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說要勒死鶴銜燈。


    鶴銜燈也覺得累要勒死自己。


    白色的鬼閉上了眼睛, 感覺有什麽粗糙而鋒利的東西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 完蛋,脖子以上要飛出去了!


    如果我掉頭的話,累可以考慮對我的身體好一點嗎?我隻希望他不要當著我的麵把我的頭當皮球踢, 啊,等一下這好像沒法當麵踢, 嗚嗚總之不要這樣……


    他慘兮兮的想。


    就在鶴銜燈思考等一下要怎麽把自己飛出去的腦袋撿迴來的時候,累掐著他的脖子肉,把手裏的繩子一圈一圈的碼了上去。


    紅色的蛛絲綁在了鶴銜燈的瓷白的脖頸上,累其實並沒有綁的那麽緊, 他留了點空隙,讓繩子呈現出一條一條鬆鬆垮垮的垂下來的狀態, 看著就像幾彎從小到大依次排開的斜月。


    他沒有把這條繩的尾巴單獨留下來垂著。累抓著那條多餘的繩頭, 把它繞著手指圈著打了個結,像綁蝴蝶一樣的紮在了鶴銜燈脖子的右邊。


    “哼。”


    累鬆開了手。


    鶴銜燈看了他一眼,確認對方沒什麽反應也不怎麽在意後急不可耐的把手指碰到了繞著脖子轉的紅蛛絲上。


    這條線手感詭異的很, 它介於金屬的鋒利與血肉的柔軟,不像麻繩也不像鐵線,放在上麵的手指頭甚至被繩子吸進去了一點肉, 過了老久才被吐出來。


    鶴銜燈的食指上多了一條小小的豎印,看著好似一道割開的眼睛。


    “你給我綁這個幹什麽?”在確認脖子上綁的東西基本上無害後, 鶴銜燈扭頭問道,“感覺沒什麽用啊,也不是很好……”


    他“看”字還沒吐出來呢, 累的手間又浮現出了幾條紅繩。


    蜘蛛的眉毛死死壓著眼眶,把圓圓的眼睛變得又細又長,他的睫毛扇子似的鋪下來擋在眼睛上遮著光,讓整隻鬼充滿了無言的壓迫感。


    與此同時,累手上的花繩翻的飛快,他一會兒在那個往中間編出一個馬字,一會兒又在旁邊織出一個鹿的腦袋,過了一陣幹脆連掩飾都不做了,直接在圈起來的網中央搭起來一串大大的“馬鹿”。


    你就是個笨蛋。


    累把手裏的蜘蛛網舉得高高的。


    “……好吧。”鶴銜燈看懂了累無聲的威脅,他吞了口口水,慢慢的把按在脖子上的手往下撤,“我會好好帶著這個的。”


    ——這個真的不是什麽監控器之類的嗎?


    鶴銜燈還是覺得不太妙。


    我總覺得我要是再敢這樣開玩笑下去,這根繩就會把我的脖子給砍斷。


    他的思緒又逐漸飄向了某個泛著血色的極端,這自然讓累不是很高興。


    “我說。”他又粘了過來,“收到了家人給的禮物,身為哥哥的你就沒有點別的表示嗎?”


    ……啊?


    鶴銜燈又去揪脖子上的線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累,在確認對方表情認真且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後,隻能萬分尷尬的把自己直抽抽的嘴角提起來道:“這,這是禮物的嗎?”


    “不然呢?”


    累的蛛網上織出了一朵小花花。


    “哦,哦哦……”


    鶴銜燈一時之間沒有跟上他的思維。


    這叫禮物?這個叫禮物?


    白色的鬼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腹部,那塊肌肉的下麵有著一塊小小的空腔,裏頭裝著用布包起來的幾件顏色鮮豔的浴衣和一套繡著菖蒲花的羽織。


    在這個小小的儲物囊裏,還四散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有女孩子綰發的簪子,軟趴趴的小玩偶,還有幾雙漂亮的木屐,一看就知道是專門按照尺寸定做的。


    ……這才是比較正常的禮物,吧?


    而且哪裏有人為了送禮物把別人摁在地上掐著脖子說著飽含威脅的話還把別人戴的裝飾品丟掉啊,這不叫送禮物,這叫強買強賣吧!?


    “你對我給你的東西有什麽不滿嗎?”下弦五察覺到了鶴銜燈的歪心思,不悅的開口道,“還是說你有什麽別的想要的?”


    累的口氣已經擺的很明顯了,要是鶴銜燈敢順著他的話提要求,他絕對會把鶴銜燈掛到樹上讓他曬月亮。


    這不能算暗示,這幾乎可以說是明示了,可奈何鶴銜燈就是一個不懂讀氣氛的。


    他捏著累給他綁的蝴蝶結,揚起了手指在累麵前晃了晃:“我還真有想要的東西呢。”


    鶴銜燈猶豫的開口:“給我一點你的血怎麽樣?”


    “啊?”


    累本以為鶴銜燈會獅子大開口,可沒想到他說的要求正好在自己的可接受範圍內。


    他朝我要我的血液……血液……我會給要成為我家人的鬼血液……喝掉了我的血會變得和我很像……和我很像就會變成家人……嗯?


    ——所以是要和我成為家人嗎?


    累當場給鶴銜燈表演了一個變臉。


    鶴銜燈:“……啊呀。”心中的內疚感更濃了。


    累才不管鶴銜燈心裏怎麽想的,反正他就認定了這點。他正要割開手給血,指甲還沒劃下去手就被鶴銜燈給抓住了。


    “不要這樣。”鶴銜燈一臉胃疼,“會痛的。”


    他把累摟過來,撥開細軟的白頭發按著脖子輕輕一點。


    鬼的手指間出現了一根細針,他往下一按,戳開了累的皮膚,在上麵留下了小小的一個點,就像為自己的弟弟點了顆紅痣。


    針尖後麵自帶的囊包幾乎在一瞬間內就蓄滿了血,鶴銜燈不動聲色的挪開針,在累的皮膚上吹了吹。


    “痛痛飛飛,痛痛飛飛。”他又開始唱沒有音也沒有調的歌了,“痛痛快快飛飛飛。”


    累:“你不喝嗎?”


    語氣裏甚至還帶了幾分遺憾。


    “啊,等等吧。”鶴銜燈道,“這樣草率地喝掉感覺有點對不起你。”


    “不過。”鬼的臉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圈極為細膩的陰影,蒼白的臉被月亮點綴上了幾片亮色,“我挺高興的。”


    鶴銜燈像在笑,可嘴角卻耷拉著往下,像在哭,眼睛卻微微朝上眯起:“謝謝你給我準備了禮物哦。”


    “雖然這樣做有點討巧的意思……”鶴銜燈張開手,“但是我希望你能喜歡這個。”


    “血鬼術·照柿。”


    和累相似的紅線從鶴銜燈的指尖冒出,這些線和累的不同,它們更柔軟也更輕盈,一條一條像跳舞一樣纏在指尖上,變魔術似的彼此鑽進了互相折起的小紅圈圈裏。


    鶴銜燈學著累,他也編了一條紅繩。不過和自己弟弟的小細繩子不一樣,哥哥編的繩子更粗一點,看著就很有分量。


    鬼捏著手裏的一串繩,又把垂在耳邊的一縷頭發割了下來,借著血鬼術揉吧揉吧卷吧卷吧把頭發弄成了羽毛的形狀。


    “唿。”


    鶴銜燈對著手裏的羽毛一吹,他放任著它輕飄飄的浮在天上,然後再慢慢的掉迴掌心,變成一灘漂亮的小白絨毛。


    他把羽毛掛到了繩子上,抖了抖讓它自然的順著繩子垂下來,在確認完工之後,鶴銜燈招唿著累坐到自己的膝蓋上。


    “我給你戴上,你要戴在哪?”他高興的開口,“啊啊,現在做這個果然更熟練了呢。”


    熟練嗎?那在這之前你到底給多少個家夥做過?


    累聽到了不太好的詞。


    他低著頭,臉上擠著一大塊烏雲,可在鶴銜燈催促他做決定的時候,小白蜘蛛抬起頭,烏雲散開,臉上是一片晴天。


    鶴銜燈被他這不自然的表情鬧得有點心慌。


    這挺正常的,畢竟鬼都討厭太陽,忽然來一個臉上滿是陽光的家夥換做哪隻鬼都不會習慣的。


    “戴在哪裏呀?”他咽下了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吐槽,用哄小孩的態度好聲好氣的問道:“戴在手腕上還是腳腕上呀?”


    “我要和你一樣。”累開始提要求,“綁在脖子上,還要打蝴蝶結。”


    “蝴蝶結可能會有點困難哦。”


    雖然嘴巴上這麽說,可鶴銜燈還是任勞任怨的給累打了個蝴蝶結。


    他綁的蝴蝶結醜醜的,一頭大一頭小,還皺巴巴的,幾根小毛刺從邊緣突了出來,還沒冒頭就被鬼的手指給摁了下去。


    累摸著小繩子,還沒摸夠,鶴銜燈就被他快掉下去的衣領給扯了上來,盡職盡責地壓住衣服的邊邊,免得把這根繩子給露出來。


    “你幹什麽?”難得可以炫耀的小物件被遮住了,累有點不樂意,“幹嘛這樣?”


    “額,那什麽,隻有你有大家都沒有的話還是藏起來比較好吧。”


    鶴銜燈認真地:“是一家人的話,身旁的人突然多了一個自己沒有的東西,會很奇怪的吧。”


    “哦。”


    累還是有些糾結,他的手一會按在脖子上,一會按在衣領上,上上下下了好久也沒有把領子往下拉。


    “行吧。”


    他勉強接受了鶴銜燈的解釋。


    在達成和解後,兩隻鬼又跑到了房梁上曬月亮。


    “你這次要留在這裏多久呢?”累不經意的提問,他又賴了過來,還把手壓在鶴銜燈的手上不讓人家動彈,“一天,兩天?”


    “我不知道。”鶴銜燈很誠實,“我到現在還在想我該留多久?”


    “所以。”他抽開了被壓著的手:“為了讓我多留幾天,你就趁現在多多討好我一點吧。”


    鶴銜燈看著累逐漸扭成一團的表情,愉悅道:“如果讓我開心了的話,也許我會留久一點哦。”


    作者有話要說:【致■■的一封信】


    總感覺照柿和累的血鬼術好像啊,這可能就是我覺得我能跟他成為家人的關係吧,畢竟我們的血鬼術真的挺像的。


    不過我是隻有一個跟他像,他是別的都跟我的這個像。


    好奇怪哦,一般來講鬼的血鬼術都會有一個限定的主題,然後大家會在這個被框起來的元素裏自由發揮,為什麽感覺我就那麽與眾不同呢……


    怎麽說呢,就是,比如說,珠世小姐的血鬼術的承載物是氣味,然後她的發動方式就是那個刮手手。


    累的血鬼術一看就知道和翻花繩有關係,而且表現形式基本上都是像蛛絲的線。


    再舉一個不恰當當當當的例子——你看童磨啦,他的血鬼術基本上都跟冰有聯係。


    每一隻鬼的血鬼術都會和一個或者兩個東西有關,然後他的整套攻擊係統都是圍繞著這個元素展開的。


    但是我就不一樣,我沒有元素,我就自己想到什麽就有了什麽。


    如果你硬要找個什麽東西給套進去的話,我覺得隻能說是氣象之類的吧。


    虹橋是彩虹。


    三月河是月亮。


    璃生是霧。


    小粟煮是炊煙……勉強算是煙咯。


    照柿……勉勉強強就說它是晚霞吧,畢竟我覺得這個跟秋天算是有關係的,秋天的話晚霞比較多,是嗎?


    可是要這樣算的話,蝶子和蜂介是什麽呢?


    出現了兩個格格不入的東西。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蝶子可以說是極光之類的東西,可蜂介又是什麽呀?


    這些比較主要的血鬼術,也就是我自己想到的血鬼書都這樣了,更不要提那些我從其他鬼那裏抄襲,呸照搬,啊不對是借鑒來的了。


    所以我才在想我的血鬼術的統一元素是什麽東西。


    不過仔細想了想,他們的共同點大概就是某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有了靈感吧。


    所以我的血鬼術的元素是靈感嗎?好玄妙啊。


    而且我感覺我就是個起名廢,人家的血鬼術名字老長老長一段,甚至會因為太長了要間隔幾秒再喊,我就不一樣了,我就那麽幾個字兒,那麽幾個詞兒都往外蹦,感覺好丟臉啊!


    畢竟會血鬼術的鬼都是少數,所以大家為了展示與眾不同,都會絞盡腦汁給自己取好聽的名字。


    我就不一樣了,我這個鬼沒有文化,比較粗俗。


    基本上想到什麽就取什麽,那些長長的名字基本上都是人把人家的名字改了。


    你覺得我有文化嗎?我覺得我不行了啦,也不知道為什麽寫的東西會有人看。


    我也沒看過什麽書。


    但是給你寫信的話還是夠了。


    我現在就拿給你寫信來鍛煉自己呢。


    所以記得給我多迴信。


    很期待的哦。


    ——感謝在2020-03-22 02:24:10~2020-03-23 02:48: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寧寧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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