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光陰,梧桐花就過了花期,落了一地殘花,風家因為將軍府的關係連帶著門庭若市,有些尋不著門路巴結將軍府的便來風家碰個運氣,風韻城不願招惹這些說不清的人情官司,他官位不高也不怕得罪人,就著孟氏去買了幾個機靈的小子迴來守著門房。隻要有人來,一律客客氣氣打發迴去。門房應付得煩了,便索性關了門,這倒也阻了部分人上前探問。


    風漣的腳傷已愈,她是個在自個院子裏呆慣的人,也不想出門,整日裏就坐在自個的小書房裏聽紫竹聊些府裏聽來的閑言碎語,金姨娘仗著有了身孕已經和孟氏交手了幾個來迴,各有輸贏。此刻紫竹又說起了這府門前的景況,風漣內心生起了幾分惶惶然,這幾日她一直過得糊塗,直到此刻,感覺似乎才剛剛迴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真要嫁給那輔國將軍了,還是許多人豔羨而不得的婚事,除卻對那大將軍風流的憂心,剩下的竟是害怕。


    因心中有事,連帶著人也懶洋洋得沒有精神,紫竹瞧見自己小姐如此以為她是犯起了春困,便勸道:“小姐要是困了,便去塌上歇個午覺吧。”


    風漣未有言語,隻是擺了擺手拒絕了她的提議,轉而斂了眉頭,看院外那些個隨風飛舞飄落的花瓣,視線隨著那些花瓣落了地,就有幾人踩著落花往這邊來了,為首的是府裏的管家,一路側身引著一人進了院門,那人寬袖廣袍,手持折扇,與那一日曲流觴的裝扮毫無差別,咋一眼瞧去,風漣的心也跟著窒了一瞬,待得瞧清那人的模樣才暗自鬆了口氣。那人身後有四個身穿短打粗布衣衫的下人抬著兩口朱色箱子。


    風漣掩下心中詫異,對若煙吩咐道:“出去看看陳管家帶人來可是有什麽事。”


    若煙領命而出,屋內三人剛才都從窗口瞧見了幾人進院門,紫竹難掩心中好奇,便跟在了若煙的身後行了幾步,停在裏間門簾子後麵向外側著頭探聽。風漣早就習慣了紫竹如此,也未怪罪。


    若煙跟陳管家見了一禮之後方問:“小姐差奴婢來問一聲,管事的來可是有甚事?”


    陳管家側過身對若煙道:“這位是送將軍府聘禮來的古公子,將軍吩咐了這兩箱東西是特意送給大小姐的,我便引了人過來。”


    若煙那日是見過曲流觴的,此刻見到那人裝扮也微不可察得打量了一番,猜想對方應是押禮人,便行了個福禮道:“還請稍候,奴婢去稟小姐一聲。”


    “姑娘稍等。”


    若煙剛轉身便聽那人喚她,便略帶疑惑地迴頭看著他,隻見他從袖口拿出一封信來道:“這是禮單,勞煩姑娘呈給小姐。”


    “這……”若煙猶豫地看陳管家,這聘禮單子是不該直接給自己小姐的。


    陳管家心下也是疑惑,在前廳時將軍府裏的人已經給出了禮單,他隻當這是備份,以為將軍府的人是不放心風家主事的人,心下驚疑麵上卻不顯,隻對若煙道:“既是將軍府的意思,你便呈給大小姐吧。”


    那人觀兩人神色,猜得兩人誤會了,便解釋道:“這是眼下這兩口箱子的單子,還請風小姐現時拆看,在下還需迴去稟了將軍。”


    外麵話說得一半,紫竹就退了迴來對風漣道:“小姐,是將軍府送聘禮來了。”


    風漣喃喃自語一般低聲道:“竟是這麽快。”短短幾日六禮就已過四。


    “小姐有甚吩咐?奴婢沒有聽清。”紫竹以為她是有話吩咐,便也低聲問了一句。


    風漣搖了搖頭道:“沒事,隻是奇怪,這聘禮也不該直接抬到我這裏來。”


    兩人正聊著,若煙便進得門來,對風漣道:“小姐,將軍派人隨著聘禮捎了兩箱東西來給小姐,陳管家便帶了人過來。”說著便上前將信封遞給小姐道:“外麵那古公子說這禮單要小姐現看。”


    風漣接過略一沉吟就拆了封口,裏麵並不是所謂的禮單,風漣心中懊惱,那人實在是有些離經叛道,竟用這種方法來遞信。抬頭看了一眼,若煙仍等著她的吩咐,紫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理著要做刺繡的絲線。見沒人在意便展開信紙讀了起來。


    信中大意是婚姻是兩個人的人生大事,這種大事理應與她商議再定,如今他已請高人算過日子,四月廿八,五月初六皆是良辰吉日,若是錯過這兩日,需等到下半年才有上好的日子,兩人之間已經錯過數年,如今隻想早日與你結為連理,想來你亦是如此想法,那便在這兩個日子裏選一個告知與我吧。落款處是斂之二字。


    風漣看到末尾已經暗咬了一口銀牙,說是與她商議,日子都已經定下,相隔還是如此之近。加之他落款的二字又讓她想起之前猶如被他戲弄了一遭,一股邪火湧上心頭,冷哼了一聲對若煙道:“讓人把那兩箱東西怎麽抬來的怎麽抬走。”


    兩個丫頭都不知小姐哪裏來的火氣,兩雙眼睛都直直地看著她,待得她順了會氣,若煙才開口勸道:“小姐,怕是從這邊抬走也還是會充入聘禮,一樣還是要入府入庫的。說句實在的,這也是將軍的一片心意,小姐何必駁了將軍的麵子?”


    風漣心頭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向來何事都能忍在心裏,也不知為何遇上了曲流觴就易失了理智,說話做事不從心中過一般。聽了若煙的話也知剛才的話不妥,便道:“東西你安排個地方放著吧,來的幾人皆給些賞銀。”說著皺眉看著已被她捏皺的信紙,心中安慰自己,二擇一好歹還能經自己選擇一遭,那便選那第一個,盼自己日後的日子能夠一帆風順。


    “喚那古公子到外間侯著,我有幾句話吩咐。”


    陳管家尚有前院需要看顧準備迴禮事宜,便早早得迴了。若煙喚了院子裏的丫頭引著人將東西抬去東側廂房放置,自己則領著人去迴小姐。


    一般女子的院落沒有正經待客的地方,風漣因為愛看些書便將一間房隔了裏外,裏間做了書房,外間便招待些來客。隻是有男子進得這個門還是頭一遭。


    那男子也甚是守禮,若煙進裏間來迴話,他便站在簾子前作了個揖道:“就不勞煩風小姐相見了,在下前來隻為代將軍問一句,風小姐是覺得四月天時好還是五月天時好。”


    風漣隔著簾子也將人打量了一番,聽他自稱也知他不該是將軍府的下人,觀他通身氣派,想來是將軍府為表對婚事的重視,派了個身份不低的人過來送聘禮,如此一來心中也舒爽了許多,便也不再為難應他道:“想來應該是四月天時更好吧。”


    古輕霜點了點頭道:“如此,在下明白了。”


    風漣本以為這話中深意眼前人是不知的,才敢直白迴答,如今聽他一句“在下明白”頓時紅暈滿臉。一個女子當著陌生男子的麵提起婚事實在難為情。順手拾了桌邊團扇輕搖以掩麵色。


    “那箱中是曲將軍多年所得,還望小姐珍視。”說罷便又作揖道:“在下還需去前廳,就此別過。”


    風漣指了若煙出門去送,隨後吩咐紫竹道:“去瞧瞧箱中裝有何物。”


    打發了紫竹出去,才將那信紙重新折好收入信封,起身拿了書架末端的一本書冊將其夾了進去,又把書放迴了原位。


    風漣剛將書冊放置妥當,紫竹就快步跑了進來。


    “小姐,快去瞧瞧吧,那箱子裏有好多罐花茶,還一箱子全是書咧。”紫竹的語氣滿是驚喜,這禮可是照著小姐的喜好送來的,顯然未來姑爺是對小姐上心的,這於小姐來說可是喜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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