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一直都在做奇怪的夢。


    夢裏的我變成了一個顯貴之家的長女。父親體弱多病,一直渴望生出男性繼承人,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母親一共生過九個孩子,活下來的卻隻有四個。男孩無一例外都夭折了,前兩個男嬰都是死胎,第三個孩子堅持了五個月,也在母親絕望的唿喊中早早離世了。


    父親已經病入膏盲了,他全身的肌膚都腐爛生瘡,眼睛也瞎了,已經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這樣的人本該安臥於床榻,靜靜地走完人生最後的路途,可他卻不得不為繼承人和鬼殺隊的事情晝夜發愁。


    父親雖然很年輕,卻是一個極具領導才能的人。他領導著一個數百人的隊伍,其中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殺死鬼舞辻無慘,以及由他所製造的惡鬼。鬼自古以來就存在了,與之作戰的名為“鬼殺隊”的隊伍也是。人們入隊的理由大都是因為和鬼有血海深仇,但據我所知,父親和鬼沒有直接的衝突,而他卻擔任著這個團隊的領袖,且為團隊中人所信服。盡管他連刀都握不穩。


    我在八歲那年才知道,原來鬼的首領,那個叫鬼舞辻無慘的男人,竟然出身我們家族。因為家族中出現了鬼,我們遭到了詛咒,出生的孩子都會體弱多病,很難存活下來,尤其是男性。即使爺爺娶了具有神官血脈的奶奶,父親還是無法活過三十歲,今年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大限已至。


    侍女晴子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喊我:“大小姐!夫人要生了!”


    我連忙跟隨他去母親的臥室,母親肚子裏懷著父親的第十個孩子,醫生說很有可能是男嬰,他是我們家族最後的希望。母親的身體已經因為頻繁的生育飽受摧殘,但她依舊契而不舍地懷孕生子,她一直都以沒有為丈夫誕下子嗣而身懷歉疚,盡管錯誤根本就不她。


    我一直都尊敬我的父親,但每當看到母親的肚子又大起來時,我又會忍不住恨他。男性繼承人,就那麽重要嗎?為了滿足家族延續的願望,我的母親就必須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嗎?萬一有一天,母親撐不住了該怎麽辦……


    自懂事以來,母親每一次生育的過程都讓我萬分痛苦。這一次也一樣,我麻木地靠在牆上,聽著母親撕心裂肺的喊叫,侍女抱著熱水進去,扛著血水出來,場麵亂作一團,我的心在滴血。


    不知過了多久,吵鬧聲漸漸平息平息了,進進出出的仆人們也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已經唿喊到聲音嘶啞的母親突然爆發出極度淒慘的悲鳴,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由為淒厲。


    我頓時遍體生涼,這樣聲音我聽到過很多次了,上一次幼弟夭亡時,母親的哭聲就像現在一樣淒慘。我不顧阻攔推開了房間的門,隻看到頭發散亂的母親靠在床上嚎哭,她身上全是血汙,麵色蒼白得和屍體一樣,表情因絕望而扭曲猙獰。她的懷裏抱著一個沒有生命跡象的男嬰,身體僵硬發黑,可能在母親肚子裏就已經死去了。


    父親已經沒有生育的可能了,這是母親能懷上的最後一個孩子。


    而現在,家族的希望破滅了。


    .


    這次家族的葬禮,有兩個人的靈位。


    一個是夭亡的幼弟,一個是無法經受打擊,在生育三天後就撒手人寰的母親。


    父親在一夜間白了頭發,那雙早已幹枯失明的眼睛不停地滲出淚水,接連而至的打擊讓他的身體衰竭得更快,醫生甚至數度對他下了病危通知。


    但他依舊掙紮著活下來,因為他不敢死,家族血脈瀕臨斷絕,鬼殺隊領袖後繼無人,沉重的擔子還壓在這個將死之人身上,讓他連輕鬆斷氣的機會都沒有。


    “女孩子……就不行嗎?”我在父親的病榻前顫聲問。


    父親微微搖頭,纏滿繃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卻能感受到其中“反對” 的意味。


    “憑什麽啊!”我怒了,“明明家族裏的男孩比我還弱,領導謀略方麵我也不輸給任何人,為什麽我不能繼承家主的位置?”


    “大小姐,沒有人會信服一個女人的。”老管家出聲了,看向我的表情很難過。


    “我們都知道您天賦異稟,才智絲毫不輸給主公大人。但您是特例,這個時代從來沒有女人繼承家業的先例,隊士們也不會聽一個女人的話。”


    “開什麽玩笑……”


    “真央,聽話。”父親開口了,聲音低啞到不似人言。


    “你閉嘴!”我衝他吼。聽話?聽什麽話?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他拖著隨時都可能斷氣的身體和已經開始渙散的鬼殺隊周旋,眼睜睜看著最小的那個妹妹病情日漸加重,眼睜睜看著鬼舞辻無慘逍遙法外嗎?


    室外下著傾盆大雨,我卻不顧老管家的勸說跑出父親的房間,任由雨水把自己澆灌得渾身濕透。母親絕望的表情和弟弟妹妹們的屍體在眼前揮之不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的內心,讓我憤怒,讓我痛苦,讓我絕望。


    我恨自己是個女人,如果我是男人,母親就不會因無節製的生育而死去了。


    我恨自己的弱小,如果我擁有“柱” 的實力,即使我是女人,鬼殺隊的人也會信服我吧?


    我恨那個叫鬼舞辻無慘的人渣,如果不是因為他,母親和弟弟妹妹們就不會死,父親也能活到應有的那一天,奈緒的病也會好起來……她才四歲啊,器官卻已經開始衰竭了……


    如果我有力量就好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一定要殺了你,鬼舞辻無慘!


    ·


    “九琉璃……你又做噩夢了嗎?”床邊的小奈惠怯怯地問。


    我擦掉臉上的淚水,火山噴發般的憤怒還殘留在胸腔,我現在的情緒異常激動。


    莫名其妙……為什麽每次做這個夢都要哭,明明全是我不認識的人。


    我衝她笑了笑,努力平複混亂的思緒:“夢到自己穿越到戰國,變成貴族小姐了。”


    “哎?那不是挺好的嘛?”


    “然後我全家幾乎死光了……”我捂臉,非常無奈。


    “啊……”小奈惠呆愣愣地看著我,我突然想到蝶舞的女孩們基本上也是被鬼殺死了家人,便趕緊把話題帶過去了,避免勾起她不好的迴憶。


    小奈惠給我測量了體溫,又幫我背後的傷口拆了線,告訴我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馬上就可以出院。


    我很愉快地向她道謝,向忍借了隻鎹鴉寫信給不死川。接下來隻要等他過來就可以了,可惜我不能單獨行動,不然我今天就想直接跑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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