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仇甘連忙躲過這砸得突如其來且又快又狠的板凳,定神一看那小後生也是身手敏捷早已閃躲到一邊。往樓上看時,卻是傻了眼:這哪來兩個人如此相像,莫非還是孿生兄弟不成。


    可他方才明明聽到一個挺是耳熟的名字。


    “廣千音?是那個‘千手觀音,無所不取’的廣千音?”車仇甘臉色一變。


    站在樓上的琴音不由提醒道:“車大俠跟這賊人同處一屋那麽久,可要好好檢查一下身上的物什,可別被偷了。”


    “啊!我的錢袋。”


    “我家祖傳的翡翠玉佩!”


    “我娘子縫的香囊!”


    “我的刀也不見了!”


    茶館裏一片鬼哭狼嚎,廣千音實在聽不下去了隻得開口提醒道:“這位兄弟,你的刀我沒拿,眼下正在你屁股後麵。”


    “哦,是哦!”那人迴頭頓時心裏的石頭放下。這刀他可是花了大價錢打造的。


    “那我們的東西呢!”其他人憤然道。


    廣千音皺了皺眉頭嘖了幾聲:“說實話,就那些玩意我也看不上。喏,剛剛那幾個被我嚇跑的本地人。東西我都放在他們身上了。要是等他們再走遠了,恐怕就追不上了。”


    於是丟了東西的人頓時一哄而散全跑了出去。


    那車仇甘並沒有遭到廣千音的毒手,但此刻依然臉色很差。


    “素聞你那無所不取的名號。卻不知閣下偷了東西又放在別人身上是為了什麽?”


    “為了好玩。”廣千音突然一笑,“我近來生了場大病修養了許久。不動動手悶得慌。”


    “你想要動手?好啊,我來奉陪。”琴音一個翻身從樓上下來,“先前被我家公子追得四處亂竄像過街老鼠一般。此刻居然敢來假扮我,還真是讓人佩服。”


    廣千音笑著擺了擺手:“過獎過獎。我也隻是剛好打聽到你在這裏,想著你這張臉我還記得,就順手這麽一打扮。隻是我廣千音偷東西的本事雖好,武功可打不過你們。眼下我還是先走為妙,恕不奉陪了。”


    “你以為你還逃得了麽?”


    琴音一聲令下,對方立刻被團團圍住。


    誰知廣千音一見卻是不慌不忙道:“這事嘛,不試試看怎麽知道。”說著趁著眾人不注意,忽而從懷中取出東西往地上一擲,一聲炮竹聲響一陣濃煙頓時把周圍人的眼睛迷住。待那濃煙散去,人也早已不見。


    “這混蛋。”琴音掩住口鼻。方才他看得見人往哪個方向跑去,但是抓廣千音可不是他的任務,他才懶得派人去追。若不是那家夥打著他的名號來招搖撞騙,他才不管這人幹了什麽壞事。


    這邊廣千音逃了出來,心情卻是難以平靜。


    “沒想到他,還真的是飛劍公子手下的人。”


    他一路上心事重重,使著輕功飛奔,最後竟然來到了陰山腳下,開了機關進了那赤月教總教壇裏麵。


    一進入這陰暗地洞裏,他立刻脫下了□□,扯出一件漆黑鬥篷將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一路上那些守衛的赤月教徒,對這樣一個古怪之人卻是見怪不怪。


    “你又跑到哪裏去了?”


    廣千音剛走進自己的房間,黑暗裏就傳來生氣的質問聲。然而他沒有理會屋裏的人,自顧自摸出了火折子把桌子上的燭台點上。


    “你又不是看不見,何必點它。”


    “我怕大哥你看不見。教裏很缺錢麽,還差這點燭火費?”廣千音冷冷一笑。周圍一亮,登時可以看到屋裏的人,正是那赤月教右護法曲萬丘。


    聽得廣千音這陰陽怪氣的話,曲萬丘臉色一黑。他怕他看不見什麽?看不見他臉上可怖的疤痕是自己狠心留給他的?


    然而這件事成為兄弟間的芥蒂已經許久,曲萬丘也不想再重提一遍,隻問道:“你方才去哪了?傷才剛好,沒好好養著日後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去找昨夜和你們碰麵,那個武林正派中的叛徒——飛劍公子的手下琴音。”廣千音直接迴他。曲萬丘驚得連忙將他的嘴捂住。


    “昨夜你果真躲在附近。這事連東城席玉都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你偷聽了去,你的命還能留著嗎?”曲萬丘口中的‘他’,除了東城陰之外再無二人。


    廣千音掙紮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越是要掙開,曲萬丘就捂得更緊。最後隻得平靜下心情,放鬆身子道:“可以放開了。”


    暗室裏靜默無語。忽而廣千音卻突突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笑我們兄弟兩個,如今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廣千音越是笑著,眼底越是流露著悲傷的神色。


    “自從父親被殺,魑魎教被滅之時,我們就已經不是人了。”曲萬丘嘴角帶著冷笑,“你我都投錯了胎。但是,怨天尤人可沒辦法讓我們活下去。”


    “若隻是活下去,又有何難?隻是你布了那麽久的局,犧牲了那麽多,就是為他們報仇,值得麽?”


    “為什麽你會覺得不值得?”曲萬丘激動起來,“難道你也覺得他們做了惡,死也是活該?外人的話你信那麽多做什麽,他們是給你吃還是給你穿?父母活著的時候有虧欠過我們嗎?你總是這樣子,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如此忍辱負重讓你活下來,你這些年又是否相信我所做的事?千音,我就隻有你一個親人,這世上也隻有我會關心你,照顧你。為什麽你還覺得我做錯了。就算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那也是對他們,何曾對你……”


    “不要說了。”廣千音已經聽不下去,起身將曲萬丘抱住,“大哥,我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不要生氣。”


    曲萬丘緊緊將自己最為疼愛的弟弟抱住,猶如當年魑魎教被那些武林正派圍剿時,他也是這樣抱著他的小弟,躲在枯井裏久久不敢吭聲。


    若是母親,不是那麽好看就好了。那時的他看著粉雕玉琢的弟弟,心中暗驚:無依無靠的他們,將來有什麽能力能保護好自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保護不了,還不如……


    於是,他就這樣將自己弟弟的還未長開的精致容貌親手毀去。


    隱姓埋名在赤月教中,若他不能為父母報當年之仇,就是枉活於世。


    梧州城郊。


    “此處就是梧州城外,再往前走,就可到龍首山。”


    孫琳兒騎馬在前頭,迴首看向唐寧夕:“你真不和我一同迴去。”


    “待事情了結了,我再迴。”唐寧夕搖了搖頭,心中另有盤算。那晚霄容告知她可以迴去一事,她思量了許久。眼下在這世界裏隻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她和顧舟、洛凡音相識了那麽久,不去幫忙說不過去。況且等幫完了忙,她也才好與他們告別。


    孫琳兒突然一笑:“果然出來一段時間,就變得不一樣了。在外有朋友是好事,若是可以,倒希望你不要迴圖遙穀。”


    “師傅!”唐寧夕還要說話,對方卻轉身策馬離開了。


    目送那身影消失於林中,唐寧夕才迴到馬車上。


    正要重新出發時,前方突然有人騎馬送急信而來。“原來少主已經到了,小的正是要把這信盡快給您。”


    段承休接過,看完之後,臉色一峻。


    “各位,華盟主的通知。已聯係六大門派攻打赤月教總壇。”


    三人皆是一驚。段承休把送信的人打發了,道:“此事重大,還是迴車上再談吧。”


    眾人上了車,顧舟問道:“何時攻打?”


    “十月十五。”


    “今日已經十月七了!”洛凡音鬆了口氣,“還好來得及。”


    “華盟主他們並不知道洛前輩還在赤月教手裏。到時候一打,要是洛前輩被拿出來做為威脅……”顧舟擔憂道。


    唐寧夕想了想:“說來奇怪,為什麽赤月教抓著人,卻不聲張。凡音,你在夢裏清不清楚他們為什麽要抓你爹?”


    洛凡音聽了他們的話不禁又驚又急,細細迴想,卻隻得搖頭道:“不知。當時隻夢見我爹爹,並沒有出現別人。難道,他們就是要拿我爹爹來要挾上門攻打的人?”


    “沒有利益關係的事,其他人不可能理會。赤月教難道會料到武林盟會想剿滅他們?就算他們自覺作惡多端被圍攻是遲早的事,但總不可能特地關著洛前輩來等著吧?我想一定是另有理由。”


    “但是現在猜也猜不了。我隻知道他東城陰的目的無非就是藏寶圖的寶藏。難道洛莊主也是被這件事牽連進來的?”唐寧夕皺眉。“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洛莊主關押的地方,幹脆在六大門派攻打之前先去把人救出來,不就不怕了嗎?”


    顧舟不由瞥了她一眼:“你的心倒是寬。這說來簡單,怕是不易。”


    誰知段承休卻開口道:“在下卻是覺得寧夕姑娘這辦法可行。”


    眾人一愣。


    顧舟沉吟一會兒道:“確實。赤月教與白於山莊無什麽深仇大怨。恐怕赤月教挾持洛莊主是另有圖謀。眼下洛莊主還活著,那就得先去救人,免得到時候武林盟會發動總攻時,他們以此來掣肘。”


    唐寧夕嘿嘿一笑,還要說什麽時,顧舟卻又灑了她一盆冷水:“救人之事,最好暗地裏進行。既然是暗闖,那最好不要超過三個人。”


    “你什麽意思?”


    “你雖然輕功好,但是現在寒毒在身,萬一毒發了我可救不了你。我打算我和凡音兩人進去,段兄在外支援。你最好是幫我們弄些迷藥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


    “顧舟,你!”


    顧舟自不理會她,問段承休道:“那圍攻的幾大門派分別是誰?”


    “少林、峨嵋、青城、崆峒、昆侖以及東儀楊家這幾大門派之人。當然眼下我拿到了此信,青陽山莊也是在此中之列。”


    “楊家?”顧舟嘴角一揚,卻看不出是冷笑還是其他情緒。


    “四大山莊,那流鏡玉家呢?”洛凡音問道,“他們主家身在西域,這次去隻奔著千幽穀,倒是忘了有他們。”


    “流鏡山莊向來隻顧買賣。雖然有四大莊的名聲,但從不多事。華……盟主應該也是請不動他們。”顧舟道。


    唐寧夕接過話:“你這麽一說,我差點還忘了。那唐家堡也是不幫忙的咯?”


    “唐家堡擅長用毒,亦正亦邪。上次華盟主請了唐碧梧過去,若不是巧巧與我乃是同門師妹,他隻怕也不肯去。”段承休收起折扇,“不過,這次他們雖然沒有正麵出力,暗中也有幫忙。”


    “哦?難得。”顧舟略為驚訝,轉眼又想通透了:“莫非這也是段兄你的功勞?”


    段承休無奈笑道:“顧兄你可不要這麽說,巧巧師妹自上次唐掌門設擂台比武招親後,已經婚配。”


    段承休說著這話時,相隔千裏之外的唐家堡已經鬧翻了天。


    “爺爺,我要去。”唐巧巧一把推開唐碧梧的書房,正巧把唐碧梧正在逗養的蠍子嚇得一抖,若不是唐碧梧手快,那蠍子就要在他這把老骨頭上蟄一口了。


    “有什麽事好好說。都已經有夫婿了還這般急躁。”


    “他?一個上門入贅不就跟嫁過來一樣麽?我身為唐家大小姐難不成還怕了他?”唐巧巧一想到這事就來氣,“況且他還是我師兄的手下!”


    唐碧梧皺眉:“胡鬧,哪有這樣貶低自己丈夫的。”


    唐巧巧見唐碧梧生氣,隻得小聲嘀咕:“都還沒成親呢……”


    見自己從小嬌慣的親孫女還是這樣嬌蠻,唐碧梧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歎了口氣:“書硯這孩子當時可是打敗了那麽多青年才俊後選出來的,模樣也好,你怎麽就那麽看不慣他呢?當初也是你說的,打得贏你就行。你說他是你師兄的手下,那又如何?我正是要這家世清白又能吃苦的人,不然他甘心入贅?又甘心受你欺負?”


    唐巧巧:“爺爺你怎麽知道他是‘甘心’受我欺負?肯定是因為我師兄的關係,他才不敢輕舉妄動。”


    唐碧梧一聽,苦笑道:“張口閉口師兄長師兄短的,你和你師兄有真正一起練過功,習過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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