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神域封印裂開的時候, 上三界的修士便察覺到了。


    上三界的無情宗內,一名身姿飄逸,麵若桃花的清雅女子來迴踱步,緊張之色不言於表。


    一旁的弟子望著自己的師叔這幅模樣,忍不住跟著心焦:


    “文初師叔, 你先別急。”


    文初一個旋身定住身形, 秀氣的眉頭一皺,凝出鬱結:“你說這空神域怎麽就在這個時候開。”


    “我知道師叔著急兩個師妹的下落, 司清師叔當年……”


    “你別給我提他!”


    弟子一怔, 這麽多年來,他這是第二次看見文初師叔生氣, 兩次都是因為司清師叔, 可見當年司清師叔把兩個小師妹偷偷帶走這件事,真的惹惱了文初師叔。


    “文初。”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隨後一名豐神俊朗的老道士從外踏入,白眉之下, 是一雙滄桑質樸的眼睛。


    若是顧九命在此,大概會認得這個老道士便是在凡城小界裏帶她長大的老道士。


    “師兄,如何了?”文初著急地上前, 若不是礙著禮數, 估計此時就直接上手拽著老道士的衣袖追問了。


    老道士搖搖頭:“當年我放下凡城小界的那道神識□□已經消散天地之間,我隻能抓取到一縷很微弱的神識,無法確切追蹤。”


    文初眉心一跳,忽然心悸, 艱難問出:“還……活著嗎?”


    “凡城小界的小孩還活著,另一個……不太清楚。”


    氣質柔和的文初此時一臉堅定不移:“無論是否活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是要把孩子們找迴來的,無情宗的血脈怎麽也要認祖歸宗。”


    老道士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隻怕這兩個孩子找迴來,不是時候啊!”


    氣氛為之一肅,文初很清楚,仙界那裏得知空神域將開,早已蠢蠢欲動,上三界傭兵大比又迫在眉睫,如今空神域一開,帶著仙器歸來的那些門派將會徹底打亂上三界的平衡。


    屆時上三界為了仙器必定會搶人,他們無情宗若是無法拉攏一個擁有仙器的門派,那在傭兵大比中將會很吃虧。


    一個宗門的精力總是有限的。


    比賽和找孩子,屆時隻怕兩難。


    那兩個孩子甚至被分開了,若是資質平平,在人群中籍籍無名,要找迴來談何容易。


    況且,文初仍有疑慮,她滿臉愁容:“兩個孩子,可會憎恨我,不願迴來?”


    一旁的弟子連忙寬慰:“怎會,無情宗在上三界可是大宗門,兩個小師妹定很願意迴來認祖歸宗。”


    那時兩個師妹出生,一陽一陰相生相克之體,資質在上三界而言還算出彩,然而時運不濟,一個落在空神域那種資源貧瘠之地,一個幹脆落於無法修煉的凡城小界。


    又被那個不負責任的生父帶走,生死尚且不知,遑論修為。


    即便是天才,如今的修為能力大約也有所桎梏,說不得還有練廢的可能性出現,甚至一個大約還沒修煉,若是這麽大了還未修煉,後來的前途大概也就那樣了。


    所以他從未想過,兩個師妹會如何厲害。


    “梁畫,”文初鄭重地囑咐那個弟子,“你是無情宗兵俑團的隊長,師叔知道你有大賽的壓力在身,但無論如何,替師叔找一找她們,可好?”


    這如何能不答應,梁畫連連拱手:“梁畫定找迴兩個師妹,師叔放心。”


    然而無論梁畫如何說,文初都無法真的放下心,半響,她多補充了一句:“我們連兩個孩子叫什麽都不知道,你若找到司清那個混蛋,定要問出她們的下落。”


    文初說出司清兩個字時,那種咬牙切齒之感,幾乎透齒而出,那是真的恨入骨髓。


    梁畫領命退下,踏出大殿才鬆一口氣,師叔們的恩恩怨怨頗為複雜,尚且輪不到他一個後輩指摘,他現在的任務,隻是找迴兩個小師妹。


    立於上三界壯麗如畫的山河之前,他望著遠處似真似假的裂縫,總有一種陌生感,兩個長大成人的師妹,想當初,他甚至還抱過她們,那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想及此,一種作為長輩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罷了,若是修為真的太低,他這個當師兄的隻好帶著她們好好曆練一番,作為無情宗的後代,修為太低終歸不太光彩。


    空神域的藏山中,顧九命收迴歸一決,在充裕的靈氣中睜開雙眼,她立馬看向旁邊守著的易斯年。


    “如何?”


    那一眼,如水清冽,柔若無骨,如醴泉一般滲入人心底,能淨化所有汙穢的聖潔。


    易斯年被她這一眼望得頭皮發麻,半響忍下心底裏的異樣搖搖頭:“那種感覺,又出來了。”


    那種虛無縹緲,亦疏亦遠,平和如佛,悲憫之感沾染眉眼的感覺。


    隨著修煉時間的增加,這種感覺越來越深,深到顧九命自己也察覺出不對勁了,便讓易斯年來幫她看看情況。


    每次她修煉結束,都會出現這種狀態,心態古井無波得像一個早已位列仙班的聖人,而且脫離這種狀態所需要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顧九命莫名有種預感,若是再繼續修煉下去,恐怕終有一日,她的心性會徹底改變,變得不像她。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是隨著修煉而增加的?”易斯年問。


    “大概是。”顧九命有些煩悶地抬手捏捏眉心。


    她總不能為了避免這種不知好壞的情況而不修煉,固步自封換來的隻會是死亡和滅絕。


    “會不會是好處?”


    易斯年總感覺,顧九命的這種變化算不得是壞事。


    心境變得平和,於修煉而言是一件好事,這樣的心境對於大道是極有益的。


    顧九命歪著身子,手肘撐著身旁的幾案,眉眼染上幾分莫測,在她身上透出一種歸隱天地的悠然自得,她似笑非笑:


    “好事?”


    易斯年覺得眼前未脫離狀態的顧九命越發難以捉摸,他甚至不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用意,隻好不吭聲。


    “與森羅派的合作,可辦妥了?”


    顧九命不置可否地轉移了話題。


    “辦妥了,玄天宮與藏山結盟一事,也放出消息,全空神域都得知了,現在各派也都蠢蠢欲動,大約是還要再觀察才肯表態。”


    自從四仙器都被藏山取得之後,藏山的地位一躍而起,以絕對強勢的姿態直接立於各派之上,然而顧九命吩咐下去的事情,卻讓易斯年似有所感。


    她在拉攏全空神域的門派。


    森羅派自不必說,那日之後,與藏山交易來往密切,高階妖獸肉供給十分充足,甚至還獻給藏山許多妖獸族的寶物,示好的意味十分濃鬱。


    但這還不夠,顧九命讓他與青衣洽談,她說,藏山要壟斷整個空神域的妖獸肉,和妖獸族的寶物。


    他去與青衣談的時候,帶去的籌碼,把青衣弄得不知道是氣還是笑,他帶去作為交換的有且隻有一句話:“在上三界必有森羅派的一席之地。”


    何等狂妄囂張。


    這擺明了是要她歸服藏山的意思。


    通俗講,就是認我做大哥,我罩著你。


    那時,青衣苦笑半響,隻能嘟囔一句:“你們那個山主,還真是個瘋子。”


    可偏偏這還真的讓青衣無法拒絕,上三界的誘惑力太大了,她自然也毫不懷疑作為四件仙器主人的顧九命有這個能力。


    所以到最後,她答應了。


    而玄天宮被易斯年納入囊中後,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把玄天宮交給顧九命,可是顧九命卻沒接受,而是讓他管理玄天宮,隻是讓他與藏山結盟。


    玄天宮原本的那些長老們進入藏山後,被修理得很是慘烈。


    森羅派和玄天宮的消息一出的時候,整個空神域都炸開了。


    後來他才知道顧九命的用意何在,玄天宮和森羅派的這麽一個舉動,直接成了領頭羊站了隊,首先向藏山臣服。


    她在向整個空神域釋放出一個極為囂張又霸道的信息,她的藏山歡迎大家歸服,不願意也無事,大概就是坐擁四仙器的是藏山,上三界一開,屆時吃虧的是誰,大家心裏有數。


    狂妄,囂張!


    連易斯年也是這麽認為的,但他打量著眼前風輕雲淡的女子,總感覺幾分不可思議。


    然而更讓他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


    顧九命掀起眼皮,淡淡道:“有件事還要拜托你們去辦,玄天宮還有森羅派,以及後麵歸服藏山的別的門派,都有一個要求,就是如今藏山學習的課程和關於道的內容,他們都要一起學習。”


    易斯年眼皮狠狠一跳:“全部?”


    “全部。”


    “你是想推翻整個空神域?”


    顧九命笑得有些肆意:“不是推翻,是重整,否則思想如此落後的空神域,拿什麽跟上三界的修士比?屆時封印徹底打開,我想看見的不是上三界的修士壓空神域一頭。”


    “本就落後,再自甘墮落,也就從開始便輸了,空神域畢竟是我第一個紮根的地方,我從不想被人比下去。”


    “若不如此,屆時的空神域怕是隻能淪為上三界的魚肉,任人宰割掠奪,畢竟一切的尊重都是從實力開始的。”


    “當然,這是建立在其他門派乖乖歸服的前提下。”


    然而,這一番話卻讓易斯年極為吃驚。


    他從來沒想過,她眼裏的世界如此大,那一雙狹長的眼睛中,並不隻是空神域這麽簡單。


    若她隻想占山為王,在空神域做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山大王,她沒必要大刀闊斧地整改,坐擁四仙器的藏山依舊可以安安穩穩地得到無數的利益。


    她想的,是更長遠,也更廣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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