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張白三子洗三後, 張沅芷又開始籌備龍鳳胎的周歲宴,周歲宴過後,又是張白三子的滿月宴,到了七月裏,她總算是閑下來了。


    這一日, 她帶著一雙兒女前去榮慶堂請安, ,沒等她先說什麽, 徐氏便先給她爆了個消息,“赦兒媳婦, 你瞧瞧我這屋裏的紅豆配赦兒身邊的那個大海如何?我瞧著是極為相配的!”


    張沅芷登時一臉懵, 愣了一會兒,迴過神來, 微微笑著,“紅豆和秦大海?”


    她站起身, 打量著紅豆,見她微微紅了臉, 便和善笑道:“這秦大海五大三粗的, 夫君還時常拿他取樂, 說他長得五大三粗, 還一臉兇相, 娶不上媳婦,如此看的話,紅豆配給他, 那是綽綽有餘的!”


    “祖母身邊出來的丫頭,豈有不好之理?”


    徐氏噗呲一笑,紅豆也跟著抿了抿唇,“這孩子,哪有這樣說人的!我看那秦大海不錯!長得黑了點兒,但樣貌周正,拿酒到嚇人兇惡的程度了?”


    張沅芷笑道:“誰說不是呢?那秦大海看著長得五大三粗,實則是個細心人兒,有時院子裏有家生小孩子出沒,和他開玩笑,他也半點不惱的,能為想是也有的,不然不能在夫君身邊這許多年!”


    “若是紅豆看上他了,嫌棄他黑,大不了多喝點牛乳羊乳,莊子每日都要來送,除了幾個孩子和我,也沒人願意用這些東西,給他抹臉養一養,還能順眼一點!”


    徐氏立時哈哈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


    張沅芷是真心說出這話的,完全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隻能有些怔然地看著徐氏,亦是有些尷尬。


    她隻能笑著問紅豆,“紅豆,你想好了嗎?”


    “按說人品,雖然我與秦大海接觸不算多,但他人品還是過得去的,又在東院兒當差,你是祖母身邊出來的人,夫君自來敬重祖母,也會看著他,不會任由他亂來。”


    徐氏止了麵上的笑意,點頭道:“這話卻是不假,當初我之所以動了心,便有這部分緣由在。”


    張沅芷溫聲說道:“說實話,祖母一出口,我一個局外人,都覺著有些懵,別說你才是要婚嫁之人了!慢慢想,也不必著急,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


    “這個啊,也不知秦大海那兒知道與否,不知道,我還得叫夫君給他個恩典。”


    她拍拍腦袋,“噯喲!我說忘了什麽,一提起這婚事,我倒是想起來了,家裏大妹妹,今歲已是有十六了,八月裏便及笄了,也該準備起來,再為她物色夫婿人選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最後一個離開您這兒,前些日子我走的也晚了些,總能和她遇上,才發覺她都十六歲了。”


    “我本來上個月就想說的,結果一堆事情,就給忘到了腦後,今兒直到您提起紅豆的婚事,才想起來,不然啊,真想不起來了。”


    她坐在那兒拍著璉哥兒的胳膊,隻聽徐氏道:“我老了,許多事情也都記不清了,還以為大姐兒是小孩子呢!可人家早都是個大姑娘了,我竟給忘了!”


    她拍拍額頭,“真成了老糊塗了!”


    張沅芷微微彎起嘴角,“祖母這是說的什麽話?都說家有一老猶如一寶,您可不能如此說自己。”


    紅豆極有眼色,見此也道:“若真說罪過,那非我莫屬了,老太太年事已高,本就不大記事,這些個雜事,該我記得,而後告知老太太的,卻沒想我也給忘了!”


    “老太太,您隻管處置我便是了!”


    說著便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今日是打是罵還是其他的什麽,紅豆都受了,是紅豆辦事不力!”


    徐氏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好孩子,現在我身邊,信得過的丫鬟唯有你一個,之前紅珠也都被打發走了,你一個人,哪能轉的開?”


    張沅芷笑道:“祖母說的極是,前一陣子,您還記得嗎?太太還說到底是賈氏宗族寧榮二府頭一個女孩兒家,雖隻是庶出,但及笄禮合該辦一場,以顯得重視!我記得那日正是正月初七罷?”


    “這不,太太這段日子忙得打轉,還去巡視了莊子,迴來還歇了好幾日才緩過來,記得才怪呢!”


    徐氏細細思索,點頭道:“左右是過年那一陣兒,我隻聽了一耳朵,不過你說的在理,她提起的人都忘了,咱們上哪兒記得去?”


    原本她沒想起這一茬,還認為是史氏故意拿喬捏著,可既然早都過了明麵兒,她便不會自打臉。


    說辦一定會辦,頂多就是磨幾日,叫那群妾室多老實一會兒罷了。


    “這事兒既然已經和您說了,那我就放心了,這幾日總是覺著自己忘了點什麽,還記不起,弄得我十分難受,現在想起來,說了出來,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溫聲道:“現在啊,您就隻給您挑一個合適的孫女婿便成了!您畢竟是咱們府上的老封君,大妹妹也是咱們府上長女,得您親自關照,她更有臉麵!”


    徐氏思忖片刻,心中也是意動,想要給人保媒拉纖,紅豆都來者不拒,何況是自己孫女?


    “你們太太忙,還累得不行,及笄禮都忘在腦後了,這孩子的親娘還是個立不住的,這事兒啊,少不得我要操心幾分,我會為她仔細留意的!”


    張沅芷點點頭,站起身,“那好,才看外麵,竟然已經是這個時辰了,我也該迴了,就不打攪祖母了!”


    “大妹妹的事情實則也不著急,您慢慢來,公侯府第,世宦名臣之家,女兒多是十□□才嫁人,早一點也不過十七,時間充裕的很!”


    說著便起了身,作辭,叫人抱著龍鳳胎,走出了門。


    **


    又是過了幾日,胡姨娘剛剛從史氏那兒立了規矩迴來,便直直到了賈曼溪的房中。


    “大姑娘,大姑娘!成了!成了!”


    賈曼溪滿麵疑惑,站起身,拉著她坐下,“姨娘慢慢說,喝口水,什麽成了?弄得我糊塗了!”


    胡姨娘滿麵都寫著歡喜二字,拍拍女兒的額頭,笑道:“還能是什麽,你可想想,八月裏你就及笄了,要商議婚事了!”


    賈曼溪聞言,並無太大的波動,垂下眼瞼,繼續做著針線活兒,“及笄禮便是辦了又如何?那婚事該如何?可說了?”


    她是被張沅芷那一番話,弄得心如止水了。


    若是在那以前,她聽到自己身為庶出,卻有及笄禮,定會歡欣不已,可現在嘛……


    她苦笑,有個光鮮的及笄禮又有什麽用?


    她想要的是一門四角俱全的婚事,哪怕夫君平庸些,家境清貧些,也是樂意之至。


    胡姨娘訝然,“你這孩子,及笄禮都有了,那婚事還會遠?太太最近忙,替你打理著及笄禮,旁的事情無從下手,老太太便將你的婚事接了過來,要為你尋摸合適的子弟,不然我為何會說有了著落?”


    “不過一個及笄禮,算得了什麽?哪怕是沒有這個,有一門好親事,那也是咱們母女賺了!”


    賈曼溪喜形於色,站起身來,扶上胡姨娘的肩膀,“什麽?姨娘你說得可是真的?祖母為我看顧?”


    胡姨娘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自是真的,這可是太太親口說的,屋裏那麽多人聽著呢!紅豆那丫鬟當時也在,別的人你不信,她難道你還信不過?”


    “你啊,就安心等著,沒事兒做做針黹,卻老太太那兒盡孝,叫她多偏你一些。”


    “你是庶出,姨娘也沒能耐,攢不下什麽錢,唯有一些首飾,是府上做的,老太太、太太賞的,都是頂好的東西,到時你拿去!”


    “嫁妝是女子的底氣,嫁到了夫家,你一分一厘花用不到他們家的,若是老太太見你乖巧,沒準兒會給你劃個出息好的莊子,這才是源源不斷的來錢!”


    賈曼溪麵上已是淚痕點點,握著胡姨娘的手,“姨娘,這些年,你多費心了!”


    胡姨娘拿著帕子給她擦擦淚水,溫聲道:“這事兒,姨娘哪裏出了力?這次給你費心的,是大奶奶。”


    “日後要為你費心的,是老太太和太太,你懂了嗎?”


    賈曼溪聞言,頓時怔住,眼淚又是滾落下來,點了點頭。


    胡姨娘笑的欣慰,“好孩子。”


    “姨娘告訴你,在這後宅,身為庶出,如果不能保證自己處於絕對有利的地位,絕不可與嫡母起衝突,謹慎做人,才是長久之道。”


    “一直以來,我教你莫要出頭,便是這個理兒。”


    “你瞧瞧隔壁那兩個,整日整日不安分,總與太太對著幹,連帶著女兒也養的性子掐尖要強,太太又是個有籌謀的,總是能傳到國公爺耳中,你看看,她們的寵愛是不是比我現在還不如了?”


    胡姨娘眼神意味深長,“孩子,這就像是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一樣,次數多了,印象定了,日後真受了什麽委屈,人家再不信了!”


    “我可以保證,即便刨除你長女的身份,她們二人最後的婚事也是不如你的!”


    “邱姨娘和付姨娘,你且瞧著日後會如何。”


    “我這一生,本就不求大富大貴,偏安一隅也是好的,不想落個晚景淒涼的下場,她們時常笑話我,我也不是不知,但我知道,她們最後一定比我涼,”


    胡姨娘聲線溫柔,“日後你是主母,和你嫡母學著些。”


    想到胡姨娘的說法,賈曼溪不禁打了個寒顫。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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