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無轍跡好了差不多了,姬雲霓和無轍跡就準備告辭了。


    沒有流照君的玉佩保護,姬雲霓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愛禍女戎既然知道了她和流照君等人的關係,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還不如早點迴到苦境,至少苦境比這裏相對來說安全一點。


    “主要還是貧僧的失察。”玉織翔也認為這樣的選擇對姬雲霓他們好一些,接下來的事情也都是他們幫不上忙的了,還不如早點迴轉苦境,遠離滅境這個是非窩,雖然苦境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


    姬雲霓不著痕跡地又看了看兩位大師,覺得佛門大師真是水,不愧是“妖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一頁書大前輩那是莊嚴寶相。


    姬雲霓在心裏默默懺悔,然後就和前輩們告別,在狹道天關開啟後毫不猶豫地迴到苦境。


    “雲霓,這次的事情真是個意外。”無轍跡見姬雲霓一路上都不說話,心緒十分低沉,以為她還在想著被邪靈逼迴苦境的這件事,不由開口安慰。


    “無轍跡,說到底還是我太弱,從前一直靠著玄君他們給的便利行事,從未感受到這個世間終究還是實力至上。若我也有玄君他們的實力,愛禍女戎她們還能逼我迴苦境,提前結束我們原定的計劃嗎?還不是因為實力和勢力的缺陷。”姬雲霓這時候顯得格外地沉靜,目光中的暗沉讓無轍跡有些不安,“我打算在苦境成就自己的一份事業,你會幫我嗎?”


    無轍跡怎麽能說不幫呢?自然點頭:“不過七秀坊……”


    “那是雲裳的七秀坊。我這個坊主除了當初成立的時候去過一次,幫了個忙,其他都未去過,實在不合格,頂著坊主之稱,實在受之有愧。”姬雲霓看向苦境的天空,“我想教導一方百姓,守護一方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生活安泰。”


    “我會一直幫你的。”無轍跡默默看著姬雲霓的側臉,聲音輕緩,卻又擲地有聲。


    姬雲霓終於將目光轉向無轍跡臉上。


    無轍跡無疑是遺傳了抱琴女的好相貌,清雋秀氣,文人風骨,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深情,若不是……


    姬雲霓垂下視線:“多謝。”


    道境封雲山,宅在月淩苑修生養息,沉澱修為的流照君這些年無聊至極。


    自從當年修為升至95級,就再未增長過,這讓一直認為100級才是滿級的流照君發現,其實95級才是自己身上係統的滿級。如今升不了級,修為可以說是停滯不前,這對他和玄宗而言都不是好事。


    葉滄瀾這麽些年從剛入苦境開始就是95級,這數百年修為等級就沒變過,隻能增進自己的技法,努力提升自己,學習苦境的知識充實自己。


    雖說95級在四境可以說是最上層的那波人了,但麵對魔神棄天帝還是有差,甚至麵對那些95級以上的人都很困難,流照君當然不滿意如今的修為。


    既然修為提升不了,那就提升技能,不斷增進自己,係統的標注滿級了,就自己琢磨,做到比係統還厲害,突破係統的限製。


    剩下不到五十年的時間,流照君覺得真是分秒必爭,卻也靜極思動。


    如今自己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實在無事可幹,天天修煉也是很枯燥的。


    躺在庭院中的躺椅上,流照君搖著搖椅拿著一封鎏金請帖,反複翻看,華麗的風格真是儒門的一貫本性,輕嗅一下甚至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墨香,顯然是用了上好的墨汁寫的。


    “白鹿訪於深山,蒼鷹會在崖邊,且以謝君之眷顧,以此思之,誠邀蒞臨,屆時,鄙人必會盡地主之誼,盛宴以待。”


    流照君一字一句地讀出請帖上的字,輕笑了一下,看著這滿滿客套的邀請函,翻到背麵:“一定給吾過來!以孤鴻影的身份!”


    好吧,這才是憂患深的風格,也不知道請自己做什麽。


    想想師兄的態度,再想想憂患深的一貫腹黑,流照君真是左右為難。


    這事兒不好選擇啊,師兄擺明不讓自己下山,憂患深又一定要自己去,唉,頭疼。


    雖然覺得難辦,但流照君卻是嘴角含笑,顯然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正好已經有數十年沒見到其他人了,正好這次聚一聚,就在藏劍山莊。


    也沒招唿其他人一聲,流照君換了一身雪河套,青玉流背在身後,偷偷帶著小蒼從封雲山後山溜出了玄宗。


    不是他不和師兄打招唿,實在是師兄近些年太嘮叨,看自己修為一直停滯,一直安慰自己這是自然現象,自己從前提升的太快了,現在需要的是沉澱。


    笑話,自己是會為這個消沉的人嗎?


    流照君一直覺得自己相當樂觀,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也不知道師兄怎麽會認為自己還是個需要照顧情緒的小孩子?明明自己已經都一百多歲了好吧。


    難道是因為這幅相貌?


    流照君摸了摸自己的臉。因為當年師尊的封印,自己的樣貌一直停留在了十五六歲的樣子,確實容易引人誤會啊。但沒辦法,誰讓這個封印實在太牢固,自己也解不開啊。


    按照憂患深的路觀圖,流照君來得特別的快,因為時間本就近,自己想慢點走都不行。


    “憂患深,這麽急趕慢趕做什麽?”流照君頂著小蒼落在院中撫琴的憂患深麵前,真沒見過這麽催人的。


    “等會兒太史侯就來了。”沒頭沒尾的一句,流照君被憂患深搞蒙了,太史侯來了又怎麽樣?自己已經不是學海的學子了,身份上也沒隱瞞住,太史侯能把自己怎麽樣?而且自己也不再慫太史侯了啊。


    “當年,太史侯認識了一位姑娘。”憂患深見流照君一頭霧水,看來是真的不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流照君極速思考,一位姑娘,難道太史侯已經遇上了真愛憐照影了?


    想到這裏,流照君頓時有些激動:“姑娘?難道是心頭好?朱砂痣?白月光?”


    “沒錯,就是心儀之人。真是難得端肅認真的禮執令居然會動了真心。”憂患深知道的時候也是驚訝了半天,他都認為太史侯要單身一輩子了。


    “喜歡就喜歡唄,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流照君端起小案上的茶杯,嘖,雪頂含翠,真是享受。


    “主要的是,那姑娘是七秀坊的,名叫憐照影。”


    “噗!”流照君一口茶水噴出,猛烈地咳嗽起來。


    說真的,太史侯喜歡上憐照影不奇怪,本來他們就看對了眼,生了一個女兒月靈犀,但憐照影不是個青樓女子嗎?怎麽會成了七秀坊的姑娘?


    看來自己這夥人改變的劇情有些大啊。


    流照君擦幹咳出的淚水,腦子裏感慨了一聲:“那你和葉滄瀾說啊,找我做什麽?再不濟還有個姬雲裳啊,她才是七秀坊的坊主。”


    憂患深眼帶幽怨地看著流照君,那目光,讓流照君都瘮得慌:“賢伉儷不是聽了汝的話要乖乖待在藏劍山莊了嗎?結果太史侯找去的時候,這兩個已經跑了,隻說是要遊覽名山勝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迴來了。”


    說到這裏,憂患深化去古琴,拿起手邊的鎏金描黑的折扇,緩緩展開扇了扇:“他們來信給吾,說是就想看看太史侯追人的樣子,這才躲開了,汝說吾現在不找汝找誰?”


    “怎麽?太史侯讓你當說客?”流照君怎麽也想不通為何是憂患深來找自己。


    “汝想一想,龍宿伊現在儒門天下辦的熱火朝天,還是個完完全全的激進派,靖滄浪宅在他的傾波族一直就沒出來過,也就吾是個中立派,七秀坊作風一向不和任何勢力牽扯過深,作為媒人,吾自然是個好選擇,就做了迴‘紅娘’。”憂患深歎了一口氣,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呃,那太史侯現在很急?”流照君小心地思考了一下措辭。


    “是的,很急,連第一步‘納采’都成問題。”憂患深這時候也有些幸災樂禍。


    “那姑娘同意嫁了嗎?”流照君有些好奇,江湖兒女又和傳統大家不一樣,不需要弄那些名頭,拜個天地也就禮成了,怎麽太史侯還搞成這樣?


    “同意了啊,但是太史侯可是禮執令,儒門禮法……”憂患深都覺得太史侯在自己折騰自己。


    “對了,那你知道姬雲霓的下落嗎?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流照君喝了口茶,既然這次太史侯能不用再煩惱心上人的身份地位,自己也樂意幫一把。


    “姬雲霓?聽說伊在西武林成立了一個學社,也算是有些名氣。”憂患深黑色折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瞥向流照君,“汝勸勸姬雲霓,玩夠了就趕緊迴七秀坊主持大局。好歹身為坊主之一,怎能長久不在,將事物都交給姬雲裳管理?這些年七秀坊名傳天下,坊內女兒盡是豁然之輩,心胸氣度不弱於男子,可以說是為龍宿減輕了很大的一部分壓力。姬雲霓身為苦境有名的七秀坊二位坊主之一,怎麽也不能一直在外啊。”


    “七秀坊怎麽幫龍宿了?”流照君不在意憂患深的抱怨,姬雲霓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自己也不會去幹涉,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無後顧之憂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這些年姬雲霓的實力已經遠遠落後於他們,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所以他們三個就盡自己所能盡力照顧姬雲霓,不讓她有什麽關於地位上的煩惱。


    在苦境,實力確實是很重要的,沒有實力,再沒有頂級的智力,那就完全與高層無緣。


    姬雲霓武力不用說,在學海就是屬於墊底的,術法雖然精湛,但彌補不了實力戰力的缺陷。就智力而言,姬雲霓也算不上智者這一行列,隻能算得上智慧中等。所以在苦境,姬雲霓的未來其實就已經可以確定了。


    姬雲裳為了照顧姬雲霓,特意設了兩個坊主,自己和姬雲霓平起平坐,就是希望延續七秀坊公孫姐妹齊心協力,別出現內外坊的悲劇。


    平日裏姬雲霓不去七秀坊,姬雲裳也隨時記得提醒坊內漸漸多起來的弟子們要兩位坊主同樣尊重。


    即使現在大多數人都知道秀坊有兩位坊主,且地位相同,但除了梅坊主,另一個他們都沒見過,也同樣給予相同的看待,但姬雲霓總不露麵也不是迴事兒。


    憂患深就是看到這一點有些不滿,既然身肩責任,且身在高位,就要負責,不能把所有的都交給另一個人處理,還有著相同的地位,這就對其他付出的人相當不公平了。七秀坊的正經內務不處理,卻另立組織親力親為,這在憂患深看來就是“不務正業”。


    “七秀女兒行俠仗義不輸男子,為龍宿推廣女子學堂,男女平等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讓那些人無話可說。”別看憂患深看似中立不管任何事,但儒門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分明,隻是懶得參與其中。


    “這場宴請應該不止太史侯的事情吧。你既然要我以孤鴻影的身份前來,到底還有什麽事情?”流照君拿出邀請函搖了搖,“這麽慎重其事,一點也不像你以往對我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


    “聽龍宿說汝要一個儒門的身份,雖然汝在學海擺明了是站在龍宿這邊的,但如今汝已經畢業許久,甚至數十年不見消息,現在,就到了汝選擇站位的時候了。”憂患深搖著扇子相當的悠閑愜意,站起身在庭院中散步,在盛開的杏花樹下站定賞花,伸手折了一支杏花在鼻尖輕嗅,“你可以選擇中立,與吾一樣,扇宇定鋒坡隨時歡迎。也可以選擇龍宿那邊,相信龍宿也會在儒門天下給汝留一個合適的位置。”


    “你認為我該如何選擇?”流照君覺得這兩個選擇都不錯,進退都可以。


    “論私心,吾是希望汝能和吾站在一起,成為儒門甚至三教的閑人,坐看潮起潮落,時局變換而不染其身。其實中立又能中立到哪裏去呢?每一個中立派其實都有自己的選擇,隻是讓自己有所退路罷了。吾是龍宿局外的眼睛,可以在龍宿看不清局勢時的點出另一個方向,葉莊主也是龍宿在儒門之外的眼睛。除了靖滄浪那隻宅到天荒地老的魚,哪個中立派幹淨?”憂患深忍不住又吐槽了一下靖滄浪。


    疏樓龍宿不是沒有邀請過靖滄浪,奈何他是打定了心思不出來,誰勸都沒用。


    瞥了一眼流照君,憂患深覺得可能流照君親自邀請才有可能,不過聽說大隻魚已經放棄告白了?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嚴重了?葉滄瀾什麽時候和龍宿攪在一起的?我怎麽不知道?”流照君一聽葉滄瀾已經和疏樓龍宿合作其實並不驚奇,畢竟自己和葉滄瀾如此關係,疏樓龍宿怎麽會不好好利用?畢竟葉滄瀾在儒門可是有名的萬事不理中立派,也是自己來到後才摻和進來。不過合作已經這麽深自己也是沒始料未及,也不知疏樓龍宿怎麽提的合作要求。


    “嗯,聽說是當年龍宿第一次去藏劍山莊時就開始有一些合作了,也是你在學海學習時才徹底合作的。”憂患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透露了疏樓龍宿的“組織秘密”,畢竟這件事在外人看來他倆是一點合作都沒有的。


    因為葉滄瀾從不在學海多呆,疏樓龍宿和葉滄瀾兩個人根本沒怎麽見麵,而姬雲裳在嫁給葉滄瀾之後也不曾再和疏樓龍宿來往了。


    “龍宿現在處境艱難,需要葉滄瀾做後手?”流照君皺了一下眉頭,自己可從未聽葉滄瀾說過此事。


    “也不算,但明麵上看起來龍宿是弱在沒有足夠的武力馳援。”憂患深想了一下現在的局勢,也深感憂慮,“而且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三教內部出現嚴重的紛爭,好像一下子就全都爆發了出來一樣。這些年汝在道境可能感受不到,苦境三教內部矛盾極大,隱憂也都一一爆發出來,想收都收不住,甚至儒門中已經有了莫名其妙的滅門事件。”


    “姬雲霓那裏如何?有沒有被牽連?”流照君倒不怎麽擔心葉滄瀾和姬雲裳的勢力,他們兩個這些年處理了不少事情,想來對於“碰瓷”的處理方式肯定很熟手,倒是姬雲霓需要擔心一點。


    “西武林現在尤其的亂,汝還是勸姬雲霓趕緊迴來,那書社算就算了,保護好基業七秀坊才是正事兒,姬雲裳這段時間倒是經常坐鎮東武林的綺秀樓,姬雲霓過去姐妹倆正好幫把手。”憂患深建議道,畢竟姬雲霓在西武林雖然有無轍跡協助,但其實拿的出手的人也沒幾個,安全實在成問題,別到最後受到牽連,惹得其他三人發飆。


    “下午還有誰來?”流照君覺得太史侯的事情需要盡快解決,讓他們在學海無涯好好呆著別摻和,平平安安最好,如今東方羿已經不成問題了。


    “汝認為呢?吾已經發信給姬雲霓了,想必伊下午也該到了,還有幾位儒門耆老,作為見證,太史侯想近幾天走完五禮。”憂患深深深歎了一口氣,“太史侯真是精明,知道七秀坊已經和龍宿牽扯極深,趕緊在衝突徹底爆發前把憐照影娶迴去避開事端。”


    “那我是……”


    “女方親人,明天就是向汝提親憐照影。”


    “但我不認識憐照影啊,生辰八字也不知道。”


    “不用汝操心,汝隻需要當好女方親人就行,其他的吾都準備好了。”憂患深將一個信封交給流照君,“裏麵是憐照影的八字,到時候就汝和姬雲霓作為女方的家屬長輩了。誰讓葉滄瀾他們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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