆開紗布了。”


    楚卿恬一概溫柔應下,“好。”


    心裏繼續吐槽:【這處倒是做得不錯,手好了倒也不耽誤我接下來的計劃。】


    係統:【……】夠了,我其實並不是很想聽你說話。


    換好要,孟景之便直接站起身,“今日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讓月玲陪你,好嗎?”


    楚卿恬心裏一咯噔,【飯都不吃了?用不用這麽廢寢忘食?!】


    她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隻是神色有些許落寞,低聲應道:“你記得吃飯。”


    孟景之便也柔聲應下,“嗯,我知道,你別擔心。”


    出了房門,孟景之便沒了在房中那副溫和的神色,他麵上盈滿了哀戚之色,眼底黯然,疾步往藥房走去。


    常生跟在他身後,需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公子,你已經一宿沒睡了,多少吃點東西吧。”


    孟景之卻是直接進了藥房,“閉嘴,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能來打擾我。”


    常生麵色一苦,險些落下淚來。他無可奈何,隻能收住藥房門。


    另一邊,月玲將楚卿恬推到桌邊,開始布菜。


    楚卿恬還在和係統說話。


    係統忿忿:【虛偽!不是害怕他研製出解藥嗎?怎麽不留他一起吃飯?】


    楚卿恬微笑:【慌什麽,早這麽一兩天,他也研製不出,現在阻止,不僅顯得刻意,他也不會聽我的。】


    係統嗬嗬:【信你就有鬼了!】


    楚卿恬挑眉:【欸,別逼我哦,小心我下個世界就選個有鬼的。】


    係統一驚,磕磕巴巴道:【這、這任務世界也不是、不是你想挑、挑什麽,便有什麽的。】


    楚卿恬意味深長道:【是嗎?】


    係統便嚇得一抖,默默閉麥了。


    一天時間一晃而過,夜幕降臨,待到毒性快要發作的時候,楚卿恬的房門終於被推開了。


    孟景之渾身的欣喜之情,即使眼睛蒙著紗布,楚卿恬也能感覺得到。


    她心裏咯噔一下,【真被他研製出來了?這麽快?!】


    係統也驚了,【天才啊。】


    然而天才很快就打了他們的臉。


    孟景之疾步走到楚卿恬麵前,他半蹲下身,將手中的藥喂到她的嘴邊,嗓音因為喜悅,控製不住地輕顫,“這藥能讓毒性延緩五日發作。”


    他看著楚卿恬咽下藥,輕柔地握住她的雙手,忍住哽咽啞聲道:“你看,我可以做到的,再給我些時間,我肯定能研製出解藥,你身上的餘毒也肯定能找到解決辦法。阿言——”


    他嗓音裏盈滿了哀求,在楚卿恬看不見的地方,姿態卑微,喃聲乞求,“你別放棄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楚卿恬:放不放棄的,你說了不算[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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