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看不懂韶卿的情緒,但君渺可不是愚笨之人,靈智初生的懵懂,卻不代表她聽不出,韶卿是想要送她離開此地!


    “不!”


    君渺雖然發音仍有些怪異,可其中拒絕的意思,韶卿還是聽出來了。


    “渺渺,你不去會死的!”


    因為對這個孫女的疼惜,所以韶卿從不會逼她做什麽,但此事關乎她的性命,韶卿語氣不免急了些,還以為君渺又跟從前那般,想要耍小性子!


    可看著君渺愣在原地,似乎被嚇到了,韶卿欲要解釋什麽,隻是話到一半,終於唇邊化為一句歎息。


    “你真的是……唉,罷了,既然渺渺不想去,那我們就不去了。”


    摸了摸君渺的腦袋,韶卿到底是心軟的,對這個被體質耽擱了天賦的孫女,他不心軟也不行。


    要知道,憑君渺這副體弱的身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若自己強迫她做出選擇,萬一情緒激動下出了什麽事,還是自己心疼。


    “……染。”


    清晰的字從君渺嘴裏說出來,雖然間隔的時間久了些,似乎是在想著要如何發音,但一字一句間的認真,還是讓韶卿側目。


    “淩染。”


    沒有等到韶卿的迴答,君渺有些不開心,以為他是沒有聽懂,便再次重複道。


    第二次的發音,明顯比上一次要更加清楚,且帶著幾分急切,就怕韶卿沒有聽懂她想表達的意思,或者是,怕他不曾聽清楚她說的什麽。


    其實,韶卿聽清楚了,在君渺說第一遍的時候就聽清楚了。


    隻是對於君渺會主動提及淩染這件事有些震驚,才沒來得及迴複,以至於被孫女誤會了。


    “渺渺可是想取消這個婚約?”


    雖然君渺難得提起淩染,這一點讓韶卿有些驚訝,但鑒於以往她對淩染的不滿,不得不讓韶卿的思緒往這方麵靠攏。


    “淩染!”


    沒有說其他的,君渺隻是一味重複這個名字,難得的是,語氣中並沒有以往的厭惡,反倒更像是期盼著什麽。


    “渺渺還想取消婚約?”


    遲疑的想了想,韶卿還是不願意取消這個婚約,畢竟當初訂婚是他替渺渺求來的,如今渺渺又開口說要取消,再加上池家近年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取消婚約的時候……


    “不是!”


    清楚的否定了韶卿的想法,君渺晃了晃韶卿的手臂,隻不斷重複淩染的名字。


    “若不是想取消婚約,難道渺渺是想見淩染?”


    看出了孫女臉上沒有以往的鄙夷,韶卿有些拿不準君渺的意思,不由的試探著開口,卻不料後者聽到後,便立刻點了頭。


    君渺不知道韶卿所說的婚約是什麽,但她聽出來,韶卿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要見淩染?


    一聽到他提及淩染,君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黝黑的眼眸,似有星光倒映其中,不難讓人看出其中滿滿的期待,明目張膽的,毫不掩飾,讓人無奈的同時,卻也不忍拒絕。


    “好,明日我帶你去見他。”


    對韶卿而言,君渺從小至今,唯一提過的要求便是取消婚約,但韶卿拒了她,而見淩染是她第二次向他提出的請求。


    看著女孩精致的小臉,泛著幾分蒼白,韶卿怎麽忍心拒絕!


    不過從匯安到臨淼城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了,又怎能如韶卿所言,明日便能見到?


    隻可惜這一點,君渺並不知道。


    她隻知道,在聽韶卿說,明日便可以見到淩染後,便乖乖的點了點頭,被韶卿牽著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送迴了房間。


    孫女難得的乖巧,卻是為了另一人,韶卿這心裏啊,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說不出是什麽想法,就是有種,等見到淩染那小子後,得好好教育教育才行。


    以前君渺討厭淩染吧,他為孫女擔憂,萬一真把婚約取消了,孫女以後,就很難找到比池家那小子更廢柴,更好掌控的夫君了。


    但如今孫女不抗拒淩染了,韶卿卻更心塞了。


    不過情緒紛亂下,韶卿待君渺睡著後,便轉身離開了這間小院子,開始吩咐下麵的人,準備帶人去臨淼城,畢竟他答應過渺渺,要帶她去見淩染的,不能食言。


    擔憂君渺的身體,韶卿又挑選了數名護衛,以及請上了三品煉藥師林茂。


    等一切準備妥當時,已至夜深。


    韶卿一個人坐在書房外的院子裏飲酒,頭頂的月色似有些涼意,但於他這種金丹期的修士而言,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其實,君渺今日不說,韶卿也要準備行李,挑個日子去臨淼城的。


    隻是原本的打算中,沒有君渺。


    如今忽然變了主意,也是想帶渺渺去見見她的未婚夫,若實在不成……


    唉,到時候再看吧。


    漆黑的天際,唯有銀月高懸,微涼的光芒灑落下來,恍惚間,似流轉著靈力,那穿透了時間的痕跡,最終餘下什麽?


    誰也不知道……


    夜深的時候,君渺醒了一次,雖然再睡不著了,但想著明日便能見到淩染,卻還是乖乖閉上雙眸,假裝自己睡著了。


    月光從窗戶灑落進來,倒是照亮了諾大的房間。


    沒有人發現,幾分銀色的霧氣,從月光中蔓延開來,緩緩飄散在黑暗中,卻未有人看到,那散於空中的霧氣,竟有幾分落在床上女孩的身上。


    與之相融,倒讓君渺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夜深,一室黑暗,沉澱了無邊冷清。


    翌日,君渺是被韶卿抱上馬車的,考慮到她的身體無法禦劍飛行,韶卿特意加了些護衛,更是請了林茂同行,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相比起昨日的君渺,今日她的臉色愈發白了,這一點,讓韶卿很心疼。


    所以哪怕要急著趕路,他也沒有吵醒君渺,更是用靈力護著她,唯恐趕路的顛簸,引起了她的不適,隻可惜這一點,君渺注定是不知道的。


    如今的君渺,正沉浸在自己的識海中。


    無邊的黑暗中,唯有一本星光凝聚的書,懸浮在黑暗中,僅是光芒,便照亮了整片識海,更別說它那無法收入囊中的巨大體積。


    站在翻開的書頁前,金色的光芒倒映在她身上,倒襯得整個人都神色起來。


    若非君渺的身子隻是個孩童,這番場景,隻會顯得她莊嚴而神聖,然而此時的君渺,隻是個七歲的孩子,頂多算個小仙女。


    金色的書本隻翻開了首頁,上麵明明無字,君渺卻感覺到了靈力波動。


    盤膝而坐,書頁上流轉的金色光芒,倒自主浮在空中,頓了頓,最終融入君渺的體內,而隨著流光與之相融,隻見君渺緩緩閉上了雙眸,漸漸牽引起識海中的靈氣。


    若這番場景被韶卿所見,便能看出君渺正在引氣入體。


    但如今韶卿忙著趕路,又得分神用靈氣加固結界護著君渺,再加上結界的阻隔,倒是誰也沒有察覺,馬車上那個病弱蒼白的小女娃,竟無師自通的在引氣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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