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樓哥彈的,都行。”


    樓啟明沒想到寧爭會這麽說,擱在吉他上的手僵了僵,偏頭咳嗽兩聲,生硬地撥弄起琴弦。


    有點跑調。


    寧爭看見室友們從窗戶裏探出頭,笑嘻嘻地對他揮手。


    樓啟明也看見了。


    沒臉沒皮了多年的alpha忽然羞澀起來,垂頭借著月光仔細打量懷裏的吉他,耳垂有點發紅。


    “我唱得不好聽啊,你別笑話我。”樓啟明半是自嘲,半是揶揄,撩起眼皮望寧爭,“你樓哥這輩子沒彈過幾次吉他。”


    他心裏一癢,問:“你還給誰彈過?”


    “大二的時候被爺爺逼著上台表演過一次,然後吉他就放在宿舍裏落灰了。”樓啟明說,“要不是為了給你彈,估計再過十年,我也想不起來還有這麽一把琴。”


    說完,正了正神情——


    “如果當初沒有放手/


    我肯定還在你身邊/


    陪你走過春夏和秋冬……”


    燥熱的風包裹住了寧爭,也吹散了烏雲。


    月光照亮了alpha燦若星辰的眼眸。


    樓啟明用沙啞的嗓音,對他唱:“我想留在你身邊,不管天高水遠。”


    寧爭暗付,樓哥說的是竟是實話——他並不擅長唱歌,某些音跑調得很明顯。


    但這是寧爭聽過最動聽的歌。


    樓啟明用簡簡單單的曲子,將他帶迴了三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悠悠夏日。


    樓啟明騎著自行車,載著他在桉城的大街小巷穿梭,汗流浹背的少年把帽子讓給他,路過街角的小賣部,停下來,買了兩根冰棍。


    寧爭胃口小,於是一根半冰棍都進了樓啟明的肚子。


    他還記得樓啟明吃完冰棍,用投籃的姿勢將冰棍剩下的小木棒投進垃圾桶,再顯擺地對他勾起唇角:“你樓哥厲害吧?”


    唱完歌的樓啟明,再一次對寧爭得意地笑:“你樓哥厲害嗎?”


    寧爭長長的睫毛閃了閃:“厲害。”


    “喜不喜歡剛剛的歌?”


    “喜歡。”


    “什麽樣的喜歡?”


    “喜歡樓哥那樣的喜歡。”


    樓啟明問來問去,就得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登時泄了氣,將吉他抱在懷裏,指指頭頂上的窗戶:“剛剛的歌,你的同學可都聽見了,你要是再拒絕我一次……”


    alpha皺了皺眉:“那我就繼續追你。”


    寧爭哭笑不得:“別鬧……樓爺爺知道你又跑到我的學校裏來嗎?”


    樓啟明往牆上一靠,修長的腿相互交疊,語氣自信滿滿:“不知道。但是爺爺如果知道我是來追你的,肯定舉雙手雙腳讚成,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


    他一時語塞。


    樓啟明也不說話了,目光灼灼地望著寧爭。


    月色正好,氣氛微妙,alpha伸手按住了他的後頸,覺得可以親一下。


    “這可是我的初吻。”吻之前,樓啟明忍不住嘀咕,“給你了……你的初吻也得給我。”


    眯著眼睛緊張的寧爭被樓哥幼稚的話逗得噗嗤一聲樂了,大好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他笑著把樓啟明推開,樓啟明不甘心地湊上來,他再推開——兩人推搡之間,寧爭忽然叫了一聲。


    樓啟明大驚:“怎麽了?”


    隻見寧爭高高抬起手臂,“啪”得一巴掌糊在alpha的手腕上:“蚊子。”


    樓啟明:“……”


    樓啟明盯著他掌心裏的一點紅色血跡,也氣糊塗了:“怎麽不咬你呢?”


    寧爭從口袋裏抽出麵巾紙,笑眯眯地擦手:“你欠收拾吧。”


    時隔多年,樓啟明再次領略到了他的氣人功夫,抿唇抱著胳膊不吭聲了。


    可是樓啟明不說話,宿舍樓裏有人說話。


    先是二樓的學生喊起來:“有omega發情了!”


    緊接著,樓裏的緊急疏散信號開始閃爍,宿管也從自己的房間裏衝出來,舉著大喇叭咆哮:“請所有omega同學,現在就帶著抑製劑和信息素阻隔劑,轉移到操場上!”


    一個發情的omega對於一群剛分化的少男少女而言,太過危險。


    同樣的o很可能會被信息素影響,順勢發情,而剛分化的alpha則會控製不住標記的欲望,對同學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


    寧爭看見好幾個眼熟的同學,裹著被子從教學樓裏衝出來,奔向了操場。


    “寧寧,你也去。”樓啟明收斂了麵上的玩世不恭,伸手把他往前推,“我去看看那個omega。”


    “樓哥!”寧爭反手抓住了樓啟明的衣袖,“讓我去。”


    “你胡鬧什麽?”


    “我……”他咬牙,“我出來前,噴過信息素阻隔劑。”


    “噴過阻隔劑也沒用!”樓啟明當他胡鬧,將吉他放在花圃裏,往宿舍樓的方向走,“這裏隻有我是軍校生,接受過屏蔽信息素的訓練。”


    寧爭心裏一緊:“樓哥,你要做什麽?”


    “那個發情的omega肯定還沒被隔離,我得去醫務室找注射式抑製劑,打進他的腺體。”樓啟明說話間,已經跑遠了。


    而幾個得到消息的beta校醫,也正在往宿舍樓趕。


    樓啟明與他們在半路上遇見。


    校醫見他,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甚至選擇性地忽略了alpha在網上的壞名聲,主動請求幫助:“樓教官,宿舍樓裏的那個發情的omega同學……”


    “給我吧。”樓啟明打斷校醫的話,接過了醫藥箱,“我在軍校經曆過係統性的訓練,知道怎麽給發情的omega注射抑製劑。”


    校醫鬆了一口氣:“麻煩你了……要不是發情的omega必須要在alpha信息素的安撫下,才能注射抑製劑,我們這群beta就不用這麽著急了。”


    “……我們學校裏全是剛分化的omega,腺體發育不成熟,如果強行注射了抑製劑,會對未來的發育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後果不堪設想!”


    樓啟明點了點,不再廢話,邁著長腿往宿舍的方向飛奔。


    alpha不知道的是,寧爭並沒有和宿舍樓裏的omega一道去操場。


    他來到了發情的同學的宿舍門前。


    空氣裏氤氳著淡淡的青草香。


    半開的宿舍門裏傳來了輕輕的抽泣。


    他猶豫著走過去,敲了敲門:“你好,我是住你樓上的寧爭……我還沒分化,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屋內的哭聲微頓,片刻後變成了難為情的低語:“我……我知道你,你是高三唯一一個沒有分化的……”


    “對,是我。”寧爭又往宿舍門前走了一步。


    “我書桌的抽屜裏有注射式抑製劑,還有一瓶alpha信息素香氛。”發情的omega說,“拜托……拜托你了。”


    他連忙跑進去,按照同學的說法,從抽屜裏取出了兩管試劑。


    alpha信息素香氛是所有未被標記的omega都會準備的噴霧。


    他們沒被標記過,還未對特定alpha的信息素產生依賴性,所以發情時,可以用噴霧鎮定情緒,然後往腺體中注射抑製劑。


    寧爭瞥了一眼,發現這個omega的alpha信息素噴霧是煙草味兒的。


    這個味道在o間很流行,他有時逛學校論壇,會看見一小搓omega聚集在帖子裏,暗搓搓地評價世麵上不同牌子的噴霧,哪個更好聞,香味更持久。


    但是不論哪個牌子,煙草味都最受歡迎。


    當初他看見的評價是怎麽說來著?


    哦,煙草味的alpha聞起來特別有安全感。


    對信息素不敏感的寧爭趁機皺著鼻子深吸一口氣,可惜毫無感覺。


    但是蜷縮在床上的omega明顯得到了安慰,連抽泣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同學,我沒經受過係統的訓練,注射的方式可能不對。”寧爭拿著針管的時候,尚且有一絲猶豫。


    “沒關係!”稍稍恢複神誌的omega,咬牙道,“我看過說明書,注射手法沒什麽特殊要求,隻要打進去就行。”


    寧爭抿唇說好:“那你忍著,可能有一點疼。”


    蜷縮在被子裏的omega聞言,弓起了身子,主動露出了微紅的腺體。


    那是一個正常分化的omega才有的腺體,小巧圓潤,細小的血管藏在皮膚下。


    清爽的草香更濃烈了,大有往窗外擴散的趨勢。


    要是再不注射抑製劑,受到影響的人會更多。


    寧爭想到這一層,硬著頭皮地將試劑推進omega的腺體。


    發情的小o不受控製地發出喘息,他心裏忽而湧起淡淡的落寞。


    因為藥物而分化的omega,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發情。


    也就是說,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對樓哥有感覺。


    寧爭將用過的試管放在一旁,憂傷地想,他還沒聞過樓哥的信息素呢!


    和煙草味的噴霧不同,樓哥的信息素是雪鬆……


    ——砰!


    宿舍的門被人狠狠踹開,滿頭大汗的alpha拎著醫藥箱出現在寧爭的視線裏——樓啟明跑得太急,黑色的t恤被汗打濕,黏在身上,勒出了緊實的腹肌輪廓。


    alpha狼狽地擦去額角的汗水,嗅到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煙草味後,眼神驟然狠厲起來:“你聞到了?”


    對於一個a來說,自己的小o聞到另外一個alpha的信息素,就是一種冒犯。


    尤其是在樓啟明這裏,寧爭聞別人的信息素,差不多可以和給他戴綠帽子相提並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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