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無憂一早起來,早上婚紗店送了禮服過來,無憂試穿了一下,非常合身,四姐說這是婚紗店為她量身定做的。


    再過一天就是訂婚典禮了,無憂心裏既喜又憂又悲傷,她的訂婚典禮,爺爺卻看不到。


    這是大姨媽來臨的第三天,藍陵煜不讓她上班,因為她有點微微的痛經所以一直讓四姐熬藥給她調理,無憂起床後也無所事事,因為藍陵煜姥姥身體不好,藍媽媽這幾天都不在家。


    上午她在房間裏看了會兒書,下午就想出去走走。


    四姐給她安排了一個司機,無憂坐在車上漫無目的的奔在擁擠繁華的大街上,忽然想到一個地址:“哥,可不可以到南華路去?”


    “哦,行,小姐。”


    車子在前麵轉了一個方向,往南華路的方向去,南華路盡頭是一片居民區,老式樓房,不過綠化做的非常好。


    無憂下車後讓司機在門口等她,她沿著那一排老式的房子一幢幢的看過去,憑借著記憶中蔚雪芬說的那個地址,最後定立在了一樁三層小樓麵前。


    無憂有些緊張,唿吸微喘。


    舉步上前,可又退了迴來,是不是,不該來?


    躊躇著,猶豫著,二樓忽然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比較溫厚:“小姑娘,你找誰?”


    無憂一抬頭,對上那斑白發色,滿臉皺紋的麵孔時候,微愣了一下,而後慌忙道:“我,我找,找……”


    我姥姥三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實在從小打大沒有稱唿過,這個親昵的稱唿對她來說太過陌生,良久,她才道:“我叫唐無憂。”


    二樓老太太驚了一句:“無憂。”


    無憂點點頭:“恩。”


    “等等。”


    老太太的腦袋消失在了二樓窗戶口,然後無憂聽見了一陣腳步聲,半分鍾左右,麵前的鐵門開了,老太太帶著一個小孩站在門口,小孩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無憂,甚是清明,嘴巴也甜,開口就叫道:“姐姐好。”


    老太太笑道:“丫頭這可不是你姐姐,是你小姑姑,進來,無憂,知道你進城了,前幾天去看你,你媽媽說你搬到藍家去了,長這麽大了,和你媽媽年輕時候還真有那麽點兒像,妞妞,叫姑姑,是你姑婆的小女兒,無憂姑姑。”


    妞妞甜甜的扯著小嗓子道:“姑姑,你真白啊,比妞妞還白。”


    無憂笑了,她以為,她不該來的,唐家人的態度,從唐方禮到葉晨晨都將她排拒在外,她以為,姥姥也會這樣,可是她錯了,這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和她爺爺一樣。


    她有點兒想哭,缺失的親情在老太太和小丫頭身上得到了最大的補償,她滿足了。


    妞妞拉著她的手進去,姥姥家住一樓,二樓是她舅舅的房子,舅舅不是姥姥生的,隻是姥姥領迴來的孩子,這麽多年姥姥姥爺也尊重舅舅不改姓,不過從家裏的全家福來看,雖不是親生,卻也勝似親生了。


    房子的邊上,擺著她姥爺的遺像,無憂走到遺像前,雙手合十,拜了拜。


    姥姥幽幽道:“去年沒的,如果你去年來,還能看上一眼。”


    “姑姑,你吃雪糕嗎?”


    “謝謝,不吃。”


    “無憂,過來坐會兒,姥姥正在熬綠豆粥,喝一碗吧。”


    “謝謝姥姥,姥姥,我明天訂婚,您來嗎?”


    無憂問。


    老太太臉上顯了一點點的異樣表情,看著無憂,沉沉歎了口氣:“無憂,別怨你媽媽。”


    無憂搖搖頭:“不怨。”


    “坐吧,妞妞照顧姑姑,姥姥去煲粥。”


    姥姥一走,妞妞拉著無憂的手到處參觀,小丫頭或許還不知道無憂是個什麽樣的身份和存在,隻是天生的熱情和純真。


    客廳裏,擺放著幾個老相框,相框裏有很多老照片,妞妞一個個的指過去給無憂介紹。


    “這是我爺爺,這是我奶奶,這是姑婆,這是姑丈,這是大表姑,這是我親姑姑,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妞妞,這是太爺爺,這是太奶奶……”


    無憂第一次把家裏人認了全,蔚家的全家福,唯獨沒有她。


    “姑姑你再來。”


    她心裏那一點點小悲涼,丫頭妞妞是感覺不到的,歡喜的拉著她又轉到了她的玩具房,大方的分享自己的玩具給她玩。


    無憂陪著妞妞,從孩子天真爛漫的笑容裏,也找到了些許安慰。


    靜靜的夏日午後,姥姥在廚房裏熬湯,小侄女擺弄著手裏的芭比娃娃向她炫耀,收音機裏放著咿咿呀呀的戲曲,風扇唿唿的垂著,熱,卻又無比寧靜。


    玩了十多分鍾,外麵傳來開門聲,妞妞無比歡喜的跳了起來,拉著無憂往外走:“是姑姑迴來了。”


    無憂陡然想到了在商場裏見過的葉晨晨嘲諷的臉色,渾身不自然起來。


    出了房門,就看到葉晨晨滿頭大汗的提著兩個西瓜往裏走,妞妞歡喜的撲了上去,無憂輕喊了一句:“二姐。”


    葉晨晨一怔,側眼就看到了無憂,沉默片刻,她晃了晃手裏的瓜:“去田裏摘的,特別甜,幫拿一下啊,沉的要死。”


    “誒,好。”


    這個葉晨晨,沒有生分,沒有客套,沒有嘲諷,沒有冷漠,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和她說話,這樣的氣氛讓無憂安心又感動。


    分擔了葉晨晨手裏一個瓜,姥姥在廚房喊:“晨晨迴來了,無憂來了。”


    “知道,看到了,奶奶,你在幹嘛?”


    葉晨晨給了舅舅養,自然成了姥姥的孫女。


    “熬綠豆粥呢,天熱下火,你帶無憂上樓你爸媽房看看。”


    “好。”


    葉晨晨應了一聲,看向唐無憂,忽然伸出手:“走,帶你上樓看看。”


    無憂有些受寵若驚。


    妞妞以為那手是對她伸的,上前放上了著急肉嘟嘟的小手,卻被葉晨晨拍開:“小不點牽你妹啊。”


    妞妞不甘示弱:“你才牽你妹。”


    “我就牽我妹了。”


    “噗哧!”無憂忍俊不禁,葉晨晨白她一眼,“趁姐姐心情好,把你那蹄子放上來。”


    “恩。”無憂忍著笑,認真點了點頭,把手放入了葉晨晨的掌心,她的掌心都是汗,不同於唐歡歡的細膩肌膚,她的掌心很粗糙,和無憂的一樣,這讓無憂感到親切。


    牽著手上了樓,樓上也沒人,裝修的和留下差不多,葉晨晨一進去就打開了空調,大唿熱。


    “奶奶摳門的不行,整個夏天也不舍得開空調,妞妞,空調舒服還是風扇舒服?”


    “空調。”


    “看,妞妞都比太奶奶聰明?”


    “太奶奶說她這是節約。”


    “好吧節約,節約給屁,無憂,喝什麽?”


    “水吧。”


    “大夏天喝什麽水,冰汽水才爽。”


    葉晨晨進了廚房,拿了三支冰汽水出來,用牙齒粗暴的咬開,純粹就是以女漢子,卻也有細膩的一麵,見她拿了一個塑料碗,把妞妞的汽水倒進了碗裏,還放了個小吸管:“小不點你去一邊喝,我有話和你小姑說。”


    “恩。”


    小丫頭倒是乖。


    葉晨晨把手裏另一瓶汽水遞給了無憂,手心一陣沁涼,無憂也著實口渴,仰頭喝了一大口,一點也不見外。


    葉晨晨笑道:“上次你沒哭吧?”


    “沒。”


    她說的是商場那次。


    葉晨晨豪爽的灌了一大口汽水:“我就是恨你不懂反抗,白白被他們利用,不過算了,聽說藍陵煜對你還不錯。”


    無憂不知道葉晨晨是從哪裏聽說的,隻是嬌羞的點了點頭:“恩,確實很好。”


    “正好,氣死唐歡歡,無憂,你一定要幸福死,氣死她們。”


    “我會的。”


    無憂心頭湧起一股暖流,葉晨晨又是仰頭一大口飲料下肚,滿足的打了個嗝,忽然又發愁道:“爺爺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無憂沉默了,垂下腦袋去。


    “可能吧。”


    “那就瞞著吧,遲早要嫁人的,早戀沒啥不好。對了和你說個秘密,隻有我們兩姐妹知道的秘密。”


    “恩?”


    “唐副書籍,就咱們那爸,外頭養個女人。”


    無憂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來。


    “那女人還給咱們生了個弟弟,哈哈,逗不?”


    “噗。”無憂一口汽水,真的噴了出來。


    葉晨晨嘴角抽了抽:“淡定淡定,別出去亂說,這把柄要是捏著對咱們有好處,以後往死裏折騰唐副書籍。”


    “你,想要幹嘛?”


    “簡單,錢。”


    “錢?”


    “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是個勒索犯一樣,我就是討債的,他欠著我的,本就該給我。姐姐我不缺錢,我就是鬧他心,鬧死他。”


    無憂覺得葉晨晨的性格可真是豪放啊,有種女俠的感覺。


    她可不敢,她做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人不高興。


    在這樣的時候,她其實是無比羨慕葉晨晨的,她也跟著豪情壯誌起來,低下聲音密謀道:“哪天帶我去看看吧,咱們需要更多證據,正好我可以讓他早點接爺爺進城看病。”


    葉晨晨眉宇之間有些微痛:“爺爺病的很厲害嗎?”


    “這幾年有點,主要是鄉下醫療設施沒那麽發達,爺爺痛的時候隻能去掛點止痛鹽水,我想進城了,可能就能治好了。”


    葉晨晨皺著眉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忽然道:“唐無憂,想爺爺嗎?”


    無憂沒迴答,可是眼眶整個都紅了。


    怎能不想,朝思夢想,魂牽夢縈。


    “唐無憂,我有錢,如果隻是為了爺爺你才想嫁給藍陵煜的,那麽你不用這麽委屈,我有的是錢。”


    “你哪來的錢?”


    “你管我,我你姐,少管閑事,從這迴老家,飛機加汽車你走了多久?”


    無憂想了想:“一天就到了,下午的時候有車子去村裏接的我,然後到機場後坐飛機,下飛機沒多久就到家了,好像隻有半天。”


    “唐無憂,你願意嫁給藍陵煜嗎?”


    無憂麵色一紅,葉晨晨嘎巴了一下嘴巴:“得了得了,小少女情竇初開了,管那藍陵煜是渣是神,反正你喜歡我就不幹涉,明兒你訂婚,我送你個訂婚禮物。”


    “不用的。”


    “身份證帶著嗎?”


    “啊,帶了。”


    無憂掏出身份證,葉晨晨看了一眼上麵的出生日期,唾了一口唾沫:“迴頭不鬧死你丫個唐方禮。”


    無憂嘴角一抽。


    “等著。”


    葉晨晨迴了房間,幾分鍾後出來,對無憂道:“走。”


    “去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我是你姐,我能賣了你。”


    這一句我是你姐,聽的無憂窩心的。


    她就這樣跟著葉晨晨走了,等到了機場她才知道,葉晨晨所謂的禮物,就是送她迴一次老家。


    “現在去,淩晨迴,看一眼爺爺,成不?”


    葉晨晨征求她的意見,站在機場的那刻,無憂腦子裏早沒了訂婚,藍陵煜這些字眼,隻剩下兩個字:“迴家。”


    一拍即合,飛機起飛,無憂甚至沒給藍陵煜發一條簡訊,遊子歸,迴鄉情怯,整個旅程,無憂滿心滿念都是想著家鄉的味道,家鄉的水田,家鄉的小賣部,家鄉的學校,還有家鄉那盼著她念著她的爺爺。


    *


    藍陵煜下班迴家,無憂不在家。


    四姐說無憂出去轉了,藍陵煜給無憂打了電話,手機關機。


    四姐又趕緊給司機打了電話,結果司機說他在南華路老幹部小區門口等無憂,無憂進去很久了還沒出來。


    藍陵煜不明白無憂能去老幹部小區幹嘛?


    難道是有同學?


    他靜等了半個小時,等到天色都黑了,無憂尚未歸,而司機也說無憂還沒下來。


    藍陵煜急了。


    “四姐,讓司機去小區找,挨家挨戶的找。”


    “誒。”


    四姐趕緊給手機掛了個電話,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司機打來了電話,語氣很急:“少爺,無憂小姐去過一個老人家裏,但是老人說下午的時候無憂小姐就和她家孫女出去了。”


    果然是去找同學了。


    這丫頭真是反了天了,明天就訂婚了今天給她玩失蹤,怎麽的,她還想來一個告別單身的狂歡派對?


    想到唐無憂現在可能穿著露臍裝在一堆紅男綠女中扭腰亂舞,他這火瞬間竄了起來。


    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一副場麵怎麽可能發生在他的無憂身上,他多心了,或許無憂就是和同學逛街逛的沒點了,忘記了要迴家。


    他繼續等。


    等到時鍾轉到12點整的時候,他等不住了。


    “唐無憂,別讓我抓到你。”


    他咬牙切齒,再一次發動所有能發動的力量,開始全城搜索唐無憂。


    可是這次,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失蹤了。


    *


    “夜,夜的那麽美麗。


    有人歡笑,有人卻在哭泣。”


    鄉野小路上,女人歇斯底裏的歌聲驚悚的如恐怖片。


    自從踏上這片土地,葉晨晨就瘋了。


    她像是出籠了的鳥,飛奔著,癲狂著,亂唱著歌,一路糟蹋莊稼,還把送她們的小車師傅給嚇壞,以為遇見兩女蛇精病,半路把她們給丟下了。


    然後,三十多裏的山路,兩人走了4個鍾頭了,無憂是從小走慣了山路也不覺得累,她就是怕葉晨晨受不了,不過從這廝一路鬼哭狼嚎的樣子看來,無憂真心多慮了。


    “二姐,別唱了,鬼都讓你唱醒了,快到了。”


    “真的?”


    葉晨晨眼睛放了光,隨後,歇斯底裏開始了另一番狼嚎:“鬼來吧,鬼來了!”


    無憂隻覺得一陣陣慎得慌。


    再走了多半個小時,前麵隱約可以看到幾盞燈火,無憂卻不走了,葉晨晨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怎麽了?”


    無憂的眼淚,奪眶而出,養育她的這片土地啊,她最熱愛的家鄉啊。


    “哭了?近鄉情更怯?走吧,餓死了,去爺爺那蹭飯。”


    “二姐,我們走吧。”


    “為什麽?”


    “半夜忽然迴來,爺爺會擔心的。”


    葉晨晨沉默了片刻,笑嘻嘻道:“那等天亮。”


    “天才亮就迴來,爺爺會擔心的。”


    “哎呦那等日出。”


    “訂婚怎麽辦?”


    “訂你個大頭,晚一天會死啊,別掃我興,18年了,你總要讓我看一眼我親爺爺再走。”


    葉晨晨的語氣越漸低沉。


    無憂握住了她的手:“好,我們迴家吧。”


    這幾年村裏經濟好起來了,修了公路,前幾年政府帶了一個果樹栽培專家組,教大家種果樹,這幾年憑著售賣果子,還有漸漸開發生態旅遊業,整個村都脫去了貧困的外衣,家家蓋了樓,鋪了地磚,買了家電,條件好點的,還買了汽車。


    葉晨晨跟著無憂進村,都看傻了眼:“我還以為是個西部大農村,好一個山清水秀的園林別墅區,對了有公路,無憂你坑我吧,有這條大公路,你帶我走大墳包,害我一路隻能唱歌壯膽。”


    原來,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居然是為了壯膽。


    “走公路,更遠,我是繞進路,誰讓你剛剛發瘋把司機嚇跑的,不然我們早進來了。”


    “唐無憂你這丫頭你頂嘴了?我是你姐。”


    這句話,隻這一天,無憂就聽的耳朵都生繭了,不過很好聽,不是嗎?


    “好,你說了算,你是我姐,前麵就是了。”


    一樁二層小樓,刷著白色的牆灰,四周一個小籬笆,圍成院牆,裏頭種了幾攏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甜的果子香,葉晨晨歡喜道:“香瓜,桃子,真你媽香啊,我要吃。”


    “嗬嗬,白天摘吧,晚上的露重。”


    無憂打開了籬笆門,門本來就不鎖,就是用一個竹藤環掛著而已。


    葉晨晨不禁感慨:“夜不閉戶啊,田園生活,真心讚,話說我不能摘個先甜甜肚子,我都餓死了,早知道要走山路,我肯定備幹糧了。”


    “好吧,你等等。”


    無憂掏出手機,想借看一下手電筒,結果才發現上飛機關機了,到現在還沒打開。


    她按了開機鍵,陡然想到藍陵煜,慌不迭的鬆開了手指,她不敢想象著急的電話現在是個什麽狀態,估計,藍陵煜瘋了吧。


    *


    藍陵煜是瘋了,淩晨2點,全城搜索,卻聊無音訊。


    他不得不親自登門,到那家幹部小院查看有利線索。


    走到司機說的那幢樓,他敲了敲門,門裏沒動靜,他惱了,幾乎開始砸門。


    三樓傳來一聲咒罵:“撒酒瘋滾邊兒去。”


    “開門。”


    藍陵煜怒道。


    三樓燈亮了,一個男人站在窗口,看著一樓的藍陵煜,氣勢完全不輸:“滾開,再不滾開潑你洗腳水了。”


    “開門。”


    藍陵煜執著的踢打著那扇門,可憐那扇大鐵門,生生給踢出了幾個坑,隔壁幾個房子的人也給吵醒了。


    藍陵煜現在沒辦法好好說話,他就知道這家的女兒誘拐了他的無憂,唐無憂那種人,打死她都不敢徹夜不歸的。


    “開門,開門。”


    他用力踹踢,然後,嘩啦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他頃刻之間,變成了一隻落湯雞,幾縷黑發,濕答答的落在額錢,邊上幾個保鏢,瞬間上前,那架勢,樓上的人嚇傻了。


    “你,你誰啊,我報警了。”


    “趁我還在說話,把門打開。”


    “我,我,我報警了。”


    附近幾個樓都沸騰起來,幾個保鏢動作利索的弄開了鐵門,藍陵煜大跨步進去,直奔三樓。


    一樓鐵門都如此輕易被踹開,三樓的木門更是脆弱不堪一擊。


    幾個壯漢一人一拳,那門直接散架,門轟然倒塌,門後的一家人,嚇傻了眼,男人們本能把女人護在身後,女人們把小孩死死的抱在懷中。


    為首的那個男人,顫著聲音道:“你,你是誰?”


    “你家女兒呢?”


    他冷冷問,就聽見背後那個年小一點的女人嘀咕了一句:“就說這丫頭和黑澀會的人有來往,爸媽你們看,都找上門了。”


    “閉嘴。”


    旁邊一個高個男人嗬斥了她一句,她委屈的抱緊孩子,底下頭去。


    而前麵年長點的男人道:“我,我女兒不在家。”


    “給她打電話。”


    “我,我不知道她號碼。”葉世榮是怕對方傷害葉晨晨。


    葉太太就不這麽想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丫頭,自己在外麵闖了禍,總不能讓一家人背著這責任吧,何況妞妞才3歲。


    她忙掏出手機:“我知道,我打。”


    “老婆。”


    “媽。”


    葉世榮和葉瑾慌道,葉太太卻躲到一邊,快速撥通了葉晨晨的號碼。


    電話通了,她忙道:“晨晨,你在哪裏呢?”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藍陵煜給搶了,披頭一句:“你把唐無憂弄哪裏去了。”


    這下,葉家的人皆是一怔,半晌,葉世榮才小心翼翼的問:“這,難道是藍少爺。”


    藍陵煜沒理他,等著電話對麵的迴答,不過電話卻掛了,他氣綠了臉,對保鏢道:“給我定位這個手機號,準備飛機。”


    “是,藍少爺。”


    沒多一句話,藍陵煜轉身就走,留下傻了眼的葉家人。


    “藍,藍陵煜,他是,是藍陵煜嗎?”


    “應該是,媽不是說今天無憂來過,難道晨晨帶著無憂去瘋玩了,半夜沒把人送迴去。”


    “這丫頭,這丫頭這是要鬧出大亂子來,要是被你妹妹知道了,不定得怎麽的數落我們,趕緊給唐家打的電話吧,這事情要出大亂子啊。”


    葉世榮也覺得事情已經不是他們家能夠拿主意的時候了,趕緊給唐家掛了個電話。


    *


    夜半三更的被電話鈴聲吵醒,蔚雪芬很是不悅。


    “哪個神經病,半夜三更打電話。”


    她瞌睡懵懂,迷迷糊糊拿起手機,不過很快,所以困倦都醒了。


    “哥你說晨晨帶著無憂不見了?”


    掛了電話,蔚雪芬趕緊的搖醒了唐方禮:“老唐,晨晨帶著無憂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就是找不到了,藍陵煜剛才去我哥家鬧了一頓了,你說,你說,會不會穿幫了,藍陵煜找到了我哥家,他會不會知道了無憂和我們,和我哥家的關係。”


    唐方禮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給大舅子家打電話,我來問。”


    電話過去,唐方禮問了幾句,掛了電話安心下來。


    “應該不知道,藍陵煜都不知道晨晨的名字,也不知道大舅子家是誰,大概隻以為是無憂的一個朋友家吧,現在緊要關頭是找到無憂和晨晨,你不是有晨晨電話嗎,打啊。”


    蔚雪芬很快打了電話,不過關機,她又給無憂打,也是關機,她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著天一亮就要訂婚了,無憂這孩子是跑去了哪裏。


    “老唐,老唐你說會不會晨晨也想嫁,她是妒忌無憂,就把無憂給綁架了?”


    “什麽神經兮兮異想天開的,你以為藍陵煜是個香餑餑啊,我三個女兒爭先恐後的想要嫁給他。”


    “歡歡都被他迷的神魂顛倒的,別說晨晨了,反正我們也要做這個打算啊,你看,要不要報警啊?”


    “瘋了你,你腦子進水了吧你,這事情能報警。”


    唐方禮心煩意燥,偏偏蔚雪芬給的都是一些狗屁意見,氣的他巴不得給蔚雪芬一個耳刮子。


    “對不起,老唐,我考慮不周,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蔚雪芬滿腹委屈,卻也隻能唯唯諾諾,這幾年老唐的脾氣見漲,那也是因為他地位見漲,她能理解。


    “等,等到天亮不行,再說。”


    “也隻能這樣了。”


    *


    離天亮還有一大段時光呢,千裏之外的鄉村,夏夜酷熱,可是溪水卻沁涼。


    “偷”了爺爺兩個香瓜,無憂帶著葉晨晨到她常去的小溪邊洗瓜,溪底水草柔軟的撩撥著腳心,葉晨晨喜歡的不得了,整個跳了下去,蹲下身隻露出了一個腦袋在水麵上:“好舒服,無憂,下來。”


    “等等。”


    迴到了自己的地盤,解放了所有的天性,無憂迴歸到了她山野孩子的爛漫和天真,掏出褲兜裏所有東西,跳下了水,猛然她又想到了什麽飛快爬了上去,不好意思的勾勾嘴角:“我那個在呢,迴頭把水給你弄髒了。”


    葉晨晨嘴角抽搐:“已經弄髒了好不好,那個來了你不說,我還給你喝冰汽水。”


    “不能喝嗎?”


    “沒人和你說過啊?”


    無憂搖搖頭:“沒有。”


    葉晨晨忽然有點兒心疼她,這種事,一般都是媽媽手把手教的,可是無憂能有誰?


    “不能吃辣的,不要喝冰水,不然以後會痛經的,而且洗澡不能洗盆浴,再有不要劇烈運動,聽到沒?”


    “恩。”無憂鄭重的點了點頭,葉晨晨起身走到她邊上,撐住岸邊坐上來,學著無憂雙腿蕩著水,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眼睛裏也倒影下了一片星空,寧靜而美麗。


    “洗瓜吧,洗完把爺爺吵醒,讓爺爺給我們做宵夜,餓暈了。”


    “恩。”


    無憂利索的洗完了香瓜,在膝蓋上用力一砸,香瓜碎了兩半,她拿了一半給葉晨晨,兩人歡笑著鬧著吃完了香瓜,洗洗嘴巴洗洗手,朝著那小院走去。


    剛一進去,就被迎麵而來的一悶棍給嚇傻了。


    還是無憂激靈,高唿一聲:“爺爺,是我。”


    那悶棍險險收住,月色下站著一個腰杆兒挺直瘦削的老頭,語氣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偷瓜賊是我的小無憂?”


    葉晨晨吃醋了:“還有你的小晨晨。”


    “晨晨?”無憂爺爺的聲音有些顫抖哽咽。


    葉晨晨很是自來熟的給了爺爺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很想你,來看看你。”


    無憂的眼淚,刷一下落了下來。


    這一幕,多感人,如果唐歡歡能來,唐曉尚也能來,那該多好,爺爺得有多欣慰。


    *


    進了屋,點了燈,無憂爺爺上上下下把葉晨晨看了半天,然後拿出了一張老照片:“看看你奶奶,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個模子啊。”


    果然是很像,葉晨晨和無憂奶奶眉眼口鼻有七分相似。


    葉晨晨調皮道:“那我就是奶奶轉世,爺爺的情人。”


    鄉下人在這樣的煽情下有些不自然,可是老人家眼底裏的溫暖和感動卻顯而易見。


    “嗬嗬,嗬嗬。”


    “爺爺,餓死了,走了30多裏山路,腳也疼死了,想吃飯。”


    葉晨晨撒嬌道,她撒嬌的樣子,又十足是個小孩子,沒了一點女孩子的氣質。


    爺爺忙站起來:“有有有,等等,爺爺生火做飯。”


    葉晨晨很稀奇:“生火嗎?”


    無憂已經很嫻熟的坐到了灶台後:“可香了,鐵鍋飯,爺爺做的菜也可好吃。”


    葉晨晨湊過來:“分我點凳子,坐半個屁股,我看看怎麽生火的。”


    爺爺忙道:“都出來吧,天氣熱,無憂你先帶你二姐上樓去換個衣服,都幹什麽去了這兩丫頭,渾身濕漉漉的。”


    無憂這次想到兩人剛才還在溪裏頭瘋了一把。


    “恩,二姐,上樓吧。”


    “好。”


    來都來了,還怕沒有生火的機會。


    葉晨晨跟著無憂上樓,無憂打開衣櫃的那一刹,葉晨晨驚呆了。


    “你,哪裏買在這些衣服?”


    無憂笑笑:“不是買的,是我做模特三嬸送我的。”


    “這,這些都是時裝大片裏女主角穿的衣服,這套,我記得這套,這套是宋慧喬穿過的,天呢,唐無憂,這三嬸也太牛了吧,明天你帶我去見她,我也要訂做時裝大片裏的衣服。”


    “恩,二姐你要穿哪件?”


    葉晨晨歪這頭看了看,貪心道:“哪件都喜歡,不然我和你換吧,我家裏有一堆沒穿過的新衣服,全新的,一次都沒穿過。”


    “你喜歡都送你好了,不用換。”


    “那倒是,誰讓我是你姐,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這件吧。”


    她選了一件果綠色的背帶裙,很涼爽的顏色。


    她換好衣服後,無憂卻發愁了。


    “二姐,你有沒有那個啊?”


    “什麽?”


    “衛生巾。”


    “我去,我出個門旅遊我還帶那啊,不會告訴我家裏沒有備用的。”


    “我,我第一次來。”


    葉晨晨一怔,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左右顧盼了一下房間,抓了一條毛巾給無憂:“將就一晚上唄,明兒我和你去買。”


    也隻能這樣了。


    葉晨晨看著無憂換衣服,忽然問道:“你第一次來大姨媽,藍陵煜知道嗎?”


    “恩,衛生巾還是他給我買的。”


    葉晨晨差點從床上掉下來,藍陵煜買衛生巾,這該是多勁爆的畫麵。


    “唐無憂,你贏了。”


    “恩?”


    “反正你贏了,餓了,下樓吧。”


    “好。”


    豐盛的晚餐,無憂爺爺極盡所能,著急種的蔬菜,存在冰箱裏的臘肉,還有昨天釣的一條魚,以及一瓶很稀奇的草莓果醬。


    “爺爺,這是夾麵包吃的。”


    無憂把果醬放迴了冰箱,爺爺笑笑:“我還以為是拌飯吃的,前幾天登山隊的人送給我的。”


    “夏天還有人登山啊?”葉晨晨對這種戶外運動也有涉足,奇怪問道。


    唐爺爺看向無憂,道:“無憂也認識的,不是進山的,是來答謝的,姓唐的那位叔叔,之前不是還在這困了半天。”


    無憂手裏的筷子掉了地。


    “怎麽了,無憂?”


    爺爺和二姐同時問道。


    無憂緊張的看著爺爺:“他,他來幹嘛了?”


    “吃了頓便飯,住了兩宿,今天下午才剛走的,說明天他兒子訂婚,給我送了一大包糖來,說很遺憾不能接過去喝酒,下次結婚一定請我去,坐最上桌。”


    葉晨晨一怔。


    本能的看向無憂。


    無憂緊咬著嘴唇,眼眶裏轉著淚。


    “對不起,爺爺。”


    “幹嘛對不起?”


    老人家讀不懂無憂心裏的愧疚,她訂婚,最親的人卻不能來,藍爸爸其實知道的是嗎?其實早就知道了是嗎?沒有戳穿她又是為什麽?


    無論藍爸爸為了什麽,無憂都感激他,感激他幫自己盡的這份孝。


    葉晨晨拍了一下無憂肩膀:“爺爺她就是覺得沒能接您進城對不起呢,你放心,等過一陣我和我有就來接您,您進城,和我們住一塊。”


    “爺爺年紀一把了,難離故土啊,哪裏也不想去了,就盼著你們好,你們能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就行了。”


    這迴,葉晨晨的鼻子也酸了,卻努力笑著:“當然,三不五時的來,來到您煩。”


    “不煩,不煩,吃吧,我給你們收拾下房間,不早了,趕緊睡。”


    “恩。”


    爺爺上了樓,葉晨晨再沒有胃口,放下了筷子,看著無憂道:“是藍陵煜的爸爸吧。”


    無憂點點頭。


    “他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恩。”


    “那他沒戳穿?他果然是很喜歡你啊。”


    “我很感謝他。”


    “哎,吃吧吃吧,明天送你走,我自己留下,你的訂婚典禮我就不參加了,結婚我帶著爺爺一起來。”


    “你不迴去了?”


    “迴去毛線,我就是一個自由人,我想在哪裏落地生根就在哪裏落地生根,你陪了爺爺16年,接下去該我接力了,等過陣子我把爺爺接進城,咱們就能在一起了。”


    這是一副美好的宏圖,無憂展望著,也期盼著。


    她帶著如此美好的展望和期盼,進入了夢想,一早上起來,她就和爺爺告了別,很不舍,卻又很無奈。


    她得迴去,藍爸爸如此待她,藍陵煜如此對她,藍媽媽如此疼她,她不能讓藍家成為笑柄。


    爺爺叫了隔壁豬肉佬的開車送她去機場,無憂在車上打開了手機,果然都是短信,從最開始的唐無憂你再哪裏,到後來的唐無憂你想死,再到後來的唐無憂我想你,然後最後一條是“居然迴老家,等我過去捏死你。”


    無憂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地上。


    看看短信事件,4小時前的。


    再看看路上,一輛奔馳擦身而過,速度雖快,她卻看到了後座上,藍陵煜那張冷峻的臉。


    她慌了。


    “叔,停一下,停一下。”


    “怎麽了無憂?”


    “叔你先停一下。”


    車子停下,無憂趕緊洗車跑到路邊,撥通了藍陵煜電話。


    萬幸,通了,他也接了。


    “是我,藍陵煜,是我,我在機場。”


    “該死的唐無憂,給我等著,哪裏都不許去。”


    “誒,不去,不去。”


    打完電話,無憂一溜兒的快速進了車,被鬼追似的看著後麵,拍了拍豬肉佬的座椅:“叔,快,快,開車。”


    “無憂你這到底怎麽了,一驚一乍的?”


    “叔您就別問了,趕緊的開車。”


    龜兔賽跑,麵包車和奔馳的競速賽,無憂眼睜睜看著奔馳折返超越了她們,卻也隻能幹著急。


    這場賽跑,她輸了53分鍾。


    等到了機場看到了等候在貴賓席的藍陵煜的時候,她整個臉因為奔跑還通紅著。


    藍陵煜的臉,卻黑成了墨。


    “唐無憂。”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無憂嘿嘿幹笑:“我,我,我等你很久了,找不到你,這裏太大了。”


    “再大也就一個貴賓席。”


    “我,嘿嘿,我,好了,今天訂婚,別不高興嗎。”


    她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腕,他就這樣沒了脾氣。


    他的手,卡住了她的下班,力道並不大,隻是有點兒怨念,對,是怨念。


    “你還知道今天訂婚啊。”


    “我就是想迴家看看。”


    “不是說和你爸關係早就鬧僵了嗎?”


    無憂腦子迅速反應,對付道:“那也總是我爸,別生氣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無憂個背包裏掏出一個香瓜,藍陵煜卻很是不屑:“我沒吃過嗎,這玩意?”


    無憂甜笑著搖搖頭:“你吃過,但是你肯定沒吃過我親手摘的,沒吃過我……爸親手種的。”


    “誰稀罕,拿過來。”


    他攤開的手心寬闊,無憂卻沒有把香瓜放上去,而是放上去了自己的手:“我背著吧,咱們迴去吧。”


    看看時間,訂婚宴差不多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開始了,藍陵煜卻道:“接上你爸,讓他看看你找了個多麽優秀的男人。”


    無憂臉紅,心跳,一半是因為害羞,一般是因為害怕。


    “別了,我們還沒和好。”


    “那瓜。”


    “我從他瓜田裏偷的。”


    無憂笨拙的撒著謊,藍陵煜皺著眉看了她會兒,忽然道:“唐無憂,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為什麽每次提到你爸爸你都這麽緊張。”


    “我,我……”


    無憂結巴了。


    她本來就不擅長撒謊,何況是麵對藍陵煜,這個有著鷹一樣銳利眼神的男人,常常讓她因為這個彌天大謊而心懷愧疚和惶恐。


    她怕有一天被戳穿。


    一開始怕被戳穿隻是怕壞了爸爸的計劃,爺爺就不能進城看病了。


    而現在,她清楚的意識到,她怕的,不再是這個,二姐說了她能讓爺爺進城,爺爺已經不是無憂的責任和擔心,她現在依舊害怕被戳穿,純粹隻是害怕,他不要她了。


    她無意騙他,她也是不得已,可是平白多了6歲,她真是撒的一個彌天大謊,他最討厭別人騙他,何以見得會原諒他。


    她越想越慌,越慌越結巴,索性,藍陵煜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號碼,接了起來。


    無憂鬆了口氣。


    “喂。”


    “……”


    “我不認識你,你要是找我爸匯報工作,等明天吧。”


    “……”


    大概是藍爸爸的下屬,無憂在百無聊賴的等待中,開始深唿吸努力平靜心情。


    藍陵煜的電話並沒有掛,好像是出了什麽事,他的臉色漸黑,最後掛掉電話的時候,無憂本能的感覺到周遭的空氣都降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工廠那發生什麽事了?”


    藍陵煜轉過頭,目光冷峻的看著她,像是在審視。


    無憂嚇的僵在了原地,他似乎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唐無憂。”


    他喊她,聲音也是冰冷徹骨。


    “恩。”


    無憂輕應了一聲。


    藍陵煜嘴角冷勾,眼底沒有半分溫度,連帶著表情,也是冷酷到讓人窒息。


    “既然和你爸還沒和好,那麽先和好了再說,我的訂婚典禮沒有嶽父的出席,豈不是個笑話。”


    “啊?”


    無憂不懂,他這是怎麽了?


    他卻已經冷著臉轉身,進了貴賓通道,無憂追上去,他卻冷冷的對通道口的安保吩咐:“我一個人走。”


    一隻手,禮貌的擋住了無憂的去路。


    “小姐抱歉,您不能進去。”


    “我,藍,藍少爺。”無憂感覺得到他的憤怒,所以她盡量讓自己姿態卑微,她喊他少爺,她喊的滿腹委屈,他卻連頭也每迴憶下,隻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看著他消失,兩人之間隻有一個手臂的阻隔,無憂卻覺得,他好像不要她,他在她麵前劃下的,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天河。


    可是,她做錯了什麽,偷偷迴家?


    但他不也沒生氣嗎?


    剛才還一切好好的,隻是一個電話,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忙給他撥打了電話,他沒接,再撥打,就是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無憂連著又打了幾個,都是如此提示,她不是技術流,卻也聽人說過,如果你把一個陌生號碼加入防騷擾名單,也就是黑名單,那麽那個號碼怎麽打你都是空號。


    無憂怔忡在了原地,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藍陵煜變了臉,刪了她號碼,拉了她黑名單,無憂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如果是因為她徹夜不歸偷偷迴家,那麽他這樣的懲罰和態度,未免也太傷她的心,誰還沒有個親人,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她迴來看看怎麽了?


    她也賭了氣,關掉了手機,做了機場大巴,原路返迴。


    到家也走了兩三個小時,無憂下車的時候打開手機,心情有些期待,她想他或許氣消了,或許給她發來了短信,或許打過電話,可是,沒有。


    她不爭氣的再撥打他的號碼,依然是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這一刻,無憂鼻子一酸,可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來。


    心情低落的走迴家,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卻努力收拾好了心情,雀躍的喊:“爺爺,我迴來了。”


    “唐無憂,你怎麽迴來了?”


    聞聲,葉晨晨從二樓探出了腦袋,手裏拿著無憂的古董遊戲機。


    無憂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半點的失落和委屈。


    “我和藍陵煜爭取了,讓我在家多住幾天。”


    “還有這好事,那訂婚呢?”


    “他姥姥不是病著,風水先生說最近家裏最好不要有喜事,太衝。”


    無憂的謊言太過拙劣,葉晨晨眯著眼睛看了她半天,陰陰的道:“藍家全家姓基督教。”


    “這,那,那耶穌說的。”


    “耶穌早死了,托夢的啊?”


    “姐,別問了。”


    無憂蹲下身,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


    葉晨晨三五步跑下來,蹲在她麵前:“他丫的欺負你了?”


    “他不要我了。”


    葉晨晨微怔。


    “因為,你昨天沒迴去?”


    無憂搖搖頭:“不知道。”


    “小氣成那樣,不要也罷,迴來好好念你的書,我剛遇見你高中同學了,說大家都想死你了,唐無憂,早戀沒錯,可是早戀戀都是那份甜蜜和溫暖,你丫哭的這麽慘兮兮,他不要你了,咱還不要他了呢,咱迴去念書唄,爺爺的事情我解決,以後咱三好好生活,怎樣?”


    無憂想了想,如果說放棄藍陵煜就能擁有從前單純快樂的生活,那麽,傷感好像被衝淡了一些。


    爺爺的病可以治了,學校可以迴了,可以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哭,肆無忌憚的鬧,其實,她一直很懷念這樣的生活。


    藍陵煜在她心口鑿了個小小的洞,很痛,可懵懂少女情竇初開,疼痛也隻是因為遺憾,如果真的失去了,那就失去吧,葉晨晨說,誰的青春道路上沒遇見過一兩個怦然心動的人,誰又能廝守的了終身。


    人都要為自己活著,為愛的人活著,別為你愛的人活著。


    葉晨晨還說,爺爺和藍陵煜,二選一你選誰,不明擺著是爺爺,那你現在離開藍陵煜迴來爺爺身邊,你難道不高興?


    葉晨晨也說唐無憂你丫就是個天生讀書的料,你糟踐自己給誰看。


    所以,8月21號,高二統一補課的日子,也是藍陵煜離開她第8天的日子,無憂迴學校了。


    無憂離開前,她爹媽給她辦了退學手續,所以無憂迴來念書,全是因為老師校長喜歡她,願意給她一個旁聽席。


    葉晨晨開始緊鑼密鼓的張羅無憂複學的手續,葉晨晨有個美好的願望,祖孫三人,在這世外桃源的地方,安穩度日。


    至於唐方禮蔚雪芬那,沒有任何動靜。


    會這麽安穩,全賴葉晨晨發到唐方禮手機上的一條簡訊,內容很簡單,就兩個字:宣妮。


    無憂和藍陵煜,無疾而終的戀情,看上去像是漸漸平靜下來,可事實是這樣的。


    *


    第一天,買醉。


    第二天,買醉。


    第三天,買醉。


    第四天,想她。


    第五天,想她。


    第六天,想她。


    第七天,想瘋了。


    第八天,真的要瘋了。


    在無憂沒心沒肺開始恢複以前的生活的同時,千裏之外的s市,藍陵煜過著“非人”的生活。


    他終於知道,就算她是個小孩子,他也抑製不住自己那顆變態的“戀童”的心。


    他想念她的唇,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眼淚,想念她那些爛衣服,想念她試婚紗時候的美如仙子,想念她鬧脾氣時候的小情緒,想念她被耍之後的氣急敗壞。


    他想念她的所有,房間裏她用過的東西,他一開始讓四姐都給收拾掉,可是後來卻又讓四姐拿迴來,照著直接的擺放位置,都放了迴去。


    窗台上是她看了一半的書,剛看到二氧化碳那一章,她酷愛化學,她的化學成績應該非常好吧。


    玻璃茶幾上放著她一根發帶,她多數時候都會把頭發紮起來,青春活潑。


    衣櫃裏都是她的衣服,還有一包衛生巾,還是他給她買的。


    床頭櫃上放著一包棉花,那天她洗完澡耳朵進水了掏過。


    浴室裏……


    沙發上……


    床上……


    都是她的味道,她的頭發,她的芬芳。


    藍陵煜覺得自己要瘋了,滿腦子占滿了唐無憂的影子,不想想念,卻偏偏無法控製。


    第八天,8月21日,酩酊宿醉一場,他翻看著手機終於忍不住把她的號碼從黑名單裏釋放出來,從一開始,他以為對她殘忍和絕情,其實都是對自己的殘忍和絕情,那個名字放在黑名單裏一日,他就念念不忘一日。


    撥了過去,結果卻提示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


    他以為她也屏蔽了他,用傭人,用司機,用家裏任何一個人的電話撥打,依舊顯示空號。


    他最後撥通了一個電話:“準備飛機,我要出門。”


    *


    宣妮最後還是沒搬家,老唐說沒必要了,葉晨晨已經認出來了。


    不過那丫頭到現在沒說,肯定是有所圖,隻要人有*,就不怕她泄密。


    所以宣妮沒搬家,這幾天唐方禮過來的頻繁,宣妮兒子洋洋病了,原先就是總是鬧肚子,唐方禮也過來看過幾次,醫院醫生診斷說是脾胃虛,開了藥吃了幾天,好轉了。


    可這幾天又是鬧肚子又是發燒起來,一度燒到了39度,宣妮一個人手足無措,給唐方禮打了電話,兩人把孩子送診所,輸了液,吃了藥,這燒才算壓下來,不過宣妮總不放心,想著哪一天帶唐洋洋去大醫院做個全麵檢查,這孩子以前身體都不錯,今年開年來病了三四次,病的有點過分頻繁了。


    她沒好再讓唐方禮過來陪她們母子去醫院,醫院那種地方不必小區,人多眼雜的,難免出事,她打電話叫了李莞,反正李莞最近也失業在家,沒什麽忙的。


    路上,李莞開的車,宣妮抱著孩子坐在副駕駛座上,孩子晚上肚子不舒服一宿沒睡,這會兒在媽媽懷裏睡的安穩。


    李莞從後視鏡裏看了宣妮一眼,歎了口氣:“哎,你說洋洋怎麽今年病這麽多次,我都心疼了,你這黑眼圈,昨兒一宿沒睡好吧。”


    “孩子拉了一晚上,又有點發熱。”


    “你家那個呢?對孩子就沒點表示?”


    “過來了幾次了,再多過來幾次,他老婆起疑心了。”


    “你就弱吧,我要是你,我就直接逼宮,他疼你疼的和心肝寶貝似的,你又給他生了個心肝寶貝,你害怕你母女兩人不是那黃臉婆的對手啊,我說句難聽點的,唐老喜歡你,尋求個年輕刺激,你耗著耗著不給自己找個穩當位置,等你變成了他家黃臉婆那樣,他能要你?”


    “這不是還有洋洋嗎?”


    “我的意思是他就算要孩子也不會要你,這種案例不多了去了,你怎麽不懂呢,遠的不說,還記得咱們以前班那個班主任嗎?不就是當了人的小三。”李莞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措辭不對,抱歉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說咱初中班主任帶咱的時候而是青春黃花大閨女吧,那會兒她跟著校長,孩子都有了,可就是傻,以為校長能離婚了娶她,結果耗到去年怎麽的,校長老婆死了,轉頭娶了個年輕妹子,咱班主任從黃花大閨女等他等成了黃花菜,結果啥都沒撈著,這對孩子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李莞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每次隻要想到這個問題迎麵而來就是各種問題,唐方禮喜歡她沒錯,可喜歡的就是她這份不鬧騰不爭取,她心裏明白唐方禮不愛她,愛也就愛她那白花花的身體,她一鬧騰,唐方禮肯定得甩她,她鬧騰厲害了,唐方禮連兒子都不會要。


    想到這個問題她就鬧心的很,索性岔開話題:“別說我了,你好好的怎麽被炒魷魚了?”


    炒魷魚是怎麽迴事,李莞自己心裏明白,可怎麽也不能和宣妮說,宣妮可是老唐的人,她這麽做可是損了唐方禮的利益,要是讓唐方禮知道是她告了密讓這場政商聯姻告吹,不說宣妮可能和她斷了關係,就連唐方禮肯定也饒不了她。


    她笑笑:“做的不好唄,迴頭讓你家老唐給我介紹個好工作。”


    “當然,我會說的。”


    李莞一笑,和宣妮扯了一些八卦,車子也到了醫院。


    進了醫院,李莞和宣妮東奔西走的,給孩子做了個全身檢查,醫生讓兩天後來拿報告,可是宣妮等不了兩天,孩子的病情是她心中一根刺,拔不掉她難受,她想著早點知道結果,也早點好針對治療,這孩子反複發燒,搞不好是得了手足口病。


    宣妮給唐方禮打了電話,唐方禮再給醫院打了電話,果然,檢查報告下午3點就可以拿了。


    李莞陪著宣妮到醫院外麵一家酒店開個鍾點房,耗時間。


    唐洋洋鬧著要吃雪糕,宣妮拗不過,讓李莞出去幫買一個,李莞迴來的時候,迎麵撞上了一個男的,典型高富帥,她下意識的挺胸收腹,走到標標準準淑女步,又在眼睛裏放了一點兒魅,不過對方忙著打電話,插身而過時候李莞就聽見他說了句“我就說你丫找了魔怔,就不能當做不知道,現在死皮賴臉還找過去。”


    李莞看著對方進電梯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她真是瘋了,但凡見個男的就起了心思要勾搭。


    拂去了所有心思,她迴到了房間,宣妮陪著洋洋玩,李莞忽然問道:“宣妮,有沒有什麽軟硬件都拿得出手的男人,給我介紹一個,姐姐恨嫁了。”


    勾搭藍西風不成反倒丟了飯碗,路上再多高富帥也沒一個看得上她的,她想自己就兩條路可走,找個不錯的人嫁了,求不到榮華富貴,也能求個衣食無憂,要不就是從了那個肥頭粉麵的袁總,求不到名分地位,好賴榮華富貴是不愁。


    看看宣妮,為了個孩子奔前波後,孩子爹還不能公開路麵,雖然過著衣食無憂闊太的生活,卻歸根究底見不得光,而且年紀一大,保不齊就被甩了,這二奶的生活,也其實真沒那麽值得羨慕。


    她現在想通了,想走第一條路,找個好男人嫁了。


    宣妮抱著唐洋洋,笑道:“成啊,明兒就給你安排。”


    “別太次。”


    “安了,絕對能配得上你的。”


    “對了,這藍家取消婚約了,是吧?”


    “恩。”


    “怎麽迴事唐書記有和你說嘛?”


    “沒有,他這幾次過來也就為了孩子的事情,可能是唐無憂那個小姑娘沒伺候好藍少爺吧,你也知道藍陵煜是個什麽樣風評的人。”


    “嗬嗬。”李莞笑了笑,沒再多說。


    *


    藍陵煜的私人飛機是10點鍾從s市起飛的,到了千裏之外下飛機的時候,用了2個多小時。


    然後,這邊的專車也安排好了,直接送他去l村。


    他到l村的時候,是下午1點半,問清了無憂家住的方向,他沒讓司機送過去,徒步走到那處山腰下的二層小樓,他站在竹木籬笆前,心跳的有些無法抑製。


    見到她,說什麽?


    “唐無憂,我錯了,跟我迴去吧。”


    他笨拙的在門口練習,可很快又否定了這一套開場白。


    “不行,錯的是她不是我,唐無憂,不迴去你就死定了。”


    “不行,太兇。唐無憂,我媽想你。”


    “好像可以,但是是不是力道太弱了點。”


    他糾結著,對麵二層卻傳來一個懶懶的聲音:“藍少爺,對著空氣瞎嚷嚷什麽,我們無憂不在,你請迴吧。”


    藍陵煜抬頭循聲而去,就看到二樓站著一女孩,搖著芭蕉扇穿著花裙子,年紀和無憂相仿,不過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嘲諷。


    藍陵煜眉心一沉:“你是誰?唐無憂呢?”


    “論輩分,你還得叫我聲姐,不過你和我家無憂已經吹了,那你也不用尊我一聲姐姐,走吧,無憂不在。”


    “她在哪裏?”


    “我怎麽知道,反正不在。”


    葉晨晨居高臨下的看著藍陵煜,覺得這那人真心不去當演員可惜了,帥的那個人神共憤的,難怪唐歡歡那傻逼見了人家一麵就死皮賴臉要往上貼。


    藍陵煜沒有理會葉晨晨,徑自打開了院門進來,葉晨晨急了起來:“嘿,哥們,你幹嘛呢?”


    “我找唐無憂。”


    “都說了不在。”


    “唐無憂,唐無憂。”


    藍陵煜也沒皮沒臉了,都追到這裏來了,他已經是沒皮沒臉了。


    葉晨晨氣急敗壞的趕他,他不為所動,一直在院子裏喊,倒驚動了隔壁的裁縫三嬸,搖著芭蕉扇出來看到藍陵煜的那刹,一雙老眼都直了。


    “帥哥,找無憂啊?”


    瞧著三嬸那老花癡樣,葉晨晨三五步下了樓,可是還沒等得及她堵三嬸的嘴,三嬸就已經非常友好的給藍陵煜指點了迷津:“無憂這個點,在鎮高中上學呢,要下課才迴來。”


    葉晨晨拉開門把的手,就這樣軟在了那,完蛋了,無憂的高中生身份曝光了,藍陵煜要是知道無憂是個高中生,會不會氣瘋了,會不會對唐家不利,對唐家不利她懶得管,她就怕牽累到葉家。


    藍陵煜這個人,黑白兩道皆有涉足,圈裏圈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隻獅子,單反招惹了他,下場不堪設想,上次就聽說他廢掉了ktv小霸王的雙手。


    葉晨晨慌了,她剛才拚命想趕走藍陵煜的原因也是這個。


    藍陵煜一旦找上門,很多事情都瞞不住了。


    她透過門縫,小心翼翼的看著院子裏的藍陵煜,他的目光正好也掃過來,寒氣森森,葉晨晨這種混跡江湖的女漢子也給嚇的一個哆嗦,彭的關緊了門。


    可會死轉念一想,無憂怎麽辦?


    她又壯著膽子開了門,但早已不見藍陵煜的蹤影。


    “三嬸,他人呢?”


    “走了啊,晨晨,你爺爺呢?上次讓我補的那條褲子,我已經補好了。”


    “爺爺還補褲子,這年頭誰還補褲子。”


    “你爺爺節儉嗎,總想著進城看看你和你爸媽,一直攢著錢呢。”


    葉晨晨鼻子一酸:“三嬸,那褲子給我吧。”


    村裏人一直都以為她就是唐歡歡,反正他們隻知道唐方禮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並不知道女兒叫什麽,葉晨晨也是第一次,認祖歸宗,這種感覺很好,時常會有感動,可像今天這樣的心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村裏人見到她就說她爺爺總是念著她們,總想進城看看她們。


    葉晨晨這會讓恨透了唐方禮,本來想追去學校通知無憂的,可是卻不打算管了,就讓藍陵煜鬧,往糟心了鬧,鬧唐家個雞犬不寧,這才好。


    *


    下午的課堂,風扇咿呀,空氣中隨處浮動著的都是燥熱和困倦。


    英語老師講解著課本,那些語法單詞聽起來都像是鳥語,嗡嗡的在耳邊聒噪著,就算是集中心思也聽不進半個字眼去。


    無憂尚且如此,別說其他學生了。


    無憂底子好,課下又刻苦,可是也抵擋不住這濃濃的倦意,葉晨晨太能說了,昨天硬拉著她聊了半宿,她今天能掙紮著起來上課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她也喜歡聽葉晨晨說話。


    一張床,親姐妹,說著彼此的小秘密,這種感覺很甜蜜。


    “下麵點到名字的同學站起來。”


    老師忽然不講鳥語了,中文字再困頓的狀態也能聽得懂,這是本能,和吃飯睡覺似的。


    “李旭,董菲菲,石航海,石銀飛,蔣銳瀅,唐無憂。”


    幾個同學,成績在班上是層次不齊的,一起叫起來也不知道什麽目的。


    無憂跟著大家一起起立,就聽見老實說:“去校門口搞衛生,把可睡醒醒再來上來。”


    無憂臉色一片緋紅,不過別的同學卻羨慕的要死。


    “老師,我也瞌睡。”


    “我也瞌睡。”


    “誰瞌睡,背著椅子跑操場去。”


    一句話落,大家噤聲了。


    老師對著站著的幾個學生吼道:“還不快去。”


    真心丟臉,無憂從小到大還沒被老師罰過。


    紅著臉皮,和被教導名字的幾個同學一起拿了掃把拖把往教室門口去,外麵陽光毒辣,不過曬的人更想睡了。


    下了樓梯,要路過小賣部,小賣部新進了貨,帶著草帽的工人正在搬貨,李旭上前和其中一個說了句什麽,又掏了下褲兜往人家手裏塞了點東西,人家笑著把草帽解下來給她。


    無憂還笑他:“大男生還怕曬。”


    卻見他從無憂身邊走過,手卻舉起草帽一扣,草帽帶著汗水的氣息,歪歪的落在了無憂頭上,一起出來的幾個同學,都開始起哄,無憂臉色發燙,拿著草帽追上去。


    “還給你,我不要。”


    “拿著吧。”


    “我不怕曬,我曬不黑。”


    男孩的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唐無憂,做我女朋友吧。”


    他的告白,直接,卻也生動。


    那幾個同學又開始起哄,無憂憋紅了臉,急了:“我才不要,李旭,你再這樣我生氣了,還給你。”


    把草帽丟給李旭,無憂拿著掃把快步往校門口去,李旭又追了過來。


    “唐無憂,別這麽無情嗎,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無憂忽然就想到了那個人,也說過喜歡她。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有些傷口愈合起來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


    她轉過身,平心靜氣的看著李旭:“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李旭的表情大為受傷:“誰?”


    “你別管,趕緊掃地,你別鬧了,再鬧我真生氣了。”


    無憂是在生氣,可是生的不是李旭的氣,這個大男生沒有任何錯,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她氣的,是那天在安檢口丟下她,拉黑了她的號碼的藍陵煜。


    她拿著掃把,當頭的烈日曬的她額頭沁出一層的汗珠,染濕了劉海,李旭的草帽丟在綠草草叢裏,他埋著頭顧自己用力的劃拉著地麵,像是要把地麵劃出個洞似的。


    無憂不能上千安慰,有種喜歡叫做不要給希望,一旦給了,才是真正的傷害。


    如果藍陵煜未曾說我喜歡你,在他隻留給她那個背影的時候,她就不會那麽痛了。


    她清掃著校門口那片本就幹淨的小操場,看似全神貫注,其實滿腹心事。


    掃到下課鈴響了,一個同學跑過來叫她們,說老師讓她們迴去上下一堂課。


    大家都在往迴走,隻有無憂上了發條似的,出神的掃著那一小片地,直到李旭上前,拿走了她手裏的掃把:“老師說讓我們迴去。”


    “啊,哦。”


    “唐無憂,我收迴剛才的話,我們還能做朋友是嗎?”


    無憂笑笑:“當然。”


    走吧。


    男孩的臉上也露出了開朗的笑,總有一些心結,隨意可以解開,卻也有一些心結,打了死結。


    李旭幫無憂拿著掃把,兩人並排往校門內走,有說有笑,一如尋常,好像剛才那場突兀的表白根本沒發生過。


    剛要進去,陡然聽到身後一個略顯壓迫的聲音:“唐無憂,站住。”


    無憂轉過了頭,然後,傻眼了,慌張了。


    她幾乎是出於本能,撒腿就往校園裏跑,李旭不明所以,以為是無憂惹了什麽壞人,見藍陵煜追了上來,很英勇的擋住了藍陵煜的去路。


    1米8的大男生,力氣上不敵藍陵煜,卻也沒輸太多,至少成功的給了無憂逃跑的時間。


    “你誰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找無憂的麻煩,我就找人打你,信不信。”


    威脅尚顯稚氣,藍陵煜聽的刺耳。


    “你又誰啊?”


    “我,我……”男孩支吾半天,梗著脖子道,“我她男朋友。”


    藍陵煜的眼神,瞬間一片漆黑,臉色冰冷如霜,1米8的大男孩,後脊梁骨一陣沁涼,居然還哆嗦了一下,卻始終傲骨鋥鋥攔著藍陵煜的去路:“你離她遠點。”


    “臭小子,欠收拾。”


    藍陵煜冷峻的麵孔上,顯了幾分殺意,反手一掃,李旭輕而易舉的被推倒在地上,他抬起腳,作勢要往李旭身上踹,卻也不過是嚇嚇他,看他尖叫著抱住頭的驚慌樣,他冷哼了一句:“臭小子,別不自量力,做唐無憂的男朋友,你還不夠格。”


    少年受了羞辱,掙紮著起來,麵紅耳赤:“難道你就夠格了?”


    “我夠不夠格,不是你說了算,她有親過你嗎,抱過你嗎?”


    他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進李旭的眼裏,李旭楞是被看的沒了底氣,忿忿道:“對,沒有,她壓根就沒答應我,是我自作多情,可就算這樣,你也別想傷害她,我有信心能追到她。”


    藍陵煜嘴角,勾起幾分得意的笑:“修煉個十年八年再說,臭小子不想挨摔,就讓開。”


    “不讓。”


    “讓不讓。”


    “就不讓。”


    “皮癢。”


    藍陵煜抬起手,校門口卻傳來一個尖叫聲:“藍陵煜,你瘋了。”


    一牆之隔,她就站在那裏,一身校服和幹淨的馬尾辮,沒有唇彩,沒有粉底,沒有高跟鞋,沒有首飾,她以最真的模樣,最純的模樣站在他麵前,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唐無憂,過來。”


    “你放開我同學。”


    “你過來我放開。”


    他的語氣並不惡劣,更像是誘哄。


    無憂輕易上當,跨出了校門。


    “我來了,放開我同學。”


    藍陵煜拉著李旭的手一鬆,李旭由於自己掙紮的慣性摔倒在了地上,無憂忙上前想要扶他,卻被一雙大掌握住了手,不由分手的,往車上拖。


    學生在大庭廣眾下被綁架了,門衛也坐不住了,飛奔出來,李旭也撲了上去,解救無憂的行動開始混亂進行,更多的學生聞訊而來,藍陵煜被一群校服包圍,偏偏他還不能動手,他從不打孩子。


    麵對指責和驅趕,他一張臉漆黑成墨,這些孩子,他要記下他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等她們上了社會,一個個捏死她們。


    “唐無憂,我媽來了,要見你,你趕緊給我說清楚。”


    麵對這群娃,他完全沒法子,隻能想招。


    果然,一聽藍媽媽來了,無憂忙道:“人呢?”


    “我這樣怎麽帶你去。”


    “同學們,對不起,我認識他的,謝謝你們了。”


    “唐無憂你幹嘛不說我是誰。”


    無憂看著他,滿臉通紅,同學們也靜下來用好奇又八卦的眼神看著她。


    但聽的無憂一字一句道:“這是我暑假進城打工那家的少爺。”


    藍陵煜臉黑。


    “唐無憂,說實話。”


    他逼她,無憂不知道他安的什麽心,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同學們那一雙雙八卦的小眼睛賊亮賊亮,無憂硬著頭皮:“他是我定了娃娃親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藍陵煜一怔,不過表情舒展開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走吧,小媳婦。”


    無憂狂暈。


    人已經被他拉上了車,車發動前她放下車窗,衝著窗外喊讓大家幫她請假,藍陵煜卻接了她的話,大聲道:“我媳婦我帶迴去了,以後都不來了,同學們再見。”


    他還很好心情的和孩子們揮手,還真有傻缺的孩子對著她們揮手,車子發動,車床升起,無憂的同學漸漸成了一排風景,她才轉過頭,看著駕駛座的藍陵煜,卻不知道說什麽。


    今天,她在他麵前,徹頭徹尾成了個大騙子。


    她不再是22歲文學係大二生無憂,她是個高中生,16歲的高中生。


    他厭惡欺騙,她卻對他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不僅僅是對他,還有對一直疼愛她的藍媽媽。


    她心有愧疚,她無法表達這份愧疚,隻有緘默不言,靜等審判。


    “大熱天怎麽在掃地?”


    “打瞌睡被抓了。”


    “不是好學生嗎?”


    “睡太晚了。”


    “你爺爺房子裏的女孩是誰?”


    “我姐。”


    她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麽,腦袋垂的更低了,他都去過家裏了啊,不過也是,沒去過怎麽知道她爺爺,怎麽知道她學校。


    “手機呢?為什麽打不通?”


    “給爺爺了,換了個卡。如果你要,我一會讓就還給你。”


    她抬起頭,忙道。


    藍陵煜一個急刹,把車停在了路邊。


    “唐無憂……”他皺著眉看著她。


    無憂以為他介意手機事情,忙道:“我真會還你,你如果要新的,我買一台一模一樣的給你,家裏的衣服什麽如果你覺得我穿過了,我,我可以給你錢的,還有什麽別的要算賬的,你可以……唔……”


    就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親吻,夾裹著濃烈的思念和荷爾蒙,在狹小的車廂裏蔓延,窗外是三伏天,窗內空調沁涼,而他的親吻,卻比那三伏天更為滾燙,扣著她脖子的手,卻又比空調還沁涼。


    無憂傻了眼,這,算什麽?


    他這是怎麽了?


    ------題外話------


    愛大家,麽麽噠。


    耍了的大家一迴,騙了點上架留言,至少我有點兒信心。


    其實以前就說過上架老規矩,2萬更,哈哈,2萬飽滿的送上,希望大家看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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