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手黨的工作恐怕和你從前的團隊合作不太一樣,我們要更加注重規矩呢,希望你能適應這一點。”


    身後跟著一個不懷好意的新人,我慢悠悠地領著對方向位於地底下的資料室晃去。


    “啊,對了,忘記告訴你首要記住的一件事。”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被自己不小心略掉的重要大事,轉過身朝著背後鎮定自如的眼鏡青年微笑著叮囑道。


    “凡是有背叛違抗首領的行為,或者做出對首領失禮之類的舉動,絕不可饒恕,是會被遊擊隊清除的。”


    旁邊的助理還相當配合地抬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殘忍舉動,弄得安吾額頭上忍不住冒出幾條黑線來。


    ……照這麽說的話,剛剛很明顯就是遺忘了首領囑托的你才是最應該先被剔除的那個人吧?


    “嘛,不過首領平時還是挺好說話的,隻要你的任務順利完成了,無論是吐槽還是毆……他都不會計較的。”


    安吾:“……千洛大人,您剛才是想說毆打的對吧?”


    ——喂,吐槽就算了,毆打是怎麽一迴事啊?難道你們港黑毆打首領是十分常見的事情嗎?你們作為一群部下居然這麽囂張的嗎?森先生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總之,你幹好自己的活就行了,用不著擔心首領會在暗地裏給你穿小鞋,他雖然是一坨黑漆漆的廚餘垃圾,但好歹也是個成熟穩重的大人了呢。”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開了臉企圖揭過這個話題。


    安吾:“……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背後講首領壞話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為什麽千洛大人您會這麽熟練啊?”


    ——你們港黑的畫風也太不一樣了吧?!他真的很擔心少女會因為口無遮攔的毛病而被遊擊隊處理掉啊?!


    “啊,這個沒關係的啦,安吾君,如今掌管黑蜥蜴的遊擊隊隊長是我哥哥,他不會把我抓走的。”


    我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我哥哥他平常做的比我更過分,是那種可以當著所有下屬的麵大聲暴露出首領惡癖的過分哦。”


    可惜安吾君看起來並不像是被我安慰到的樣子。


    他沉默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對此無話可說,隻是臉上不自覺地顯露出一副“我已經對這個吃棗藥丸的組織感到失望透頂了”的表情,然而事實上,他內心裏一直有在努力壓抑的吐槽之魂此刻就快要爆發出來了。


    ……結果搞了半天你們才是那批仗著職務的便利,對首領最失禮最肆無忌憚的混蛋家夥啊?!


    ……首先被清理的應該是你們對待首領的那個糟糕態度吧?!有你們這樣的下屬,森先生都要哭了啊!


    ……以前他明明聽初涵先生說過千洛小姐是個聰明活潑,又懂禮貌講文明的可愛孩子嘛,果然是在港黑這個大染缸裏待久了被這群肮髒的大人給帶壞了嗎?!


    盡管槽點已經多到他吐不完的地步了,安吾也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目前的處境,但是不可避免的……


    他偶爾也會這麽想道……


    青年抬眸看了眼麵前重新轉迴身向前走的靚麗少女,望著她臉上恬靜輕鬆的微笑,那雙藏於鏡片之後的深色眼眸中,連自己都意識不到地流露出了一抹溫和的欣慰。


    ……最後是森先生成為了港黑首領,真是太好了。


    *********************


    雙黑出動,理所當然地解決掉了他們最後一個,也是最強大的敵人——[白麒麟]澀澤龍彥。


    於是這場牽連了無數組織,耗盡八十八天的龍頭戰爭就此落下帷幕。


    港黑獲得最終勝利,一躍成為橫濱裏世界的無冕之王,同時也震懾住了周邊蠢蠢欲動想要再次攪亂局麵,分奪一杯羹的外部勢力。


    暗中扶持港黑的異能特務科及其他民間組織,在確定他們的城市重歸往日安寧之後便大大地鬆了口氣,緊接著又開始警惕起這個新晉的橫濱龍頭,各種試探紛至遝來。


    在這場戰爭中其餘剩存下來的組織實力大大減弱,逼不得已收斂鋒芒,在與港黑的談判裏不停地忍讓退步,傷筋動骨以致日後再起不能。


    森鷗外為此感到相當滿意,唯一遺憾的……也隻有那筆於戰後突然行蹤不明的五千億遺產了,就單單作為戰前情報費而言,這付價未免也太昂貴了點。


    嘛,不管外邊的格局如何變化,剩餘的勢力如何洗牌,那都是上層幹部們該操心煩惱的事情,已經和悠然悠哉的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好好休息的底層人員無關了。


    可惜織田作現在還不能放下心來。


    因為他不久前收養的五個孩子。


    吵吵鬧鬧,躺在懷裏死死抱著他嚎啕大哭的孩子。


    因為荒唐無理的戰爭而失去父母親人的孩子。


    “這要怎麽辦才好呢?”


    織田作有些笨拙地為幾個哭累了被他搬到床上睡著的幼兒拉過被子蓋到身上,很難得地感到了苦惱。


    “兩三歲大的孩子應該吃什麽比較好?”


    他非常認真地在思考這些問題。


    畢竟自己從來沒有過接觸並照顧孩童的經驗,周圍的同事又都是兇殘可怕的單身黑手黨,可以拿來對比的……


    哎?等一下。


    織田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像身邊就有一個很會照顧孩子而且性格還特別溫和柔軟的人呢。


    畢竟是能把那個喜愛作死,屢教不改的太宰治平平安安地養到大,避免了他在成長過程中就被得罪過的無數敵人給套麻袋亂棍打死的存在。


    “不過戰爭剛剛結束,千洛小姐應該會很忙吧?”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握在掌心裏的手機。


    “還是先去問問別人查資料好了。”


    原本不想勞煩朋友準備自己行動的織田作,結果仍舊被早就知道一切的麻煩精給找上門來逮住了。


    “什麽嘛,織田作,碰到了好玩的事情怎麽可以不叫我一起呢?”太宰理所當然地撬開了友人家的門鎖溜進去,仿佛身處自己家一樣,格外自然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織田作倒也沒有生氣對方堪稱無禮的舉動,好脾氣地幫調皮的小貓崽關上門後向他解釋。


    “因為你們會有非常多的事務要處理的吧?”


    相比之下,他這不過是點小麻煩罷了。


    “唔唔,才沒有呢。”


    太宰喝完水又忙著拆開自己在路上剛買迴來的蟹肉罐頭,招唿了好友一聲後便竄進廚房熟練地翻出一把勺子。


    他聳了聳肩迴答對方的問題,心情有點愉悅。


    “那是森先生該考慮的東西啦,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接下來我要和千洛一起出發去中國見家長,然後順便旅遊休個假什麽的。”


    “你們要去中國嗎?”織田作麵露疑惑,“太宰你先前不是說想去箱根泡溫泉的麽?”


    “我是很想泡溫泉沒有錯,不過千洛的小姨即將生產,她肯定不會放心的,與其讓千洛心不在焉地陪我,倒不如我跟她一起迴去看望家人好了。”


    太宰輕笑著挖了一勺蟹肉送進嘴裏,神色平和地告訴自己唯一的朋友。


    “總之,隻要千洛她喜歡就行了,去哪裏我都無所謂的啦。”


    “是這樣啊……”


    織田作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稚氣少年,望著他微勾的唇角邊塗染開的一抹輕快笑意,望著他談及戀人時俊秀的麵容上無意識流露出的一絲溫柔之情。


    青年的眼神驀然柔和了下來。


    真好呢,太宰……


    他想。


    能夠遇上千洛小姐,真是太好了。


    “啊,不過太宰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呢?這時候你不該趕迴千洛小姐身邊嗎?”


    “恩……關於這個問題……”


    黑發少年相當奇怪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又默默地別開了臉不去看他,像極了在學校裏做錯事被老師痛罵而心虛地不敢迴家麵對父母的小孩子。


    可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因為千洛說過晚餐前最好不要吃零食之類的……”


    ——所以就特意躲到朋友家偷偷吃嗎?


    織田作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晚餐前不能吃太多零食啊。”


    ——不,重點根本就不在這裏吧?


    “嘛,反正隻要千洛沒有發現就不算我違規。”


    但很快的,太宰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仰頭看向對麵的好友,表情充滿自信地說道。


    “而且織田作是絕對不可能出賣我的。”


    “唔,可是如果千洛小姐突然懷疑怎麽辦?”


    織田作開始認真地思考起這個選項。


    “我不太會撒謊呢,千洛小姐應該會看穿的吧?”


    “那你就跟她說‘這一切都是中也小矮子企圖分裂我們的陰謀’好了,保證沒問題。”


    男人遲疑了。


    “這樣不太好吧,太宰?”


    他好聲好氣地嚐試著去說服麵前這隻喜歡任性妄為搞破壞的搗蛋幼崽。


    “嫁禍和冤枉別人不是一種好習慣啊。”


    “……我知道了嘛。”


    少年極其不爽地嘖了一聲,隨即不情不願地收迴了腦內旋轉的一些壞念頭。


    織田作終於鬆了口氣,老實講他一點也不擅長處理這類人際交往的問題,否則之前也不會在負責調停夫妻矛盾的時候夾在中間被雙方罵個狗血淋頭了。


    ……咦?說起來,他是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接到過會挨別人痛罵的任務了?


    思維無意識地發散了一圈,完全脫離原來的軌跡,直到少年清脆的嗓音唿喚自己的名字時他才慢慢地反應過來。


    “織田作,你確定要收養這幾個孩子嗎?”


    不知何時溜到了床邊的太宰彎下身子狀似好奇地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陷入深眠的孩子們的白嫩小臉蛋。


    他放低了聲音,盡量不吵醒熟睡的幼童。


    “就這麽把他們帶迴來真的好嗎?倘若他們還有幸存的家人在尋找他們的蹤跡呢?到時候你想放他們離開嗎?”


    太宰麵色平靜地看著這群被友人撿迴來的可憐孤兒,注視他們的眼神跟注視路邊的野花野草沒什麽兩樣。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然啦,假如你舍不得他們,不想讓他們走的話,這群小鬼剩下的家人我可以幫你……”


    “謝謝你,太宰。”


    這是織田作頭一次打斷少年的話語,他在感謝他。


    “謝謝你願意幫助我。”


    同時,也拒絕了他提出的解決辦法。


    “沒關係,我在帶他們迴來前就去過警局留下了我的聯係方式,如果他們真的還有家人,我會很高興的。”


    男人望向站在床邊扭過了頭正一臉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黑發少年,接著語氣平緩地向對方重複。


    “我會很高興的。”


    “……”


    太宰真是被這個滿臉寫著嚴肅的家夥給打敗了。


    “就某種程度上來說,織田作你和千洛非常相似啊。”


    他有些無奈地瞧著好友,原先的冷色漸漸從眼底褪去,轉而爬上星點溫暖的笑意。


    “好吧,既然你知道怎麽辦的話我不就插手了,遇到麻煩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別擔心會打擾到我,幫朋友解決個小問題的時間我還是有的嘛。”


    “但是太宰你最近會很忙的吧?不是說快要進行五大幹部選舉嗎?我記得你是很厲害的候選人之一來著。”


    “和我無關啦,選舉超級無聊的,而且還霸占了千洛的時間,她都沒休息過……倒不如跟織田作你一起玩呢。”


    太宰格外不滿地對織田作嚷嚷著戀人有多忙碌,向他瘋狂地diss某個喜歡壓榨員工的垃圾上司。


    “森先生是個討厭的變態幼女控就算了,頭發掉光變成個難看的禿子就算了,可他竟然殘忍地分開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愛人,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他絕對會被驢踢的!”


    織田作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口說著。


    “我覺得驢應該是踢不死人的吧?”


    太宰頓時愣住,隨即露出了一個極度詫異的表情。


    “什麽?驢是踢不死人的嗎?”


    “恩……至少踢不死首領。”


    赤發的青年看了看他,猶猶豫豫地添上一句。


    “……大概?”


    “……別問我呀織田作,我也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人呀。”


    少年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總而言之,你沒遇到什麽麻煩就行,那麽我先走了,千洛在家做好了飯等著我迴去呢。”


    織田作這才發覺時間過去了很久,他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重新幫孩子們掖了掖被角,又迴頭打算送人到樓底下。


    臨走前少年還準備幫對方解決最後一個問題。


    “要是不會帶孩子的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諮詢相關疑問哦。”太宰笑眯眯地望著男人,豎起一根食指朝他晃了晃,興致勃勃地告訴他,“不瞞你說,織田作,其實我的育兒經驗非常充足呢,照顧孩子之類的事情問我準沒錯。”


    “啊,這就不用了,太宰。”


    織田作登時麵露誠懇地朝眼前明顯一副興致高昂,摩拳擦掌地計劃幹一件大事的好友潑了盆冷水。


    “是你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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