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直覺x畫室


    信長耷拉著眼皮,用手肘捅了捅身邊還在大口消滅啤酒的窩金:“喂,又開始了。”


    窩金自顧自喝得很開心,聞言撓了撓頭:“是最近太悶了吧?”


    旁邊的富蘭克林垂下眼睛,隻是沉默著。


    “就是你那一套吧,”出乎意料的,是芬克斯插了話,“你用在很多一開始不願意開口的可憐蟲身上的,”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從鼻腔裏冷笑一聲,“或許,還有你喜歡用在小女孩身上的那些。”


    飛坦的眼神逐漸陰沉起來。


    “……你也想試試嗎,芬克斯?”他咬字越發模糊,也越發緩慢,“我……喜歡用在‘小女孩’身上的那些?”


    原本還舉著手試圖找機會調節氣氛的俠客都不知道該怎麽插話了。


    這種時候,怎麽插話都覺得好恐怖啊!


    俠客苦惱地抓著頭發。


    就當眾人都心懷某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小期待時,一聲悶悶的,卻很清晰的,指節敲擊木質長桌的聲音打斷了僵持的對峙。


    蜘蛛們迴頭,看向燭火中的團長。


    庫洛洛·魯西魯收迴了手,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表情非常平靜的,抬頭詢問起團員:


    “是直覺嗎?瑪琪,對飛坦的,還是旅團?”


    原本還很煩躁的瑪琪忽然猶豫起來,她轉過臉來,看了看團長,但他的眼睛像是沒有光澤的黑色液體,讓她的所有感覺都格外不安起來。


    最後,瑪琪搖了搖頭。


    她欲言又止之後,這片狹小的空間裏,死寂感開始凝聚,沒有人再開口,甚至就連一向比較神經粗大的窩金都停下了喝啤酒的動作,燭火一閃一閃的,似乎人瀕死時急促的唿吸。


    “那麽,就開始製定計劃吧,”團長開口,“明天的主要目的,是試探以撒。”


    “他不會隨時看著那個女孩吧?”富蘭克林低沉的聲音響起,“雖然他似乎對她很在意,但是他是在長老團裏殺光所有祭品最後存活下來的那個‘以撒’,並不是真的13、14歲的男孩。”


    “他會的,因為他在乎小塔,”庫洛洛·魯西魯毫不遲疑地說,“以撒太過敏銳而不可控,尋常的方法根本無法試探他……不過,很罕見的,他應該是以‘情感’來維係小塔。”


    他微微笑起來:“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沒有人出聲,蜘蛛們沉默地跟隨著團長的想法。


    “既然我們不知道‘太過強烈的念壓會讓世界毀滅’的話,那麽,就用念壓吧,一點點的,逼迫到小塔的極限……”庫洛洛慢條斯理地說,“獵協,揍敵客,他們無法坐視的。而且,一旦有這兩方裏有一方出手阻攔,以撒就必須出現。所以,派克諾坦,庫嗶,你們和議會的人守在南北兩側的最近的建築上。”


    “如果獵協和揍敵客家族對我們發動攻擊呢?這是可以導致世界崩壞性的嚴重挑釁,”瑪琪忽然問,“而且就算他們不會,以撒也很有可能攻擊,還是用戰鬥型人員比較好吧?”


    “獵人協會和揍敵客不會的,”黑暗裏,團長的聲音格外冷靜,“因為‘我們不知情’。同樣因為我們不知情,而守在兩側的非戰鬥性人員就不再是威脅,而是必要的謹慎。而以撒……議會和獵協,遠比我們有立場出手。”


    富蘭克林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伊塔呢?我們施加念壓,是因為‘不知情’,但是如果伊塔透漏出來了,我們就沒有立場再繼續,整個計劃都會毫無意義。”


    “她不會的,”庫洛洛溫柔地說,“因為,那個時候,她會非常希望這個世界毀滅。”


    黑暗的圖書館裏,旅團沉默了下來。


    許久,飛坦含著惡意的聲音慢吞吞地響起:“是出於‘報複’?”


    “是的,”庫洛洛·魯西魯平和的,卻殘忍的說,“出於恐懼和報複。”


    盡管他在說著人性裏最殘酷的事情,眼睛裏麵的火光卻沒有一點變化,黑暗中的火焰仍然溫柔的,一縷縷地互相糾纏著,好像一股股的清泉那樣。


    飛坦奇異地沉默下來。


    “小塔很有趣,但是‘有趣’是可重複的,她所象征的東西,遠比她本身要有趣的多……”團長聲音低沉,“就像很多曆史悠久的文物,或者冠冕和權杖,它本身或許並不珍貴,最起碼不是不可複製的,但是它所蘊含的意義,比它本身要珍稀。”


    “我不介意,為了得到一些東西而毀掉另一些,”他微笑起來,那是一種摒棄了所有惡念,近乎純真的,愉悅的微笑,“正確的說,很多時候,是殘缺和毀滅造就了某種……獨特之美。”


    飛坦語氣冷淡的,陳述一樣說:“你要毀了她。”


    旁邊,俠客的微笑停頓了一下。


    “善良,原則性,勇敢……小塔是一個好孩子,但是好孩子總是很累。所謂的良知,其實就像一塊石頭,隻要挪動了第一下,剩餘的,就會很輕易了,”庫洛洛垂下眸子,“這樣的話,對小塔來說,會更簡單也說不定呢……所以,我可以幫她。”


    ……


    俠客看著團長那種近乎恐怖的眼神,那種翻攪著欲望和興趣的,讓他都覺得嚇人的眼神,忍不住地,低頭打開手機,迅速地給瑪琪編輯了一條短信:“……完了完了,我告訴你一個恐怖故事,事情的發展居然不在團長之前的猜測裏!(你是不是之前就有了直覺——”


    他又打了一個驚恐的表情符號。


    然後在點發送之前,俠客忽然頓住了


    他一個個地看著自己打好的字,又一個個,慢慢地刪除了。


    ……那是團長。


    是的,那是團長。


    最後,他隻是打了一個“撤退吧,計劃失敗,以撒不會出現了”,接著分別發給了派克諾坦和庫嗶。


    癱在桌子上,幾乎被掏空的伊塔休息了很久,奇怪的是,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裏,無論是瘋子庫洛洛還是虐待狂飛坦竟然都沒開口。


    ……為什麽?


    不過,伊塔倒是想通了一個地方。庫洛洛之前說她“不會的”,隻是一個心理戰術,事實上,他正是想要從精神上逼迫她,讓她想要毀滅世界。


    所以,那個時候才會如此。


    這根本邏輯不通啊,他為什麽要這樣?他想做什麽?


    “合作吧。”


    忽然,庫洛洛·魯西魯微笑著,溫和地開口:“就像小塔之前所希望的那樣,我們重新合作吧。”


    伊塔在心裏果斷地拒絕了他。


    笑話,你是個瘋子好不好,請有點自覺。


    這種人,什麽時候沒了興趣,一定會反過來捅你一刀的。


    “可以呀,”但是,表麵上伊塔卻沒有直接迴絕,她拎起書包站起來,先是確認了一下,“現在你不會攔我了吧?”


    站在這個角度,她終於看清了那本陳舊的古書到底叫什麽,light of altar,一本她從沒聽說過的書,封麵灰黑色,厚重又沉默。


    “不會。”庫洛洛說。


    伊塔歎了口氣,轉頭看看站在桌邊陰鬱冷漠的飛坦,又看看微笑的庫洛洛,沒忍住問出來:“你什麽都沒得到,你確定要讓我離開?”


    庫洛洛·魯西魯看著她,孩子氣地歪歪頭:“如果真的要合作的話,小塔也不會就這麽直接離開吧?”


    人精。


    把書包拎到肩上,伊塔咳嗽一聲,一臉真誠:“抱歉,但是我真的準備就這麽離開。”


    話音未落,飛坦就抬起頭,但是罕見的,他這一次並不是威脅性的兇惡注視,而是眯起眼睛看不出喜怒的模樣,金色的眸子像是加了碎冰的威士忌。


    和他對視了兩秒,伊塔眨眨眼,有點茫然。


    然後,飛坦忽然嗤笑一聲,轉身就走迴了那個陰暗的角落。


    伊塔:……?


    庫洛洛一言不發地摩挲著書的封皮,等到飛坦又隱沒在陰暗裏,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所以,小塔,你可以直接離開的,我不會攔你。”


    是的,伊塔確實很生氣。


    要不是實力差距擺在那裏,她很想砍死眼前的男人。


    “幻影旅團也不會再傷害你,無論以任何形式。”


    承諾一樣,庫洛洛·魯西魯溫柔地看著她,笑意微微加深,“當你還在這所囚籠裏的時候。”


    走到了咖啡館的門口,俠客禮貌而紳士地幫她推開了玻璃門。


    外麵的冷空氣湧進來,伊塔輕輕唿出了一口氣。


    感覺活過來了。


    俠客的笑容很燦爛,微低下頭,看著小小的伊塔從他身邊走出去。她紅色的細軟發絲卷卷的,仍然很清透的深綠眼睛對上他的,警惕地對視著,在冬日的空氣裏,好像沒有什麽能比她更鮮活了。


    機靈,警覺,清醒。


    真漂亮,像是深林裏的野生動物。


    笑吟吟地看著女孩,俠客忽然輕聲開口:“啊啦,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塔塔懟我的樣子。”


    伊塔:……


    受虐狂?


    “那要不我努力多懟懟你?”


    “好啊好啊,”俠客眉眼彎彎,“正好我現在很開心呐~”


    “……開心什麽?開心你們的小計劃失敗了?你這樣會被團長大人扣工資的哦。”


    “不,”俠客的碧綠眼睛閃亮亮的,盈滿了陽光,“開心塔塔現在還是這麽……有生氣。”


    這句話清淩淩地掉進心裏,不知怎麽的,伊塔皺起眉頭。


    她向前一步,想要問清楚他什麽意思——但是俠客已經合上了門。


    隔著一扇玻璃,他最後對她笑著眨了眨眼,接著就轉身和雅拉聊起天來,讓伊塔的動作停頓在門口,一肚子的疑惑無從問起。


    事實上,她有很多想要說。


    但是沉默了一會兒,伊塔還是拎著書包,轉身奔去了速寫課的教室——喂!要遲到了啊啊啊!


    速寫課老師是一個很年輕的男教授,叫布朗尼。他的長頭發在腦後紮成一束,穿著灰色的風衣,很有一種文藝的感覺。當伊塔偷摸著從後門溜進來的時候,他正在講課:“……我一直想要強調的,就是整體感,無論是人物還是風景,你想要強調的,最突出的那一點結構是什麽……”


    溜到前排裏,伊塔找了個畫板,扯了個椅子,放下書包掏出了筆,對著空白的紙發起呆來。


    這些所謂的課程,其實都隻是笑話。最重要的一切都被帕裏斯通隱藏起來了,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明明是變相的軟禁,卻不得不對著他們硬生生表演出乖巧聽話的樣子。


    對著伊爾迷·揍敵客。


    還有幻影旅團,庫洛洛·魯西魯這個大變態,她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麽,莫名其妙的很。


    伊塔煩惱的抓了抓頭發。


    “……仍然,這節課是自由速寫,你們可以從圖片裏,記憶裏隨便選取畫麵,人物風景都可以……”高高瘦瘦的布朗尼教授走過一塊塊畫板,像是海洋裏的桅杆,“去感受你想要留下的那個瞬間,那個‘靈光一閃’,隻要是觸動你們的,什麽都可以……”


    忽然,畫室裏微微騷動起來,伊塔的位置比較靠前,她身邊的同學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都跟著四周人的頻頻迴頭,一個個的表情忽然都有了不同的變化。


    嗯?


    為什麽那些女生都這麽興奮,男生看起來卻不那麽愉快……


    放下手裏的筆,伊塔也湊熱鬧迴過頭,就看到了一個同樣遲到的人從後門走了進來——和偷偷摸摸的她不一樣,這個男人走得那叫一個坦然無比,甚至還對著正在講課布朗尼教授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個什麽東西啊!


    憔悴的伊塔差點就把手裏的鉛筆掰斷了。


    庫洛洛·魯西魯。


    通緝犯,強盜頭子,殺人不眨眼的社會渣滓。


    穿著他在咖啡館的那一身休閑的學生裝,手裏拿著那本舊書,黑發碎碎地落在額前,非常自然地走在這個滿是普通學生的畫室裏,那一瞬間……竟然沒有絲毫違和感。


    “庫洛斯,”布朗尼教授卻友好地笑起來,“你倒是很久沒來過了呢,”他的語氣裏沒有責怪和嘲諷,而是單純的驚訝,“我以為你會更喜歡那些表現主義和印象派的風格,畢竟你收藏的大部分都是這方麵的畫作。”


    庫洛洛禮貌地笑了笑,顯出一點靦腆的秀氣。


    似乎因為在人多的環境感覺拘束,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接著就垂下了眼睛,並沒有迴話。


    很青澀的樣子……青澀你個大頭鬼啊!


    伊塔直接驚呆了。


    但是布朗尼教授卻立刻相信了他的偽裝,意識到青年的靦腆,教授對他笑得更友好了,“好的,先找個位置把,不用感覺拘束,我猜大家都很歡迎你的。”


    庫洛洛小小地彎了彎嘴角,好看極了。


    除了伊塔,大家真的都很歡迎。


    這裏的畫板和座椅並不一一對應,而是散亂地擺著,庫洛洛·魯西魯從角落裏提起一個椅子,從最後麵慢慢提到前排。一路上,他對著需要為他讓路而移動畫板和椅子的人一一輕聲道謝。


    一直到,他走到伊塔所在的那一排。


    伊塔身邊的女同學有點臉紅,不敢看他,但是庫洛洛對她禮貌地詢問:“你好,麻煩可以讓一下麽?”


    “誒,好的好的——”


    女同學迅速站起來,給他讓出了寬敞的通路。伊塔本來就在最裏麵的位置,但是庫洛洛就自顧自地闖了進來,逼迫著伊塔又向裏移了一個畫板。


    還隔開了她和周圍的同學。


    直到庫洛洛坐下,四周羨豔熱烈的目光才遺憾地消失了。


    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幸運的伊塔拿起筆,一言不發地開始畫畫。


    把厚重的書放在旁邊空置的椅子上,庫洛洛整理著畫紙,聲音很輕微,但是一舉一動都透著從容不迫,和他表麵的青澀一點也不同。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他偽裝的是多麽漫不經心,近乎傲慢。


    可惜人們從不會注意這麽多。


    整好了紙,他看著空白的畫麵,仍然很從容地輕聲開口:“伊塔同學,”坐在一邊的伊塔心頭一緊,手中筆的力道重了些,但是幸運的是,庫洛洛並沒有說出反人類的言論,而是和好學生一樣問起了課堂任務,“請問,布朗尼教授有布置畫什麽嗎?”


    開勾勒起記憶裏的“泰希斯”號輪船的輪廓,伊塔一點點在紙上尋找著各個客艙和窗口的精確位置,決定忽視這隻大型蜘蛛。


    庫洛洛·魯西魯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他許久沒有等到迴應,微微偏過臉來,平靜地看著她。


    倒是庫洛洛另一邊的女生忍不住了,小聲說:“那個……教授說,畫什麽都行,風景和任務都可以的……這節課就是自由速寫……”


    庫洛洛轉過頭,黑色眼眸注視著那個女生,直到她臉紅了,垂下了眼睛,他才點點頭,溫和地笑著:“謝謝。”


    “不……不用客氣……”


    接著,似乎真的隻是來上課的普通學生一員,蜘蛛頭子拿起了筆,一臉認真地作起了畫。


    一時間,教室裏隻有沙沙的落筆聲。


    伊塔一向很喜歡這種聲音,筆尖——尤其是鉛筆,在紙上劃出的那種摩擦聲,溫吞,細軟,尖尖的但是又不刺耳,有節奏的時候幾乎像是現代詩。


    但是,這次的,流暢的落筆聲從庫洛洛的方向傳來,卻給她一種心悸感。


    像是磨刀聲。


    開玩笑,幻影旅團團長在她的旁邊畫畫誒!


    ……而且貧苦垃圾堆出身的團長,真的會畫畫嗎?


    說不好奇是假的,但是伊塔能控製自己的好奇,事實上,在獵人世界裏,如果連好奇心都敢肆無忌憚地滿足,這個人一般離死也不遠了。


    “誒……”是那個女孩的聲音,她驚訝地,卻很羨慕地說,“細節好精確呀。”


    “謝謝。”


    庫洛洛·魯西魯似乎笑了一下,迴應道。


    他的有禮和溫柔,給了女孩一點勇氣,於是她的語氣明顯放開了一點,帶著這個年紀的女生特有的清甜:“你是從記憶裏畫的嗎?”


    “是,”庫洛洛的落筆聲沙沙的,平靜和緩,語氣很平易近人,“是記憶裏的一個畫麵。”


    女孩笑起來:“真的,好精確啊。”


    庫洛洛沒有迴答。


    女孩局促地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挑起了話題:“誒,這裏的光影處理的好真實啊……天哪,簡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憑記憶畫的麽——”


    “記得比較清晰而已,”庫洛洛說,“一直如此。”


    “超憶症?”


    “不,並沒有那麽厲害,而且那是一種病症……太多的無用記憶根本就是負擔,並不算好事。”


    “哦……那麽你是不是有記憶宮殿啊?”


    庫洛洛的筆停頓了一下,他的語氣更柔和了:“嗯,有的。”


    “誒,等等——真的?”因為出乎意料之外,女孩後麵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於是庫洛洛立刻舉起一根手指抵住了下唇,對她彎了彎嘴角,示意放輕聲音。


    女孩臉瞬間就燒了起來。


    庫洛洛·魯西魯這樣似笑非笑的時候,其實是最好看的。他的眼睛很大也很深,鼻梁高挺,不笑的時候,線條不算柔和。但是他微笑的時候,永夜一樣的黑眸就溫柔起來。


    似乎是聖天使,但是又與黑暗完美地融為一體。


    女孩垂下頭,輕輕咳嗽一聲。


    “隻是一種記憶方法,”庫洛洛非常體貼地解釋了起來,順帶著緩解了女孩的尷尬,“任何人都可以掌握的,並不算什麽特殊的東西。”


    伊塔在旁邊默默地畫著畫,一時間不敢確定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頭子到底有沒有作案跡象。不過聽起來他們相處的還可以……應該不用擔心吧?


    何況,很多事情,也不是她擔心就能改變的。


    庫洛洛·魯西魯是個變態,瘋不瘋兩說,變態是一定的。他沒有基本的道德觀念,但是最諷刺的是,他明明比誰都清楚人性的道德底線,卻絲毫不在乎。


    如果他想殺誰,伊塔阻止不了,也不會去阻止。


    中途的課間,女孩出去了,這片角落隻剩了庫洛洛和伊塔。其實伊塔也想趁這個機會跑出去,但是蜘蛛頭子選的位置非常聰明,如果她想溜,必須需要他的讓路。


    但她敢讓庫洛洛·魯西魯讓路麽?


    不敢。


    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吧,人精!


    伊塔在心裏深深地歎氣,下筆又用力了一點,她畫的是記憶裏的那艘失事的輪船,當她還在上帝視角的時候所看見的場景。不過她並沒有什麽記憶宮殿,很多地方都記不清晰,所以隻能隨便地帶過去。


    忽然,身邊的庫洛洛笑了一聲。


    伊塔瞬間停住了筆。


    “好玩麽?”


    他的落筆聲仍然平緩,規整到像是一首格律詩,而不是隨性的現代體。在這種溫吞的背景聲裏,庫洛洛的語氣仿佛開了刃的刀,把原本安寧的氣氛硬生生地劃出了血漬。


    伊塔沉默了一會:“……你什麽意思?”


    “聽著我和那個女孩的談話,”他歪著臉,仔細地端詳自己的畫作,“好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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