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日是大晉官員的休沐日。郗家的重量級男人都在家。


    郗神殊將她的推測告訴了長輩們。現在院子裏聚集了郗愔、郗曇、郗超、郗恢、郗允, 還有她。


    將知情人縮小到最小範圍內。而且郗恢的意思好像在說:我們家頂用的還不是我兒子郗躍,而是我閨女郗神殊。


    郗愔是郗家家主, 郗神殊的伯祖父。郗超是下任家主, 郗允雖是他的嫡次子,卻是他最出息的兒子,而且還是郗家最出色的小輩。


    可以說, 在場的都是可以作主的人。


    郗恢開始迴憶西山事件後的處理:“那日所有匈奴人都死了,隻有為首的逃走了。我派人查過,也去信給了小舅子, 但是一直沒有消息。”


    郗神殊問道:“那日不說西山, 隻說燈會上那一場變亂,事後是如何料理的?”郗神殊暗悔自己事後無事一身輕, 半點不關心, 隻沉浸在一覺醒來多了個未婚夫的情緒裏, 如今臨了事才知曉要問。


    郗允跟在洛陽令身邊做事, 那天的後續自然也有參與處理。有人縱火, 有人引導百姓瞎跑,有人劫持。最終目的是匈奴人勾結二皇子劫持謝家嫡女謝瑜, 以威脅邊關的謝玄。但一開始的步驟也很重要。因那燈會是大皇子奉命負責的,所有布置他都脫不了責任,所以今上罰大皇子跪了幾個時辰。


    但是因為沒出大事,最後因為踩踏傷了幾個普通百姓和一個權貴,所以大皇子受罰,洛陽縣衙接過事情調查。


    洛陽令查到那日的損失隻是踩踏, 後果並不嚴重,並不像是一起惡意事件,但是郗允卻清楚背後的真相是為了劫走謝瑜。謝瑜被帶走的時候雖然有人目擊,但沒有人知道是謝家的姑娘。郗家和謝家的解救行動也是暗著來的。郗允在其中做了一些功夫,最後也捏造了是一個農家女子被擄走、但已經逃迴家的“真相”。


    郗神殊補充道:“二哥可還記得那日我是塗了泥巴在臉上的,但那匈奴人頭領好像識得我的臉,還想弄掉看清,還好……”


    還好王弘那一箭射得及時,讓那人退避開來,才沒有得逞。


    怎麽又想到王弘了。郗神殊及時打住。


    “還是象兒聰明,不被人發現了。”郗愔還有空表揚她呢。


    郗允至今記得那日見到妹妹灰頭土臉的亞子難以置信的心情,還是他們對過聲音、確認過“春宮圖”這個秘密以後才相認的。


    “他見過你。那他的身份可以再縮小範圍了。象兒你過來。我們一起來找找他和你的交集。”郗允道。


    郗神殊走到郗允身邊,見麵前鋪著洛陽裏坊的地圖,是非常精細、可靠的版本了。


    郗神殊主動道:“我平日裏就是在家,去王家、謝家、陸家這幾個親戚家裏參加各種宴會,還有便是茶樓和盛樓,偶爾我與瑜姐也會到首飾鋪裏逛一下……路上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們郗家的轎子並不顯眼,也沒有標誌。那人應該不可能是在路上見過我。”


    郗家的轎子確實很樸素,和世家的名聲並不是很搭。就是很普通的那種。王弘有幾次見過郗家的轎子,但都能認出來。就和王弘能在眾姑娘中一眼看見郗神殊一樣,王弘也能在眾轎子中一眼認出郗家的轎子。王弘的眼睛仿佛裝了雷達,自帶識別功能。


    他見過她的轎子在點心鋪停下,買芝麻糕、豌豆黃、紅豆羹,見過她和謝瑜從轎子裏出來、到胭脂鋪裏看胭脂。郗神殊很少騎馬,在外人麵前都很低調地乘轎子。


    郗允按照她說的幾個地方邊聽邊圈,腦子裏浮現出幾條路線。末了,他忽然問:“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在宮裏?”


    是了,宮裏也是有可能的。匈奴人和二皇子勾連,以二皇子膽大包天的性子,把人帶到宮裏也不是幹不出來。郗神殊不常入宮,但是逢年過節各家女眷都要進宮的。她自然不例外。


    郗允道:“你說的這些地方我都會派人去查查。宮裏我們家也有人,我會安排小心問話。各家的可能性不大,匈奴人跑到世家裏,除非勾結,不然不能通過這麽嚴的規矩。但我也會派人看過,免得遺漏。”那人的身份應該不會平凡,不然不會有資格和二皇子合作。匈奴人的相貌也不同尋常,出現在洛陽的話,必定有些場合是去不得,或者的很小心才能去的。


    郗神殊點頭:“有勞二哥了。”


    郗允笑:“傻話。”頓了頓,“象兒,你舅舅給你發出警醒,在我們沒有把那人身份查出來之前,你暫時不要出門了。”


    郗神殊道:“好。”


    這大晉,還有指望麽?


    大皇子是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長相和智商都不如弟弟,但是人家也是有好處的,人家能生。起碼有個嫡女。二皇子倒是腦子靈光,野心也夠大,膽敢和匈奴人勾結,謀大晉江山,做事毫無底線。在他這樣的皇帝下麵做事也安心不了。


    可惜孝武帝都已經四十多歲了,卻隻得這兩個兒子。


    其實,孝武帝也不一定要從兩個兒子裏挑下任啊。姓司馬的這麽多,從侄子和宗室裏總能挑個好的。不管人品行不行,畢竟完全的好人也當不了好皇帝,但是起碼得有底線、有生育能力、腦子還靈光的。


    郗神殊相信孝武帝不是找不到合適的接任,隻是不想找、不願意找。其實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子都是皇帝了,憑什麽老子的兒子、老子的孫子不能當皇帝呢?


    誰能想到那兩個兒子確實是廢物點心裏的廢物點心啊。


    郗神殊並不怎麽憂心自己的安危,反正一身輕功溜得快,隻是擔心那匈奴人到洛陽來,又在洛陽掀起風浪,害了無辜百姓遭殃。


    *


    洛陽一處老房子內。房內唯有一個男子。


    “不日抵京。屆時詳議。”


    男人手心一握,紙條就碎如粉薺。


    “二皇子自以為掌握了匈奴,何其可笑!”他嘲笑了一句。觀其麵容,卻是最溫和良善的。


    與虎謀皮,卻沒有和老虎相比的能力,真是時也命也。


    “派人去刺殺大皇子,別弄死了。”大皇子是為他的父皇在外辦事的時候出事的話,不管二皇子有沒有嫌疑,孝武帝心疼兒子,肯定會把人調迴來。大皇子迴京,才有意思。不然現在二皇子整日在孝武帝麵前刷存在感,大皇子日後迴來也沒戲了。一家人,就是要齊齊整整的嘛。


    “是。”門外有個聲音遠去。


    “洛陽的水,真是越攪越渾了呢。”男子一聲喟歎。


    *


    郗允與謝瑍之後也見過一麵。兩人交換了一些消息,又各自展開調查。畢竟事情也關涉到謝家。


    之後,謝瑍問郗允:“象兒最近可好?”


    郗允心頭一緊,幾年前在鄱陽長公主的射箭賽上謝瑍奪冠,拿下了朝雪月光杯要送給郗神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妥了。哪有對表妹比對自己親妹妹還好的?郗允這個當哥的自然要留意。雖然平心而論,謝瑍這個人的各方麵條件是勝過目前的“妹夫”羊洛的,但是這也不是妹子被人覬覦的理由。


    郗允道:“象兒還是那樣。托了令尊的提示,我們郗家已有防備了。”


    謝瑍笑道:“那便好。”絕口不提他對郗神殊的心思。


    兩人將此事心照不宣,略過不提。說了些閑話,又提到了近日入朝為官的王弘。同為青年才俊,世家扛把子,郗允、謝瑍、王弘三人對彼此都頗為了解。尤其三家彼此都是姻親,關係錯綜複雜。


    “王公子果然是天賦異稟,這樣小的年紀入朝,竟也能適應的快。”因王弘的父親王珣早已調離尚書左仆射,王弘首次入朝被授予的官職就不須避嫌了,是尚書右丞。是尚書令、左仆射的屬官,離皇帝很近的一個位置。對王弘來說也是一個考驗。


    但孝武帝甚至私下底傳了一句話,“世家子當如右丞。”


    這絕對是對王弘的莫大誇獎了,意思是所有的世家子都應該向王弘看齊,王弘就是世家子的楷模。其實王弘的表現並沒有那麽誇張,隻是晉朝的皇帝都有些顏控,朝中官員大多是顏值高的、看起來也賞心悅目的,晉朝在選官上確實很奇葩。王弘這樣的世家子,出身“琳琅滿目”的王家,又能力出眾、辦事妥帖、氣質出塵,很容易就能給領導留下好印象。


    郗允與謝瑍聊了一會就告辭了。


    到了郗府後門。居然看見一個叫他瞠目結舌的畫麵:一個看上去就是風塵女子的人拉扯著他五弟郗蔚的衣服。


    郗蔚也看見了他,麵色更加難看:“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郗允瞄了一眼那個女子,“在門口鬧起來太難看了。帶進去說話。”語氣卻是冷颼颼的。


    郗蔚連忙喊人將女子帶進府裏,屋內最後隻留了他們三人。那女子也有些怕了,看出郗允才是郗家作主的那個,趴在地上不敢言語,隻待著主人來問。


    兩兄弟卻大眼瞪小眼。


    “二哥,我是清白的。”郗蔚解釋,他不想被二哥整死啊。


    郗允淡笑:“你說。是養的外室還是尋的妓子?”很多世家子愛食五石散,挾妓取樂,好不放浪。他弟弟也入了迷途了。


    郗蔚一聽這猜測,這鍋他可不背啊,連忙一句話概述其身份:“她是我和象兒之前在和盛樓和雨間發現的二皇子表弟吳禮給他準備的舞姬。”


    郗允:……


    作者有話要說:有獎競猜。


    有小仙女猜到那個男子的身份的麽?在評論區寫下呀~


    今晚九點公布答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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