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不攔?”


    男人獨有的氣息直撲麵門,仿佛再遲疑幾秒就會把人毒死的微熏,逼得桑纓手忙腳亂的喊:“攔攔攔。”


    連喊了三次攔,易瑧才滿意的笑了。


    嘴角上揚的弧度還好像自帶美顏,讓桑纓不敢久看,生怕就此陷如漩渦,再也走不出來。


    “啊……”桑纓抓狂,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對晚飯前的小插曲,實在不敢迴的想咬牙切齒。


    “該死,他怎麽敢靠那麽近,一定是我最近給他的好臉色太多了。”


    桑纓鬱悶的呢喃,實在無心睡眠便索性起來泡了些黃豆,準備用來早上磨豆槳,榨油條。


    再看看時間才淩晨三點,睡是睡不著了,收拾房間又怕吵醒並排而睡的小建小寶和小群。


    想想新來的姐弟睡在隔壁,那又是曾經的空房,久不住人燒了火盆都不暖和,便披上衣服準備過去看看,以防姐弟倆踢被子而著了涼。


    卻不想還沒推門,就聽到姐姐林野花在說話。


    之前她不願說自己名字裏有個野字,隻說自己姓林叫小花,後來才很受傷的告訴她,她叫林野花,弟弟叫林野偉。


    說是自己剛生下來沒多久,媽媽就有了林野偉,然後爸爸拋棄了她和媽媽弟弟,再也找不到他人,從此以後,媽媽和姨媽就總指著她和弟弟罵野孩子,所以她很害怕別人知道她和弟弟名字裏有個野。


    “姨媽,我知道你肯定和媽媽一樣,去地下躺著了,我現在沒本事給你買紙錢,這是我偷偷用屋裏報紙疊的元寶,也不知道燒給你能不能變成錢,如果能,你就拿著去看病,但願你在地下不要再生病了。


    等我長大了,一定想辦法買真的紙錢給你,姨媽,我好想你。


    那怕你經常打我罵我,我也想你。”


    嗚嗚嗚,傷心的哭泣讓人揪心,桑纓挪了挪從窗戶口望進去,就見小花蹲在火盆邊,燒著幾個用報紙疊的元寶。


    元寶有大有小,顯然是把所有報紙的邊角都利用了。


    再看木板床的牆邊,哪還有一張報紙糊牆。


    桑纓歎了口氣,七十年代的磚房雖然用了水泥,但不會用水泥抹牆,因為浪費不起,所以牆麵是三合土,人蹭在上麵很容易一身灰。


    吃完晚飯她安排睡覺的地方,就特意找了幾張報紙糊在牆上,沒想到林野花這孩子,竟然又撕了下來疊元寶。


    還用它燒給了自己姨媽。


    難道他們姨媽送完他們,就去挖了個坑,自己躺下了嗎?


    搖了搖頭,準備不打攪她緬懷姨媽,卻不想下一秒聽她道:“姨媽對不起,是我沒用,也是我一點事都做不好,所以桑阿姨到現在為止,都沒答應收養我和弟弟,我該怎麽辦呀?


    你教我說的,我全都說了,為了不讓她討厭我,嫌我髒,我還偷偷的把我和弟弟坐過的地方全擦幹淨了,可她就是沒答應,怎麽辦?


    姨媽,我該怎麽辦?”


    桑纓驚呆,仔細迴想她有擦幹淨小板凳嗎?


    好像有,但當時她沒注意。


    之所以沒一口答應,是覺得她以死相逼不對,想穩兩天讓她適應適應,再坐下來好好的跟她談談,畢竟她的心智遠超同齡的小建。


    可能是磨難很多,過於早熟,她覺得這樣心思過重,對將來成長的人格不健全,所以在易瑧迴來後,特意和易瑧商量後做的決定。


    很顯然,林野花這孩子強烈的缺乏安全感,所以比常人要執著於承諾。


    可她那裏懂得,在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承諾都是善意的謊意,與其執著口頭承諾,還不如看實際行動。


    比如她像對小建小寶小群那樣,特意給她和小偉拿了個專用的飯碗和水杯,還有牙刷毛巾跟新衣服,這些都是準備讓她留下的生活日用啊。


    “對了,我能幹活,姨媽你說,我是不是去拚命幹活,桑阿姨就不會再討厭我了呢?”


    林野花煽了下睫毛,迴頭看了眼弟弟,把最後一個報紙元寶丟進火盆,爬了起來就往外走。


    桑纓下意識的躲了起來,就見她躡手躡腳的打開門,憑著白天看過的記憶,朝著放水桶和扁擔的地方走了過去。


    很快就見她搖搖晃晃的挑起桶,還特意把繩子放短的去了井邊。


    是要替她挑水麽?


    桑纓百味雜陳,這孩子敏感、多疑、自卑、缺乏安全感,還是很典型的討好人格。


    尾隨著她到了井邊,就見她已經麻利的裝了半桶水,雖然很吃力,但表情很倔強,沒吭一聲的埋頭來迴,足足挑了四桶,才站在井邊喘息的說,還差一點,差一點。


    是的,根據她挑的水,還有廚房水缸的大小,確實還差兩桶就滿了。


    桑纓嘴角上揚,覺得這份毅力還算不錯,正準備再看看,等她挑完水還會做什麽時,就見易瑧家的方向,忽然升起一抹紅光。


    仿佛他家著了火一樣,連天邊都紅了。


    心頭一驚急忙扔下小花便往易家去,結果人到了才發現易瑧也沒睡,火還是他放的。


    “你不睡覺,在這燒火幹嘛?”桑纓無語,忍不住生氣。


    易瑧嚇了一跳,確定來人是桑纓後,才哭笑不得道:“這是前些時候收拾院子撥下來的野草,正好已經曬幹了,就把它燒成灰肥地啊。”


    “……”桑纓磨牙:“那你白天不燒,現在燒幹嘛,我還以為你家著火了知道嗎?多嚇人啊。”


    易瑧站在火邊懵逼,心想晚上燒他也沒礙著誰啊?再說了這個時候大家還沒醒呢,誰會知道他在這燒雜草。


    除非是和他一樣,因為輾轉反側而睡不著,並出來瞎溜達的人,才能看得見。


    頓時易瑧眼裏含了笑:“你這是失眠了嗎?”


    桑纓瞅著他笑,忽然就在心裏警鈴大響,而那種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曖昧氣息,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蹭的一下朝她撲麵而來。


    想也不想,就一邊後退一邊否決道:“沒有,我是被林野花吵醒的。”


    易瑧看她舉動就不信,索性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朝著她走來道:“她怎麽吵你了?”


    眼見著他腿長,速度還快過她後退,就要接近五米距離,桑纓心全亂了。


    “你說歸說,走過來幹嘛?”


    “晚上有蛇,想讓你過來點,火堆邊也暖和。”易瑧理直氣壯,腳不停歇。


    桑纓驚慌失措:“你胡說八道,冬天還沒過完呢,那來的蛇。”


    “立了春就有了,別不信。”易瑧還在一板正經。


    這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被他拉近到隻有四米。


    桑纓嚇的心砰砰直跳,汗毛都奓起的喊:“停停停,我會小心的好吧,你別再過來了。”


    看她慌得不行,易瑧都忍不住的想笑,可又得像正人君子一樣憋著。


    胸腔悶著難受,便停了下來側過身體指了指火堆。


    “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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