囝囝一直惦記著雲仙兒的事情,他偷偷跑去囡囡那屋,她見囡囡正在床上睡覺,便一把將囡囡拖起來,告訴囡囡,自己想收拾雲仙兒,囡囡聽囝囝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以後驚訝不已,說,“怪不得媽要給什麽朱砂給我們,原來說的壞人是他?”囝囝點頭稱是,囡囡又問:“那你怎麽證明雲仙兒就是洪乏呢?”


    “這……”囝囝抓耳撓腮。


    “沒想過吧,那我再問你,你如果證實了雲仙兒是洪乏該當如何,如果證實她不是,又當如何呢?你都想過麽?”囡囡不緊不慢的問,她看著囝囝的樣子甚是好笑。


    “我這不找你商量來了麽,你這麽聰明,你覺得我們應當怎麽辦?”囝囝舉手投降了。囡囡心裏樂開了花,說:“你可知道洪乏那廝最怕的是什麽?”


    “洪乏是水賊,應該最怕火。”囝囝靈光一現有了主意:“要不我們用火試試?”


    “普通的火奈何不了他,你想啊,他潛伏在我們身邊那麽多年都未曾動手是為什麽?他傷重是一迴事,我覺得應該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你還記得麽?他為什麽要變作我的樣子去殺你?然後又變作你的樣子去鎮上偷東西,讓大家以為你是小偷?”


    “難道是想我們彼此痛恨對方?”囝囝的腦袋的確不如囡囡轉得快,話到一半囡囡那頭便搶著說:“他倒是從來沒有傷害過媽,倒是從來都拿我兩下手啊!”


    “我想不出來,你說吧!”囝囝在此認輸,他嘴上雖認輸,可一看見囡囡得意的樣子便來氣,說:“你倒是神氣,你給我說個一二三點來聽聽。”


    囡囡好不容易止住得意,娓娓道來:“洪乏的主人,是被咱爹給殺的,他最痛恨的當然是咱爹,可他卻奈何不得咱爹,用咱們來出氣是理所應當的,你和我都是小孩,就算是爹的血脈,也是兩個未成氣候的毛孩子,隻可惜,洪乏與焰叔叔的那場大戰中,焰叔叔雖被洪乏殺死,可惜洪乏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他要是有本事估計早把咱們給收拾了,才不用這般費力呢。”囝囝聽完大失所望,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呀。”


    “那你知道麽?我想,洪乏最想害的便是我們,但是洪乏懼怕我們身上的一樣東西。”囡囡眉飛色舞的說,囝囝忙問:“你說的可是朱砂石?”


    “朱砂石末是前幾日媽給咱們的,可是洪乏懼怕咱們可是由來已久啊!”囡囡更得意了。


    “他要是懼怕咱們,怎麽可能還能殺我?”囝囝不屑的說。


    “你若不去水邊,他如何能傷你分毫?”囡囡一語中的,囝囝也思索了起來,小聲道:“爹是赤帝,是火神,那我們應該也繼承了爹的法力,隻有水火才不相容有道理。”


    “給你看樣東西。”囡囡說著,將自己的頭發全部撇到左邊,露出嫩白的脖子,她背對著囝囝,稍稍將衣物拉後,問:“看到了麽?”


    “看到什麽呀?不就是你的脖子麽?”囝囝一頭霧水,他問囡囡,囡囡卻不言語了,囡囡閉著眼睛,古怪得很,不久,囡囡的右邊脖子到肩膀處,便浮現了一道紅色的光,囝囝咦了一聲,漸漸的,囝囝在囡囡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圖騰。


    “這紅色的鳥是什麽?”囝囝好奇的問,囡囡拉好衣服,將頭發規整規整。坐好了笑著道:“這不是鳥,這叫鳳凰,火鳳凰。你也有的啊,不信你看看。”


    “怎麽看?”


    “你靜坐著,凝神靜氣,慢慢唿吸,你試試。”囡囡一邊示範一邊說,囝囝坐到床上,盤腿坐下,按照囡囡說的靜坐了起來,不會兒,他就覺得左邊肩頸處火辣辣的那麽舒服,他睜眼一看,看到左邊肩膀衣服裏扇著青光,他連忙將上衣脫了,囡囡看到,仔細的湊上前端詳著,自言自語的說:“你的和我的有些差別呢。”


    “什麽差別?”


    “我的有尾羽,你的沒有,我的是紅,你的是青。不過,男女有別,想來,也是這個原因了。”囡囡說,她喝了口水,繼續又說:“我想,壞人不敢近我們分毫,便是因為他吧。”


    “你說這兩個圖騰?他到底代表了什麽?我剛剛一靜坐,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服,現在身子清爽多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媽從來不教我們法術,現在連自保都不行。”囡囡發著牢騷,“對了,你問我如何對付洪乏惡賊,我想隻有一計。”她詭異的看了囝囝一眼。囝囝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會心的點了點頭。


    兩個小孩兒一股腦兒的跑到金羽臥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金羽,金羽柳眉一皺,問:“這法子誰想出來的?”


    “我和哥哥一起想出來的。”囡囡說。金羽看了一眼囡囡,自言自語道:“這也不失為一計。隻是……好罷,坐以待斃,不如先發製人。”


    盛陽九月,為一年之中陽氣最盛之時,金羽帶著一雙兒女來到赤煉閣,兩個小孩還是頭一次見到赤煉鼎,興奮不已。看那赤焰鼎,三足鼎立,高如人身。金羽正襟危坐,正準備說些什麽,翠綠從屋外快步進來,在金羽耳邊細語幾句,然後將一包東西遞給金羽,金羽打開手帕一看,是一個被腐蝕得很厲害滿布鐵鏽的鐵牌,金羽隔著布拿起鐵牌湊近聞了聞,還是一股臭泥味,心下便定了幾分。從正座上站起來走到赤煉鼎旁。


    “囝囝囡囡你們聽著,洪乏惡賊,因家主被你們父親殺害,故藏匿於朱雀宮中多年,一直伺機對我們母子三人痛下殺手,此人斷不能留,而我乃一介凡人,自是無能為力,囝囝囡囡爾等乃赤帝之後,怎可讓旁人欺負了去?現下,我傳你們些皮毛法術,由你們施展,加上你們體內火靈神力,我相信,製服洪乏會如甕中捉鱉,探囊取物一般。”金羽說罷,戴上辟火絲,從赤煉鼎中擒去一屢火苗,道:“你們攤開手,別怕。”


    兩個小孩攤開雙手,金羽小心將從赤煉鼎中取出的火苗放在囝囝手上,囝囝心裏是十分害怕的,但是強裝鎮定,他看著火苗一點點的接近自己的手掌,突然嘭的一聲,火焰落到囝囝手上,仿佛火引生根一般,在囝囝手上猛烈的燃燒著,但囝囝卻絲毫不感到熾熱,仿佛體內沉睡多時的種子得到了雨露陽光要萌芽一般,他竟從來感受過這般奇妙。


    囡囡見哥哥絲毫未損,自己也鬧開了,金羽微笑著也在她的手上種下火種,囡囡先是害怕,再是驚奇,她將雙手握拳,火焰便熄滅了,她閉上雙眼,意識中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火引點燃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金羽道:“這赤煉鼎中聚集了乾南山萬年不息的火種,加上昆山赤焰,二者相溶,與你爹的三位真火不相上下。你們乃赤帝之後,朱雀正……”金羽卡住了,思索了一會又道:“你們乃赤帝之後,朱雀靈獸,有縱火擒火禦火的本領,自是高過我這辟火絲,將來你們修習了新本領也是將來的事情,不過你們現在法術不精,遇到強敵不可戀戰,可明白?”金羽一直擔心他們那好鬥的脾氣,學了法術之後會四處招惹是非,引來殺生之禍,可現下自己已無力製服洪乏,隻得靠他們的本領了。金羽看著鼎中的烈焰,又看看一雙兒女,道:“等我把那雲仙兒找來,你們便歡笑著去牽她的手,記著,切不可緊張,要很自然的去牽,囡囡先去,囝囝再去,牽著雲仙兒的手走過來,不要露出半點痕跡,然後你們運用體內火靈,將火靈置於手掌之內,這時,你們要迅速捏住雲仙兒雙手的脈門,將火靈力置於她脈門之上,聽明白了麽?你們隻需做這些,剩下的,就交給媽。”


    二人點了點頭,自信滿滿的看著金羽。


    翌日,依舊是豔陽高照的九月,快晌午了,金羽在大殿端坐著,穿著妃色的衣衫梳著高雲鬢,發間簪著金步搖和玉搔頭,她假其名約邀丫頭和仆人們來避暑,大家已經聚了約莫一刻鍾了,丫頭們嘻嘻笑笑,仆人們也不受拘束,翠綠突然說,“今天宮主恩賜,讓大夥兒解解暑,怎地不見雲仙兒前來?”一名杏衫女子道:“雲仙兒今日身子不爽,怕是要在房中歇息了。”殷筠見此好是不悅:“邀你們來,又不是做什麽苦差事,前陣子紅梅家有喜邀她去吃酒說頭疼,今日宮主邀她來喝些梅子湯,也身子不爽,她倒成了娘子的身子了。”杏衫女子聞言,一臉為難。金羽突然開口:“飛霜,平日,你與雲仙兒走得可近?”杏衫女子作了一揖,輕輕應承了。金羽道:“你去將雲仙兒請來,就說是我請的,務必前來。”杏衫女子退了出去,在門口玩鬧的囝囝和囡囡相對一眼,默不作聲。


    不久後,遠處一個穿著藍色衣裳長得矮矮小小的女子推推搡搡的被叫飛霜的丫頭拉扯了來,雲仙兒老是想往迴走。飛霜又扯著她道:“你就去吧,若不是宮主收留多年,哪還有你活命之處,不就喝一碗梅子湯,又不是什麽大事!”囡囡看了一眼那藍衫女子,矮矮個子,脖子就塊縮道肩膀下麵了,倒也不怕,假裝道:“你就是仙兒姐姐?媽說你剝的蓮子最大顆了,你可以教教我麽?”囡囡手中拿著蓮蓬,一手便順勢牽著雲仙兒的手,雲仙兒驚恐的看著囡囡,囡囡卻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她,一臉天真無邪。


    “仙兒姐姐,媽可等了你好久了,我們領著你去吧!”囝囝也牽住雲仙兒,兩個小孩好似商量好的順著大道向金羽的方向走去,雲仙兒起先是詫異,瞬間變為驚恐,她看著正襟危坐與高堂上的金羽一臉肅穆,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又看看牽著她的兩個小孩兒,突然間明白了什麽,在吵鬧聲中一下子明白了,她想從囝囝和囡囡手中抽迴雙手,可兩個小孩好似看準了她要跑,兩個小孩同時一用力,扣住雲仙兒脈門,一齊將火靈力置於她脈門之上,愣是將想要逃脫的雲仙兒用力扯了迴來。


    宴會上,大家談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分毫間的差別;這時,殷筠和翠綠帶著幾個丫鬟分別手中拿著銅鏡,走到床邊,旁人沒有留意,雲仙兒可看在眼裏,她鬢角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撒了下來。這時,三人已經走到了金羽跟前,金羽打量著眼前的雲仙兒,此時她低著頭,看不清容貌,囝囝囡囡兩人分別扣著她的左右手,好似押解犯人,此時玩笑的眾人也都紛紛安靜下來。


    金羽道:“雲仙兒,抬起頭來。”


    雲仙兒紋絲不動,金羽又道:“你們,可都認識此人?”此言一出,像炸開了鍋,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一個人在朱雀宮待了幾年,有些人甚至從未見過,但有些卻說,每日見此人在屋子裏打坐,一坐就可坐一上午。金羽掏出手帕,丟到雲仙兒跟前,手帕散開,是一塊鏽死的鐵牌。金羽道:“前幾日,不過是叫你帶著這牌子去將雲婆婆叫迴來,雲婆婆自然是知道我的意思,輾轉叫你將這牌子轉交給了我,沒想到這牌子在你手裏不過一二日,今日便鏽跡斑斑,雲仙兒你到底練得什麽法術,陰毒至此?我聽聞,你乃鎮上所來,也就是不死人了?你可否讓我看看,你手上的‘長生線’?”


    “什麽‘長生線’我不知道!”雲仙兒終於開口了,可她這一開口,卻將眾人嚇了一跳,原來她的聲音就如一個彪形大漢的聲音一般粗狂。一旁的囝囝卻怒了,說:“媽,就是這個聲音!”


    金羽道:“不忙,殷筠,你告訴她,什麽是‘長生線’。”一旁著粉衣的殷筠娓娓道出:“人生無常,浮生一世,白駒過隙,終究一死;死後入六道,或喜或悲,或苦或樂,不可超脫六道輪迴苦楚。人生有三毒,貪嗔癡,中此三毒者,毒深無藥可救,死後可不入六道,不墮輪迴,不可超生,死後與生前無異,卻常執迷於前塵往事,直到心中三毒去除,方可超脫,此乃‘不死人’。‘不死人’雙手生命線長過手肘,視為‘長生線’,朱雀宮上遊的鎮子住的,全是中此三毒的‘不死人’,你打鎮子上來,難道不是不成?”


    “哼!”雲仙兒悶哼了一聲。囝囝更見肯定了,大叫:“你這惡賊,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因何害我?害我不成,你還殺了夜遊龍。”這時囡囡一腳踢中雲仙兒膝蓋處,雲仙兒便跪了下去,她憤恨的抬頭怒視著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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