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果然言出必行,知道有打仔洪在就難有好相與,隻是揮一揮手,就帶著苦力兵團頹然而去,連水雲仙也不再理會。[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打仔洪”拱拱手,吩咐龔千擔抱起火麻仁,和眾人就上了鵪鶉榮的花艇。隻留下長堤路上那些圍觀的群眾,個個議論紛紛,都在討論之後“義合興”和“聯興順”即將到來的這場大火拚。


    而廣利大舞台那邊就更加混亂,這一晚長堤真是鬧得個天翻地覆,“義合興”顏麵盡失


    龔千擔坐在花艇上,看著衝天火光,心中暗叫僥幸,若非“打仔洪”及時趕到,自己這條小命今晚真是凍過水了。


    “鵪鶉榮”雖然年紀甚小,但是熟手熟腳,未等打仔洪吩咐就撐起花艇向著沙基的方向西行而去。


    龔千擔對著“打仔洪”道:“帶妹哥,今晚多得你仗義相救。小弟無知,先前多有得罪,還請你見諒,不要見怪。”打仔洪隻是笑笑,擺擺手。


    龔千擔又道:“但是你今晚出手對付水龍,違抗山主命令,又將‘聯興順’牽涉進來,迴去怎麽向他交代?”“打仔洪”笑道:“你大可放心,山主那裏我自有交代。就算今晚我不出手,‘義合興’和‘聯興順’這一戰也在所難免,隻是遲早而已。”


    龔千擔忙問為何,“打仔洪”歎了口氣,道:“兩大公司其實多年前就種下冤仇。你知道我們‘老聯’的二路元帥是誰嗎?”龔千擔點點頭道:“當然知道了,就是‘盲昌’呀,兩廣洪英二路元帥,哪個未曾聽過他的威名?”


    “打仔洪”道:“當年‘盲昌’哥一手發動省城四大公司門生攻打將軍府,‘義合興’的山主坐館‘神仙餘’就極力反對,說力量太過懸殊,隻是取死之道。但是‘盲昌’哥卻沒有理會,一意孤行,率領一百名抽了‘生死簽’洪門兄弟趁廣州將軍閱操之際,突襲東校場。後來被八旗駐兵及省城新軍鎮壓,四大公司的兄弟死傷無數,連‘神仙餘’的親侄子也不幸遇難,這個梁子就從此結下了。”


    他抬頭看著夜空,似乎是迴想起當日東校場省城四大洪門會黨被剿滅的慘烈情景,過了很久,指著船下的江水道:“還有一件事,省城的私煙運輸,有兩條水路。一條就是從香港而來,經外洋入天字碼頭。另外一條就是從廣西經西江到我們‘聯興順’的沙基碼頭,雙方以西濠湧為界,河水不犯井水。”


    “但是經滇桂而來的土煙貨量充足,‘義合興’早就十分眼紅,一直想獨霸內河的私煙航運,近年來不斷挑釁,所以說得是新仇舊恨,這一場大火拚是避也避不開的了。(.)”


    當年省城還未開始舊城改建,還保有舊時的城牆。省城的名字由來其實就是指狹義上的“省城”:東邊的城門就是今天的大東門、較場路一帶,以東濠湧為河界,北麵城牆則是依靠觀音山(今天的越秀山),還有一個小北門,也就是今天的小北路一帶,還保留著舊日名稱。


    南門就是今天的高第街、大南路一帶,長堤和天字碼頭已經是南門以外地帶,接近江邊。而西門就是今天的人民路,現時的整條人民路就是西城牆和護城河“西濠湧”,而西門之外的地帶就是廣州傳統所謂的“西關”。


    而整個省城的橫中軸線就是今天有名的中山路,當時叫惠愛路,所有前朝衙門包括巡撫部院、布政使公署、臬台衙門的所謂三大憲都在這條通衢大道上,今天則是省政府和財政廳的所在地。


    過了西濠湧全是稱為“西關”,“義合興”和“聯興順”在珠江的河道勢力劃分就是以這條西城牆的護城河“西濠湧”為界限。


    隻要一過了“西濠湧”,“義合興”就鞭長莫及,不能越雷池半步。自古省城有雲“東貴、西俏,南富、北窮”,西關一帶向來就是西關人家,富戶商家聚集之地,油水利益自然豐厚,故此“義合興”垂涎已久。


    “打仔洪”繼續道:“我們的坐館多年來都甚少過問江湖之事,‘義合興’早就蠢蠢欲動。他們唯一所忌憚的就是‘盲昌’哥。隻憑他大哥的無上威名,省城之內就無人敢動我們老聯在西關的地盤。”


    “可惜,‘盲昌’哥為人寧直不彎,太過剛硬,與多方勢力不和,而我們‘聯興順’之內也有人對他早就心生不滿,有心除之而後快。‘火麻仁’是耿直性子,‘盲昌’哥不在省城坐鎮,肯定就是要針對他了。龔千擔,現在人人都知道你是火麻仁的門生,以後你必定更多艱險,要好自為之呀。”


    一旁躺在船板上的火麻仁經過陳久如和湯姐帶幫他包紮,終於有了點精神,蘇醒過來,聽到‘打仔洪’與龔千擔談話,忍不住罵道:“打仔洪,你也真夠朋友,遲不遲,早不早,非得等到水龍要幫我埋單的時候才出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一旁看著了,不然哪有這麽巧,他剛要動手,你就出拳?”


    “打仔洪“哈哈大笑:“火麻仁你真是狼心狗肺,我救你還要讓你埋怨?”火麻仁說了幾句,牽動手臂的槍傷,又幾乎昏了過去。


    陳久如道:“他受了槍傷,一定要馬上送醫院,不然有生命危險。”龔千擔焦急道:“但是他中的是西洋槍,哪裏有醫院肯治呀?”


    “打仔洪”沉吟了一會兒道:“看來隻好送去‘方便醫院’了?”龔千擔問道:“方便醫院是哪裏?”打仔洪道:“就在省城的西北角的方便醫院,我們老聯的兄弟如果有重傷,都會送去那裏。那裏可以幫火麻仁醫治槍傷,但是這麽晚了,方便醫院早就關了門。”


    當時的方便醫院就是在今天人民北與東風路的交界處,光孝寺的西北方向。


    打仔洪又對著龔千擔幾個道:“至於你們幾個的外傷,就送你們去寶芝林吧。”龔千擔驚訝道:“‘寶芝林’?你是說仁安裏的寶芝林?不是開玩笑吧?”


    打仔洪點點頭,有點奇怪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黃師傅精通跌打刀傷,不然怎麽有那麽多果欄、魚欄的夥計要跟他學武?這些三欄的夥計大半是聯興順的門生,難免磕磕碰碰,有了黃師傅,小小外傷都沒問題了。”


    說完以為龔千擔擔心藥費,又道:“你不用擔心費用,黃師傅和我們聯興順關係很好,他年輕時就做過沙基很多年大檔賭場的‘睇場’(護場保鏢)的,跟洪門關係很好,你既然是聯興順的弟子,他不會收你錢的。”


    龔千擔在鄉下早就聽過寶芝林的大名,想不到今晚居然因禍得福可以前去拜訪。


    打仔洪又對陳久如道:“陳少爺,這位水姑娘看來也是受了傷,既然她也到了船上,我們也一起送她到寶芝林治療,寶芝林離方便醫院不遠,今晚我們在那裏暫留一晚,明天再和火麻仁一起送去方便醫院吧。”


    陳久如點點頭,並無意見。湯姐帶卻纏著打仔洪要他教他拳腳功夫,一直求他收為門生。


    龔千擔連忙將他打發開去,道:“帶妹哥,那個日本人柳生田讓他逃脫了出去,還有幾件十分古怪的事要請教你。”


    當下就將在舞台內的怪事一五一十說了一次。


    打仔洪聽完,想了一會,道:“照你說來,看來當時請神清場的那個根本就不是‘火麻仁’。”


    龔千擔、湯姐帶還有陳久如一聽,都嚇了一大跳。


    “打仔洪”見眾人尤其是龔千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就道:“我認識火麻仁這麽多年,從來未曾聽過他會什麽替大戲班‘請神清場’的。還有,難道這麽多煙火炮竹都是他一個人放出來的?總之,你們在慶和班未開演前見到的那個‘火麻仁’絕對不是現在這個‘火麻仁’。”


    龔千擔、陳久如和湯姐帶三個人下意識地看看躺在船板上神誌不清的火麻仁,都不寒而栗:難道天底下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火麻仁不成?


    打仔洪見眾人不相信,道:“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就好像今晚戲台上不是出現了兩個水雲仙嗎?”


    龔千擔點點頭,迴想起來,怪不得他先前一直覺得有些不對頭,卻怎麽也說不上來。現在經打仔洪一說,原來不對頭的地方就是那個請神時整鬼作怪的火麻仁,跟他認識的火麻仁除了樣子一樣,確實大不相同,就問道:“究竟那個救走日本人的‘水雲仙’是怎麽迴事?她難道真是那隻狸貓所變的?她又為什麽要相救柳生田?”


    打仔洪沉吟了一陣,道:“其實我多年前曾經聽過有人提過這事。”


    眾人“啊”地叫了出來,都道:“是誰?”打仔洪道:“就是‘盲昌’哥。那時我還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他跟我隱約提過,在東洋有個‘神道變術隱修會,慣養狸貓精怪,修煉變化之術。’”


    龔千擔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麽‘神道變術亂七八糟會’?我從來都沒聽過。”


    打仔洪笑道:“那是因為你讀書少的緣故,‘盲昌’哥是洪門少有的文武全才,他知道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陳久如道:“我隻聽過東洋人有信奉神道教,是和這個有關聯嗎?”


    打仔洪道:“應該就是東洋神道教的一個分支,據‘盲昌’哥所言,這個‘神道變術隱修會’是日本南北朝時南朝天皇所信奉的道團,曾經負責保衛南朝天皇逃避北朝幕府的追殺,聽說善於支喚一切自然靈神,變化精通之術,神乎其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具體情況我也不甚明了,如果‘盲昌’哥在的話,一定能解答一切。”


    “總之,這個日本軍官絕對不簡單,聽他的語氣似乎還與‘盲昌’哥有些瓜葛。據我所知,‘盲昌’哥一定知道一些十分隱秘的事情,不但東洋的這些道團在找他,連沙麵的英國人也不斷在打聽他的事情。你們最後不要再理會,其中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複雜,連我也不敢去管。至於那個柳生田,就算他大命吧,既然他跟這些神妙秘術有關,還是少惹他為妙。”


    龔千擔先前已經聽過“縮骨全”說過類似的說話,越加對這位兩廣洪門的傳奇人物“盲昌”產生好奇。打仔洪如此神勇無敵,但是說起他來都是滿臉的崇敬之情,可想而知,這位洪門二路元帥是何等樣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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