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仔細思量之後還是打算把宮裏的事情叫細珠去跟王旭說了一遍,在她看來太子對她的態度最終反應的是對胤禩的態度,而這些對胤禩如何決斷行事,有很重要的關係,並叫細珠專門加上一句:“我對八爺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但八爺信任先生我便也信任先生,該不該跟八爺說,全憑先生做主。”


    王旭頃刻之間就對歲末多了幾分敬意,他隻當歲末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見識,之所以跟他來說這些事情當然是想對胤禩有所幫助,也知道這些事情會影響胤禩的決斷,果然也是信任他,把決定權都交給了他,王旭又覺得熱血,又覺得再不敢小瞧歲末,迴話的語氣也分外恭敬:“麻煩姑娘跟福晉說一聲,就說卑職知道福晉的良苦用心,一定小心斟酌之後做決斷。”


    細珠也知道王旭非常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先生忙,我先告退了。”


    從福晉身邊的丫頭身上也可猜度出福晉最起碼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


    所以等到西山大營那邊來了消息,說胤禩打了大阿哥的人,王旭立刻就想到了歲末,他決定親自去見一見歲末。


    歲末換了見客的衣裳,在正廳裏見了王旭,沒想到王旭的年紀並不大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幹幹淨淨,斯斯文文的但卻看上去並不是那種瘦弱書生的模樣,相反看起來年輕力壯,聲音洪亮清晰,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八爺打了大爺的人不過是為了立威,但卻不是真心想針對大爺,怕隻怕大爺心裏存了誤會,在後麵對八爺做不好的事情。”


    王旭並不敢看歲末,隻聞到一股淡淡的與眾不同的香氣,聽得歲末的聲音不徐不疾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柔和,聽起來輕軟舒服:“先生說的我明白了,我想不若這樣吧,我這就去大哥府上一趟見見大哥,不管怎麽樣便是我什麽都不說,但隻要能進了大哥家的大門,那事情就沒有多壞,在後麵的事情要怎麽做,怎麽說就要靠先生了。”


    反應快又很清楚自己的優劣,很快就說出非常恰當的應對之策,王旭立刻站了起來:“福晉英明。”


    歲末站了起來:“事不宜遲這就走吧,但願不要耽擱了八爺的正事。”


    她不但要努力幫助胤禩,還要贏得他身邊人的尊重,但她同樣也明白有些度應該把握好,過分交好這些人,隻會引來猜忌。


    歲末上了馬車,王旭騎馬跟在後麵。


    大阿哥的格格裏麵還有個先頭福晉娘家的堂妹,也是伊爾根覺羅氏,因為跟先福晉有幾分相似,所以非常受喜歡,在張氏麵前越發不收斂自己的脾性,手裏攥著帕子插著要細聲細氣的站在院子裏數落張氏:“自己沒本事籠絡住爺,更沒本事管好自己的兒子,到是有能耐朝我們這些人身上撒氣,不過這又算什麽能耐,眼紅別人有孩子你在生一個呀!我看,怕是爺連你碰都不想碰一下的!”


    張氏氣的發抖,卻不敢站出去說一句,上一次她跟伊爾根覺羅氏起了衝突,大阿哥當著眾人的麵數落了她一頓,自此之後伊爾根覺羅氏越加囂張,張氏就越加膽小。


    伊爾根覺羅氏站在院子裏罵了半天見也不見張氏出頭,又無趣又得意,掃視了周圍一眼,見外頭傳話的小廝進來就擋住了問:“什麽事情?”


    那小廝見是伊爾根覺羅氏立刻便道:“八福晉在外麵說要見福晉。”


    伊爾根覺羅氏想起昨天夜裏大阿哥的憤怒,道:“這事情你去跟大爺說一聲,看大爺叫不叫進來。”


    不得不說伊爾根覺羅氏之所以能的寵愛,和她聰明的頭腦是有很大關係的。


    小廝轉身就跑,張氏聽到動靜出來喊了兩聲那小廝也裝沒聽見,一溜煙的跑遠。


    伊爾根覺羅氏挑釁的看了一眼張氏,哼著小曲迴了自己的院子。


    日子過的太無聊,不找找張氏的晦氣她竟然渾身骨頭都疼起來了。


    歲末特地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了大門口,叫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到,除非大阿哥真的打算這樣公開的跟胤禩將關係鬧僵,那麽他必定不能叫歲末這樣站太久。


    大門打開門衛一臉嚴肅的道:“我們福晉沒空,請八福晉改日再來。”


    歲末一點脾氣也沒有,笑的非常友好:“煩請在跟大嫂說一聲,我有要事,今日必須一見。”


    那門衛一言不發的關了大門。


    天氣陰沉沉的還很寒冷,路上的行人都縮頭縮腦的樣子,王旭有些擔心歲末這樣站在冷風裏會吹壞了身子就勸:“福晉不若去馬車裏等吧。”


    歲末不介意的笑了笑:“來跟人道歉哪裏能一點誠意都沒有,不過站一站而已,在說我的身子底子好著呢,不會有什麽,先生不必擔心。”


    說到底比的就是誰比誰能忍。


    王旭也不好再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歲末就一直站在大門口,朝外觀望的人時不時的把消息送給大阿哥,大阿哥忽然非常暴躁:“這夫妻兩個到底是想幹什麽?以為我就這麽好拿捏,打了我的人,能這麽輕易了結?!”


    沒人敢在此刻開口,怕觸了黴頭,畢竟大阿哥脾氣確實不怎麽好。


    張氏聽說歲末被晾在大門外,隱隱竟然興奮起來,漲紅了麵頰:“我還以為就我運氣不好,原來還有不如我的,我在怎麽差,至少也沒在冷風裏站過!”


    丫頭們覺得此刻張氏自欺欺人的嘴臉簡直不忍直視,就都保持了沉默。


    天也越來越暗,大阿哥府門口的大紅燈籠都掛了起來,歲末的雙腳甚至有些僵硬,她不自然的動了動,王旭不想在叫歲末等下去:“您在等下去,八爺就要責怪卑職了。”


    歲末笑著打趣王旭:“先生是八爺身邊的第一得意人,難道還害怕這些?先生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細珠卻有些責怪王旭,既然不想福晉受苦當初何必來跟福晉說這事,現在這樣假惺惺的模樣是做給誰看的!


    夜越來越深,路上連行人都稀少起來。


    不遠處的巷子裏胤禛在昏暗的夜色裏站的筆直,張越就跟在他的身側,胡德利站在一旁低聲道:“您何必來這裏看動靜,有什麽奴才們都能探查清楚。”


    胤禛也說不清楚,不過偶然經過,他就忍不住想要駐足,似乎那朱紅的大門口站的那個人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讓他不忍挪開雙眼,於是他眼裏冷冽便越發的重,淡淡的道:“等等也無妨。”


    胡德利便不再言語,夜便又沉靜了下來。


    大阿哥剛用了晚飯,忍了又忍還是問了一遍:“李發,八福晉走了沒有?!”


    李發皺著一張臉道:“還在那站著呢,現在隻怕整個四九城的達官貴人都快知道了,要是明兒八福晉在生個重病什麽的,還不知道外麵的人要傳出什麽閑話!”


    李發見大阿哥要發作,連忙道:“八福晉也挺不容易的,您就叫進來見一見也沒什麽,幹什麽非要做的這麽明顯,到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大阿哥沉默不語,李發便知道大阿哥其實隻是麵子上過不去,想要個台階,他便又道:“說起來八爺是什麽樣的人,您難道心裏還不清楚,必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難處,不若叫進來聽一聽吧。”


    大阿哥冷哼了一聲:“去叫人進來,叫八福晉在你們福晉那裏暖一暖!”


    李發立刻答應了一聲,顛顛的跑出去吩咐。


    大門嘎吱一聲打開的時候,歲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朝著王旭道:“剩下的就靠先生了。”


    王旭恭恭敬敬的作揖:“請福晉放心。”


    如果說王旭之前對歲末有三分敬意那麽現在就成了七分,這個年歲不大的八福晉身上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勁和強大的自信,她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半分氣餒和茫然目標明確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應該怎麽做,便是他這樣飽讀詩書的人都未必能做到這一步,八爺有這樣的一個賢內助大事已然成了三分,王旭這樣想著內心隻覺得火熱,忽然就覺得天氣一點也不冷了,大步向裏走去。


    胤禛看著那厚重的大門關上,才轉身向後走去。


    胡德利連忙跟上:“沒想到這個八福晉這麽能忍,硬是等到了這會,逼的大爺就是不答應見麵都不行。”


    是啊,這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福晉,大大的幫了胤禩的忙,比起布順達那所謂的在自己身上鍍金的賢惠,男人們自然更喜愛這樣有能力的實幹者。


    然而卻聽不到胤禛的迴答,隻有輕微又整齊的腳步聲。


    歲末不知道張氏為什麽忽然就對她友好起來,但她並不在乎,那薑糖水也就隻抿了一口,靜靜的坐在炕上暖了一會,覺得恢複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告退。


    張氏再三挽留,歲末還是披上大氅出了門,時候差不多了她也該迴去睡個好覺了,剩下的事情相必王旭能解決好的。


    她留下了一半的護衛給王旭自己上了馬車先行離開。


    大阿哥對王旭就冷硬的多了:“你想說什麽?”


    王旭站的筆直:“我想卑職要說的這些道理大爺其實都明白,隻不過是氣八爺拿自己人開刀,然而事事都當以大局為重,舍掉一個魏仇就能打掉太子數十個親信,何樂而不為,在說魏仇此人背過大爺做了什麽隻怕大爺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人私底下克扣軍餉又拿將士的過冬補助放高利貸,甚至還和太子的人私交甚密,本身就有二心,八爺能拿他開刀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大爺難道以為魏仇剛好撞了上來,隻是個意外?”


    早一些的時候魏仇的夫人其實也來找張氏哭過,訴說魏仇何等忠心,所以他才會格外的氣憤,但冷靜下來仔細思量過又覺得胤禩做事自來周密不是個魯莽的人,在加上王旭這樣一說,他的氣就消散的幹淨,轉而思考起胤禩到底要做什麽,他舒展了眉頭但很快又皺到一起:“胤禩是什麽打算?”


    終於聽了進去,王旭悄悄舒了一口氣,抖擻精神詳細的說了起來。


    等到出了大阿哥的大門已然是半夜時分,卻沒想到歲末給他留了一半的護衛,還叫人備了些點心,心裏不禁一暖,候著的小廝道:“福晉知道先生必定沒有吃過東西所以特地叫人備了點心。”又羨慕的道:“先生果然得八爺看重,連福晉都這樣敬重先生,真是叫我們這些人羨慕。”


    王旭畢竟也是凡人,微微笑著,心裏卻非常愜意。


    夜裏的胤禛格外的瘋狂,讓雲溪多少有些吃不消,然而她立誓要占領胤禛的心和神還是全力迎合,早上起來原本還要看這幾天的賬本,卻並沒有多少精神,她想起不久將要發生的事情打算試一試她訓練出來的那批細作們的本事,便叫了美玉過來:“你去一趟萬和胡同,把我的命令傳下去,打探清楚八阿哥在西山大營所有動作,在叫人去探查宮裏德妃娘娘的消息,告訴他們到了他們為我效力的時候了,別叫我失望。”


    美玉也隱隱興奮起來,壓製著道:“奴婢明白!”


    雲溪便翹著唇角笑了笑,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知道布順達給她下藥了,她隻要一聞就能聞見,然而她卻打算順勢而為,還沒有到她弘曆出生的時候她本來就不想生,但她卻將布順達的把柄捏在了手裏,等到何時的機會她就會叫賢惠的四福晉不得翻身!


    她這樣想著覺得疲憊都消失了大半,站了起來,打算在去看一會書,她越來越覺得書是個好東西,能從裏麵學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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