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北笙愣住,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說不出一個字來。


    剛才還星光璀璨的眼眸漸漸變得黯淡,失去了光芒,蹙了蹙眉,漸漸垂下眼簾,隻覺得有些難以唿吸。


    她以前,一直覺得小洲的確有點情緒之類的病,但與一般的自閉症患者兒童又有分別,就好像是一種新型自閉症。


    可她沒想過,是先天性自閉症啊。


    怎麽會這樣?


    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忽然奢望顧雨晴才是對的。


    也想否認自己的直覺。


    傅西洲見她那雙清澈的狐狸眼中,在一瞬間情緒千變萬化,最後是難過,這種痛楚,他也能感受到。


    那是醫生在小洲兩歲時得出這樣的結論。


    與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這個眼神,他可以肯定,顧北笙對小洲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要深很多。


    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想到了時青今天迴來說的那些話。


    時青似乎真的沒撒謊,是不是不該讓他去貼瓷磚?


    顧北笙沉浸在自己的難過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對小洲就會有如此奇特的感情。


    或許是,她能感受到,這個孩子是真真正正的依賴她。


    讓她有那麽一瞬間,重新找迴做母親的感覺。


    她想給他更好的。


    也想讓他健健康康。


    傅西洲清冽的聲音忽然響起:“你今天一早出去,就是為了這件事麽?”


    雖是疑問,卻不是質問。


    她抬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莫名聽出了幾分喜意。


    她輕輕點頭,眉蹙得更深了:“之前給小洲看診的那個醫生靠譜嗎?”


    “是一個很有威望的心理醫師。”


    顧北笙喉嚨一緊。


    以傅西洲的能力,怎麽可能找個翹腳醫生。


    她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連唿吸都有些窒息。


    一個醫生檢查是這樣的結果,有誤診的概率。


    但兩個……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失落的呢喃著:“這麽說的話,喬醫師的判斷沒有錯了,小洲真的患有先天性自閉症,怎麽辦……”


    傅西洲未語,這個問題,他想了很多年,沒有答案。


    對他來說,如今的小洲願意與他溝通,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他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他沒有看清張怡的真麵目,沒有將張怡解決了。


    小洲願意與他溝通,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麵嗎?


    顧北笙垂眸,想起了與小洲的初見,那時候,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可愛的“小姑娘”竟然患有自閉症。


    思及此,她忽然眼前一亮。


    對啊!


    她怎麽沒有想到呢?


    她雖然不是心理疾病以及神經疾病的專家,但她好歹也是個醫生。


    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一個人是否正常。


    當時,她根本沒有懷疑過小洲。


    也是後來,從小洲的老師、同學、傅西洲以及時青的口中得知,小洲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這蒙蔽了她當初對小洲的評價。


    聰明、有禮貌、有安全意識並且,算數能力極其厲害!


    她像是抓到了一絲反駁他的線索,猛地抬頭滿眼期許的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小洲並不是先天性自閉?”


    傅西洲未語。


    顧北笙解釋道:“我記得我和他第一次偶遇,他就會說話,會叫我阿姨,還讓我幫他的忙。”


    傅西洲神色深了幾分:“你幫過他?”


    顧北笙點頭,像是黑暗的星空有了一絲亮光,解釋道:“我還以為他是個小姑娘在殯儀館迷了路,我想送他迴去,他安全意識很強,不願意上陌生人的車,之後還找我借了錢,吃了一頓飯,加了微信,之後也把錢還給我了。”


    雖然,到現在還欠她幾十塊巨款。


    但是,這足以證明,他是一個能夠與外界接觸的孩子,甚至於,他的智商,超乎了同齡的孩子。


    傅西洲忽然想起之前她拿著手機一晃而過,他看到了未接的語音來電。


    通訊人頭像與小洲的一樣。


    當時,以為是看錯了。


    這麽說起來,她認識小洲很久了。


    傅西洲一向深沉的眼裏有了掩蓋不住的意外,詢問道:“你還記得,具體是哪天嗎?”


    顧北笙連忙翻出微信,之前小洲的微信通訊好友被秦璐無理刪除了,她用黑客技術恢複了聊天記錄。


    還能看到加上好友後,小洲和她的聊天對話。


    是小洲之前住的公寓定位。


    這個時間,正是之前小洲失蹤的那天。


    原來,他和顧北笙在一起。


    下麵,還打了三個字:“我到了。”


    傅西洲怔住,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兒子還會用手機打字?


    不光是這樣,小洲發來的信息,從來都不是語音,全是文字,即便是超過十個字。


    三個字可能是用拚音打出來的。


    但十個字以上,一定是使用了手機輸入法裏語音轉文字的功能。


    聊天記錄不算多,卻也不少。


    這說明,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至少,他會用各種方式去說話,運用軟件。


    更令他驚喜的是,沒有病句。


    他忽然想起,小洲就是那個晚上迴來後,才開口說話。


    以前,他嚐試與他溝通,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任何迴應。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小洲會說話了。


    他還以為,是幫小洲收拾了張怡,小洲感受到他對他的關愛,才忽然開口說話。


    卻原來,在那之前,小洲本來就會說話。


    他才發現,小洲與顧北笙的感情似乎比跟他還要好。


    他不知道,小洲是在與顧北笙相遇之前就會說話,還是顧北笙讓他開口說話了。


    還想往後看時,顧北笙直接將手機拿了迴來。


    傅西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了一下,才收迴,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顧北笙低著頭,目光全在手機上,翻找著。


    傅西洲眸色微動,卻沒有打斷她。


    顧北笙翻了許久,終於在相冊中找到了一張照片,放緩了唿吸,放大後遞給他。


    “傅西洲,你看這個。”


    傅西洲不明所以的垂眸,當觸及到看著手機照片裏的內容時,一貫冷沉如深海的雙眼裏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喉結一緊,奪過了她的手機,鳳眸微眯,滿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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