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上完藥了?”


    愣了足足有三秒, 阿蕪才向後靠了靠, 吞吞吐吐地小聲問道。


    “嗯。”


    看到對方那若無其事的表情,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被耍了, 少女一時間忘記了剛才的窘迫, 氣急敗壞地看著麵前的青年。


    “那你跟我說一聲啊, 湊那麽近嚇死我了!”


    “隻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能自己發現而已,沒想到阿蕪小姐反應還挺快的。”


    不知道為什麽, 阿蕪總覺得鬼燈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點惋惜的意思。


    “真可惜, 要是有相機能把你剛才那副樣子拍下來就好了。”


    好的,懂了。這家夥的意思是說剛才她那副樣子傻得可以拍下來作為笑柄,絕對是!


    嗨呀明明是自己理虧, 但她現在就是好氣啊!


    “……你剛才就是故意想看我出洋相吧?”


    “你出洋相的樣子我又沒少見。”鬼燈一邊持續跟阿蕪迴嘴,一邊蓋上藥瓶的蓋子, 一臉嫌棄地把東西都放迴了原位。


    “說起來為什麽有這麽多那個廢柴四腳獸的東西?”


    他指的是阿蕪抽屜裏那幾個一看就是出自於桃源鄉某人之手的瓶瓶罐罐。


    “哦這個啊,之前有段時間我經常去找琴葉。”少女用手朝自己臉上扇了扇風,坐在床邊晃起了小腿。“有時候會順路去找小中一起迴來, 就被塞了點。也沒幾瓶吧?”


    雖然白澤看上去很熱情,對女孩子也很上心。不過阿蕪不愛白拿別人東西,更何況那是她朋友的男朋友,避嫌這個意識她還是有的。


    “…………嘖!”


    阿蕪合理推測最近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鬼燈和白澤又吵架了。


    “誒呀知道你和他關係差, 我也不愛白拿別人東西, 總覺得會欠人情。”


    說著,少女頭一仰,順勢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踢了踢腿,語氣沮喪地繼續道:


    “但他是小中的男朋友嘛,太生疏了也不好,這裏有有些東西還是小中送我的呢!”


    提到這茬,腦海中浮現出白澤天天搭訕別的女孩子的場景,她忽然有些不爽。


    “哼!要不是那家夥是小中的男朋友,平時我才不理他!”


    阿蕪想翻個身側著躺,但臉上涼颼颼的感覺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最不喜歡那種類型的家夥了。”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雖然阿蕪很想這麽迴一句,畢竟背後說別人不太好。但想到這是鬼燈,她反倒沒了顧忌。


    “對誰都好,平等地愛著所有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無情。”她向天花板伸出手,望著燈光下自己那隻手的輪廓,虛虛地握了握某隻不存在的令她懷念的大手。“可能那隻是他的所選擇的生活方式而已吧,但……我不喜歡。”


    這樣的生活方式,總會讓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女人。


    “嘛……不過白澤和你是真的八字不合呢,每次看到你倆吵架,我反而會覺得他沒那麽討厭了。”


    話音剛落,她的手邊出現了鬼燈的麵容。


    “真難得,你居然願意跟我說實話。”


    說完,男人伸出手,拽住了阿蕪來不及放下的胳膊。


    “剛上完藥不要在床上躺著。”


    “好囉嗦啊——”阿蕪一邊抱怨一邊任由對方把自己拉起來。“你是我媽媽嗎?”


    誰知她這句故意學著大王語氣的玩梗,卻瞬間讓鬼燈進入了工作模式。


    “學什麽不好非得學那個胡子!”


    男人臉一黑,直接捏住了她另一邊完好無損的臉頰,還順勢扯了扯。


    “誒呀誒呀疼——!”


    “在現世的帳還沒好好跟你算,現在居然還敢學大王?”


    鬼燈的口氣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手勁也比剛才幫她清理傷口上藥大多了。


    “看來阿蕪小姐很希望像大王那樣受人管束,那可以啊,明天我就調你來閻魔廳實習。”


    “嘶——!你輕點!輕點!我是傷患啊!”阿蕪趕緊服軟,開始向某人討饒:“嗚嗚嗚誒我以後不學大王啦不學啦!”


    對方這才鬆開她的臉頰,皺著眉頭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裏充斥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嫌棄。


    少女委屈地捂住被某人的無情鐵手捏得已經有些脹痛得臉頰,嘴巴癟了起來,瞪著鬼燈不說話了。


    “以後還學不學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阿蕪連忙搖頭:“不學了不學了!”


    這人下手真的是一點情麵都不留!她現在沒受傷的那半邊臉蛋也好痛啊可惡!


    平時明明對奪衣婆都很紳士,為什麽自己就要被捏臉被按腦袋還要被罵!她不是女人嗎?!


    這麽一想,那個叫猗窩座的上弦之三————


    “啊!!!!”


    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沒跟鬼燈說。


    “對了對了!其實這次我遇到了兩個十二鬼月!”


    “什麽?!”


    這個消息實在是過於猝不及防,饒是平時不苟言笑喜怒不形於色的第一輔佐官,此刻表情也是少有的震驚。


    “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剛被你一打岔完全忘了嘛……”


    被青梅竹馬訓斥了一聲,阿蕪頓時有點心虛,連忙將當時的情況向鬼燈和盤托出。


    “……總之,上弦之三的猗窩座是個武鬥派,以拳術為主要的攻擊手段。另外,他不打女人,哪怕和比他實力高出很多的我交手也是一樣的。”簡單地把人給鬼燈形容了一下以後,阿蕪總結道:“是個很奇妙的……嗯……矛盾的家夥?”


    “追求強大使用的拳法卻並非邪道,殺人無數卻獨獨不殺女人嗎……確實如你所說,是個相當矛盾的集合體。”


    事關情報稀少的十二鬼月上弦,作為地獄輔佐官的青年也認真了起來。


    “那名你所說的女性亡者又是怎麽迴事?”


    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比起還姑且算是活人的猗窩座,已經身為亡者的那名少女顯然更容易,且值得調查。從阿蕪的所見,以及她個人的直覺來看,那女孩和鬼化前的猗窩座一定有著非常深厚的羈絆。


    “那女孩看上去已經跟在猗窩座身邊很久了,也就十幾歲的樣子,從外貌上來看他們不像是兄妹。”


    她迴憶著戰鬥中的所見所聞,努力用自己腦中貧乏的詞匯盡量將想說的都說出來。


    “她稱唿猗窩座為‘狛治哥哥’……我猜這個大概才是他作為人類的時候用的名字。雖然不知道字怎麽寫,不過這個名字可比猗窩座正常多了。”


    “還有……”


    阿蕪猶豫了一下,思忖著該怎麽跟鬼燈形容最後女孩抱住猗窩座的時候發生的事。


    “還有什麽?”


    “我當時激怒了對方,讓他失去理智發動了攻擊。但那個時候……本來應該暴走的猗窩座,好像聽到了女孩的唿喚一樣地停手,並且轉過身去了。當時她就站在他的身後。”


    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到了亡者?”


    “不……並沒有。”迴想起女孩子失落的表情,阿蕪心中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憐惜。“雖然沒有證據,不過我總覺得猗窩座不殺女人可能……和那個女孩子有關。”


    另外還有個很奇怪的點。


    那個時候麵對她的連番質問,猗窩座明顯是被問懵了。也就是說他並非不想迴答,而是無法迴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鬼燈將座椅推迴桌前,“十二鬼月的上弦已有百年時間未曾換過人,那位亡者逗留在上弦之三身邊的時間最短也不會超過這個時間,然而從你的形容來看,她並未變為帶有怨氣的地縛靈。”青年的表情少有的有些嚴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


    阿蕪當然知道。


    這女孩會這樣隻有一種可能,她的執念即為猗窩座本人。隻因那名追求強大的食人鬼尚且存在於世,女孩才遲遲不肯不入輪迴。


    但這又是為什麽呢?本該前往彼世,了斷前緣的亡者們,長期逗留在現世並不是什麽好事。因為他們不管做什麽都是徒勞,最終的結局也都不算好。因為時間會消磨一切,包括記憶與願望。心懷的期望終究會化為泡影,一旦內心出現怨念與不甘,就必定會越積越大,最終,原本無罪的亡者也會化為為禍人間的惡靈。


    “……鬼燈,我能查查有關猗窩座以及那女孩生前的資料嗎?”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若想讓那名女孩離開現世,再找一次上弦之三的難度實在是太大。而且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願意告訴阿蕪那名女孩和他有何淵源的類型。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從地獄入手,查查亡者們的生前記錄。雖然猗窩座作為鬼還活著,但那女孩已經去世,記錄科就一定會有她的生平資料。


    “這倒不失為一種辦法。”


    身為阿蕪的上司,地獄第一輔佐官的鬼燈此刻明顯已經進入了工作模式。


    “不過我們並不知道上弦之三作為人類是生活在哪個時代,就算有鬼殺隊隊員們的生平記錄給時間段做一個大體的範圍鎖定,還是太耗費時間。”


    要在整個日本找出兩個人類的生平記錄,雖然有其中一人的名字,知道另一個人死於少年,但僅有這兩個線索,查起來也不亞於大海撈針。


    “唔……”


    阿蕪不甘心地咬住下唇,但腦中卻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鬼燈說的確實沒錯,但一想起那女孩不似偽裝的悲傷表情,和那雙像雪花般晶瑩清澈的眼睛。想到她最終很可能會消散在這世間,又或是像猗窩座那樣忘卻初衷變成連自己追求什麽都不知道的“怨靈”,她就有些於心不忍。


    果然還是直接殺去鬼舞辻無慘的大本營把他宰了更一勞永逸一些嗎?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句話,真實的危險發言。(喂


    昨天太忙了整個人累得要命,實在不得已斷了一天更,我努力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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