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豢養


    那次之後,容蔻沒有再冷漠相對,元敘心中歡喜得很,整天臉上都掛著笑。


    閑暇時間,他還去找了那老師傅學唱戲。


    有時候懶得去了,就央容蔻同去梨園聽戲。


    時間長了,他好像也對這曲兒上了心。


    在看台上時,他迴迴都是坐容蔻旁邊的。


    ——容蔻看戲,他也看;隻是隔一小會兒,他就會轉眸去看看她,甚是滿足。


    ——他心裏明白。


    自己之所以聽戲成癮,皆是因著那戲文裏,有他對她說不全的話。


    ——所以隻能在戲裏圖個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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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蔻初初知曉元家出事兒的時候,元家老幺元樓,已經沒了。


    “我往下查了查,是容氏的人把元家逼到絕路的。”


    那人抬眼看容蔻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是元敘,對嗎?”


    容蔻支起胳膊,柔荑半托著臉,雖是問句,卻像是篤定極了。


    ——“我從前想著元姝的情分,給了元家後路的。”


    ——“但阿敘是為著什麽,要拚了命的,弄死那個元樓?”


    女子眼中醞釀著似有若無的冰霜,亦有一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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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敘以前,是真的恨毒了元家。


    他最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就是元樓。


    但他日日隱忍著,不欲給容蔻帶來麻煩,也因著自己不夠本事。


    後來時日長了,他整日念得,不再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仇怨,而是怎麽娶到他的蔻兒。


    可元樓不該——


    不該提容蔻,不該提秦遠。


    ——“以為攀上高枝就不得了了?”


    他眼神一如當年輕蔑,刺目的教元敘難以忍受。


    ——“不過是容蔻那女人手裏的玩意兒,還是個替代品。”


    ——“沒有這張眉眼神似秦遠的臉,你又算什麽東西?”


    他滿心的怒火慢慢泄去,繼而有絲絲縷縷的陰暗嫉恨心緒湧上來,還夾雜些許痛苦和不甘。


    ——他難以啟齒,也從不敢提的所有痛處,瞬間被元樓全部戳破。


    那些惡毒無比的想法,忽然就一一出現在腦海裏。


    ——你不如死了吧,那樣就沒人會再說出這樣的話。


    ——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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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敘早知道會敗露的,隻是沒想到那麽快。


    但容蔻好像沒有多生氣的樣子,倒叫他疑惑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索性他如今,是沒有半點悔意,隻是略微有些懊惱,


    ——當初應該做的更高明些的,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被容蔻查出來,又給她添了一樁煩心事兒。


    容蔻身側的傭人伺候著用茶,她又示意給元敘也倒了一杯。


    “今年新到的石亭綠,你嚐嚐。”


    容蔻言罷,不再看他,自顧自品著。


    “阿敘——”


    容蔻放下了杯子,手搭上懷裏的金絲小暖爐,終於抬了眸看他。


    “現在沒別人,你告訴我,元樓致死的那場意外,是不是你做的?”


    元敘隻是看著她,眼中光亮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也不答話。


    “你從前千般苦萬般怨,我都知道;你開始拖垮元家的時候,我一清二楚,也從未阻攔。”


    “我想著,你把怨氣撒出來也好,他們做了什麽事,都理當承受後果。”


    她轉過臉,目視前方,不知在看些什麽,又好似在出神。


    “但你不該,手上沾了人命。”


    “我望你能遠離那些醃臢,望你在我身邊能德厚流光,美好的一切,都合該襯你的。”


    元敘卻像是被踩中痛處的貓,突然表情複雜起來,手也緊握成拳,甚至站了起來。


    他五髒六腑都在疼,喉嚨裏都是血腥味兒。


    “可溫潤如玉的,是秦遠,不是我元敘。”


    ——“是不是我毀了蔻兒的念想,讓你終於明白……”


    他聲線有些顫抖,眼尾猩紅,似是極艱難。


    ——“假的,永遠是假的。”


    ——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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