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總是會以一種你完全沒有想過的方式,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忽然悄無聲息地降臨到身旁。


    讓人猝不及防。


    如果是以前的話可能無所謂,甚至會感覺很開心,但是現在不行,隻有現在的他們,絕對不行。


    “……咳……咳咳……”


    鮮紅的血珠,一滴一滴地順著細微的指縫輕飄飄地砸落在了地麵,刹那間綻放於眾人眼前的這朵殷紅血花,美豔得宛如那生長在黃泉彼岸引領著亡靈的曼珠沙華。


    象征著死亡與詛咒的絕望之花。


    “……咳咳………”


    緩慢地調整了一番唿吸,左手用力按壓著腹部阻止血液繼續從裂口處流淌而出,隨便抹了把嘴角溢出的星點血跡又重新垂落身側的右手則有意無意地劃過別在腰間的□□。


    女孩表情平靜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看似漫不經心的態度卻隱隱含著一絲警惕,始終提防著所有人的接近。


    哪怕自己上一秒還身處於流彈橫飛的交戰現場,下一秒就被敵人投過來的炮彈擊中了頭顱,原以為會必死無疑甚至在心裏想好了遺書交代後事,結果轉眼間就穿越到新地點準備開啟新副本的時候……她也不曾驚慌失措地亂過分寸。


    相反,她還非常迅速地理解了當下發生的情況,在保持冷靜的基礎上盡量以沉默拖延時間來恢複體力,等到自身擁有了能與敵人一戰的耐力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詢問原因。


    “所以,能否請你們當中的哪位向我解釋一下?”


    “……”


    沒有一個人出聲迴答她。


    因為大家此時此刻都被震驚得說不上話來了。


    清秀漂亮的麵容透露著幾分獨屬於孩童的稚嫩嬌氣,如水墨般黝黑的明亮眼眸在白熾燈的照耀下,仿佛折射出了一片無機質的冰冷,平靜淡然的眼神好似直接無視了身上的傷口,又像是感知疼痛的那根神經被人硬生生地燒斷了一樣,放任著受傷的地方逐漸擴大。


    這副堪稱熟悉的容顏,以及相同的冷淡氣質,和剛才正在跟他們開會的上司實在是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不,應該說……這個孩子的真身,其實就是年幼時期的千洛大人才對。


    盡管能讓人詫異得一整天都合不攏下巴,但無人會懷疑這一點。


    “……這裏是港黑的情報部會議室,還有那個……您不打算包紮一下傷口嗎?”


    因為女孩的抵觸所以不敢太過靠近的助理,迴答了她的疑問後又猶猶豫豫地補充道。


    “如果您不放心的話,我們還可以幫您把太宰先生喊來。”


    “……哥哥怎麽會待在港黑裏?”


    原本還十分淡定的小少女,聽見對方說的這句話以後難免有些驚訝。


    她倒是不懷疑真實性,畢竟就算沒有異能,在黑手黨的世界裏摸爬打滾了那麽久,該有的眼力還是會有的,至少是不是謊言她一眼就能瞧出來。


    “嘛,因為發生的各種各樣事情……太宰先生現在是最年輕的五大幹部之一。”


    她不禁蹙緊了眉頭,心情似乎相當不悅的樣子,但依舊敏銳地抓住了對方的重點。


    “也就是說十年後的我退出了遊擊隊轉而加入情報部門負責支援嗎?哥哥是為了我才自願成為黑手黨的?那麽……是當時的‘我’出現了什麽意外嗎?”


    少女喃喃自語著,幾乎把事情的真相給還原了個大概。


    然而眾人關注的重點卻放在了其他地方。


    “……等一下,您說十年後?”


    安吾忍不住推了推眼鏡,開口提醒了自己年幼的上司。


    “我們這個世界的千洛大人今年也才17歲而已,準確來說應該是四五年後。”


    “而且聽您的意思……您好像知道會發生時空交換的原因?”


    少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輕飄飄地落下了一句。


    “這可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屬下逾越。”


    她倒也不在意別人犯下的這點小錯誤。


    “總而言之,我要去向首領匯報這件事才行,稍後請你把這些年有關港黑發展,以及最近情報部負責接手的任務情況,通通都寫成報告提交給我看。”


    “……屬下明白了。”


    麵對上司安排的這般巨大的工作量,安吾突然感到了一陣心肌梗塞,悲哀得有點想哭。


    為什麽換成這位年幼時期的嬌嬌軟軟的千洛大人,他依舊是被狠狠壓榨的那個人?


    ——大概是因為你身上的過勞社畜氣息太過於濃烈了吧?


    眼見著女孩轉過身打算前往先代首領曾經休息養病的臥室時,安吾這才想起了什麽連忙追上去就要叫停她的腳步,“請稍等片刻,千洛大人。”


    “怎麽了?”


    她略微挑起了眉梢,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居然敢伸手阻攔在自己麵前的眼鏡青年,心裏想著未來的“她”應該和對方相處得還算不錯吧?


    成功攔住了對方的安吾十分冷靜地把最重要的關注點幫她挑了出來。


    “您應該不清楚……現在的港黑和從前大不相同,先代也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什麽?”


    少女一下子就愣住了,被這個信息量巨大的可怕消息給炸得有點懵。


    這時候的她,才終於顯露出了那點本該屬於年輕人的鮮活與朝氣。


    “如今的港黑首領……在您的世界裏應該還是位醫生,負責治療先代的身體。”


    安吾斟酌了一番,最終選擇了委婉的方式去提醒眼前這位震驚到難以置信的稍顯稚嫩的小上司。


    “以及,為了太宰先生著想,您還是先處理一下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比較好吧?”


    “……”


    **********************


    大家好,我叫伊千洛,今年13歲,目前就職於港口黑手黨,是遊擊隊的管理者。


    當然我明白手機屏幕前的各位對我並不陌生,甚至是相當的熟悉。


    那麽為什麽還要再重複一遍自我介紹呢?因為現在發生的狀況稍微有些出人意料。


    總體概括來說的話,就是我不小心穿越到了四年之後,發現我原本效忠的首領被人給暗殺了,繼任的家夥是我曾經提防懷疑的狡猾老狐狸……這要不是他幹的,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一百遍!居然還把我哥哥拉下了水,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麽都要先殺掉他!


    我艸,氣死我了,那個膽敢欺騙我的混賬王八蛋。


    “……呃,千洛大人,您的臉色看上去好像很糟糕啊,不要緊嗎?”


    被迫陪著上司療傷還要為她答疑解惑的安吾,感覺自己現在有些慌張,不對,是特別慌張。


    他甚至很想抽空上個論壇發帖向各位好心的網友求助。


    #論年幼的上司和現任老板曾經是意見不合,互相防備的敵人怎麽辦?急,在線等#


    “安吾君,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覺得挺好笑的,對方的小動作明顯得幾乎擺在了台麵上,我怎麽可能毫無所知?


    “難道我還能提著大刀跑上去將那個謀權篡位的卑鄙家夥給一刀解決掉嗎?”


    安吾:“……請您務必不要那麽做,這樣我們會很頭疼的。”


    ——他可不想看見明天的日報頭條是《震驚!港黑首領對幼女下手結果慘遭暴打》這種可怕的花邊八卦新聞,太宰先生絕對會笑到頭掉甚至興致勃勃地加入投稿的。


    “哎呀,安吾君你對森醫生的好感度似乎挺高的嘛。”


    我拿起桌上的繃帶一圈一圈地往腹部塗抹了藥水的傷口纏,有意無意地提起了一句。


    “……首領非常厲害,多次將處於毀滅邊緣的港黑重新拉迴了正軌。”


    安吾十分鎮定地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並且待人溫和,賞罰分明,即使太宰先生多次與他公開唱反調也不曾有過不滿。”


    ——當然就算他有不滿,太宰先生也不會聽就是了。


    “……這樣啊,看起來確實很不錯的樣子呢。”


    我麵色冷淡地用繃帶纏完傷處以後,將剩下的醫療用品一一放迴原位。


    不得不說,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是相當複雜,一邊憤怒於他膽敢背叛殺害首領,一邊又欣慰於他能成功地改變港黑,更何況哥哥在他手底下幹活也沒有受到虐待……


    等到迴去之後,我該怎麽對待他好呢?


    思索了一番未能得出結論,我幹脆將它拋之腦後不再細想。


    “走吧,去見這個世界得到了你們認可的港黑首領。”


    **************************


    四年前。


    和過去的自己進行時空交換,突然掉到了戰場中央的17歲美少女。


    “……什麽情況啊這是?”


    原本待在會議室看著這個月季的報表忍不住想訓斥人的情報部部長,在側身躲過流彈又順手折斷偷襲者的手臂,近距離之下拔槍打爛了他的腦袋後,相當迷茫地看了眼周圍。


    ……啥呀,我該不會是穿越進生化危機的片場了吧?


    有人急匆匆地快速趕到了我身旁,滿臉寫著擔憂焦慮地向我詢問傷勢,“千洛大人,我剛才看見有顆炮彈朝您的方向投擲了過來,您沒有受傷吧?”


    混雜著一絲緊張的低沉嗓音,簡直熟悉到我閉著眼睛都能認出那人的身份,但是我最近因為太忙,外加戀人總是纏著自己要求約會,所以已經有很久都沒去找他聊過天了。


    “……不哦,我好端端的並沒有受傷呢。”


    打了個響指拒絕敵人的靠近,我微笑著扭過頭溫聲安撫著這位非常關心我的長輩。


    “放心吧,廣津先生。”


    “……沒事就好。”


    慶幸對方終於逃脫了死神的追捕,男人緩緩地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思注意到其他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比如少女突然抽長的身高,成熟了不少的麵容,以及幹淨嶄新不曾染過灰塵與鮮血的黑色西裝。


    “……您這是……”


    廣津頓時麵露遲疑地打量了我幾眼,卻悄無聲息地後退了兩步與我隔開距離,暗中警惕著這個取代了他們隊長的人。


    “現在可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吧,廣津先生?”


    我打斷了對方未盡的話語,接著轉身看向底下開始出現敗勢的戰局,稍加分析後果斷進入狀態,眼神冷靜地直接從“13歲的自己”手中搶過了對遊擊隊的絕對指揮權。


    “采取遊擊戰術,邊打邊退,利用他們乘勝追擊的心理引誘敵人進到那條巷道裏麵,提前安排好人手埋伏,然後從背後偷襲,左右包抄,記得捕捉幾個活口拷問大將的所在地。”


    “……”


    廣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琢磨著這會不會是敵人的陷阱。


    但最終迫於戰事的緊急,還是答應了我的計劃。


    他隻留下一句話。


    “希望您待會能夠解答在下的疑惑。”


    關於這點,其實我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可是這並不妨礙我淡定過頭地朝他點一點頭,迴答說好。


    等到廣津率領剩下的黑蜥蜴前去支援部下迴來的時候,他抬頭望見的就是對方完美融合進遊擊隊,在與負責清理現場以及匯報戰後狀況的人員開起了一個小型會議的神奇場麵。


    “重傷37人,死亡25人,損失槍械到達上百。”


    “傷勢較輕的往後排,輪流值班警惕四周,先送重傷人員去醫療室接受治療,不幸犧牲者給予他們家人補貼,至於損失的槍械和子彈……立刻打電話叫武器庫的家夥們送過來。”


    “但是他們新上任的管理者向來不服您,恐怕會故意拖延時間或者克扣物資……”


    “不肯給?直接拿槍懟他的腦袋,再不肯聽話就換另一個聽話的來,誰跟他的矛盾比較大……那就推他的副手上位。”


    “千洛大人,首領傳令要求您馬上迴去匯報情況。”


    “等我把這裏的事情都安排完先。”


    ……


    自然而然地指揮命令,不見半分的生疏或膽怯,仿佛她打從一開始就和他們並肩作戰了許多年,格外熟悉這份流程。


    廣津暗暗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心中僅有的那點懷疑也跟著這幅異常融洽友好的畫麵而蕩然無存。


    ……未來的千洛大人似乎變得活潑了不少,比以前總是緊繃著神經不肯放鬆的樣子好了太多,也不算件壞事吧。


    他憂心忡忡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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