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雲容趴在承景的肩頭,低低地問。


    “不知道。”承景迴想了一下,“我們離開了還仙嶺便分道揚鑣了,後來便再也沒有見過。”


    雲容微微抬了抬嘴角。而他,卻因為這次意外的邂逅,心境進漲不少,迴到魔宗便順利衝擊了元嬰期。


    他開始忍不住想去關注一下承景,他羨慕對方可以活的那麽恣意灑脫,又欣賞他的率性而為。聽聞承景成功晉級會跟著開心,闖禍受罰也跟著無奈,被人陷害,更會憤怒擔憂。


    晃晃百年,飛升之際忽然心有所念。


    “若能有一世相守,遠勝無盡仙途。”


    “嗯?”承景沒太聽清楚,再一看,謝賜已經趴在他懷中睡著了。


    他的臉蛋微微泛紅,雖然有些可怖的疤痕,但睫毛卻纖長濃密,輕輕蓋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承景看著他安靜的模樣,有時也會忍不住想,謝賜本來長什麽樣子?


    上一世,直到最後謝賜也沒能突破元嬰期,也自然無法修複自己身上的疤痕。但這一世不同,承景發誓會保護好他,所以一定有機會讓謝賜成功結嬰。


    若沒有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疤,他的愛人也定然是眉清目秀,驚為天人。


    可再一想,承景又覺得謝賜現在這樣也很好。僅僅屬於自己,又這樣溫柔而乖巧地依賴著自己。他是不在乎那些疤痕的,但他不想任何人窺伺自己的愛人。


    可謝賜或許很想恢複容貌吧!若是謝賜想,他就答應好了。


    承景愉快地想著。


    承景在還仙嶺等了七日,自然沒有等到雲容,而劍宗的召迴令卻已經催了兩次。離九大門派試練隻剩三個月,各宗門的弟子都在啟程,於是兩人也離開還仙嶺,迴到了神劍宗。


    此時距離他們當初下山去尋石天鷹,已過了三年之久,當時被石天鷹毀掉的山門神柱已經修好了。門內弟子往來匆匆,似乎都在為門派試練做準備。


    承景剛迴來,孟長德派來的傳信弟子便到了。承景不想去,直接把那弟子打發走了。


    雲容雖然不喜孟長德,但為大局著想隻能勸道,“師兄離開宗門三年,宗主為師,尚且知道傳喚你,師兄為徒,若是不去,難免落人話柄。”


    承景皺著眉,想到幽譚秘境開放時還需要各宗門的宗主簽名,這才勉強邁出門口。


    進了正殿,除了孟長德,孟遊也在。他站在一旁,急切地看了承景一眼,似乎想暗示什麽。


    承景向來不屑於這些小動作,隻是掃了他一眼便向孟長德行禮道,“師傅。”


    孟長德一臉慈愛,連忙朝承景招了招手,“景兒,你這一去三年真是辛苦了。”


    承景上一世已與孟長德斷絕關係,也許久沒迴神劍宗,此時看到對方關切的樣子隻覺渾身別扭。他壓低頭,沒有過去,“弟子此次未能從石天鷹手中奪迴屍首,待出了幽譚秘境,弟子會帶著謝賜再行下山。”


    孟長德聽到承景越過了門派試練,直接提到幽譚秘境,心中便有不快。他眯起眼,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分外擔憂,“哎,石天鷹道行頗深又有些手段,我也未曾想到他竟深入皇宮,與真龍天子扯上關係,你們行事難免受阻。隻是……”


    他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隻是,雲尊主的屍體對我們九大宗門來說非常重要。百年一度的門派試練今年終於輪到了神劍宗,我打算趁此機會再次聯合九大門派一起圍剿魔宮,雲容的屍體若是一直在石天鷹手中,我劍宗難以服眾啊。”


    承景沉默不語,劍宗能不能服眾與他何幹?孟長德想聯合各宗門攻進魔宮才是別有用心。


    孟長德見承景無動於衷,又暗示道,“你這三年雖然在尋石天鷹,可看你修為小有長進,也算沒有落下修煉。但你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九大門派中修為在你之上的也不在少數,這些年禦仙門崛起,其門下弟子也不能小覷。你切不可因自己晉升化神期便沾沾自喜,須知一切皆有變數,幽譚秘境開放了幾百年,也已經沒什麽好東西了。”


    孟長德抿了口茶水,慢聲細語道,“罷了,不說這些。你此次下山可惜沒能帶迴雲容的屍體,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賞三千中品靈石,宗門貢獻十點,三年內免接宗門任務。哎,我本想著以你的能力定是不會失手,屆時我也可名正言順地升你為首席弟子,可惜現在……算了,你一路奔波,退下休息吧!”


    承景總算聽明白了,孟長德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讓他主動放棄九大門派試練,下山繼續去和石天鷹拚命。哼,真是敲得一手好算盤!


    且不說那屍首根本就不是雲容,便算是雲容真身又能如何?幽譚秘境中的長生丹才是承景所求,任何東西都閉上謝賜的性命,神劍宗的首席弟子他才不稀罕!


    承景俯首,據實道,“我與孟遊師弟在與石天鷹鬥法時,雲容曾出現過,是孟遊師弟親眼所見。”


    “什麽?”孟長德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威嚴盡顯,“你說雲容他還活著?”


    承景點頭,“孟遊師弟可以作證。”


    孟長德立刻怒目看向孟遊,孟遊一哆嗦,很快他便看向承景氣得攥緊拳,“大師兄,沒想到你那日說的話竟是真的,你非但不感謝雲尊主的救命之恩,反倒處處坑害他!”


    承景一派淡然,“我身為淩雲山大弟子,把宗門興衰放在第一位有何不對?”


    孟遊氣得還想說什麽,就被孟長德怒斥一聲,“孟遊!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這等大事竟也敢欺瞞不報,是不是將來那魔頭想殺我,你還要為他遞上刀?”


    孟遊心中委屈,“父親這是什麽話,孩兒何曾如此不孝。更何況雲尊主並非善惡不分之人,父親宅心仁厚,為修真大陸的仙家長者,雲尊主怎麽可能會殺您?”


    孟長德被孟遊的話氣得半死,隻恨自己這兒子怎麽就鬼迷了心竅,偏偏看上那活不成了的雲容。要知道雲容這些年看上去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但心裏可是恨不得他死,他怎麽可能放雲容一條活路?


    不過……若是能徹底廢掉他的靈根,留給小兒當個玩物倒也無不可。


    承景不想聽他們父子毫無意義的爭吵,匆匆告辭便離開了。承景迴到自己的住處,卻沒見謝賜迎出來,推開裏門,才發現對方蜷縮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謝賜最近十分嗜睡,便是清醒時與自己說話,承景也能看出他眉眼間的疲憊。起初,承景以為是被那日他與石天鷹鬥法的靈氣所傷,可現在時間已過去三月有餘,謝賜的狀況卻並沒有好轉多少。


    承景放下佩劍,怕劍身上的寒氣傷到他。自己輕手輕腳地在床邊坐下,把謝賜抱進懷中。謝賜臉色偏白,顯得一雙細長的眉毛如墨點過,他的身體也有些發涼,可自己也不知道蓋被子。明明平日裏是那般成熟聰慧的性子,可偏偏對這些作為凡人生活的技巧十分粗心。


    承景輕輕地吻了吻他,雲容迷迷糊糊地也就醒了。他並不缺覺,隻是總是覺得很累,有時靠在哪裏一會便睡著了。這次也一樣,他本來隻是想躺在床上歇一會,可竟然一直睡到承景迴來還不知。


    “師兄,你迴來了。”雲容揉了揉眼睛。


    承景見他睡了這麽久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擔心,“你最近看上去臉色很差,是不是病了?”


    雲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他以為凡人生病都是會發熱的,“沒有,大概隻是天涼了,便有些困乏。”


    承景拉過他的手,緩緩地渡了些真氣過去。雲容頓時覺得自己冰冷的身體似乎好了很多,承景見他麵色似有紅潤,便朝屋內隨手一指,一團火焰突然亮起,漸漸化成了一個火巨人的形狀。


    “這屋內寒氣太重,你才麵色不佳,這火人是我真氣所化,不會傷你,你若是冷了可以靠在他身上。”承景盯著火人看了一會,又補充一句,“我在的時候,就不要靠他了。”


    雲容有些愕然地看著那火焰組成的人形,說是人形大概隻是因為它有四肢,可以直立行走。但這火人臉上毫無五官,也不分上下身,渾然一體又全身冒火就有些嚇人了。


    雲容拉著承景的手,“這火人太顯眼了,我總不好去哪裏都帶著,而且……這火人看久了總覺得心裏發毛。”


    火人似乎很傷心,垂下腦袋,隻是他全身都是火,此刻低下頭讓人根本分不清哪裏是頭,哪裏是身體,就像斷了腦袋一樣。


    承景似乎也覺得這火人不太好,他把火人收迴來,攤開雲容的手,在手心處一點。


    雲容隻覺手中突然一熱,十分溫暖,一隻手掌大小的小兔子正趴在他的手心中。這隻小兔也仍然是火焰組成的,隻是這次不隻有一雙黑靈靈的小眼睛,還有一個圓滾滾的火焰做的尾巴,它蜷縮起來就像一個火團,十分惹人喜愛。


    雲容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地把兔子舉到眼前,小兔子轉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便縮成一團,趴在他的手上。


    這東西好像和他的身份氣場不太符吧……雖然,這隻小火兔真的很可愛!


    承景顯然也這麽覺得,這隻小兔子和謝賜一樣軟軟的討人喜愛,而且謝賜還可以走到哪捧到哪,他光是想到那個畫麵就覺得可愛的不得了。


    “你喜歡就送給你,左右這麽小一隻也不會耗費我多少靈力,它可以一直陪著你。”


    雲容心中一暖,明明隻是一隻真氣化形的火兔,可卻好像是承景要一直陪在他身邊一樣。雲容眨著眼睛,覺得這一刻心中是那麽幸福,熱騰騰的火焰仿佛將渾身的血液都複蘇了。便是有一天真的無法迴到現在,他也一定要記住這一天,自己有多麽開心。


    “謝謝你,”雲容笑著看向他,“真的,很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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