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一會,陳久如和湯姐帶如約前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兩個人的表情截然不同,湯姐帶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現在又可以出來冒險,簡直就是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反觀陳久如,卻是憂心忡忡,他本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是聽完龔千擔轉述伍財記的話之後,忍不住有點擔心,道:“若然那條街這麽邪門,我們還是不要去冒險為妙,況且也不知道那個老頭說的是真是假。”


    湯姐帶十分不滿,道:“陳少爺,你留過洋的人怎麽也信這種鬼話?那晚在沙麵你不是鐵齒銅牙不信邪的嗎?”陳久如苦笑一聲,不敢反駁,自從經過沙麵那晚的事情之後,他也開始有點疑神疑鬼,每晚一想起那個詭異妖豔的“水運仙”就起雞皮疙瘩。


    龔千擔道:“陳少爺,若然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你。但是我答應過小紅棉要幫她向水老板求情,現在她卻被賣落陳塘南的大寨,洪門


    弟子,牙齒要當金子使,我無論如何也要去探一探珠光街的了。”


    陳久如還在猶豫,但看到連個小屁孩湯姐帶都這麽積極前去,臉子實在是放不下去,隻好同意。三個人在清平路的街邊等了大概一個鍾頭,就出發前往珠光街。他們不敢走沙基大街,繞著小路穿過太平南街,就進入到了“十三行”的傳統地盤長堤地帶。


    為免意外,龔千擔就帶著陳久如和湯姐帶從一德路一直向東而行。一德路上有著直到今天還是大名鼎鼎的石室聖心教堂,是當年鴉片戰爭後舊總督府修建而成。從一


    德路一直往東,穿過高弟街,就到了雙門底大街,往北就是去大南門方向,再折而往南就可以去到城外南關的珠光街。


    大約在民國七到八年,省城開始拆除舊城基,修築馬路,各處城門均已拆除,很多舊時大街改稱為馬路,但是南關這邊還有不少街道還保持著原貌。


    南關這邊十分靠近長堤,西通沙基,東達東堤和大沙頭,雖然現在時局混亂,但是長堤這裏一到夜晚還是人聲鼎沸、花艇絡繹,各處大寨、舞廳都有很多尋花客。[.超多好看小說]唯獨雙門底大街靠東這邊的珠光街卻是漆黑一片,反差十分大。


    說起來,珠光路離長堤和天字碼頭已經距離很近,但是卻和長堤江岸那邊的熱鬧截然不同。三個人按著雞康的指示走到街頭處,探頭看過去,街上的房屋都是破破爛爛,烏燈黑火,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裏麵。湯姐帶道:“千擔哥,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龔千擔道:“還能怎麽做,我們摸進去找‘風爐巷’,找到那三個紅土風爐就馬上‘較腳’(逃走),難道你還想在這裏過年?”


    當先一人走在前頭,迴頭道:“姐帶你跟著我後麵,久如兄殿後。不要發出聲響,如果有什麽情況就扯衫尾來聯絡!一扯衫尾大家都要停下來。”


    湯姐帶道:“如果有人在後麵扯陳少爺呢?”龔千擔一巴掌扇過去,道:“你再亂說二十四,我就把你做成風爐。”湯姐帶被扇了一巴掌卻也不惱,隻是幸災樂禍地看著陳久如。陳久如雖然也生氣,但是不想跟這個小搗蛋精計較,沒有說話。


    龔千擔趁著昏暗的月色走入了珠光街。三個人都被傳聞所嚇,精神緊張,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生怕驚動了什麽東西。走了大概二三十步,龔千擔正在疑


    惑,怎麽還未見到什麽“風爐巷”的跡象,而且那個傳聞中的法場地也不見蹤影。先前他也問過雞康,雞康說他年紀已大,也不清楚那個法場地是否還在,還是變成


    了民居平房。龔千擔早就有老大疑問,既然這個珠光街法場這麽令人談虎色變,為何居然還有人在那裏居住?


    再走了一會,他也開始有點焦躁,突然湯姐帶在背後扯了他一下衫尾。龔千擔立刻停下身來,轉頭去看。湯姐帶沒有作聲,隻是向後指了一指,看到陳久如已經落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正蹲下身來。


    龔千擔連忙走過去,低聲道:“多久如,你在做什麽?為什麽自己落在後頭?”


    陳久如抬起頭,道:“我總是覺得腳下有點不對勁,所以想蹲下來看看。”龔千擔不由得低頭看看地麵,因為街上光線黑暗,什麽也看不到,就道:“地上有什麽不對勁?”


    陳久如道:“我從街頭一直走到這裏,總覺得腳下踩的不是泥地。”龔千擔十分奇怪,當時的珠光街還未改建,地上還是以前的泥地,不是磚石馬路,自己走了這麽久也沒覺得什麽不妥,為什麽這個陳久如會覺得又古怪?


    湯姐帶道:“千擔哥,我也覺得很古怪呀。”龔千擔不耐煩道:“你又怎麽樣了?”


    湯姐帶道:“我一直聽到兩邊的牆裏有風爐燒火的聲音。”


    龔千擔生氣道:“我燒你個大頭鬼,牆上哪有什麽聲音?”


    湯姐帶被龔千擔一頓教訓,十分委屈,又不敢頂嘴,隻好不再出聲。龔千擔對陳久如道:“我們趕快向前走,盡快找到那條風爐巷子,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陳久如和湯姐帶一聽他說“鬼地方”三個字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說話,三個人又繼續向前走去。但沒走多遠,龔千擔也開始覺得有點不妥,分明覺得自己


    腳下好像走在水上一樣,連忙低頭一看,又看不出什麽異常,正在奇怪就聽到陳久如低聲道:“你是不是覺得地上很濕,像潑了水一樣?”


    湯姐帶一聽陳久如說話也馬上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也覺得地上全是水,軟綿綿的。”


    龔千擔立刻脫下鞋底,趁著昏暗的月光看了看,鞋底卻是幹的,但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心中很是驚訝。陳久如也聞到那陣血腥味,聲音有點發抖,道:“難道這裏真的是行刑法場,不然怎麽地上會有血腥味?”


    湯姐帶道:“肯定是當時砍頭之後,這條街上都是流下來的血。我們是走在血上呀!”


    龔千擔嗬斥道:“胡說八道,隔了這麽久,就算是血流成河也早就幹了。哪可能有這麽大的血腥味?”陳久如道:“這裏真的有點不對勁,不如我們還是迴去


    吧。”龔千擔剛想勸他,就看見湯姐帶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街頭的方向。每次湯姐帶看到什麽驚恐的東西就一定是這個眼神,不由得有些害怕,連忙也順著他眼光看


    去。


    隻見在他們走來的那個方向不遠處,也有個黑色的人影靠在牆邊,像是在看著他們。陳久如看到差點就嚇出聲來,龔千擔擺擺手,握起拳頭就向那個黑影走去。湯姐帶小聲道:“千擔哥小心呀,那個不知是人還是什麽東西?”


    正說話間,那個黑影向著他們三個走了過來,低聲道:“前麵的是龔千擔嗎?”


    龔千擔嚇了一跳,但也放下心裏,他已經聽出對麵這個黑影的確是個人大活人。那人走到他麵前,又道:“你就是龔千擔?是雞康叔叫我來的。”


    龔千擔一聽他認識“雞康”,連忙道:“我就是龔千擔,你又是什麽人?”


    那人走到三人麵前,已看清楚他的麵目,是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生得十分俊秀,梳著個西裝頭,看樣子十分洋氣,道:“我叫譚尊尼,是雞康叔叫我來珠光街找你的。他拜托我來這裏幫他查些事情,順便來幫你。”


    陳久如一聽他的名字十分奇怪,道:“怎麽你的名字聽起來像是鬼子佬的名字?你不是省城人?”


    譚尊尼露出一口白齒,笑道:“這位未請教?”陳久如報了姓名,譚尊尼“哦”了一聲,道:“那陳兄必定是雞康叔說的那位多如茶樓少東了。果然是留過洋的大學生,不錯我是從花旗國過來的。”


    他口中所說所謂的“花旗國”就是美國,當年廣東台山一帶很多勞工被賣到美國做苦工,稱為“賣豬仔”,而這些老華僑多稱美國為“花旗國”。


    譚尊尼又對著龔千擔伸出手道:“千擔哥,雞康叔已經跟我提過你。說你是‘其昌先生’的門生。其實我也是洪英弟子,人人都叫我做‘鬼仔譚’,你也這樣叫我吧。”


    龔千擔十分驚訝,道:“你也是洪英弟子?是省城四大公司的?”


    “鬼仔譚”搖搖道:“我是花旗國‘福’字山頭的分堂,我父親當年去了花旗國,在那邊拜貼開堂,後來傳到我這裏。再後來我父親又到了香港,我十五歲跟著他老人家也到了香港,一直到現在。”


    龔千擔道:“原來令尊也是洪門中人,真是失敬。”


    鬼仔譚看了看四周,臉色有點黯然道:“我的親生大哥曾經也是‘其昌門下、熱血門生’,跟隨過‘細眼皇帝’打過東校場,當年也是被押到珠光街這裏行刑的。”


    龔千擔一聽,“啊”了一聲,道:“原來令兄是其昌先生的門生,說起來我們都是自己人了。”當下對這個“鬼仔譚”立即生出親切感。


    偏偏那個湯姐帶突然道:“為什麽人人叫你‘鬼仔譚’,難道你能看到鬼?”龔千擔差點被湯姐帶氣得暈了過去,正想教訓他。


    但是“鬼仔譚”卻十分大方,笑道:“哈哈,我從小就在阿美利加長大,中國話也說得不太好,漢字也認識不了幾個。在香港這幾年又是讀的聖三一學堂,學的都是英國佬的東西,人人都說我是‘竹升仔’,兩頭不通,說我像鬼佬多過中國人,所以就叫我‘鬼仔譚’了。”


    所謂“竹升”就是竹竿,引申地指那些自小在外國長大、黃皮白心的中國人像竹竿一樣,兩頭都不通又中間空。當年的國父孫中山就是被人稱為所謂的“竹升仔”,在香港讀書的時候因為熱衷革命,被稱為“四大寇”,均是貶義居多。


    龔千擔聽完他這樣說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鬼仔譚”說話有點古怪,現在聽他一說更對他添了幾分好感,覺得此人十分爽直,很對自己胃口。


    陳久如也是從西洋留學而迴,和這個“鬼仔譚”更是一見如故,隻剩下個湯姐帶沒人理會,一時十分氣悶。


    “鬼仔譚”道:“我這次從香港上來省城,是受家父所托來拜會雞康太叔公。他老人家在香港也有不少門生徒孫,得知他還健在都十分掛念。雞康叔現在有件棘手的事情,可能和這個珠光街有關係,所以就派我來探查一番,正好你們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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