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時,天已經格外的熱的,我向來懼熱更是感覺翊坤宮跟火爐似的,命人去冰窖裏砸了好些碎冰塊安置在宮內的明嘉慶年間的青花大瓷缸裏散熱,卻一點用兒也沒有,皇上早早決定要去圓明園度暑,卻借著福沛還不足百日,不方便舟車勞頓的出宮,隻好作罷,命人從盛京送來好些冰塊藏於地窖之中,以便後宮眾人消暑。


    天越來越熱,晝日越來越長,東方日頭也升起得越來越早,每日去景仁宮給皇後請安時都能看見一輪紅日豔豔如火地掛在遠方的山頭上,如詩如畫,妙不可言,景仁宮院內便放置了四口融銅盛水大缸,滿滿的冰塊上麵還放置著西瓜、木瓜、蘋果、柑橘、荔枝等水果冰鎮著,被炙熱的陽光照耀著如焚燒著香料似的,不單單煙霧彌漫,還滿是芬芳,謐人心扉,令人心曠神怡。


    菀妃、惠嬪、灩嬪、敬妃、端妃等都攜帶著侍女而來,不一夥兒便是滿滿的一院子人,齊妃被侍女玄羽攙扶著朝內而來,不知是怎麽迴事一進門就咳嗽了兩聲,我識相地忙著過去給她行禮,被壓製多年好不容易得了權勢,哪能不耍耍威風的,眾人見了也忙著過去請安問好,她並無多加為難隻是道:“都是自家姐妹哪兒來的這些禮數,大家夥也不是第一日認識的,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端妃冷冷站在一旁不想著搭理她,齊妃頗有不悅忙著過去問道:“你說是吧,端妃姐姐?”端妃無奈隻能笑臉相迎道:“齊妃近來得了協理後宮的權利,很是稱心如意啊?”


    齊妃眉頭一簇道:“都是端妃、敬妃承讓罷了,若說是稱心如意倒不是,隻是覺得姐妹們都與我親熱了好些,啟祥宮也好久沒這麽熱鬧的了。”端妃微微一笑也不再答話,菀妃上前道:“齊妃姐姐真是說笑了,莫非平常我們姐妹們不親熱麽?”惠嬪接口道:“是哪,隻是嬪妾時常在慈寧宮伺候皇太後,脫不開身,故此沒能多去啟祥宮坐坐?”


    惠嬪張嘴就是皇太後,齊妃便沒得話言語了,隻能略略的鳴金收兵,扶著玄羽的手朝景仁宮內殿走去,身後還能聽見敬妃憤憤不平地道:“三阿哥這才會皇家幾天哪?這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菀妃道:“這也難怪,昨兒皇上打著‘戴罪立功’的噓頭封了三阿哥為貝勒,與履親王一同辦理三卿六部裏的事兒,她這個做額娘的能不囂張麽?”


    端妃不以為然說道:“朝承恩,暮賜死,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可見也長久不了的。”又朝我走近微微笑道:“是吧,福嬪?”哥哥的血書她肯定是看過的,提起這個我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能不受著,若是讓皇上知道哥哥臨死前還留下這個滿是怨言的血書,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事端來呢?


    “端妃娘娘所言極是,聽聞玥珊公主近幾日胃口不爽,有些中暑的跡象,不知眼下可好了?”


    “公主有本宮照顧,不牢福嬪你的惦記著了,月賓宮雖然比不上翊坤宮內金璧輝煌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數之不計,但是公主的衣食自有皇家俸祿伺候,不牢福嬪你費心了,那些個東西你若是執意要送,那本宮也隻能賞給奴才了。”我多次命人送些東西去給玥珊卻統統都給端妃退迴來了,甚至覺得我要毀約大有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打算,明裏暗裏的警告過幾迴,誰讓我們有言在先,也隻能退讓了。


    眾人等待了一夥皇後才被剪秋扶著從內堂裏出來,穿著一件藍海鬆茶長裙,挽著平常的祥雲髻,隻佩戴些陳色絨花,極其的簡樸,命人都覺得自己穿戴太過花俏繁華了,渾身的不自在。


    “昨兒七阿哥滿白日,皇上與本宮都很高興多喝了幾杯,今兒起晚了讓你們久等了。”她一向是和顏悅色的,如同戲子畫上的麵具顯得那麽的不真切,自從多了七阿哥之後,可是真正的眉開眼笑了,那不動聲色的得意與滿足都從眼角的餘光裏散發出來了。


    眾人依照慣例給她行禮問安,一如既往的鞠躬跪拜,隨後賜坐說些家常等等,我等就坐之後,該是由昨夜侍寢的嬪妃再行大禮以示謝主隆恩,卻並不見其人,可見昨兒胤禛宿在景仁宮,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月圓之夜,他留宿景仁宮可真是難見的。


    剛剛在心中做此感想卻聽皇後道:“昨兒是誰侍寢啊?”眾人都一驚,不是說與皇上慶祝七阿哥滿百日嗎?不是還多喝了幾杯嗎?難道還沒能留宿嗎?


    “皇後娘娘,昨兒皇上不是在景仁宮用晚膳麽?沒在景仁宮留宿麽?”菀妃正大光明的問道,言語之中頗有些挑釁,想想也是要窩火的,明明自己生了對龍鳳胎在前頭可是皇上明顯更喜歡七阿哥,雖然跟七阿哥在中宮撫養有關,另外那小阿哥是廉親王轉世投胎的謠言隻怕也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故此多少有些冷落的。


    “本宮不是多喝了幾杯麽?沉沉醉醉,哪能伺候皇上?如此說來皇上未去永壽宮了?”眾人的眼神又朝我看來,我忙辨別道:“昨兒皇上也並未到翊坤宮來。”問了一圈誰也沒侍寢,皇上也的確停留在後宮之中,沒在養心殿過夜,這可是少有的事兒,平白無故的,一個晚上皇上竟然不知去處,皇後便有些緊張了。


    “剪秋給敬事房把彤史取來……”不等剪秋答“是”便聽見門外傳來蘇培盛拖長帶著兒化音尖尖的聲音喊道:“秀貴人到!”


    “秀貴人?哪兒來的秀貴人?”眾人不由都迷惑不解,何時這宮中多了一位秀貴人了,卻又在片刻間明白肯定是昨晚皇上臨幸了新人剛剛受封的,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幺蛾子,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兒來,誰不知道如今我是最得寵的。


    菀妃也頗有嘲諷地朝我道:“本宮當福嬪將皇上的心抓抓緊緊的,沒想到依舊有人可見縫插針啊?也不知道又是你宮裏的哪個?”


    我不滿道:“菀妃娘娘這話是何意?若真是有人能夠緊緊地抓住皇上的心,試問這紫禁城哪裏來的三宮六院。”我心裏還一肚子的氣呢,她竟然還來給我澆油,是不是她為了固寵而送給皇上的新歡還另說呢?


    隻見從外間款款走來一名身著月白色軟銀輕羅百合裙,上麵繪畫著“竹報平安”的圖樣,襯得整個人高挑清雅,婀娜多姿,挽著朝月髻佩戴幾隻玉玲瓏簪固定其形,發髻中央則是一個鑲著玉兔搗藥圖案的碧玉發釵,翠玉通透,色潤明耀,玉兔雕刻精致,巧奪天工,就連玉兔身後若隱若現的桂枝樹也是一目了然栩栩如生,一看便是珍品。


    兩縷翠綠流蘇垂著與兩耳邊,與佩戴著的歲寒三友翠玉耳墜,相得益彰,環環相應,青青河畔草,鬱鬱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樂盈是不盈一握,她則是扶風弱柳,微微施以粉黛,臉色明亮,五官俏麗,年歲也略小,總感覺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隻聽她跪地朝皇後請安道:“嬪妾瓜爾佳氏·文繡給皇後姑姑請安!”


    “瓜爾佳?”菀妃不由一驚,我也宛如晴天霹靂,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真妃的妹妹,那日見過一麵卻並未留下深刻影響隻覺得她知書達理比她姐姐強多了,今日看來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容貌才學都在真妃之上,她是皇後的表親侄女兒,那皇後還在這兒裝什麽裝啊?


    “皇後娘娘,皇上命奴才來稟告皇後娘娘,昨兒瓜爾佳氏在儲秀宮侍寢,封為秀貴人,居住儲秀宮偏殿。”蘇培盛有些惶惶不安地稟告道,皇後一擺手命他告退,他便唯唯諾諾的推出景仁宮了。


    “文繡?這是?”皇後疑惑問道。


    “姑姑,文繡昨兒在儲秀宮為姐姐收拾遺物,卻不料皇上突然來了……”文繡有些羞澀臉上起了一層緋紅,拿著絲巾遮掩地迴稟道,好不容易除去個真妃,又來個秀貴人,她們瓜爾佳氏的女兒可爭多啊?


    “起來吧!如今,你竟然成為了皇上的女人,便不要再喚本宮為姑姑了,快快給眾位嬪妃行禮吧!”我與菀妃相視一眼,這事還用人說麽?皇後巧妙的借肚生子,眼下莫非又想著借著美人來邀寵麽?


    菀妃道:“文繡妹妹真是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啊?比起真妃妹妹更令人大吃一驚。”


    敬妃道:“瓜爾佳氏是皇後娘娘的親戚,她們家的女子要入宮自然不必通過選秀的。”當初就因為瓜爾佳氏在彈劾哥哥時立下汗馬功勞才賞賜了送女入宮的恩典,一進宮就是貴人,那是一般人能夠可以的?


    文繡道:“文繡也想著通過選秀名正言順的入宮侍奉皇上,隻可惜吾皇愛民如子,整日裏忙著朝廷大事,取消了三年一選的選秀,如今千裏姻緣一線牽,文繡有幸能夠得皇上垂青乃三生修來的福分,可見是上天眷顧文繡,不忍文繡明珠沉海,星辰隕落,故此才有昨夜的天賜機緣。驚嚇到了菀妃娘娘,敬請見諒。”


    文繡年紀雖小說起話卻不含糊,幾句話便將菀妃說得無言以對,令菀妃真真的大吃一驚,正要說些什麽卻被皇後阻止道:“秀貴人,不得無禮!昨兒侍寢辛苦了,早些迴去歇息吧!”又朝齊妃道:“秀貴人雖然居住在偏殿但是如今真妃與世長辭,儲秀宮無主,你要好好生的安排,不可怠慢了。”


    齊妃細細打量文繡後道:“是,皇後娘娘,嬪妾會好生打理的。”皇後便朝眾人道:“你們也都散了吧!”


    突然多了一位秀貴人,讓這個燥熱不安的天就更加的火熱了,眾人都快要沸騰了,眾人出了景仁宮,齊妃便道:“真妃珠圓玉滑,豐腴動人,秀貴人卻婀娜多姿,麵似芙蓉,眉如柳,真不像是對姐妹。”


    文繡朝齊妃微微俯身道:“多謝齊妃娘娘讚賞,龍生九子,才各有不同,何況凡人乎?”文繡比起真妃的頂嘴噎人的功夫有過之無不及隻是卻非常的文雅,麵帶笑容地言語,斯斯文文,令人想要生氣都不能。


    菀妃初進宮時是新人故此許多方麵都是退讓的,如今轉眼間,她已經入宮五年了,比她還要新的人比比皆是,我複寵讓她應接不暇,瑩貴人又分了她的寵,如今再來一位秀貴人真夠她頭痛的,轉眼自己從新人變成舊人,此時此刻再吟詩道:“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更是一番滋味吧!


    “秀貴人,不是已經迴府了麽?何時又進宮了呢?皇後娘娘瞞得倒是結結實實啊?”


    “迴菀妃娘娘的話,昨兒七阿哥滿百日,也是我兩位姐姐喪生百日的日子,家母奠念姐姐,命文繡入宮給皇上、皇後、七阿哥問安,順便去儲秀宮收拾一下姐姐的遺物,帶兩件舊衣裳好讓她老人家睹物思人,以表思念故女。倒不是瞞著菀妃娘娘,隻是文繡入宮之事,還需與菀妃娘娘您通報麽?”菀妃聽了此話不由起飛後冒三丈,連身子都站不穩了。


    又聽文繡道:“文繡初入後宮,不懂規矩,還請菀妃娘娘恕罪,若是此後文繡有親人入宮請安,會特意去永壽宮給菀妃娘娘您通報的。”文繡朝菀妃俯身行禮道,活生生地又將菀妃的一肚子火氣給頂了迴去,我若是菀妃都要**,不料她卻迅速調整情緒露出一副慈善麵目來道:“秀貴人哪兒來的話?本宮也不過是關心關心罷了,說來真妃初入宮時便與本宮同住碎玉軒,隨後又隨本宮遷入永壽宮,她難產故去,本宮也十分痛心。”


    “痛心?文繡自然知道菀妃娘娘您痛心的?當日六阿哥受驚險些喪命,您能不痛心麽?”


    “你……?”文繡待她人還算是以禮相待,可是到了菀妃這兒卻是針鋒相對了,我猜想該是因為真妃臨死前都沒見到皇上一麵而對菀妃產生了恨意,皇後可這是高招啊?借此菀妃在宮中又多了個敵人,她也好似又多了一雙手,勝算便又多了一分。


    “嗬嗬,本宮看妹妹這衣裳好特別啊?雖然清淡了些,卻說不出的韻味來,真是好看!”惠嬪見菀妃被文繡頂得無言以對,忙著上前解圍,打量起文繡的衣裳來。


    文繡也拉扯著衣裳自賞了一番道:“是麽?惠嬪娘娘真是好眼光,文繡這身衣服啊?也許不是價值連城,卻是舉世無雙的。”


    眾人一聽紛紛過來探視,這衣服看上去也並非上等緞子,不過是中等偏上的錦緞而已,竟然是舉世無雙的,我也有了好奇生,問道:“哦?不知如何個舉世無雙法?”


    “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昨兒與皇上吟詩來著,今兒一早皇上便親手為文繡在這銀白色的素袍之上繪畫了竹報平安的圖案,倒是掩蓋本來麵目了,還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娘娘,您說這是不是舉世無上的,文繡喜歡到心坎裏去了呢!”文繡在我麵前轉了轉,那裙擺微微一飛舞,翠竹便是更加的醒目,這是皇上親自畫的,還讓她穿到身上,自然是舉世無雙的,自問深宮內誰由此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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