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宮燈晃蕩,燈光隨之晃蕩,鬆柏影子模糊一片,小廚房裏還有騰騰的白煙和香味接連冒出來,依稀還能聽見灶裏木頭被火舌吞噬,在燃燒時偶爾發出劈啪之聲。[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甚至還能聽到蒸鍋裏水滾燒沸騰發出的咕嚕咕嚕聲。


    夜很靜,他們爭執的聲音發酵似的越來越大,眼看著巫盈的房間有燭光挑亮,瑢磬皺了皺眉,人從黑暗中走向屋簷下的巫顏,壓低了聲音,聲音沉沉,“巫顏!你瘋了?”


    “對,我瘋了,我是瘋了。我連我瘋了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更可笑?哈哈……”


    巫顏怒極反笑,有淚水從她眼裏湧出來、掉下來,眼眶裏都是淚,若是來不及流出來,來不及伸手擦掉,癢癢的擠在眼眶裏,更讓人難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啊,明明他們應該站在一個陣營裏,明明他應該明白自己懂自己的心思,可是為什麽他卻要為了別的人來指責自己,被傷害的人不是自己嗎?被人懷疑、被人誤會、被人看輕、被人傷害……可為什麽從頭到尾,他一句關懷自己的話都沒有,一句話就夠了啊,他甚至可以隻問自己‘晚飯沒有吃,是不是餓了’這樣的話,這樣也夠了。她隻想要這樣一點溫暖,就足夠她忘記這些無關的人引出的無關的傷害、以及導致的無關的傷口。[.超多好看小說]


    就算,這些都不願意。他可不可以保持沉默,對此絕口不提。如果在他的眼裏,自己做的不夠好,或者完全錯誤,能不能多給一點時間,多給一點溫柔,多給一點包容?


    眼睛,漸漸被淚水朦朧,她終於轉身,可是淚眼中的他模糊著,再也看不清楚。她袖中的斷鞭一揮急甩而出,狠狠抽打著涼如水的空氣,將瑢磬、以及他可能要說出口的話逼在原地。


    是不是,從小到大,在他眼裏,她就是個混世魔王,是不可理喻的存在,毫無所長,混吃混喝,所以他從來不肯給自己一點好臉色、好態度。是不是,從一開始,從她欺騙他和自己結拜兄弟那日起,因為欺騙,所以他和她之間的一切其實都是自己幻想的美好,都是假的?!


    鞭子垂落身側,巫顏伸手將眼眶裏的淚一把抹去了,如果不願意給一點溫暖,就請不要再繼續傷害。她轉身就往院門外跑去,沒有迴頭的她因此並看見瑢磬曾經伸向她、曾經想握住她肩膀、卻被她的鞭子阻攔的兩隻手臂。


    因此,她也沒有注意到,當自己的手將緊捏著的衣擺鬆開時,滾出的三個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撲向地麵,沾染一身夜色,在夜風中相依為命,不知是何下場。


    庭中一顆鬆柏樹下拴著一匹馬,正莫名其妙的看著驚擾了夜晚沉寂的兩人。巫顏跑過馬匹身邊時,似乎聽到有門吱嘎一聲打開了,似乎有女子輕聲唿喚自己,一聲又一聲,由遠及近。


    巫顏不敢去看,也不願去看。心中有一腔火在燒,騰騰的,要燒炙自己,甚至要將旁人都燒炙,可她就算自己被燃燒殆盡,也不想再燒著他人。她看了一眼正同時迴頭看向自己的馬兒。


    暗夜中,她策馬而去,馬蹄聲踐踏在空無一人的宮道上,“噠噠噠噠……”,馬蹄聲撕開的黑夜屏障,她不知所去何方,反而感覺無拘無束,就算一路奔出皇宮又有什麽關係。她不過是個女孩子,有她想要的,有所愛有所厭,會脆弱會矯情,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她就是這樣的人,可為什麽卻要隨著一日日的長大,要將棱角抹平,忘記愜意歡樂忘記痛苦掙紮,一視同仁的對待命運的一切,然後麻木的微笑?


    她不甘心,她要逃,逃離這個吃人的大雍,逃離這個麻木的皇宮,迴到天山去。馬兒似乎因為能自由奔跑而撒開了蹄子肆意狂奔,一路不知路過多少暗暗的沒有人聲的宮殿房屋,也不知又經過多少能看到明亮如白晝的熱鬧宮殿的宮道,不知又路過多少個矮小殿門、寬敞宮門、高大城門,似乎有人對她喊“停下”,似乎聽到過他們身上傳來的盔甲相撞的聲音……


    “噠噠噠噠”,馬兒從未畏懼從未停下,馬蹄聲經過他們,從吵鬧聲中又迴到寂靜中,但是寂靜中的馬蹄聲似乎又有了重音,她迴頭去看,隻見身旁是瘋狂後退的樹木宮殿,而身後照不透徹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追趕自己。


    那個東西漸漸露出輪廓,似乎是誰騎馬而來,是誰?


    是瑢磬嗎?他是因為氣憤,要將自己帶迴去,還是因為他發覺他錯了,追上來要和自己道歉,或者是因為他心疼自己,不願意再和自己爭執?


    她有些心軟,想讓馬兒停下,卻仍舊忍不住心硬,畢竟她還生著氣還受著傷,不願意立馬就棄械投降,馬蹄聲仍舊“噠噠噠噠”,與身後的傳來的馬蹄聲和在一處,心裏的爭執戰還沒有決出勝負,巫顏緊握著韁繩的手也仍舊未做出任何決定。


    “你瘋了!”她沒有做出決定,可身後黑暗中卻響起的男人的聲音,替她結束了心裏的爭執戰。那個聲音帶著微微的喘氣,以及未曾遮掩的憤怒。


    那不是瑢磬的聲音,有些熟悉,卻仍然陌生。這個聲音又再次響起,“快停下來,再往前就是瑞天門,你若是強行闖過那裏,皇城禁軍會先斬後奏的。”


    巫顏突然有些害怕,這個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皇宮陌生的人,找不到歸屬感找不到支撐點。她壓抑了許久的心裏,似乎有什麽潛滋暗長,不受自己擺布和控製,心裏不知為何有一種狠勁,帶著嗜血的快意逼迫自己,她不能迴頭,她隻能說,“你走開!”


    “我不能走開!如果我走開,你就死了,你早就死了!”


    他確實未曾誇大言辭,的確如此,如果不是他攔住,那些內宮禁軍又豈會輕易放她闖去,而不是張弓拉箭,將她射下馬,或者直接將弓箭最準她。自己雖然讓內宮侍衛稍安勿躁,縱馬急追而來,可是現在已經出了內宮,一旦驚動了外朝的禁軍,那一切都不是自己能控製的了,縱然禁軍沒有立即強行攔住她,或者看在自己的麵上暫且放過她,但是此事準會驚動皇帝,不僅是她,還有自己,都不知道會迎來如何的後果。


    兩人兩馬在夜色中疾馳,所騎的都是好馬,旗鼓相當,所以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始終不肯再近一些、再減一寸。他皺著眉不住的催馬疾馳,但身前的少女此刻伏在馬背上,抱著馬兒,任由馬兒狂奔。她嬌小的身影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個孩子,隻顧抱著懷裏的布娃娃,至於前方通向哪裏、會去向哪裏,她都不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哭了?否則一個那樣天真聰慧的少女,怎麽會沒有一點理智,在皇宮裏做出這樣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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