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晉陽把人送出門,看著車子拐上大路,才走迴合歡樹下。


    此時,黃老對麵已經換成了老吳,老劉正坐在旁邊,滿臉不愉。


    看來老劉這一局又輸了。


    胡老依然站在旁邊,薔薇花牆旁邊,很仔細的盯著每支薔薇花看。


    看到顧晉陽過來,直起身,說道:“小顧,拿把剪子給我,我剪幾支迴去,送給老太婆插瓶。”


    說完還指著花牆,“這幾支長的最好,我已經看中了。”


    顧晉陽看了看他指的那幾支,彎了彎嘴角,這幾支花苞確實多一些。


    沒有說什麽,走迴屋裏,拿了專門用來剪枝的剪刀出來,順便還帶來一打報紙,用來包花,遞給胡老。


    胡老接過去,小心的把花枝剪下來,用報紙包好,走迴桌子旁邊,放在桌邊上。


    另外三人之前都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上,並沒有注意胡老那邊,現在看到放在桌邊的花枝,一下子便轉移了注意力。


    黃老拈著一枚棋子,看了看粉紅嬌嫩的花苞,打趣道:“老胡倒是好興致。”


    老吳此時正苦思冥想,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抬頭看過來,忍不住笑起來:“老胡,泡在茶裏還不夠,你還打算帶迴家?”


    胡老笑著,挑了挑眉:“這麽好的花,帶迴去給老太婆看看。”


    老劉嗤笑一聲,說道:“你自己喜歡就直說,不要找借口了。你就喜歡這些娘們兮兮的東西,誰不知道。”


    胡老不以為侮,笑著迴道:“此言差矣,喜歡花花草草怎麽就是娘們兮兮呢,古代文人一花一草都能成詩,多少經典,傳承至今,你能說那些人都娘們兮兮的嘛?”


    老劉翻了一個白眼,不理會他。


    一旁的黃老從容的下了一子,然後笑著接道:“老胡這話倒是有些道理,花還是那些花,隻是人的心境不同而已。”


    老吳眼睛看著棋盤,頭也沒抬,說道:“老劉這人你們還不知道嘛,這些花在他心裏還不如蔥花,韭菜花好看,起碼那些還可以做成菜。”


    話落,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


    老劉十分不爽於眾人的嘲笑,拿起剪刀,起身,說道:“哼,羅曼蒂克誰不會,我也去剪幾支送給我家老太婆,附庸一下風雅。”


    顧晉陽聽著他們互相打趣,眼中帶上淡淡的笑意。


    這樣熱熱鬧鬧的,才有人氣,才讓他感覺,自己沒有被拋棄。


    ……


    白助理離開小店,坐在車上,便給韓辰遠打了一個電話,向他詳細的報告了一遍簽約的情況。


    遠在京城的韓辰遠接了電話,聽到白特助詳細的報告,心中一陣煩躁。


    他心裏極其想親自出馬,但京城這邊的事又確實走不開,不得已,才專門交待給白助理。


    但,想想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用什麽借口才能接近那人,便忍不住的暴躁。


    掛斷電話,他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看著外麵灰黃的天空,眼中一片暗沉。


    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心情平複之後,才麵色冷然的走迴房間。


    京城第一醫院的vip病房十分豪華,設備齊全。


    老頭子韓仲車此時正吊著一直腿,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經受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臉色十分憔悴。


    韓辰遠麵無表情的走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背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抬起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微微揚著下巴,看向病床上的老頭子,眼神幽冷。


    見那人眼神空洞,麵色憔悴,看起來像受盡苦痛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嗤笑。


    別看老頭子一副受到教訓,反省悔恨的模樣,他敢肯定,這人此時心裏一定沒在反思。


    還真被韓辰遠料定了。


    韓仲車此時躺在床上,心裏正在懊悔,怎麽就這麽不小心,被老爺子抓到了呢。


    完全沒有因為老爺子的一頓打,而產生絲毫的反省之心。


    此時,他最懊惱的是,吃了這麽大的苦,想要的東西卻還沒到手,真是虧大發了。


    韓辰遠眼神冷冷的看了半天,床上的人依然無知無覺,不禁皺了皺眉頭,輕嘖一聲,不耐煩的抬腳,踹了一下病床。


    病床猛的一震,驚醒了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韓仲車,迴過神來,木著臉轉過頭。


    待看清楚床邊是誰,便麵色兇惡的斥責道:“逆子,你幹什麽?”


    誰家兒子叫醒自己老子會用踹的,這逆子真是越長越不可愛。


    韓辰遠對於他的虛張聲勢,無動於衷,嘴角微挑,哼笑一聲,諷刺的說道:“長本事了,不隻窩裏橫,學會欺負外人了。”


    韓仲車眯著眼看著他,語帶沉怒的低斥:“你這是對待親爹的態度?誰教你的?”


    韓辰遠並未迴應,隻是眯著眼,看著他。


    韓仲車可能找到了發泄口,罵起來沒完,見他沒反應,指著他繼續罵道:“不知尊老的不孝子。”


    韓辰遠眼神幽暗的看著他,臉上已經帶上明顯的不耐。


    韓仲車罵的正痛快,完全沒注意他表情的變化。


    “你爺爺奶奶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這句話,觸及了韓辰遠的逆鱗。


    他的眼睛微眯,一絲狠戾一閃而過,怒到一個極限,臉色反而越發平靜,緩緩站起身。


    走到床頭右側的櫃子旁,突然伸手,拿起上麵的玻璃花瓶,然後抬手,猛然對著床頭砸過去。


    花瓶擦著床頭,撞上左側的牆,“咣當”一聲巨響之後,玻璃碎花四濺。


    做完這些,還從容的,撫了撫自己的衣服下擺。


    從始至終,麵色都平平淡淡。


    韓仲車看到他的動作,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兒子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看到花瓶朝自己腦袋飛過來,眼瞳忍不住驚恐的縮了縮,反射性的抬起胳膊擋住自己的頭。


    韓辰遠雖然看起來十分氣憤,但手上的動作還是有分寸的。


    花瓶精準的擦著韓仲車的腦袋飛過去,頂多就是被飛濺的玻璃碎砸一下,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


    不過這陣仗倒是真的很嚇人!


    等玻璃碎都落下,韓仲車才驚魂未定的抬起頭,隨後眼神淩厲的看著韓辰遠,表麵帶著怒色,眼底卻帶著明顯的退縮。


    自己這個兒子,盛怒之下,真的很可怕!


    但作為老子,又不能這麽認慫,隻能強撐著。


    卻也不敢再隨意開口,隻能怒瞪著他,以示自己的憤怒。


    韓辰遠發泄過,臉上依舊淡淡的,隨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轉頭看著韓仲車,冷冷的開口道:“不好意思,爺爺奶奶沒教過,親爹親娘也從小沒教過。”


    親娘不喜小孩,親生兒子也不例外,生了便不管不問,親爹更加不靠譜。


    不得已,老爺子和老太太便把他接到身邊,親自教養。


    誰都可以挑他的禮,但唯獨老頭子和劉女士不行。


    生而不養,妄為父母,現在想要指手畫腳,不好意思,晚了!


    說完便冷冷掃了韓仲車一眼,不再和這人繼續糾纏,轉身走出病房。


    留下韓仲車躺在病床上,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羞的,臉色漲紅。


    韓辰遠走出病房,沒有立刻離開,靠在走廊的牆上,拿出煙想點燃,抬頭看見對麵的禁煙標識,又裝了起來。


    臉色淡然的站在那裏,看著窗外,其實說多氣憤,倒也沒有。


    不過是想借題發揮,嚇唬嚇唬老頭子而已。


    但,經過這一遭,心情不怎麽美妙倒是真的。


    過來一會兒,心中的鬱氣散了,才起身去找了護工,交待他進去收拾一下,順便看好人。


    這次,老頭子折了一條腿,躺在床上,哪都去不了,把通訊工具都給他沒收了,讓人好好看著,看他還怎麽折騰。


    交待好護工之後,便走到走廊裏,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雖然看不上自家老頭子,但他惹下的事還是要解決。


    就算,老爺子那天動怒打了自己老兒子一頓之後,發話這次誰都被幫他擦屁股,但,韓辰遠當真能撒手不管嗎?肯定不行。


    畢竟老頭子再不好,也是他的親爹,出去代表的就是韓家。


    為了韓家,韓辰遠也要把事情給完美解決。


    電話接通之後,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能接到韓董的電話,還真是驚喜。”


    韓辰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人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不信以這人的本事,對之前發生的事一無所覺。


    不過韓辰遠也沒有糾纏,開口邀請道:“晚上,皇庭,要不要來?”


    那頭低笑了一聲,說道:“韓董的宴請,秦某榮幸之至,自然要去。”


    得到肯定的答複,韓辰遠也不在意那頭的陰陽怪氣,定好時間,便麵色淡然的掛斷電話。


    ……


    晚上七點,韓辰遠先到達皇庭的包廂,坐下沒一會兒,邀請的人便來了。


    進來的那人,身形高大,氣場很強。


    進門,看到站起身迎接的韓辰遠,挑眉笑了笑,“韓董客氣了。”


    韓辰遠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看到他身後跟進來的人,頓了頓,淡定的收迴視線,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又坐迴去。


    那人笑了笑,走到他對麵坐下,隨後指著身後跟的人,說道:“家裏最小的弟弟,被寵壞了,還請韓董見諒。”


    韓辰遠麵色平靜的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臉上還有一些淤青,應該就是這次事情的另一個當事人,秦家最小的兒子,秦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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