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火光是薄澤玉帶來的大批軍隊。他們領隊看到陳星蕊以後紛紛下跪,“參見太子妃。”


    虛弱的陳星蕊無力擺擺手,心情不佳,“都來吧。”


    “謝太子妃。”眾人起立,手上的火把搖曳生輝。


    站在她身後的徐勝宇麵色蒼白。感慨萬千,原來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有些話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也沒有對自己坦誠過。


    例如,他的眼裏早就容不下別的女子。


    “請問太子妃可有看到太子殿下。”侍衛長上前詢問。太子薄接到飛鴿傳書後就讓宮裏的公公吩咐大批人馬趕來。


    “他在那裏。”陳星蕊青蔥的手一指。


    侍衛長視線隨之看去,不由一愣。


    生性淡然的太子竟然抱著一個女人,還格外親昵。


    他舉著火把站在遠處看。


    一直板著臉沒有表情的太子爺也會露出溫柔的神情,受到不小驚訝的侍衛長傻站著都忘了上前請安。


    “手腕怎麽了?”薄澤玉看了很久終於在她身上找到了傷痕,厚重白紗纏著的手腕處還滲出紅血零星,他小心翼翼的拉起穆曉曉蔥白細嫩的手端看。


    穆曉曉任由他牽著,一雙大眼睛閃著零星的委屈,又恰似一灘春水,享受他難得的溫柔。心中翻江倒海,百感交集。“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兩個人離得近穆曉曉都能看到太子懾人眼神下的疲憊還有布滿血絲的眼睛。


    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穿得這麽正式,一定是從宮裏趕來的。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一定沒有好好休息。


    “我沒事。”他摁著穆曉曉的肩膀仔細看她身上是否有別的傷痕。眼尖的他脫下蓋在身上的外套,看到她被人撕得殘破不堪的衣物呈絲狀垂在腰間,裏麵的內襯雖沒有損壞也是慌亂不堪。活了十幾年,他一直心如止水,自認為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是事情已波及穆曉曉,他所有的理智和原則轟然崩塌。


    經由他提醒,方才發生的一幕幕又像是幻燈片浮現在眼前。文質彬彬的書生如同豺狼虎豹撲向自己的場景再次被喚醒。穆曉曉身子一顫,薄澤玉感覺到她的異樣,馬上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蓋迴去,將她嵌在自己的懷抱中,似水如歌的嗓音猶如天籟,至少對當時的穆曉曉來說,是最好的良藥,“有我在。”


    他強有力的發言讓穆曉曉感動得一塌糊塗。


    “你愛我嗎?”她極度缺乏自信的時候就喜歡問這個。


    這次薄澤玉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快速迴答。“愛!”經驗已經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如今他怎麽忍心不迴答她的問題。


    寬闊的掌心撫摸著穆曉曉的後背,把下巴擱在她的頭上,一站就是半個時辰,他卻絲毫不覺得累。麵對文武百官拋出的一百個問題,他總能迎刃而解。朝堂上的人都說他將來是合格的君王。薄澤玉對於這些稱讚照單全收。


    可他的野心不止如此。他要成為可靠的男人。


    “無論何時,我都能包容你的一切。”容納百川,心胸寬闊的男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薄澤玉告訴自己事情沒有那麽糟糕。


    雖然知道,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穆曉曉一雙大眼睛曝露在黑暗中,裏麵是同樣的暗沉。


    她雖然難過,卻沒有一滴眼淚,隻有遲疑。


    實話實說,戵大哥和書生都會被牽連在內,她應該怎麽做呢?


    隨著眼皮越來越重,穆曉曉的身子飄飄然,意識也開始渙散。


    她想著,若是這麽昏過去也好。


    “曉曉。”幸好薄澤玉托著她的身子才能沒有讓她跌倒在地。打橫將她抱起來,往外走。


    多名站在前麵的侍衛看到冷淡不近女色的太子爺抱著女人走來都嚇了一跳,連大氣都不敢出。紛紛感慨,人活久了什麽都能看到。


    “穆姐姐!”坐在石頭上的陳星蕊看到薄澤玉抱著昏迷的穆曉曉走出來,馬上關心的跑到他身邊,擔心的問,“穆姐姐怎麽了?”


    薄澤玉看了她一眼,嘴角紅腫,往下看,在脖子靠近發絲處有一個淡淡的印記。他是有經驗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還有陳星蕊也衣冠不整,薄澤玉越來越好奇他們遇到了什麽。“你跟我來。”他眼神淩厲,陳星蕊看的心裏發麻,悻悻低頭跟著走。


    薄澤玉走了幾步,餘光掃到一個不熟悉的身影,他停下步伐,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看著跪在地上的徐勝宇。聲線冷清:“你是誰?”


    帝王之氣壓得徐勝宇頭都抬不起,近來他遇到了太多隱藏身份的人。氣息和尊貴是無法隱藏的,就像麵前的男子,他深信是真的太子。


    “迴太子殿下,我是參加武狀元考核的徐勝宇。”


    “離考核還有幾日。”薄澤玉悠悠的問,聽著似乎無關緊要,其實暗湧無數。


    徐勝宇試著猜測他的心思,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他自認為看人很準,比如他一眼就看出陳星蕊和穆曉曉是男扮女裝,還有在陳星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喜歡上吳起韜時,徐勝宇就先一步看出她的女兒心思。


    然而太子爺的想法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大膽,快迴答太子的話。”侍衛長見他遲遲不說話,穿著沉重的盔甲,晃動腰間的佩刀想要嚇嚇他。


    他自以為是的行為引來薄澤玉不屑的斜視。


    自知逾矩的他低下頭,站迴原處。


    徐勝宇雙手抱拳,“還有七日便是初試。”


    “好!”薄澤玉收了收手臂,更緊的抱住穆曉曉,“把他帶走。”上一秒還客氣的太子爺,下一秒就將他變成了階下囚。


    侍衛長為了挽迴顏麵親自為他上拷。


    “等一下。”個性強硬的陳星蕊一把推開他,敢怒不敢言的侍衛長再次悻悻離開。


    “太子!不可啊!科舉三年一次,錯過了這次,他又要等三年了。”陳星蕊下跪幫忙求情。


    “我有說過不讓他參加科舉嗎?”薄澤玉冰冷的眼神射出無數小刀。


    陳星蕊仔細想,好像是沒有這麽說過。轉念一想,不對啊!帶去太子府後錯過科舉怎麽辦?她眼神一變,堅定的看著他:“七日後,你就會放了他?”她不確定的問。


    “恩。”薄澤玉首肯,“若是他配合明日就能離開。”話鋒一轉,“不配合就等在太子府呆一輩子。”說完對侍衛長使了一個眼色。


    得到訊號的侍衛長對陳星蕊欠了欠身子,“太子妃得罪了。”筆直的越過她,將徐勝宇抓了起來。


    陳星蕊滿麵愁容的站起來,長方形大眼睛顧盼有神,“徐兄,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她惹惱了桑瀾他們一行人也不會落得如斯田地。


    徐勝宇並無反抗,乖乖的拷上了手鏈腳鏈,背脊挺直,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不必為我擔心,我和你不同,不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陳星蕊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難到他早就醒了,她和穆姐姐說話的內容都被他聽到了。


    眼神中驟然暗淡,徐兄一定會覺得她是沒有操守的女子,分明已經嫁個了太子,還心心念念別的男人。


    她的一舉一動徐勝宇看在眼裏,馬上就解讀出來。低沉的聲音如沉寂了百年的寒冰,畏寒且冰冷,“你不必覺得難堪。我們彼此彼此。”愛慕有夫之婦的他也非善類。這麽想來他們還挺般配的。


    被帶走前,他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裏麵是陳星蕊想破腦袋都看不透的心思。


    跟著他的背影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


    他是什麽意思。是說她很不堪,而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嗎?


    怎麽覺得,他好像是在罵自己。


    陳星蕊撅起嘴巴,對他心生埋怨,虧得剛才她向太子求情。拍拍膝蓋處的泥土,搖晃著身子跟著軍隊走了。


    將書生和桑瀾帶到安全之處的戵璞毫無停歇的準備走了。


    “她會怎麽樣?”一路裝睡的書生終於按耐不住,在他臨別之前說出了疑慮。


    戵璞倒是有幾分驚訝,他本以為他會裝睡到底。想不到還有些良心,便和他多說了兩句,“處罰是逃不了,命應該能保住。”依照他對太子的了解,陳星蕊一定完好無損繼續做太子妃,隻是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味道。


    他尋思著一定是和穆曉曉在一起久了,變得愛多管閑事。這幾天來,他一直躲在暗處保護穆曉曉,他們幾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他最清楚不過了。


    “那你帶我迴去。我親自和太子解釋。”書生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因為血液不流通又跌倒在地,扶著腦袋蹙眉閉眼。


    “你真的想幫忙。”戵璞突然想給他一個機會。算是考驗他和陳星蕊的考驗。


    “我手無縛雞之力,能做什麽?”書生顧影垂憐,他也不知道這樣的自己何德何能讓陳兄,不,陳姑娘如此對待。


    “你把她綁起來。”在他思緒飄零時,戵璞從腰間拿出一根繩子丟給書生。


    白麵書生拿到繩子先是一愣,然後看著到底昏迷的桑瀾,閉著眼睛靜謐的她美如畫。“桑瀾姑娘。”他依舊癡心念著。


    “你如果有信心將她綁到太子府就能解她燃眉之急。”戵璞又說,“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想救誰?”麵對他的步步緊逼,書生一時說不出話。


    一個對他情深意重,一個他願甘倒塗地。


    自古情誼難兩全。


    “你好好想想!”戵璞看天色已經暗了,外麵的星光璀璨,周圍的環境還能看清。


    “名字。”身後的書生癡癡的念著,抬眸,眼中的光芒不輸給天上的星辰,“她的真名叫什麽?”一直她都以男裝示人,從頭到尾也就說了一個姓氏。或許他對她的了解太少了,亦或者,他從來沒對她上過心。讀聖賢書行仁義事的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殘忍的人。


    他總說喜歡桑瀾,卻什麽都做不了。還一直拜托陳姑娘替他想辦法。


    真的很殘忍。


    “陳星蕊。”最後戵璞並沒有說陳星蕊是太子妃的事情。看透滄桑,唯有情難以勘破。


    戵璞走了,室內一片明亮。


    書生坐在地上,看著手中的繩子。


    “陳——星——蕊。”他念得很慢,一字一停頓。


    ——今後我答應了太子會同她去城外遊曆,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見了,在這兒陳某以茶代酒感謝二位的照顧。


    ——你不迴來了嗎?


    ——不迴來了。


    迴頭再想,她今天是來告別的。


    ——你以後千萬不要忘記,是我幫桑瀾姑娘送你到你身邊。


    她最後悲傷的表情,他分明看到了。為什麽無視了!


    ——穆姐姐,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等會兒太子來了,書生的性命難保。我求求你了,帶他走吧!越遠越好。


    她說的話他全部聽到了。當時震驚大於感動。


    ——把桑瀾一起送走。書生喜歡她。


    陳星蕊,你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情送餓我離開。


    你將我陷入不忠不仁不義之地,我不能讓你這樣離開。


    他沒有綁住桑瀾,一個人走出了荒野。


    對於桑瀾他並不是留戀,可心眼歹毒的人長得再好看,再有才情也是醜惡。


    一直以來他都被桑瀾楚楚可憐的外表欺騙了。


    有些人,她們表麵很強勢,生氣的時候連眼神都不肯輸半分,吵架的時候,嗓門從街頭響到街尾。不溫柔沒才情,說話也不討人喜歡。就是模樣還過得去。可她比任何人都善良,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的是什麽且義無反顧。


    也許從一開始他喜歡的就不是桑瀾,是他心中的理想型,而桑瀾恰巧符合了所有除了出生,他便認為這是愛情,一往情深。


    陳星蕊他和自己想象中的另一半大徑相庭,打破了他對女子原有的印象。


    他不是不愛,是不敢愛。


    那一夜,繁星作證,每個人都心思澄明,大家都找到了該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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