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為你手中劍(34)
苦情男配都在黑化[快穿] 作者：肆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房門被關上, 屋內安靜了片刻，係統開口了。
【你早就計劃好了吧？】
楚卿恬故作疑惑, 【我計劃什麽了？】
係統嗬嗬兩聲，直接戳穿了她的真麵目, 【我還想你這個世界怎麽救改變套路了，原來一開始就想著玩弄人家的感情。】
楚卿恬微微挑眉，【這你可就誤會我了啊，我一開始可沒想著利用他的感情, 魅力太大怪我咯？】
係統繼續嗬嗬, 【還騙我想辦法解決你的心法反噬，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果然, 最毒不過婦人心。】
【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楚卿恬微笑，【誰讓他一開始不殺我, 偏要留著人折磨，他要是不這麽給自己加戲, 不就沒這些事兒了嗎？】
【呸！】係統冷笑了聲，接著道，【我倒要看看你現在怎麽讓他親手殺了你，遲早有一天這世界得讓你玩兒脫。】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楚卿恬感歎了聲，【再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快樂時光，也該離開了。】
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
孟景之拿著藥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 一人推著輪椅，一人拿著餐盒。
楚卿恬唇角微勾，對係統道：【瞧，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嗎。】
兩個隨從放下手裏的東西便出了房間，楚卿恬轉頭看著桌邊，目光空蕩蕩地落在半空，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要開口，最終卻一聲未出。
孟景之拿著藥箱走到床邊，他麵上滿是沉痛，嗓音卻低啞輕柔，“我先給你治眼睛好不好？”
楚卿恬張了張口，良久，才歎了口氣，低聲迴他，“……好。”
話音落下，他清雋的臉上立馬揚起了一抹笑，連眼裏似乎也閃爍著光，將楚卿恬扶起靠在床頭，他近乎有些無措地從藥箱裏拿出準備好的藥，倒了一粒藥在手中，喂到她的嘴邊。
語氣小心翼翼到了極致，“這、這是解藥。”
微涼的指尖落在了唇邊，楚卿恬緩緩張口，探出舌尖將他指腹間的那粒藥吃了進去。
苦澀之味在口中化開，楚卿恬不禁皺了皺眉，下一秒，白色的糖霜沾在了紅唇上，鼻翼間充盈著甜膩的氣味，她聽到孟景之低沉溫柔的嗓音響在耳邊，“蜜餞。”
她舔了舔唇，糖霜在舌尖化開，嘴裏的苦澀被甜意覆蓋，她眉間不自覺地舒展開來，又緩緩張嘴，將唇邊的蜜餞吃了進去。
溫熱的舌尖不小心觸到了孟景之的手指，他耳根便倏地通紅一片，僵硬地收迴了手，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心中也軟成了一片。
輕咳了聲，孟景之磕磕巴巴道：“雖、雖然服了解藥，不過餘毒尚未清除，還需外、外敷幾日。”說著，他轉身從藥箱裏拿出了另一瓶白色的藥膏。
他手中拿著藥瓶，緩緩湊到楚卿恬麵前，目光不期然間碰上她茫然空寂的雙眸，心中猛地一疼，他一下攥緊了手，閉了閉眼，他顫聲道：“我給你敷藥。”
楚卿恬便慢慢閉上了眼，“好。”
冰涼的指腹帶著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她的眼瞼上，原本雙眼一直莫名存在著的脹痛感也因著這藥膏慢慢消失不見。
孟景之動作輕柔，甚至指尖不敢動用絲毫的力道，仿佛對著的是什麽易碎的寶貝，“疼嗎？”
兩人靠得極近，唿吸相聞，楚卿恬抿了抿唇，低聲迴道：“還好。”
慢慢將藥膏塗抹上，孟景之轉身拿了紗布，一圈一圈的紗布纏上眼睛，楚卿恬的身軀倏地變得僵硬。
她手指微蜷，驚恐地對係統道：【艸！這套餐怎麽圍了圈白布就看不見了？！】
係統微笑：【大概是因為您心靈的窗戶被蒙上了層陰影吧。】
感覺到楚卿恬的不對勁，孟景之強忍下心中的痛楚，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啞聲安撫，“用不了幾日就能好，別怕。”
楚卿恬扯了扯唇角，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下子是真的看不見了，就算睜開眼睛，也隻能朦朧看見白色的人影，考慮到在這個世界還要待一段時間，也為了之後的計劃最準備，楚卿恬也沒再搞小動作，乖乖接受了治療。
放好藥箱，孟景之再轉身，看到的便是蒼白著臉孤零零坐在床上的人，好長一段日子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她了，他這才發現，她瘦了好多，原本瑩潤的臉頰變得瘦削，身形淡薄，手腕纖細，仿佛一折就碎。
他手輕顫了下，近乎疼到窒息，好半晌，他才重新調整好情緒，唇角揚起一抹苦笑，聲音卻不露絲毫端倪，“先吃飯吧。”
楚卿恬剛要點頭，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橫亙在腰間，將她抱了起來。她發出一聲驚唿，下一秒，便被放到了輪椅上。
木輪滾過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響，孟景之推著輪椅，將她送到桌邊。
他鬆開扶手，坐在了一邊的桌凳上，將餐盒中的粥拿出來，他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遞到楚卿恬的嘴邊，“廚房熬的瘦肉粥。”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張口的日子確實不錯，楚卿恬緩緩張開了嘴。
兩人就這樣一人喂一人吃，不到半刻鍾，一碗粥便完全進了楚卿恬否肚子。
咽下嘴裏最後一口食物，楚卿恬低聲問：“你吃過了嗎？”
拿著碗的手微頓，下一瞬，反應過來楚卿恬問了什麽，孟景之近乎有些無措，趕忙迴她，“你別擔心，我吃過了。”
此刻，他眼中沒了那抹從一開始便始終不散的沉痛，似乎就靠著她剛才那句話，便能讓他什麽都不管不顧。
聽到意料之中的迴答，楚卿恬沉默了片刻，然後，她歎了聲，無奈道：“那再吃點吧。”
話音落下，孟景之眼眶陡然泛紅，他唇角揚起了一抹僵硬的弧度，介於欣喜和悲痛之間，似乎靠著這麽短短的一句話，便能撫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好半晌，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顫聲迴：“好。”
他重新站起身，走到楚卿恬身後，推著輪椅往屋外去。
閉著眼睛，楚卿恬也不知外界是何景象，隻覺得是經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便進了正廳。
輪椅停下，孟景之半蹲在楚卿恬麵前，“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楚卿恬心說，你都給我推到這兒來了，問這句不多餘嗎？
然而她麵上到底維持住了人設，彎了彎唇，她柔聲應道：“好。”
短短一早上，孟景之卻仿若地獄天堂都走了一遭，此刻耳邊是她的柔聲細語，恍惚讓他覺得，一開始聽到的那些絕情的話都是他的幻覺一般。
他有些惶恐難安，可更多的是欣喜，於是他刻意摒除掉心底那些令人不安的聲音，甘願沉溺在這短暫的美好中。
聽到耳邊響起碗筷的聲音，楚卿恬待得有些無聊，索性開始飆戲。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位置，嗓音柔情似水，語調溫柔。“慢些吃，別著急。”
孟景之便有些惶然驚喜地應：“好、好……我不急。”
楚卿恬便輕笑了聲，兩人像是迴到了當初在小院裏的那段日子，每日用飯時，總會聊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魔教現如今情況如何了？”
“那日剿滅魔教的計劃很順利，如今魔教餘孽皆被沈公子帶迴了沈家，等半月後的武林大會，眾道再商議處理辦法。”孟景之說完，遲疑了片刻，輕聲問，“你當初……是不是故意放謝姑娘帶著我和沈公子進魔教打探消息的？”
沉默了片刻，楚卿恬微微頷首，“姐姐死後，我冒名頂替她的身份，心裏已經有了覆滅魔教的念頭，後來無意中救下沈公子，便故意製造了謝蓁與他相遇。”
“怪不得……”孟景之嘴裏有些發苦，他艱難地扯開一抹笑，“怪不得我與沈公子能安然無恙地在魔教待那麽久卻始終不被發現，怪不得我們探尋魔教進展那般順利。”
他眼睫輕顫，看著楚卿恬的目光隱忍克製，又飽含深情，“甚至後來……你還、還將魔教中的隱秘之事一並告知了我們。”
楚卿恬微微一笑，頗為裝逼道：“身為正道人士，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孟景之聲音有些哽咽，“所以後來，沈公子被魔教人抓住，你也隻是將他關進水牢，沒有為難半分，更甚至……放走了謝姑娘。”
楚卿恬繼續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
閉了閉眼，孟景之心中愈發沉痛，“魔教內亂，也是你故意造成的，你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切，將馮壹送到我們手上，可我卻……”他喉嚨哽到發痛，低啞的嗓音輕顫，帶著哽咽，“我卻……對你百般誤會，傷你至此。”
“不怪你的。”楚卿恬抬起胳膊，觸到身旁的人，緩緩將頭靠了過去，她額頭抵在孟景之的肩上，柔聲低喃，“不怪你的，別自責，也不用愧疚。姐姐造的孽，我替她還。”
孟景之眼眶陡然落下淚來，他顫抖著手抱住了楚卿恬，埋首在她的頸間，“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
滾燙的淚落在了她的肌膚上，楚卿恬聽到他在她耳邊一句又一句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低頭，輕柔地在他臉側蹭了蹭。
……
用過早飯，孟景之推著輪椅，帶楚卿恬將山莊各處都逛了一遍，他是個很好的導遊，即使在楚卿恬看不見的情形下，他也將各處的情景和好地向她介紹了一邊，讓她對山莊有了個淺顯的了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終於將山莊逛完，孟景之推著楚卿恬往迴走。
途徑池塘，孟景之突然開口，“阿言，我替你將手腳筋接上好不好？”
話音落下，氣氛倏地沉默下來。
周遭沉寂得可怕，孟景之心裏越發不安，他邁步走到輪椅前方，半跪在楚卿恬麵前，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嗓音輕顫，慌亂無措地接著道：“能接好的，我肯定能接好的，我會讓你重新站起來，讓你恢複到以前的模樣。”
楚卿恬沒有說話。
他鼻尖一酸，眼眸裏滿是哀求，死死握住楚卿恬的手，他低喃著重複，“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放棄，求你了阿言……你別放棄。”
楚卿恬唇邊露出一抹苦笑，她緩慢地將手抽了迴來，隻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便疼到她渾身顫抖。
孟景之渾身一顫，近乎慌亂地鬆開了手，他半跪在她麵前，明明兩人靠得極近，他卻不敢再伸手碰她一下。
輕歎了聲，楚卿恬低聲道：“你還記得我以前同你說過，我師承藥王穀嗎？”
孟景之扯了扯唇角，喃喃道：“我記得。”
“我不知師父的名諱，隻記得他曾說過，自己是戴罪之身，被逐出了藥王穀。”楚卿恬緩緩道，“他醫術很好，對我也很好，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我。當初我救下你，替你療傷，其實你的傷勢……恐怕當初任何一人救下你，都無法讓你恢複筋脈，重新習武。”
“那張藥浴的方子，是我在師父留下的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當初我並沒有萬全的把握將你治好。畢竟那法子太難了，隻要中途患者一旦有了放棄的念頭，便無法成功。”
“萬幸的是你求生欲強烈，孤注一鄭的辦法，竟然也成功了。”
孟景之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無法說出一個字。
楚卿恬抬起胳膊，將手腕遞到孟景之麵前，“如今我的情況，與你當初相似，卻又有所不同。就算接好手腳筋，我也不可能恢複如初，走不了遠路，提不了重物，更無法習武。”
孟景之近乎疼到窒息，“那藥浴……”
“景之，我怕疼。”楚卿恬打斷了他的話，她緩緩勾起一抹笑，“況且，我身體還殘留著各種毒素，就算治好了這些外傷，我也活不久了。”
“不會的，不會的。”孟景之低喃著重複，他捧起楚卿恬的臉，一字一句哀聲乞求，“毒……毒我會想辦法的，先替你接好筋脈，等毒素清除了，我們就泡藥浴，重新習武好不好？”
他像是守著一個易碎的珍寶，動作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用力，連說出話的聲音，也低不可聞，帶著顫抖，“阿言你堅持一下，別這麽輕易放棄，別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楚卿恬緩緩抬起胳膊，推開了他的手，“推我迴去吧。”
她的力道分明不大，孟景之卻像是被抽幹了渾身力氣，癱倒在地上，連站起身也無法做到。
池邊不知何時吹起了風，帶來徹骨的寒意，讓人如墮冰窟。
良久，孟景之重新抬眸，他看著楚卿恬，眼眸裏突然多出了一抹堅定，他咬牙道：“我帶你去藥房，先將你的手腳筋接好。”
說完，竟是不再看楚卿恬的反應，直接推著她便往藥房去。
像是沒想到他會有此動作，楚卿恬一驚，趕忙出聲，“孟景之！”
她被推著往前走，耳邊是木輪劃過地麵的聲音，除此之外，再聽不見任何聲響。
“你給我停下來！”楚卿恬急聲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沒人能救得了我。”
藥房門被推開，楚卿恬感覺到自己被推了進去，她耳邊響起了孟景之冷硬的聲音，“我不會讓你死的。”
楚卿恬冷靜下來，平靜道：“孟景之，我不想活了你明白嗎？你為什麽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最後這段時間，還要在痛苦中度過。”
手腕被一隻輕顫著的手握住，楚卿恬感覺到孟景之正在解開她手腕上纏著的繃帶。
他一字一頓道：“你不會死的。”
察覺到他的動作，楚卿恬不管不顧地掙開手，傷口很快被撕裂開，鮮血溢出，可她卻死死咬著牙忍住痛苦。
孟景之心中沉痛，他麵上皆是哀戚之色，閉了閉眼，他抬手直接點了楚卿恬的穴道，麵前的人終於僵住不動。
楚卿恬緩緩開口，寒聲說：“孟景之，別讓我恨你。”
眼眶陡然泛紅，孟景之輕柔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乖，別怕，很快就過去了，我不會讓你疼的。”
作者有話要說：楚卿恬：憋慌，計劃之中，我是想接好的
【你早就計劃好了吧？】
楚卿恬故作疑惑, 【我計劃什麽了？】
係統嗬嗬兩聲，直接戳穿了她的真麵目, 【我還想你這個世界怎麽救改變套路了，原來一開始就想著玩弄人家的感情。】
楚卿恬微微挑眉，【這你可就誤會我了啊，我一開始可沒想著利用他的感情, 魅力太大怪我咯？】
係統繼續嗬嗬, 【還騙我想辦法解決你的心法反噬，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果然, 最毒不過婦人心。】
【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楚卿恬微笑，【誰讓他一開始不殺我, 偏要留著人折磨，他要是不這麽給自己加戲, 不就沒這些事兒了嗎？】
【呸！】係統冷笑了聲，接著道，【我倒要看看你現在怎麽讓他親手殺了你，遲早有一天這世界得讓你玩兒脫。】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楚卿恬感歎了聲，【再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快樂時光，也該離開了。】
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
孟景之拿著藥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 一人推著輪椅，一人拿著餐盒。
楚卿恬唇角微勾，對係統道：【瞧，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嗎。】
兩個隨從放下手裏的東西便出了房間，楚卿恬轉頭看著桌邊，目光空蕩蕩地落在半空，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要開口，最終卻一聲未出。
孟景之拿著藥箱走到床邊，他麵上滿是沉痛，嗓音卻低啞輕柔，“我先給你治眼睛好不好？”
楚卿恬張了張口，良久，才歎了口氣，低聲迴他，“……好。”
話音落下，他清雋的臉上立馬揚起了一抹笑，連眼裏似乎也閃爍著光，將楚卿恬扶起靠在床頭，他近乎有些無措地從藥箱裏拿出準備好的藥，倒了一粒藥在手中，喂到她的嘴邊。
語氣小心翼翼到了極致，“這、這是解藥。”
微涼的指尖落在了唇邊，楚卿恬緩緩張口，探出舌尖將他指腹間的那粒藥吃了進去。
苦澀之味在口中化開，楚卿恬不禁皺了皺眉，下一秒，白色的糖霜沾在了紅唇上，鼻翼間充盈著甜膩的氣味，她聽到孟景之低沉溫柔的嗓音響在耳邊，“蜜餞。”
她舔了舔唇，糖霜在舌尖化開，嘴裏的苦澀被甜意覆蓋，她眉間不自覺地舒展開來，又緩緩張嘴，將唇邊的蜜餞吃了進去。
溫熱的舌尖不小心觸到了孟景之的手指，他耳根便倏地通紅一片，僵硬地收迴了手，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心中也軟成了一片。
輕咳了聲，孟景之磕磕巴巴道：“雖、雖然服了解藥，不過餘毒尚未清除，還需外、外敷幾日。”說著，他轉身從藥箱裏拿出了另一瓶白色的藥膏。
他手中拿著藥瓶，緩緩湊到楚卿恬麵前，目光不期然間碰上她茫然空寂的雙眸，心中猛地一疼，他一下攥緊了手，閉了閉眼，他顫聲道：“我給你敷藥。”
楚卿恬便慢慢閉上了眼，“好。”
冰涼的指腹帶著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她的眼瞼上，原本雙眼一直莫名存在著的脹痛感也因著這藥膏慢慢消失不見。
孟景之動作輕柔，甚至指尖不敢動用絲毫的力道，仿佛對著的是什麽易碎的寶貝，“疼嗎？”
兩人靠得極近，唿吸相聞，楚卿恬抿了抿唇，低聲迴道：“還好。”
慢慢將藥膏塗抹上，孟景之轉身拿了紗布，一圈一圈的紗布纏上眼睛，楚卿恬的身軀倏地變得僵硬。
她手指微蜷，驚恐地對係統道：【艸！這套餐怎麽圍了圈白布就看不見了？！】
係統微笑：【大概是因為您心靈的窗戶被蒙上了層陰影吧。】
感覺到楚卿恬的不對勁，孟景之強忍下心中的痛楚，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啞聲安撫，“用不了幾日就能好，別怕。”
楚卿恬扯了扯唇角，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下子是真的看不見了，就算睜開眼睛，也隻能朦朧看見白色的人影，考慮到在這個世界還要待一段時間，也為了之後的計劃最準備，楚卿恬也沒再搞小動作，乖乖接受了治療。
放好藥箱，孟景之再轉身，看到的便是蒼白著臉孤零零坐在床上的人，好長一段日子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她了，他這才發現，她瘦了好多，原本瑩潤的臉頰變得瘦削，身形淡薄，手腕纖細，仿佛一折就碎。
他手輕顫了下，近乎疼到窒息，好半晌，他才重新調整好情緒，唇角揚起一抹苦笑，聲音卻不露絲毫端倪，“先吃飯吧。”
楚卿恬剛要點頭，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橫亙在腰間，將她抱了起來。她發出一聲驚唿，下一秒，便被放到了輪椅上。
木輪滾過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響，孟景之推著輪椅，將她送到桌邊。
他鬆開扶手，坐在了一邊的桌凳上，將餐盒中的粥拿出來，他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遞到楚卿恬的嘴邊，“廚房熬的瘦肉粥。”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張口的日子確實不錯，楚卿恬緩緩張開了嘴。
兩人就這樣一人喂一人吃，不到半刻鍾，一碗粥便完全進了楚卿恬否肚子。
咽下嘴裏最後一口食物，楚卿恬低聲問：“你吃過了嗎？”
拿著碗的手微頓，下一瞬，反應過來楚卿恬問了什麽，孟景之近乎有些無措，趕忙迴她，“你別擔心，我吃過了。”
此刻，他眼中沒了那抹從一開始便始終不散的沉痛，似乎就靠著她剛才那句話，便能讓他什麽都不管不顧。
聽到意料之中的迴答，楚卿恬沉默了片刻，然後，她歎了聲，無奈道：“那再吃點吧。”
話音落下，孟景之眼眶陡然泛紅，他唇角揚起了一抹僵硬的弧度，介於欣喜和悲痛之間，似乎靠著這麽短短的一句話，便能撫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好半晌，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顫聲迴：“好。”
他重新站起身，走到楚卿恬身後，推著輪椅往屋外去。
閉著眼睛，楚卿恬也不知外界是何景象，隻覺得是經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便進了正廳。
輪椅停下，孟景之半蹲在楚卿恬麵前，“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楚卿恬心說，你都給我推到這兒來了，問這句不多餘嗎？
然而她麵上到底維持住了人設，彎了彎唇，她柔聲應道：“好。”
短短一早上，孟景之卻仿若地獄天堂都走了一遭，此刻耳邊是她的柔聲細語，恍惚讓他覺得，一開始聽到的那些絕情的話都是他的幻覺一般。
他有些惶恐難安，可更多的是欣喜，於是他刻意摒除掉心底那些令人不安的聲音，甘願沉溺在這短暫的美好中。
聽到耳邊響起碗筷的聲音，楚卿恬待得有些無聊，索性開始飆戲。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位置，嗓音柔情似水，語調溫柔。“慢些吃，別著急。”
孟景之便有些惶然驚喜地應：“好、好……我不急。”
楚卿恬便輕笑了聲，兩人像是迴到了當初在小院裏的那段日子，每日用飯時，總會聊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魔教現如今情況如何了？”
“那日剿滅魔教的計劃很順利，如今魔教餘孽皆被沈公子帶迴了沈家，等半月後的武林大會，眾道再商議處理辦法。”孟景之說完，遲疑了片刻，輕聲問，“你當初……是不是故意放謝姑娘帶著我和沈公子進魔教打探消息的？”
沉默了片刻，楚卿恬微微頷首，“姐姐死後，我冒名頂替她的身份，心裏已經有了覆滅魔教的念頭，後來無意中救下沈公子，便故意製造了謝蓁與他相遇。”
“怪不得……”孟景之嘴裏有些發苦，他艱難地扯開一抹笑，“怪不得我與沈公子能安然無恙地在魔教待那麽久卻始終不被發現，怪不得我們探尋魔教進展那般順利。”
他眼睫輕顫，看著楚卿恬的目光隱忍克製，又飽含深情，“甚至後來……你還、還將魔教中的隱秘之事一並告知了我們。”
楚卿恬微微一笑，頗為裝逼道：“身為正道人士，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孟景之聲音有些哽咽，“所以後來，沈公子被魔教人抓住，你也隻是將他關進水牢，沒有為難半分，更甚至……放走了謝姑娘。”
楚卿恬繼續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
閉了閉眼，孟景之心中愈發沉痛，“魔教內亂，也是你故意造成的，你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切，將馮壹送到我們手上，可我卻……”他喉嚨哽到發痛，低啞的嗓音輕顫，帶著哽咽，“我卻……對你百般誤會，傷你至此。”
“不怪你的。”楚卿恬抬起胳膊，觸到身旁的人，緩緩將頭靠了過去，她額頭抵在孟景之的肩上，柔聲低喃，“不怪你的，別自責，也不用愧疚。姐姐造的孽，我替她還。”
孟景之眼眶陡然落下淚來，他顫抖著手抱住了楚卿恬，埋首在她的頸間，“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
滾燙的淚落在了她的肌膚上，楚卿恬聽到他在她耳邊一句又一句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低頭，輕柔地在他臉側蹭了蹭。
……
用過早飯，孟景之推著輪椅，帶楚卿恬將山莊各處都逛了一遍，他是個很好的導遊，即使在楚卿恬看不見的情形下，他也將各處的情景和好地向她介紹了一邊，讓她對山莊有了個淺顯的了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終於將山莊逛完，孟景之推著楚卿恬往迴走。
途徑池塘，孟景之突然開口，“阿言，我替你將手腳筋接上好不好？”
話音落下，氣氛倏地沉默下來。
周遭沉寂得可怕，孟景之心裏越發不安，他邁步走到輪椅前方，半跪在楚卿恬麵前，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嗓音輕顫，慌亂無措地接著道：“能接好的，我肯定能接好的，我會讓你重新站起來，讓你恢複到以前的模樣。”
楚卿恬沒有說話。
他鼻尖一酸，眼眸裏滿是哀求，死死握住楚卿恬的手，他低喃著重複，“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放棄，求你了阿言……你別放棄。”
楚卿恬唇邊露出一抹苦笑，她緩慢地將手抽了迴來，隻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便疼到她渾身顫抖。
孟景之渾身一顫，近乎慌亂地鬆開了手，他半跪在她麵前，明明兩人靠得極近，他卻不敢再伸手碰她一下。
輕歎了聲，楚卿恬低聲道：“你還記得我以前同你說過，我師承藥王穀嗎？”
孟景之扯了扯唇角，喃喃道：“我記得。”
“我不知師父的名諱，隻記得他曾說過，自己是戴罪之身，被逐出了藥王穀。”楚卿恬緩緩道，“他醫術很好，對我也很好，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我。當初我救下你，替你療傷，其實你的傷勢……恐怕當初任何一人救下你，都無法讓你恢複筋脈，重新習武。”
“那張藥浴的方子，是我在師父留下的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當初我並沒有萬全的把握將你治好。畢竟那法子太難了，隻要中途患者一旦有了放棄的念頭，便無法成功。”
“萬幸的是你求生欲強烈，孤注一鄭的辦法，竟然也成功了。”
孟景之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無法說出一個字。
楚卿恬抬起胳膊，將手腕遞到孟景之麵前，“如今我的情況，與你當初相似，卻又有所不同。就算接好手腳筋，我也不可能恢複如初，走不了遠路，提不了重物，更無法習武。”
孟景之近乎疼到窒息，“那藥浴……”
“景之，我怕疼。”楚卿恬打斷了他的話，她緩緩勾起一抹笑，“況且，我身體還殘留著各種毒素，就算治好了這些外傷，我也活不久了。”
“不會的，不會的。”孟景之低喃著重複，他捧起楚卿恬的臉，一字一句哀聲乞求，“毒……毒我會想辦法的，先替你接好筋脈，等毒素清除了，我們就泡藥浴，重新習武好不好？”
他像是守著一個易碎的珍寶，動作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用力，連說出話的聲音，也低不可聞，帶著顫抖，“阿言你堅持一下，別這麽輕易放棄，別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楚卿恬緩緩抬起胳膊，推開了他的手，“推我迴去吧。”
她的力道分明不大，孟景之卻像是被抽幹了渾身力氣，癱倒在地上，連站起身也無法做到。
池邊不知何時吹起了風，帶來徹骨的寒意，讓人如墮冰窟。
良久，孟景之重新抬眸，他看著楚卿恬，眼眸裏突然多出了一抹堅定，他咬牙道：“我帶你去藥房，先將你的手腳筋接好。”
說完，竟是不再看楚卿恬的反應，直接推著她便往藥房去。
像是沒想到他會有此動作，楚卿恬一驚，趕忙出聲，“孟景之！”
她被推著往前走，耳邊是木輪劃過地麵的聲音，除此之外，再聽不見任何聲響。
“你給我停下來！”楚卿恬急聲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沒人能救得了我。”
藥房門被推開，楚卿恬感覺到自己被推了進去，她耳邊響起了孟景之冷硬的聲音，“我不會讓你死的。”
楚卿恬冷靜下來，平靜道：“孟景之，我不想活了你明白嗎？你為什麽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最後這段時間，還要在痛苦中度過。”
手腕被一隻輕顫著的手握住，楚卿恬感覺到孟景之正在解開她手腕上纏著的繃帶。
他一字一頓道：“你不會死的。”
察覺到他的動作，楚卿恬不管不顧地掙開手，傷口很快被撕裂開，鮮血溢出，可她卻死死咬著牙忍住痛苦。
孟景之心中沉痛，他麵上皆是哀戚之色，閉了閉眼，他抬手直接點了楚卿恬的穴道，麵前的人終於僵住不動。
楚卿恬緩緩開口，寒聲說：“孟景之，別讓我恨你。”
眼眶陡然泛紅，孟景之輕柔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乖，別怕，很快就過去了，我不會讓你疼的。”
作者有話要說：楚卿恬：憋慌，計劃之中，我是想接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