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迴花界的一路上,長芳主和海棠芳主兩人臉上像是蒙了厚厚的一層秋霜,一句話也不說,我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出。


    一到花界,留守花界的玉蘭芳主便急急忙忙迎了出來,拉過我的手,全身上下仔細查看了一番:“總算是迴來了,錦覓,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玉蘭芳主……”我支支吾吾也不敢應話。


    “好在沒受傷,靈力似乎還有見長。”玉蘭芳主探了我的靈台後,輕輕舒了口氣。


    “玉蘭,我們有要事同你商議。”長芳主說道。玉蘭芳主會意,鬆開我的手,不再言語。


    海棠芳主則是把我直接丟進小木屋,再三交代花侍嚴加看守,臨走前還兇巴巴警告我:“錦覓,你給我老實在屋裏待著,別動什麽歪腦筋。等我們將花界庶務處理妥當,交代清楚,一會就親自過來輪流看守你,看看哪個能從我們眼皮底下把你帶走。”


    “是。”我心道不好,卻也隻能無可奈何應下。迴到屋內,我無事可做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小魚仙倌居然真的同水神長女退婚了,我雖心中歡喜同他一處。不過,他就這樣退婚了,真的可以嗎?天帝、天後、水神會不會責怪他?他還和鳳凰提到了我的身份,我不就是根長芳主點化的葡萄藤,一個花界小精靈,能有什麽身份?難道還能穗禾和鎏英一樣,是個公主不成……


    我在屋裏頭胡思亂想,花政廳裏頭三位芳主卻是如臨大敵。


    “什麽?長芳主,你說,錦覓在天後壽宴上被鼠仙的老鼠驚到,而後在天帝天後和眾家神仙麵前,展露了真容。”玉蘭芳主聽言,感到十分吃驚,“這個鼠仙,實在是無禮。”


    長芳主點點頭,海棠芳主則接言:“非但如此,火神還將寰諦鳳翎送給錦覓防身;還有,夜神為了名正言順同錦覓在一起,居然跑去同水神言明退婚之事。看來這夜神是動真格的,卻不知他要拒的是哪個,娶的又是哪個?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又該如何是好?”


    “啊……”玉蘭芳主被海棠芳主所言驚得說不出話來。


    長芳主倒是幹脆:“就算他們兄弟二人對錦覓皆是真心的,又能如何?你們想想當年先主是如何被天帝欺騙,被天後戕害,最終落了個鬱鬱而終的淒慘下場。夜神也好,火神也罷,我們斷不能讓錦覓同天帝之子再有任何的糾葛,否則便是愧對先主的托付。”


    海棠芳主和玉蘭芳主鄭重點頭,讚成長芳主所言。


    “再有,先主當年算到錦覓命中會有萬年情劫,便在她出生之時喂下隕丹,想讓她滅情絕性在花界安然度過此生。所以,情愛之事於錦覓而言,隻會是累贅。”長芳主頓了頓,“而我如今最擔心的卻是,此番天帝見到了錦覓的真容,定會對她的身世起疑,十有八九會來花界問個明白,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他敢!”海棠芳主憤憤不平,“如果他敢來,就讓他去自己去花神塚,與先主對質吧。”


    玉蘭芳主心思較為縝密,沉默片刻,隻道:“長芳主言之有理,眼下我們更應該小心謹慎,嚴密看守錦覓。”


    我躺在床上想著想著,漸漸有些犯困,連打了幾個哈欠便沉沉入睡。睡夢之間,我迷迷糊糊來到一處水天一色,霧氣繚繞的仙境。心問:此處是何地?


    隱約間卻見前方有一人負手而立,背對著我站著,便想上前去問上一問。待我走近一瞧,心中大驚:這不是天帝嘛,我跑都跑了,他怎麽還來夢裏抓我了。這堂堂天界之主怎麽和他老婆一樣小肚雞腸啊?當即就想逃走,可是又能往哪裏逃呢?


    此刻天帝轉過身來,我趕忙行禮,支吾了一句:“天帝陛下,我……”


    天帝微微頷首:“冒昧將錦覓仙子請至這太虛幻境,還望不要介意。”口氣聽著甚是溫和,感情他不是找我問罪的,我立馬鬆了口氣:“天帝陛下實在是太客氣啦,沒想到還能在夢中遇見陛下。”


    太微衝我招招手,我向前了兩步,他盯著我的臉端詳了好一會,這才對我說道:“這太虛幻境乃是仙家魂遊修煉之地,偶爾會將幻境展現於人間,則被凡人稱為海市蜃樓。凡人以為此乃海中天蠶吐納氣息而成,我初聞此說,覺得凡人無知,甚是可笑。直到九萬年前,”他頓了頓,似乎陷入了無盡的思緒當中。


    而我聽太微所言,也是不著邊際,心中甚是疑惑:這天帝該不是夜裏睡不著,找我說故事來了吧?可我們也不熟啊。不過他是天帝,又是小魚仙倌和鳳凰的親爹,我隻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直到九萬年前,我夜遊至此,見她踏水而行,腳底步步生蓮。隱去之前,她在霧氣中迴眸一笑,我方知何為幻境,何為海市蜃樓?自此,永生永世無法忘懷。自她逝去,天界從此再無春色,我也再未踏入此地。”


    “哎……”我配合地歎了口氣,看來又是個悲傷的故事。此刻,天帝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哀傷,卻又再次盯著我的臉:“像,真是像。適才在那朦朧霧氣中,我險些將你認錯。可仔細看你的容貌卻又和她沒有一處相似。她不愛笑,我與她相識九萬年,見她展顏也不過寥寥十次,偶爾一笑也是轉瞬即逝。不像你這般春光明媚,甜如楓糖。”


    聽著天帝這是誇我來著,不免有些飄飄然起來,拍拍臉頰,甜甜一笑:“那是,那是。”


    太微輕歎一口氣:“想來,若非是我,她這九萬年斷然不會隻有這麽點笑容,也不會在寥寂中終了此生。”


    看著天帝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我也不知如何勸慰,隻好學那戲文之言:“逝人已矣,還請天帝陛下節哀順變。”


    過了好一會,天帝似乎才從無盡的哀思中轉圜過來,對我言道:“天界與這太虛幻境,已逾四千年寸草不生,朵花不開。聽聞錦覓仙子可以信手栽花,可否在此處種些許青蓮?”


    “啊……種花?”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道:突然間,怎麽又扯到種花了?這天帝怎麽想一出是一出,思維如此跳躍。鳳凰那喜怒無常的性子,估計就是隨了他爹。


    不過,天帝也是全六界最好的小魚仙倌的爹啊,衝著這點我也該幫著種點花不是。哎呀,現下也不知小魚仙倌怎麽樣了?有沒有被責罰?


    “錦覓仙子?”天帝喚了我一聲,把思緒神遊的我拉了迴來。我應了一聲“好”,揮手一甩,施展法術。隻見那原本水平如鏡的湖麵,瞬間綻放開朵朵蓮花,空氣中透出陣陣淡淡的蓮香。


    見到這滿湖的青蓮,天帝顯得有些激動,喜形於色,連道兩句:“果然,果然。”


    我隻當他是觸景傷情:“天帝陛下節哀,錦覓隻能以此聊表勸慰之情。”


    “你可知我方才所言是何人?”太微問道。


    “不知,”我果斷搖搖頭,“錦覓仙齡尚幼,常年居於水鏡之中,見識淺薄。而周遭所識之人,皆是些瓜果蔬菜之流。像您口中所言,萬把年笑一迴的深沉之人著實不知,倒是一日笑十迴的膚淺之輩,認識許多。”


    “我所言之人乃是先花神梓芬,難不成錦覓仙子未曾見過她嗎?”太微急切追問。


    我再次搖頭:“想不到竟然是先花神啊,我從未見過她。不過,錦覓時常與芳主們去花神塚祭拜她。”


    聽我所言,天帝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哀傷道:“想不到梓芬居然恨我至此,連自己的骨血也不肯相見。”


    聽到此處,我不禁“啊”了一聲,“天,天帝陛下,您弄錯了吧?這話可不能亂說。”心中則道:難不成,天帝說我是先花神之女嗎?”我這夢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聽聞先花神真身乃是一瓣青蓮,而我則是一顆葡萄,這能成母女嗎?


    一定是白日受了驚嚇,入夢太深。於是,我敲敲自己的腦袋想強迫自己醒來,卻覺得頭上一陣疼,難不成這不是一般的夢?真是天帝施法入夢啊。


    太微見我無端敲打自己的腦袋,關切問道:“錦覓仙子,你怎麽了?”


    算了,算了,既夢之則安之。難得在夢中遇見天帝一迴,幹脆做個靈力大增的夢,否則不是虧大了。


    於是,我靈機一動,清清嗓子對天帝說道:“天帝陛下,如若你喜歡看我種花,我可以時時幫你種。我也可以隨您去天界做個小花匠。隻不過……”我假裝麵露難色。


    “隻不過什麽?錦覓仙子有何難處,可盡管道來。”太微倒是爽快。


    “隻不過我靈力低微,雖說平時勤加修煉卻還隻是個小精靈。摘花種草之事,也隻是略通一二。每次變花都要借助外物,恐怕不能讓陛下盡興欣賞。”


    太微會意道:“想來是梓芬封住了你的元靈,這樣吧,我授予你一些靈力。迴去之後,你修煉個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修煉出真身。”


    聽天帝此言,我開心地都要起飛,直接從地上蹦起來,卻隻能故作鎮定:“陛下,錦覓如何敢當呢?”


    太微卻是笑笑:“好孩子,你我之間本不必如此生分。我授予你一些靈力,乃天經地義之事。”緊接著,我就感覺一股強大精純的靈力往我靈台處襲來。


    “不過你修為尚淺,我擔心你身弱無法承受,故而隻渡了五千年靈力給你。”啊啊啊……不愧為天帝啊,一出手就是五千年靈力,這下我賺大發了。大約是驟然受了大量靈力,我隻覺得暈暈乎乎,腦海中隻有“五千年靈力”幾個字飄來飄去。


    激動萬分道了句“多謝天帝”,便興奮地找不到北了。


    後頭,隱約聽見天帝說什麽若非當年一念之差,眾芳主也不會與天界為敵,我們隻能在夢中元神相會,虧欠梓芬的慢慢補償與我之類的話,我都一股腦兒“嗯嗯嗯”應下。


    最後,天帝提高聲量,鄭重囑咐:“隻有一點,你千萬謹記,萬萬不可對潤玉或是旭鳳生出男女之情,你可明白?”


    “好說,好說。”五千年靈力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太微欣慰點點頭,過來撫了撫我的發頂,似乎有些戀戀不舍。而後,隻覺得靈台處一熱,我便飛了出去。


    此刻,我方才醒悟過來:自己的骨血?虧欠梓芬?不可以對潤玉、旭鳳生出男女之情?難不成,我是天帝和先花神梓芬之女?我、潤玉和旭鳳三人竟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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