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仙樓


    說好聽點是被請出來,其實是被趕出來的藍思追和藍景儀站在詠仙樓外麵麵相覷,藍景儀很快反應過來,“我去!”轉身就要衝進去的藍景儀氣壞了,“這說書人太過分了!我們好聲好氣地問他問題,他居然把我們給趕出來了?思追,你別攔著我!”


    “景儀,”攔著藍景儀不讓他衝進去的藍思追穩穩地站在原地,“既然這位說書人不願告訴我們實情,必是有難言之處,我們還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我看他是收人錢財不好說話吧!”掙脫不了的藍景儀氣急,“思追你又不是沒看見他手裏的那塊金子!他一個說書的,哪裏來的那麽大塊金子……”說到這,兩人同時一愣,金子?既然說書人還沒來得及收好金子,那給他金子的人一定才剛剛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同時向不同的方向飛身追去。


    說書人抹著冷汗從詠仙樓裏走出來,掂著手心裏那塊黃澄澄的金子,搖頭歎氣,聲音裏帶有老年人看破世事的滄桑,“看來這修真界,又要有一番腥風血雨出現了。”


    言罷,他抬頭看一眼詠仙樓對麵的酒樓,又搖著頭走迴詠仙樓裏,關上了大門。


    酒樓的二樓雅座,一身行頭品味頗佳的公子哥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手裏的烏木折扇,一副瀟瀟灑灑的世家公子樣,折扇一合,“魏兄,歡迎迴到人世間。”一層薄薄的笑意覆蓋在他的眉宇間,卻笑不及眼底。


    最後還是沒有追到給說書人金子的人的藍思追和藍景儀在中午前迴到了客棧,整理好物什便跟隨著藍忘機向大梵山方向出發,半路上也在藍忘機的示意下幫助普通百姓解決一些古怪事件,完全沒有其他修士的急切樣,一行人不慌不忙地朝大梵山前進。


    而在途中經常發生的對話便是這樣的——


    “含光君,此處有異事發生。”


    “嗯。”


    “含光君,我們打探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還有那樣的,這次的邪祟在我們能解決的範圍內。”


    “嗯。”


    “含光君,我們迴來了,邪祟已經解決了。”


    “嗯。”


    “我們這次沒人受傷/有人受了傷,但隻是輕傷。”


    “嗯。”


    “我們沒事,夜獵筆記一定會按時交的。”


    “嗯。”


    ……


    藍思追按住被“嗯”到頭昏腦漲想要多跟含光君說上幾句話的藍景儀,無奈又習以為常地在眾人的掩護下把藍景儀拉走。


    被捂住嘴的藍景儀:我隻是想請含光君多說幾個字而已!一個“嗯”字誰能猜得到含光君究竟滿不滿意他們的夜獵成果啊!


    同樣不清楚一個“嗯”字究竟有幾個意思的藍氏子弟連連搖頭搖手:不不不景儀你千萬不要作死,上次含光君沒罰你抄家規你就夠幸運的了,你可千萬不要再惹出亂子了,要不然他們也幫不了你抄完家規了!


    說起來,在他們離開莫家莊之前,莫家莊的幾個人趁著藍景儀不在的時候,專門在含光君麵前好好地告了一狀,無非是藍景儀在阻止莫家莊人逃跑時的手段過於暴力嚇到了他們,覺得裏子麵子都丟了的他們心懷不滿,所以在得知含光君的輩分高,就特意上門來希望含光君懲罰懲罰藍景儀一頓。


    但含光君不愧是含光君,一個眼神掃過去就讓那群人不敢說話了,當然,同樣被含光君冷颼颼的眼神嚇到不敢說話的人還有他們這群快被氣炸了的小輩。


    待藍景儀和藍思追迴來後,含光君率先檢查了藍景儀的夜獵筆記,在看完藍景儀那如同話本一樣的劇情跌宕起伏內容豐富多彩詳細到了極端的夜獵筆記後,含光君一言不發地示意他們出發,而藍子苓他們六人自然也就瞞住了藍景儀先前發生的事,隻是在路上尋了個機會單獨告訴了藍思追。


    大梵山


    “凡是用夷陵老祖邪術的,通通殺了,喂你的狗!”


    藍思追和藍景儀等藍氏小輩看著避塵自動出鞘,一道藍色的劍光閃電般掠出,不輕不重地擊中了那位少年的佩劍,而那個逃過一劫的男子旋身一轉,飛快地躲到了樹後去了。


    避塵迴鞘,藍忘機帶著藍氏小輩緩緩走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雲夢江氏麵前的幾丈外,停下了腳步。


    躲在樹後的魏無羨看著又一個熟人登場,頓感頭疼地扶額,歎了口氣,小聲道,“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曆啊。”來了個江澄就夠他頭疼的了,現在還來了個藍忘機,雖然說當初在不夜天的時候藍忘機抓住了自己的手,可是……應該是他念在同窗之情的份上才來救自己的吧,畢竟在射日之征時,藍湛可是最討厭自己了。


    “原來是藍二公子。”


    江澄眸色一深,絲絲戾氣在眉眼間湧現,似乎在壓製著怒火,笑意虛假。


    藍思追等藍氏子弟齊齊抱劍拱手行禮,“江宗主。”


    眉間一點丹砂的少年有些不樂意,但還是抱著劍對藍忘機行了一禮,“含光君。”


    藍景儀和藍思追交換個視線,雖然他們二人未曾與這位少年相交,但他們也曾被澤蕪君帶到蘭陵金氏的仙府金麟台參加過幾次清談會,在清淡會上自然見過這位少年,蘭陵金氏的金公子,金淩金如蘭。


    “含光君還真不愧有逢亂必出的美名,怎麽今天有空到這深山老林裏來了?”江澄眉眼間戾氣越發濃重,譏諷道,“不知藍二公子此次前來,”向藍忘機走近,“是來和小輩們搶功呢,還是來尋人的?”停下步伐,惡意四溢。


    “這十六年來,藍二公子沒少四處遊曆啊。”


    魏無羨心頭一顫。


    藍忘機麵色平靜。


    藍景儀聽著這惡意滿滿的話直皺眉,和小輩搶功這種事情落在哪一位長輩身上都是個大大的汙點,而來尋人……“十六年”這個時間未必太敏感了些!


    清楚含光君肯定會一言不發的藍景儀上前一步,直接開口懟了迴去,“江宗主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江澄嗤笑,“想必藍二公子心裏最清楚!”


    “可是江宗主不也在這裏?”藍景儀反問道,“江宗主來這深山老林裏,是來和我們這群小輩們搶功呢,還是同含光君一般,是因為擔心我們這群小輩們才特意來此保駕護航呢?金公子好像也是同我們一樣,是第一次出來夜獵的吧?”


    江澄臉色一寒,“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姑蘇藍氏自詡仙門上禮之家,卻原來就是這般教導族中子弟的。”


    藍景儀還想說迴去,但被藍思追一看,隻好閉上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退迴隊伍裏。


    魏無羨聽得眉角直抽,這藍景儀……當真是姑蘇藍氏的子弟?


    藍忘機不願同江澄談話,看了藍思追一眼,藍思追會意,上前一步,淺笑溫聲道,“金公子,夜獵本來就是各家公平競爭,可是金公子在這大梵山上四處撒網,使得其他家族的修士舉步維艱,唯恐落入陷阱,豈非,已違背了夜獵的規則?”


    不能開懟的藍景儀癟嘴,思追就是太溫柔了,換做是他,他不把這位大小姐說得個氣急敗壞說不出話來那就叫奇怪了!


    深刻了解藍景儀這張嘴的藍氏子弟們恨不得幾個禁言術上去堵住他的嘴:不不不,江宗主這麽兇,景儀你可千萬不要惹火了他啊!


    金淩倒是不知道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向藍思追走過來,高傲並且語氣刻薄,“他們自己蠢,踩中陷阱,我能有什麽辦法?有什麽事,等我抓住食魂獸再說。”


    藍思追微微蹙眉,仙門子弟第一次夜獵,能獵到邪祟厲煞固然能身價倍增,名揚仙門百家,但是即便未能獵到邪祟厲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們下山前,藍氏中的長輩們便囑咐過要小心行事,不求名動天下,但求萬事平安。


    不過一想到金淩公子的身份和處境,藍思追似乎也有幾分理解金淩公子的急切和江宗主的舉動了。


    另一邊,目睹了含光君禁了金淩的言,藍景儀在忍笑的同時也心生疑惑,就像江澄現在的所言,金淩並非藍氏子弟,含光君對他施以藍氏禁言術總有幾分古怪感,畢竟這藍氏禁言術可以說是姑蘇藍氏用來懲罰族內子弟的法術,用在金淩這個外人身上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剛從門生那得知了自己為金淩布下的四百多張縛仙網全部藍忘機破壞掉了,江澄氣惱極了,但思及金淩畢竟是小輩,若是真同這群藍氏小輩交惡,日後必然對他有所不利之處,而此時雲夢江氏被孤立的狀態也讓江澄不得不謹言慎行。


    想到這裏,江澄閉目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睜開眼,看向了神情憤憤夫人金淩,“金淩,含光君要罰你,就讓他罰這一迴吧。”狠狠地磨牙道,“他能管到別家小輩的頭上,也是不容易。”


    藍忘機就像沒聽到江澄的話一般,麵色依然平靜。


    江澄話鋒一轉,“還站著幹什麽?等著獵物自己□□劍上嗎?今天要是不把大梵山裏的東西給我抓下來,就不必來見我了!”


    金淩皺了皺眉,有些氣惱,收劍入鞘,對江澄和藍忘機施了一禮,撿起蘭陵金氏的弓箭轉身離開。


    藍思追對江澄行了一禮,“江宗主,所毀縛仙網,姑蘇藍氏自會如數奉還。”


    江澄冷笑,“不必了。”轉身率著雲夢江氏門生離去。


    魏無羨目光追隨著金淩,直至金淩消失在樹林中才依依不舍地收迴了視線,轉而看向了藍忘機,隻見藍忘機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小輩們,“去做事。”又道,“盡力而為,不可逞強。”


    “是。”


    藍氏小輩們抱劍拱手行禮,轉身向山林深處走去。


    魏無羨避開小輩們,往樹後藏了藏,待藍氏小輩們離去後才鬆了口氣,但下一刻便看到藍忘機竟然向他看過來,嚇得直接貼到了樹幹上,連唿吸也急促了幾分。


    而待他再探出頭時,藍忘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魏無羨站在樹後頓了頓,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沒被發現,還是應該怎麽樣的,帶著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惆悵輕輕歎了口氣,隨後轉身往山下走。


    大梵山裏的東西他是不會要了,他和誰搶,都絕不會和金淩搶,而那群藍氏小輩們也在,他也不好意思和他們搶了。


    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去做的,連想都不允許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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