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常理來說,若非家人和夫妻的關係,男女見麵之時需要隔著簾幕說話。昭華年紀尚小又得桐壺帝的寵愛因此才能入簾幕當中與藤壺女禦親自見麵。


    後宮之中,容貌美麗嬌妍者甚多,有清麗者,有嫵媚者,凡此種種,數不勝數。可藤壺女禦確實容貌鼎盛,五官相貌竟然挑不出一絲差錯,極其完美。


    她此時穿著印有藤花紋飾的紫苑色常禮服,漆黑濃密的烏發披在身後。手持描金繪彩的折扇,不時以扇遮住姣好的容貌,姿態動作無一不優雅無一不端麗,這般傾城絕世之姿,叫人見之心生感歎,渾然忘記自己身在何方了。


    昭華見到她之後在想,若是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真的有這樣的姿容,那麽弘徽殿女禦的嫉妒與桐壺帝即便伊人死後還念念不忘的癡情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殿上人前來稟告前朝的事情,桐壺帝有事需要離開。在走之前,他看著自己如今最為寵幸的妃嬪和一直以來都疼愛著的皇子昭華,最後對藤壺女禦以一種似乎是請求的語氣說道:“你跟他的母親長得很像,他的母親走得早,希望你以後能夠善待這個孩子,與他多多親近。”


    藤壺女禦頷首點頭,可是在桐壺帝走之後,隻剩下她跟昭華還有玉藻前的正殿瞬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有了桐壺帝之前的交代,但是藤壺女禦和昭華並不相識,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麵,所以在桐壺帝走後,開始難免有些安靜無話可談。但是終究需要有一人去打破這個僵局。


    “今天的天氣甚為晴朗,如果女禦不嫌棄便去我的淑景舍享用茶點如何?”昭華率先朝藤壺女禦架起了友好的橋梁,現在就看她願不願意走過來了。


    藤壺女禦聽了昭華的話先是朝身旁坐著的玉藻前看了一樣尋求他的意見,見玉藻前也點頭了之後,便對昭華說道:“那便讓殿下費心了。”


    昭華朝她揚唇一笑,在這張稚氣的麵孔上露出這般天真爛漫毫無心機的笑容叫人看了也會不由自主地發自內心笑起來了。藤壺女禦見了不由以折扇掩住麵孔以此遮蓋同樣彎起的唇瓣。


    藤壺女禦的年紀在後宮排起來算是最小的,所以相對而言與昭華的年紀相差得也最近。二人在用茶點的時候不時聊一些關於詩歌曆史還有宮內外趣事的話題,很快便親近了起來。更何況身邊還有一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大妖怪跟他們講一些從未聽聞過的軼事。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藤壺女禦和昭華甚至還約了明天一起合奏弦琴。


    藤壺女禦迴到藤壺院之後對著玉藻前評價昭華說道:“殿下他真的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孩子。”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昭華。一個下午的相處讓她覺得很舒適,並沒有因為昭華的年紀去遷就他,反而因為他所認知的事物之廣泛倒讓自己這個虛長他幾歲的人心中暗自咂舌。


    想到之後的約會,年紀不大仍是少女心性的藤壺女禦顯得有些愉悅,她叫侍女取出一把古琴兀自調音為明天的合奏做準備。


    玉藻前對藤壺女禦的話點了點頭也評價說:“確實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他心裏卻在想別的事情。


    他在昭華的身上感受到了好友葛葉的氣息,雖然很淺淡,但是他確定是葛葉的沒錯。這不由使玉藻前這個高貴強大的大妖怪感到有些鬱悶。怎麽會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察覺到了妖族的氣息呢?


    其實,他沒想到。葛葉曾將自己煉化的紙人留給了兒子安倍晴明,安倍晴明送給了昭華一枚小紙人,因此才會被玉藻前發現昭華身上有葛葉氣息存在的這種情況。


    藤壺女禦走後,想到今天見到了玉藻前還得到了安倍晴明將要入宮任職的消息,昭華感覺世界非常美妙。


    “哎,天氣真好啊。”,坐在廊廡上靠著柱子的昭華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說道。


    源氏的家宅中,源賴光得知了白藏主刺殺昭華失敗的消息,但是他卻並不憤怒反而還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


    抬眸看向站在麵前的大妖怪白藏主,源賴光平靜地說道:“你的任務失敗了。”


    白發紅眸的少年並不反駁也不為自己開脫,他兀自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掛著的那枚金色鈴鐺不說話。


    這種拒絕交談的態度,源賴光低聲笑了笑,隨即說道:“我還是可以將自有還給你,但是在這之前你得為我效命,供我驅使。”


    他的話激起了少年的殺意,紅色的眼中露出獸類獨有的兇光。感受到殺氣的鬼切注視著白藏主,大有一種要在少年發難前便將他斬於刀的赫然威勢。


    大妖怪與式神之間的氣場衝突源賴光毫不在意,他要的是白藏主的答案。


    “我答應你。”少年說道。


    他就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一切盡在他的掌握當中。


    即便這個強大的妖怪不能成為自己的式神又怎麽樣,還不是照樣能夠讓他去替自己做事而且還雙手不沾血腥。


    源賴光天生就帶著商人的天賦,在掌握權勢之後這種天賦被開發得更盛。他懂得怎樣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至今為止做過的最好一筆買賣,正是他身旁一直忠心耿耿護衛他安全的鬼切。


    白藏主離開之後,源賴光看著桌上瓷瓶中插著的一支殘敗的櫻花對鬼切說道:“一直陷於欺騙當中的人是不是很可憐?”


    鬼切顯然沒有意識到源賴光會突然說出這個問題,他遲疑地說道:“應該是吧……”


    現在已經是黃昏的時候了,在遍布晚霞的天際飛過幾隻倦鳥。從窗欞外透過黯淡的日光灑在桌上,那桌上落了點點櫻花的花瓣,看起來有種淒涼孤寂之感。


    源賴光注視著鬼切,此刻他的目光就如在注視一個器物而非一個擁有情感的生靈。


    在鬼切的清澈瞳光中他看見了現在的自己,也看見了現在自己對著鬼切的眼神。


    那是一種看似溫和卻實際上帶著冷漠的目光,源賴光在想鬼切是否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用這種眼光去看待他的。


    對於鬼切,他隻能是屬於源氏的利刃,其餘的皆不是。


    源賴光這樣告訴自己,但是相處久了,即便是一把冰冷會傷人的刀也是會產生感情的。


    可是別人可以,他不行。


    “真是可憐呐……”源賴光悠悠然地說了一句,話語落在寂靜的屋中漸漸散去,就像投入池中的石子被水所淹沒,最後連圈圈波蕩而開的漣漪也化作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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