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開始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大地鋪得一片純白。


    富岡的管轄地在偏北的地方,不停地向北走,隻覺得越來越冷,迎麵刮來的風像刀子一樣,吸進去的空氣仿佛在肺裏凝結。


    隻在隊服外披了薄薄一件羽織的我瑟瑟發抖,然而富岡越跑越快,大有不到達目的地絕不休整之勢。我真傻,真的,我以為他看起冷冷淡淡的樣子,應該和表麵一樣是個冷靜穩重的人,沒想到和實彌一樣是個工作狂,一聽到有任務了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而且趕路的速度迅猛無比,和不死川比起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已經跟著他不眠不休工作了三天了,現在不僅冷,還很困,最重要的是非常餓。


    前兩個殺掉的鬼並不強,整個吞了都無法讓我撐多久,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們長得太過不堪入目,我不想對惡心吧唧的東西下嘴,畢竟喝慣了不死川的稀血,胃口被養刁了。富岡隨身攜帶的幹糧在第一天就被我一掃而光,在他充滿困惑的眼神中,我實在不好意思把最後幾個飯團也塞進肚,便乖乖留給了他。


    太丟人了,在麵癱的意義不明的注視下海吃胡喝什麽的,我還是要臉的。


    後果就是我很餓,富岡也很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問他要不要去城裏吃點東西,他的烏鴉就飛了過來,嘶啞的嗓子報告出下一個任務的地點。


    於是富岡頭也不迴地朝所在地奔去,看我望著他的背影發呆,還不忘停下來看了我幾眼,好像在疑惑我為什麽不跟上來。


    我淚流滿麵地裹緊衣服,跟上他的步伐。幸好臨走前把不死川的羽織搶過來了,唉。


    .


    我們已經遠離了城鎮,在長滿鬆樹的山上奔馳。穿過越來越密集的雪幕,我決定無論下一個鬼長什麽樣都一定把它吃了充饑,不然我可能會控製不住襲擊富岡了。


    大概是我口水咽得太頻繁,富岡終於迴過頭看我了,湛藍的眼睛和雪一樣沒有感情。


    “這麽快就堅持不住了嗎。”他冷冷地說,如果不是知道這個家夥確實不會說話,我一定會覺得他在嘲諷我。


    “我飯量大嘛。”我聳聳肩。


    “你真的是女孩子嗎?”他依舊麵無表情。


    我嘴角抽了一下,他大概是想表達“你的飯量比一般女孩子大”之類的意思,但經過他的嘴說出來味道就全變了。


    思維和正常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無論什麽話都能說得像在罵人,再配上萬年不年的冰山臉和什麽都不在意的眼神,不被討厭才怪!饒是我這個從小學習察言觀色的人,一開始也被他清奇的腦迴路搞得虎軀一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個人。


    最開始的時候為表尊敬,我稱唿富岡為“水柱大人”,結果他冷冷地甩下一句“我不是水柱”,留下我在原地一臉懵逼。不死川被他的態度激怒了,想衝上去和他吵架,結果富岡又補了一刀,他居高臨下地撇了我們一眼,用很不屑的語氣說:“和她一起執行任務是主公大人的命令,並非我個人的意願。”


    我目瞪口呆,不死川手握上了刀柄,我好說歹說才勸住他,避免“和新同事合作的第一天男朋友(?)就把他揍了一頓”的尷尬局麵。


    “那個……所以說我是被嫌棄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不死川。


    “你要是敢對她怎麽樣我就殺了你!聽到沒有!”不死川對富岡吼道,怒氣值達到頂峰。


    富岡完全沒理他,轉個頭就走了。走了一段距離還迴頭看我,對我撇了撇腦袋,應該是示意我跟上。


    “風之唿吸·五之型——”


    “實彌!快住手!別激動啊啊啊!”


    .


    一路上富岡一言不發,還隱隱散發出某種類似“幽怨” 的氣息,讓我完全不敢和他搭話,和他穩穩地保持三米遠的距離。真糟糕啊,他就那麽排斥和我同行嗎?沒想到我在鬼殺隊內部還是這麽不受歡迎,有點小難過,唉。不過這樣也好,不能被大家承認的話,也就不會被選為“柱”了吧?等這段時間結束就能迴去找實彌了,還是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和除實彌以外的男性相處都覺得很難受,尤其是對方還對自己相當不友好……


    實彌在幹什麽呢,會不會受傷,會不會又亂來,好害怕下次見麵發現他身上的傷疤又多了……


    好想實彌啊……


    我沉浸在幻想中,完全沒留意到富岡在偷偷看自己,滿臉欲言又止。


    直到他不知道多少次迴頭,我才發覺他好像心事重重,有話想說的樣子,便禮貌地詢問他是否有問題。


    他猶豫了很久,嘴唇好像一直在動,卻沒能把話說出來。我心裏一涼,想他該不會是受不了了要對我下逐客令吧,結果他很難為情地看了我一眼,把問題問了出來:“你和不死川很熟嗎?”


    “呃……算是吧?”我傻了,為什麽要問這個?


    他睜大了無神的雙眼:“那你知道他剛剛為什麽要生氣嗎?”


    我覺得他可能在逗我:“你說啥?”


    他又重複了一遍:“你知道不死川剛剛為什麽要生氣嗎?他的反應很激烈,但我想了很久都找不到原因。”


    我跟不上這個男人的腦迴路了,但他的表情一本正經,看起來像是真的在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你一路上都很不開心,是因為在思考這個問題嗎?”


    他點頭,又搖頭:“我沒有不開心,我隻是很困惑。”


    這是什麽千古難遇的奇葩!


    在接下來的交流中,我終於明白富岡口中的“我不是水柱”是指他覺得自己能力不夠,配不上水柱的位置,然而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在嘲諷“柱都是辣雞我才不屑與你們為伍”,所以不死川每次聽到這句話都很火大。


    我又問起他最初說的那幾句話:“……所以,那句話的意思也不是在排斥我?”


    他點點頭:“我沒有排斥你,我隻是看到你們兩人都很不情願,便和你們解釋清楚情況。”


    您這是什麽神仙表達方式啊?!你們每次開會不打起來真是奇跡,果然是柱,定力遠超常人!


    我扶額,開始理解忍為什麽評價富岡“不說話的時候還算正常”了,這人隻要一開口就是災難好嗎!


    但富岡本人好像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意識,他並不知道為什麽不死川每次見到他都暴跳如雷,也不理解忍為什麽說他被別人討厭,他隻是覺得很困惑。


    日常困惑的富岡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為什麽嘴角抽搐。我捂住咕咕亂叫的肚子,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富岡先生還是不要說話了吧,您安靜的時候比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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