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夏今兒來找張沅芷說話兒了, 還抱著她的一雙兒女,幾個孩子就在那兒一起頑著,其樂融融。


    “我和你說,自打壽王妃生下了壽王的嫡子,真是把壽王捏在手心兒了, 一院子的妾室通房, 隻恨不得立時打法幹淨,尤其是生了壽王庶長子的那位側妃, 整日整日的立規矩,苦不堪言。”


    “壽王略與哪個侍女或是妾室, 多看了眼, 多說了一句話,她就派人重重責罰, 壽王也不言語,背後都叫他妻管嚴呢!”


    “聖人為此, 都發了多次火了,賜下八名妾室, 現在怎麽樣?都龜縮在自己的小屋裏, 每日戰戰兢兢的, 都活著, 錦衣玉食的, 哪有一開始的心氣兒了!”


    上官夏搖頭道:“善妒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一定要在外麵給夫君留足了體麵,自家人, 迴了府上,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不要傳到外麵兒去,又是皇子,叫人怎麽想呢?”


    張沅芷點頭,輕歎道:“可不是?同為女子,我敬佩她光明正大,可這手段,未免也太……暴烈了。”


    這個時代,妾室合法,又是賜婚,沒準人家側妃也不樂意呢!


    “不論咱們如何想,她與壽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覺著好著呢!咱們啊,也不必多說,他們覺著好,樂在其中,外人說一萬次不好又能怎樣?”


    上官夏點頭讚同,“這話倒也是,隻是那些妾室,雖礙眼了些,但隻要安分,在那兒擺著便是,餓不死凍不死便也成了,她何必磋磨,自己現在的名聲都不好聽不說,聖人那裏也掛了號,動輒叫甄貴妃訓誡於她。”


    張沅芷笑道:“不說這個了,聽說你要隨著你夫君去外任了,那孩子該怎麽辦?西北之地風沙肆虐,地處偏僻,民生凋敝,這麽大的孩子,是絕不會適應的!”


    說罷,她看向了那邊上官夏家的姐姐和弟弟。


    上官夏歎氣,摩挲著手指間的寶石戒指,苦笑道:“沒辦法,我得跟著,若不然,三年後……不消三年,我就要多出幾個妹妹了!”


    “這王孫公子哥兒們,朝三暮四的,一個看不住,便去偷腥了,這是我與他自小的情分,他不納妾,守著我,可饒是如此,不還是有兩個通房?”


    “可就這樣,我那些閨中小姐妹,已是極羨慕我了。”


    她搖頭,“勳貴之間,規矩其實也就這樣兒了!”


    聞言,張沅芷拍拍她的手,不再多言。


    交好的人家誰不知道賈赦房中幹幹淨淨,通房妾室,一個沒有,隻守著正房太太過日子?


    她身為受益者,此刻不論是說什麽,都有錯,都像是炫耀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不如不說。


    上官夏也知道這話張沅芷不好接,便接著道:“至於孩子,放在他們祖父母身邊便好了,他們二老對待子孫上心,雖疼愛孫兒,卻不溺愛,放在他們身邊教導,我是放心的。”


    “隻是這調令,來的也太匆忙了些。”


    張沅芷也納罕道:“是啊,一個西北之地的守備,按說不該如此匆忙上任的,且還是聖人授意,那兒是不是有什麽說道?”


    她拉著上官夏的手,“我總覺得不安,不然你不要去了!”


    上官夏迴拉著她的手道:“這調令一下,我已是窺得了一鱗半爪,我知你擔心我,可你也別忘了,我是武官之家出身的女子,又隻我一個女兒,從小也是要習武健身的,比我哥哥們自是遠遠不如,可比起一般人,那是……綽綽有餘!”


    張沅芷蹙眉道:“西北、西南之地自來便不安生,民亂迭起,徭役繁重,且因著當地的宣慰司,宣撫司等皆是由當地土著任職,征兵納稅,生死予奪,這些朝廷一概不過問,因此囂張無比,更是恣意妄為,聽說當地土司若是成親,當地百姓三年不敢婚嫁。”


    上官夏聽了,內心擔憂無比,“都已是如此了,為何朝廷不管?”


    張沅芷歎氣,為她解釋道:“這土司乃是前朝設立,前朝直到滅國,都拿著他們沒有辦法,何況咱們大岐才建國未到百年?”


    “他們當地大族,自成一宗,自來盤踞在那兒,自恃雄長,彼之官世官也,彼之民世民也,百姓又哪敢反抗?”


    “他們啊,便是咱們這兒的規矩都不必守的,親死不丁憂,你就想想,亂成什麽樣子了?也好在不是雲貴之地,那裏,更是艱難。”


    “你若是執意要去,離著那些土司,能遠便遠,我隻和你說,若你夫君真有了妾室在那兒,那裏若真的壞了事,她們也未必會有什麽好下場。”


    聽了這話,上官夏倒吸一口涼氣。


    張沅芷心中歎息,她言盡於此,聽不聽,便是她的事情了。


    **


    上官夏終還是跟了過去,不過為著自己的安全著想,隨身帶了一百家將,也同她夫君商量了,買個宅子,離著土司所轄地遠遠兒的。


    既然她心中有了章程,張沅芷也不再勸,告誡她一切小心。


    趁著這幾日沒有雪,上官夏夫妻連忙上路,匆匆離開。


    到了十一月裏,天兒越發冷了,張沅芷就縮在屋子裏,再不願動彈的,徐氏也免了她們一幹人的請安,史氏亦是如此。


    冬天天亮的晚,大夥兒都不願早起,黑洞洞的,還不如在被子裏多躺一會兒。


    便是賈赦和瑚哥兒的學習時間,都給推遲了。


    張沅芷帶著璉哥兒和玫姐兒在一旁坐著,他們兩個你一口我一口地挖著雞蛋羹,乖乖巧巧。


    她喝著一碗碧粳米粥,就著秦婆子做得水晶蒜,一大早開胃的很,又吃了幾個燒麥,兩個孩子也飽了,便叫人撤了下去。


    她看著外麵一片銀裝素裹,手中捧著熱茶,問道:“我記得,明兒是大雪罷?”


    秋霜道:“是呢!明兒大雪,再過不久,便是除夕了,又是一年了!”


    張沅芷輕輕呷了口茶,“再有半個月,便是冬至了!”


    冬至又有朝會,還要入宮覲見,雖能看到姐姐,但是冰天雪地的,她真是一點不想遭那份兒罪!


    長歎一聲,“唉!今兒中午,想吃餃子,之前廚房的丁師傅不是做了一些十分下飯的蘑菇筍丁牛肉辣醬?拿著這個拌餃子吃,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現在餡料少,除了白菜,便是蘿卜木耳香菇,再就是在暖房裏種的菠菜韭菜和生菜芹菜,真沒什麽東西了!這大冬日,見點綠色都難,別說這綠色的菜了,我瞧著綠蘿卜都是極好的。”


    張沅芷點頭,這種時候的冬日真不那麽方便,反季蔬菜幾乎吃不到,“做個韭菜雞蛋的,韭菜肉的,豬肉香菇筍丁、雞肉香菇筍丁,還有豬肉白菜和豬肉酸菜的,多弄一點,一會兒也給那邊各院送去些,炒菜就隨意弄兩個便成,餃子吃得多,菜也吃不大下去了。”


    “再就是,把這兩個小祖宗伺候好了,給他們做一些愛吃的,打一些肉茸來給他們蒸蛋羹,他們兄妹都愛這口。”


    “之前不是叫他們按著臘腸來做肉腸?這次再做一些,放一些胡蘿卜,玉米粒什麽的進去,他們愛的很。”


    迴雪將一碗熱熱的杏仁酪放在張沅芷麵前,她被這香甜的味道吸引,連忙端起來抿了一口,讚道:“這蔡師傅的廚藝也越發好了!這一手杏仁酪,擱在外頭酒樓,都是上好的一道甜點!”


    迴雪笑道:“還是大奶奶心思巧,我就想不來,我就吃過臘腸,味道香香的,上鍋一蒸,那鹹香味兒就出來了,下飯吃最好了!”


    張沅芷笑道:“是了,我說的這個香腸,實際上就是給孩子當飯吃的,裏麵還有他們平日不喜歡的蔬菜,有著肉味和少許的調料味道蓋了下去,他們喜歡的很,不怕營養不均衡。”


    “別說是他們了,我自己都喜歡吃呢!”


    一群人又是笑出了聲,秋霜道:“我倒是覺著,哥兒姐兒們用的香腸,拿著模子,把肉餡一放,扣進去就成了,也不必灌進腸衣裏去,哥兒姐兒也嚼不動,若是把腸衣割開,稍微弄得醜了,兩個小祖宗還不高興!”


    “我還記著呢!那一日我還不熟練,給哥兒把香腸削下了一塊兒,結果,那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


    張沅芷樂不可支,擺手道:“模子那不多的是?我庫房裏有幾副湯模子,也有幾副做麵點用的糕點模子,叫人取出來,將那些肉餡兒放進去扣上,上鍋蒸出來,小孩子素喜這類新鮮玩意兒,隻瞧著好看,便也喜歡了!”


    到了午間,璉哥兒和玫姐兒看著自己眼前一朵花兒,一個蓮蓬樣兒的肉餡團,開心得不得了,在那兒瞧了好久,才下嘴吃了。


    而後嚷嚷著晚上還要,要別的樣兒的,張沅芷笑著一一應了。


    迴雪還嘀咕,“這不做成腸的形狀?哪還能叫香腸呢?”


    張沅芷笑道:“沒辦法,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稱唿,現下廚房那邊兒也熟悉了,改了還費勁兒,且這麽稱著罷!”


    “璉哥兒他們都如此愛,我記得曜哥兒最不愛吃青菜了,將這個法子交給家裏,說不準就用了呢?”


    她話音剛落,外頭就來了人,“大奶奶,東宮那邊兒傳來信兒了!”


    她當即神色一凜。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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