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開,連疼痛都快感覺不到了。長著彩虹色瞳孔的鬼應該不多吧,剛好還是十二鬼月的概率就更低了,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他眼睛裏的刻著的是——


    上弦之二。


    “就是你嗎……”我舉起了村正,渾身都在顫抖。


    就是你,害死了千鶴嗎?!


    大腦無法思考,心跳劇烈跳動,除了仇恨以外什麽都感覺不到了。我瘋了一樣地向他衝過去,體內的氣流以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向肺部湧動,由於太過用力,握刀的手都快被刀柄上的花紋磨出鮮血。紅黑色的衝擊波撕開夜幕,在沿途留下雷鳴般破風聲,那個男人揮舞著折扇,揚起厚重的冰牆抵擋我的攻擊 。


    兩股力量的碰撞像爆炸一樣猛烈,我撤到鯉夏前麵放出風刃抵擋餘波的衝擊,細小的冰錐劃過我的手臂,留下深深的一道血痕。


    “站起來,離開這裏!我堅持不了多久的!”我地都衝她喊,死死地盯著灰塵四散的前方,連頭都不敢迴。稀血不知為何完全沒有奏效,那個男人的實力遠在我身上,在他發動攻擊前我甚至都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他剛剛完全可以殺了我,隻是不知道為何沒有這麽做。


    “可……可是!”


    “走!”我急得想把她拉起來丟出去,不能再讓她待在這裏了,這個男人隻要眨眼的功夫就能殺了鯉夏,而我可能連阻止都做不到。


    “真是善良的孩子啊,這種時候還想著保護別人嗎?”男人從煙幕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跪在我身後瑟瑟發抖的鯉夏,臉上依舊掛著溫文爾雅的微笑,瞳孔裏卻一片冰冷,完全沒有笑意。


    可當他看向我時,表情卻變得很古怪。懷念?迷茫?恨意?亦或是殺意?不知是不是受稀血影響產生幻覺,他的眼神中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不應當出現在一個初次見麵的人身上,仿佛我和他早已相識,且經曆過什麽深切的愛恨糾葛一樣。


    “雪姬?”他這樣叫我,我冷冷地看著他,鯉夏終於鼓起勇氣跌跌撞撞地往迴跑,但那個男人並沒有在意,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的臉,急劇變換的神色透露出些許不可置信,好像我的存在有多麽不可思議一樣。


    “那個叫雪姬的女人,就是你做這些事的理由嗎?”我學著他的樣子露出溫和的假笑,語氣裏滿是嘲弄。


    他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看著我,表情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呢,她和我長得很像?吉原的女人真厲害啊,連鬼都能吸引,我還以為你們隻會吃人,結果也像男人一樣會有生理需求嗎?”最後幾個字說得尤其用力,我笑得更燦爛了,眉眼之間甚至帶上了魅惑。即使打不贏,也不能放過任何羞辱他的機會,這個害死我摯友的混蛋,我做夢都想把他挫骨揚灰。


    “不僅僅是很像哦,幾乎是一模一樣呢。”他的臉色有所改變,風輕雲淡的微笑又迴到了他臉上,眼裏的感情卻消失不見。


    “而且,味道也一樣哦。”他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伸手撩起我的長發深吸了一口,臉上帶著陶醉的神情。我被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反手一刀連著頭發一起削斷,但他已先一步撤離我的攻擊範圍,笑眯眯地攤開手,長發隨著他的動作散落一地。


    “真是可惜了呢。”他說,表情裏卻沒有任何可惜的意思。


    “被你碰過的東西,還是不要了吧。”我淡淡道,已經判斷出眼前的鬼是的變態,喜歡玩弄對手,且嚴重表裏不一。


    “不會錯的,我記憶力很好,即使過了十六年,還是記得一清二楚。”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個薄涼的弧度:“你是雪姬花魁的女兒吧?”


    我愣住了,他的話超出了我預想的範圍,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這個茫然的表情,你難道不知道嗎?”他打量著我,語氣變得很歡快:“也難怪啊,畢竟她是在十六年前死掉的,也許是因為生你的時候難產?真是讓人難過,那麽美麗的女人,就這樣因為生育而凋亡了,我來找她的時候,連屍體都見不到了哦,據說已經被丟到亂葬崗了,可惜啊,可惜。”


    “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吃掉她的。”他輕聲說,眼神裏透露出一股兇狠,以及一絲不知道能不能被稱的上“悲傷”的情緒。


    “你……在說些什麽?”我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我應該趁他不被發動攻擊,可是握刀的手卻開始顫抖了。


    他完全不在意我還在拿刀指著他,就這樣喋喋不休地說了下去:“你的母親,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哦。人們都把吉原稱作‘女人的地獄’吧,來到這裏,基本上就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所以大部分女人的眼神都死氣沉沉的,每日都在祈求著神的救贖。可是神是不存在的呀,所謂的極樂世界不過是人幻想的產物,她們怎麽不明白呢?”他很誇張地歎了口氣,露出了悲憫的神情,眼角竟然濕潤了。


    “可是你的母親和她們都不一樣,在一堆沒有生氣的表情中,隻有她的眼神確是閃亮的。為什麽呢,明明都那麽痛苦了,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呢?為什麽還能那麽驕傲地活著呢?遊女明明是那麽低賤又卑微的存在,和鬼一樣見不得光,遭到人類的鄙棄啊。”


    “你給我閉嘴……”不要用這種語氣提起我的母親,你以為你是誰?!


    “我說我可以拯救她,帶她前往永恆極樂的世界。別的遊女一聽到我可以帶她們‘離開’,都感動得跪在地上向我磕頭,然而她卻拒絕了我。她說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拯救,她會以自己的方式驕傲地活著,即使是身處吉原這樣的人間地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很美,明明是個女人,卻像幕府時期的武士一樣凜然不可侵犯——我活了好幾百年了,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女人驚豔呢。”


    我目瞪口呆的聽著,他說的是什麽鬼話,在向我的母親示愛?!鬼也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嗎?!


    “我被打動了,原本打算吃掉她的,但那晚之後,我改變主意了。偶爾能來吉原找一個美麗又驕傲的女人聊天,感覺也挺不錯的,不是嗎?很奇怪,我會忍不住想靠近她,隻要和她待在一起就會覺得很開心,明明之前都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呢。慢慢的,我開始覺得不滿足了,我想讓她一直待在我身邊,可是人類很脆弱,總有一天會死掉的……於是我打算分給她那位大人的血液,隻要她變成鬼,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抱住自己的雙臂,作出很深情的樣子,眼淚也流了下來,卻讓我渾身發冷。


    “可是我下一次去吉原的時候,她卻不在了。周圍的人說她死了,屍體也早已被處理幹淨,什麽都沒剩下。我當時的心情,怎麽說呢,以前都沒有出現過,我也不太會形容,反正很不舒服就是了,不管殺了多少人類,吃了多少遊女,都完全沒有緩解。她怎麽可以就這樣死掉了呢,我還沒來得及帶她脫離苦海,一起走向永恆……”


    “所以在那之後,你隔一段時間就會迴到吉原,把和她長得像的遊女變成鬼?”我嘶啞著嗓子問。


    “我可沒有強迫她們哦,隻是把血液分給了她們,決定權在那些女人自己手上。”他很隨意地聳聳肩,好像質問他的我才是做了壞事的人。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是在拯救她們哦,比起在吉原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變成鬼不是更幸福嗎?引導大家走向幸福是我的使命,我就是為此而誕生的。”他彬彬有禮地微笑,輕而易舉地擋下我的攻擊。


    “你也跟我一起去極樂世界吧?”


    “高高在上地俯視他人,擅自玩弄弱者的命運,把別人的苦難當作玩笑踐踏。你做這些覺得很開心嗎?”我握緊刀柄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液潑到刀身上,以此為引子刺激妖刀的覺醒。刀身上紅色的光芒越來越深,隱約向著黑色過渡,我把刀狠狠地插在地上,暗之唿吸也在此刻發動。


    二之型·三途之渡!


    男人四周的土地都被黑色所籠罩,他像踩在沼澤上一樣開始往下陷,黑潭緊緊地啃噬著在他的身體,不讓他逃離。


    但他也絲毫沒有要逃離的意思,他隻是現在原地微笑,腿部被吞噬後又立馬長了出來,他好像完全感不到疼痛,臉上也並無恐慌的意味。


    “你用自己的血液強化了攻擊嗎?真拚命啊,明明知道是無用的,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你就像你的母親一樣堅強呢。”


    三之型·噬魂!


    他躲開了大部分攻擊,但被我削去了右邊的耳朵。他笑著抹掉沾在臉上的血,語氣愉悅又輕佻:“攻擊確實變強了,但你身上的鬼的味道變得更濃了哦。都不需要我動手了,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有一天會變得和我們一樣吧?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那一天來臨前我會自行了斷的。”我打斷他,捏住手腕放出更多血液,殷紅的液體像蛇一樣蜿蜒盤旋在刀身上,旋即沒入其中,換來的是身體中噴湧勃發的力量。


    這麽做會加速鬼化進程的,但我不得不如此。天就要亮了,我必須努力拖住他,煉獄很快就會趕過來了,在那之前我絕對不能倒下!


    “別把你低劣的價值觀故作崇高地強加到別人身上,我都想吐了啊!”


    四之型發動,修羅業火燃燒了起來,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與怨恨,咆哮著席卷向那雙讓我反胃的七彩瞳孔。他依舊在微笑,刻有蓮華的金色折扇自上而下舞動,雲靄般的冰晶朝我所在的地方襲來,視線瞬間被模糊,與此同時地麵上驟然升起少女形態的巨型冰蓮,頭頂也降下鋒利的冰錐。


    不小心吸入了白色的雲霧,從氣管到肺部都像凍結了一樣痛苦,原本使用著唿吸的身體瞬間變得遲鈍,勉強躲開了腳下的冰蓮,卻沒有辦法抵擋頭頂的冰錐。熾熱的烈火把我和致命的尖刃隔絕,和修羅業火那詭異又邪門的黑火完全不一樣,炎柱火焰的顏色和許久不曾直視過的太陽一模一樣,是如此的溫暖、耀眼又絢爛,足以把一切邪惡的物種燒為灰燼。


    “九琉璃!你還好嗎!”煉獄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點點頭,指著鬼所在的地方想說一起殺了他,卻噴出一大口血。


    沒想到雲霧裏竟然藏有劇毒,肺部和氣管都被凍傷了,光是唿吸都覺得疼痛難忍。


    火光中的男人發出輕輕的歎息: “真是灼熱的火焰啊,是柱嗎?可惜天快亮了,不能陪你們再玩下去了。”


    “別想跑!”不顧殘破的肺部發出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強行運用唿吸想要阻止他離開,煉獄已經先我一步衝過去了,騰升而起的火海點亮了夜空,我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太陽。


    “上弦之二,童磨。”他笑著對我說,七彩的瞳孔光華流轉,就像罌粟花一樣,美麗卻帶著劇毒。


    “你就像你的母親一樣漂亮,我會等著你來找我的。”


    說完這句話後,巨大的冰型菩薩從天而降,藏有劇毒的冰霧隨著冰雕的揮手四下彌散,我連忙屏住唿吸,煉獄也行動也受到阻擋,等火焰把那座過於巨大的冰雕燃燒殆盡時,前方已經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了。


    我跌坐在原地,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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