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夢司謠鬆了一口氣,暫時安全了。


    歡聲笑語湧入耳中,正逢一壺茶湯煮好,夢司謠立刻提壺起身,倒入旁邊的潔淨茶盞之中。


    四溢的香氣湧入眾人鼻間,那老者粗眉一挑,目光就瞥了過來,驚疑道:“這是玉蜂草茶?為什麽有股子清新的甜香?”


    亦簫快步而來,捧起一盞茶奉了過去,“是弟子新收的劍奴煮的,王長老喝喝看。”


    修士並不怕燙,當下一口飲入喉間,王長老目光顫動,“再來一杯!”


    這句話無疑是最好的誇讚,身後那群弟子都好奇的張望過來,夢司謠躬身往後退了幾步,卻還是被發現了。


    他們暫時沒看到那張惡心的臉,所以隻問了一句:“亦簫師兄,那個穿著你舊衣的凡人,就是你新收的劍奴嗎?”


    麵對同門,亦簫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不錯,他叫阿夢,是我在這座豢奴場裏找到的寶貝。”他加重了寶貝二字,語氣有些曖昧。


    亦檀不滿的哼哼:“我也想要找個劍奴,可惜阿夢就隻一個!”說話間,他眼神瞥到門口探頭探腦的小蘆兒,便大聲嗬斥:“你又是誰,在這裏幹什麽?!滾——”


    厲喝而出的聲音頓時就讓小蘆兒耳膜破裂,吐血暈倒。然而這群淩劍宗的修士並不在意一個小小少年的死活,取過茶盞就進屋了,看都沒看一眼,最後還是廖管事喊了小廝把人拖走的。


    亦簫沒有立刻進屋,走到夢司謠的身側,忽然撩起他的發聞了聞,笑道:“明明挺香的,為什麽說自己難聞呢?再煮兩壺茶吧,一會兒我們就得上路了。”


    仿佛被一道雷電劈過,夢司謠呆立當場,見亦簫走入房間後,連忙把頭發拉到前麵聞了聞。


    果然,隱隱察覺到了一股比玉蜂草茶還要甜膩的香氣。


    難道升到練氣境之後,用毒汁都蓋不住了嗎?


    夢司謠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坐到爐火前的椅子上的,明明是麵前陣陣烈焰,高溫灼人,他卻好似置身寒天冰地,冷得要命。


    四肢僵麻了好一會兒,他才算是恢複力氣,重新開始烹煮茶湯。


    *


    天湖山莊的人早就得了信,當離開之時,一輛由蠻獸猊豹拉動的大車已經等候在大門口了。


    王長老帶著弟子暫時接管了禾澗豢奴場,著手調查魔修的事情。然而他們口中十惡不赦的兇手,此時正坐在大車裏,跟著亦簫亦檀前往天湖山莊。


    這一路行去,亦簫的行為越發出格,有意無意的,總會在夢司謠背對著他的時候貼過來,把臉靠近墨發,久久聞嗅。


    亦檀有些驚詫,時不時會取笑幾句,諸如“師兄你怎麽總是逗弄阿夢?”或是“師兄,你到底在聞什麽,阿夢難道是花嗎? ”


    亦簫不願意與他分享,所以敷行著迴答:“自家的劍奴,當然越看越喜歡。”


    次數多了,亦檀也就不信了,他那雙陰鷙的眼睛裏,時常會浮現出一抹躍躍欲試的渴望。


    每一次夢司謠都不敢迴頭,他怕自己在看到亦簫臉上那種貪戀的神情之時,會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而突然出手。


    厭惡到極點的殺意,為了自保的隱忍,兩者交織在一起,讓夢司謠每一天都過得壓抑萬分。


    好在從禾澗豢奴場帶出來的上等靈奴數目不滿一百,亦簫與亦檀需要順道去其他豢奴場補充,每次都是夢司謠下車交涉,才能得到些許放鬆的時間。


    而當靈奴的數目順利湊滿一百名之後,他們抵達了天湖山莊。


    *


    伴隨著悠揚空靈的奏樂聲,此時的天湖山莊已然裝飾一新。


    所有的道路都鋪上了華美精致的紅綢,路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擺放著一張玉質案台,案台上麵是香爐與淨水,還有身嬌體軟的妙齡女郎跪伏在案台旁邊,揚起纖手拋灑花瓣。


    這些路都是給仙人們準備的,其他人隻要是凡體,都沒有資格踩踏,隻能到旁邊臨時開辟出來的狹窄小徑上行走。


    亦簫和亦檀受到了熱情歡迎,莊主段琥長得五大三粗,一身金黃衣衫亮瞎眾人眼睛,上麵還特地繡了淩劍宗的銀劍雲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淩劍宗的記名弟子。


    他是練氣境中期的實力,明明骨齡甚老,都能做亦簫亦檀的父親了,還一口一個師兄的喊著:“兩位師兄,這些便是買來伺候眾位仙門道友的一百名上等靈奴嗎?”


    亦簫點頭:“嗯,驗看過了,人都還算機靈,隻是最好再調.教一番,免得到時候行差踏錯,丟了咱們淩劍宗的麵子。”


    段琥連聲稱是:“小弟會派人好好調.教他們的。”


    身為‘凡人’的夢司謠沒有資格踩在紅綢上,便要從另外一側分開走了。好在亦簫的心思已經放到了正事上,隻是讓段琥給了夢司謠一塊通行令牌,讓他乖乖待在山莊裏。


    *


    一路上,夢司謠暗自觀察四周,思量該怎麽逃出去,沒想到才跟著山莊仆人找到歇息的房間,就又被喊迴了亦簫身邊。


    “阿夢,你可不能讓我這個主人失望。”亦簫語氣淡淡,將一條玄石鐐銬鎖在了夢司謠的手間,比先前在豢奴場裏的那條黑鐵鐐銬,重上十倍!


    他認為夢司謠凡人軀體,承載著如此重力,連走路都很難走遠,就再也沒辦法逃走了。


    在他麵前,夢司謠自然不會使用魔靈力,所以鐐銬才鎖上手腕就沉沉一墜,將肌膚壓出了紫紅的腫脹,看著像是要把皮肉都給拽扯下來。


    亦簫眸色深深,癡迷的摩挲了一下那不堪重負的纖細手腕,“去吧,一定要等我。”


    夢司謠低著頭,掩藏起眸中的狠厲殺意,費力的行禮,轉身離開。


    *


    接下來,夢司謠度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夜深人靜便修習踏風訣,至於人多眼雜的白天,就倚在小院門口,聽來往的奴仆說些閑話。


    結合著那些人的隻言片語,夢司謠也得知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兩月前,山莊附近的一座險峰上突然亮起光華,是從一道罅隙中產生,當時就照亮了半邊天空,持續到太陽升起,才緩緩消散。


    天湖山莊派人前往查看,那些納靈境的手下遠比普通人身體強壯,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夠迴來,全部死在了那裏。


    段琥當機立斷上報至淩劍宗,淩劍宗犧牲了不少弟子之後,才發現險峰中似乎有一件奇寶即將出世。


    奇寶迸發出的紊亂靈力影響了四周空間,不斷撕裂修複,循環變化。要是有活物闖入其中,金丹以下,踏之即死!


    淩劍宗很清醒,這並不是他們能夠獨自占有的奇寶,所以他們進而上報給了雲騰大陸的最強仙門楚雲宮。楚雲宮裏財富無數,自然不會將這件奇寶放在眼裏,便發了帖子邀請其他仙門合力取寶,再行分配。


    迴憶了一下前世記憶,夢司謠隱約想起是有一件奇寶從天湖山莊現世,隻是當初的靈奴阿夢還在淩劍宗做著成仙的美夢,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純陰天體的秘密,即將被進獻到楚雲宮裏。


    所以,即使重生,夢司謠對這裏的奇寶是什麽東西也沒有任何印象。


    *


    漸漸有其他仙門陸續到來,天湖山莊變得忙亂,甚至有時候那些奴仆還會忘記送餐過來,夢司謠就知道自己逃走的機會即將出現,必須加快踏風訣的修習。


    踏風訣雖然是仙門口訣,但溯本追源,不過都是調用靈力,以靈禦風而已。


    既然仙靈力可以調用,為何魔靈力不能調用呢?


    連續幾晚的嚐試過後,夢司謠終於掌握到了竅門,成功的讓自己飄浮離地。


    盡管隻是離地一尺,他也不氣餒,繼續戴著玄石鐐銬修習。假使負重之下還能輕鬆飛起的話,一旦鐐銬去除,那他的速度會提升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又是五天過去,山莊裏的奴仆都是小跑著來迴奔波,閑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看來事態已經緊張到一定程度,而夢司謠的踏風訣也已經準備好了。


    事不宜遲,今晚就走!


    *


    夢司謠磨蹭著去山莊廚房找了些吃食,以備等會兒有力氣跑路,好在有通行令牌在,山莊裏那些奴仆都對他很客氣,任由他拿了許多也沒有半點不滿。


    雖然已經是練氣境,他這身體並未能真正辟穀,不吸收鮮血增強修為的話,還是會饑餓無力。除非等他到達開府境,練出心火火種,才能夠跟其他修士那樣自己煉製丹藥服食,不用再像凡人那樣日食五穀。


    至於先前亦檀給的那些丹藥,他現在也吃不了。


    坐在小院裏的台階上,夢司謠吃著食物,等待夜色降臨。


    天光漸漸黯淡下來,他把最後一口米糕塞進嘴裏,起身返迴了房間。


    窗外蟲鳴陣陣,夢司謠抱著裝滿食物的小袋靜坐在床上,見到月上中天,便不再遲疑,手腕一翻,輕輕鬆鬆將那玄石鐐銬解了下來。


    正當他準備打開房門走出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破風聲直降到院子裏,明顯是對他而來。


    夢司謠愣了下,將食物小袋塞到床底,再度戴好鐐銬,躺迴了床上。


    破風而來的顯然是個修士,再加上知道他房間方位——八成又是那個亦簫!


    暴戾的情緒在心間升騰而起,原本已經能夠逃走,可偏偏又被攔了下來,他怎能不恨?


    寒芒一閃,鐵片便出現在了手指間。


    夢司謠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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