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在烈火中熊熊燃燒, 畢啵的響聲裏大片木質牆壁倒下。整個村莊裏嗆人的黑煙,火光四處在蔓延。田地裏的老鼠鑽出腦袋遠遠地看一眼,危機感讓它又打洞鑽迴地裏去。


    將濕透的孩子從水缸裏抱出來, 鶴見翔拍拍她的背權作安慰就伸手想接過她懷裏的孩子查看。


    若是他沒想錯的話大人將著兩個孩子藏入缸底的時候強調過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於是女孩就一直捂著嬰孩的嘴,導致他現在有些窒息臉色發紫, 再不救治的話可能會來不及。


    見鶴見翔伸手要帶走弟弟,女孩放下的戒備迅速升起,錯開鶴見翔的手後退小半步趁鶴見翔怔忪之際抱著繈褓轉身就想跑。


    可她一個孩子本就跑不快,懷裏還抱著另一個孩子, 更跑得慢。才不過跑出幾步就被鶴見翔伸手抓住。女孩被嚇到了, 在她心裏拯救她的人轉眼就成了另一個妖魔, 驚慌恐懼充滿了她幼小的心靈, 無處發泄之下,隻能害怕的放聲大哭。


    鶴見翔慌了, 好在他以前幫忙照顧夏子遊子多少有點經驗,知道受到驚嚇的孩子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是熟悉的大人的安慰。


    沒有父母,沒有熟悉的人, 他將兩個孩子輕柔的都擁進懷裏, 輕緩的拍打這女孩的背部,一邊拍一邊溫柔解釋,“別害怕別害怕,我隻是想要幫幫他。”


    慢慢的, 見女孩哭聲漸小,鶴見翔心裏微微放鬆之餘又提起來,隻因他一直未聽到繈褓中孩子的聲音。可心裏再慌鶴見翔也不敢沒輕沒重的從女孩手裏強搶,就怕造成二次傷害。“他是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健太郎是弟弟。”小聲抽噎著,女孩用手背將眼淚抹去,髒兮兮的小手蹭的臉上更髒了。


    “將弟弟給我看看好嗎?弟弟一直沒聲音我有點擔心。”


    女孩看了看鶴見翔,鶴見翔做出一副值得信賴的成熟模樣,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擔憂和微笑。又看看懷裏的弟弟,確實是不太好的樣子,她伸手拉拉弟弟的小手,嘴裏喊著他的名字,以往總會迴應她的健太郎此時卻沒有了聲音。


    這才真的慌了,忙把健太郎塞給鶴見翔:“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健太郎!”


    鶴見翔接過孩子,解開濕透的繈褓,伸手一摸,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臉色卻依舊青紫仿佛喘不上氣來的模樣,若不是他的手指,嘴巴時不時微微張合,單從外表鶴見翔甚至不能判斷他是否還活著。


    不知道該怎麽辦,手足無措的鶴見翔隻能嬰兒護理教學上教的那樣開始給他做心肺複蘇。也不能確定是否對症,鶴見翔隻能時刻注意著健太郎的狀態一邊按壓他的胸腹,身邊女孩小聲抽噎著,怕打擾到鶴見翔就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終於,在鶴見翔某一次的吹氣後,健太郎哇一聲哭出來了。他的聲音洪亮,力氣十足,可以看得出即使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他也被家人照顧的很好。


    “健太郎!”女孩哭著就要抱住他,鶴見翔忙給健太郎裹上衣服避免受風,才坐到一旁去休息。


    他從來不知道心肺複蘇是這麽困難的事情,不隻是體力消耗極大,精神上的壓力也沉甸甸的放在心上。


    簡單的休息過後,鶴見翔在晾曬衣服的地上撿了幾件掉在地上卻還算完整的衣服給濕透的兩個小家夥換上。


    救了健太郎,女孩對鶴見翔也親近了些,說自己叫栗,又說了些父母的情況。從她的話裏聽得出來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或許他們還過著清貧卻幸福的生活。


    點了火堆將兩個孩子安置在村裏空曠的中心,鶴見翔從村裏翻出還未被燒毀的些野菜,魚幹和一點糙米。將剩下的東西一股腦的搬到火堆旁,將撿來小鍋燒水,將米放進去,另外又放了一個鍋煮開後將簡單處理過的食材扔進去。


    鶴見翔剛才檢查過健太郎的牙齒,隻珍珠似的從牙齦出探出一點點頭來,隻能麵前吃著米湯迷糊之類的東西。鶴見翔湊過去看,緩過氣來後因為饑餓一直哭鬧的健太郎此時已經含著自己拇指睡著了。


    “待會我們吃菜湯,米湯就留給健太郎。”栗乖巧的點頭,聞著米湯開始散發的香味肚子咕嚕嚕叫起來也沒有放下抱著弟弟的雙手。


    越是混亂的年代,越是困難的生活環境,孩子就越早熟,他們本能的知道怎樣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怎樣才能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鶴見翔摸摸栗的腦袋,她濕潤的頭發已經被火烤幹了,現在枯草一般頂在頭上,越發顯得她的可憐。她自己卻不這麽覺得,隻要能活下來就很好了。


    簡單的墊過肚子,兩人用枯草做了一個還算幹爽的小窩將吃完米湯又陷入熟睡的健太郎放在一邊,自己卻拿著農具在不遠處挖了一個大坑。吭哧吭哧的,兩人將一具具屍體放進去。


    “這個是花嬸……”


    “這個是川上叔叔…… ”


    “這個是憐姐姐…… ”


    栗和鶴見翔一邊埋著屍體,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小聲的念著每一個名字,像在做一次告別。


    突然,鶴見翔看到天邊一個小黑點在快速接近,他一把將栗推到一旁,“快走,去帶上健太郎!”栗看他一眼,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


    “唳——!”兩人高的怪鳥尖叫起來,用力一扇翅膀仿佛便從天邊來到了眼前,祂帶來的巨大風力把鶴見翔吹得一個跟鬥。


    鶴見翔眯著眼,用力抓起剛才用來挖坑的農具,轉身就跑。


    他身上溢發的靈力對於妖怪們來說是最誘人的餌食,現在他離栗和健太郎越遠對他們越安全。


    鶴見翔聽到了嬰孩的哭聲,想來是健太郎醒了。見怪鳥似乎被哭聲吸引了注意力鶴見翔停下奔跑的腳步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向怪鳥的方向扔去。


    石頭砸在怪鳥的翅膀上,黑色的羽毛撲簌簌隻掉,被挑釁的怪鳥又是“唳——!”一聲長鳴,扇著翅膀飛起,整個向鶴見翔撲來。


    鶴見翔矮身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怪鳥的攻擊,空氣中殘留著怪鳥的腥臭味,鶴見翔撿起一塊石頭換了個方向繼續跑時不時用石頭繼續激怒這怪鳥。


    在奔跑過程中鶴見翔已經發現這鳥智商似乎不行,於是借助地形順利在怪鳥身上留下幾道傷口。隻是到底對地形不熟悉,鶴見翔被怪鳥攔在山崖邊上。


    怪鳥扇著翅膀仿佛再說很能跑是吧,你在跑呀!渾濁的瞳孔轉動著鎖定鶴見翔,長鳴一聲俯身利箭般向著他衝過去。


    身後是高高的懸崖,身前是怪鳥,鶴見翔退無可退之下雙手握住一直沒丟的農具,上麵的鋤頭部分之前遛.鳥的時候已經砸怪鳥砸壞了,這剩下光禿禿的木棍還捏在手裏。


    鶴見翔低吼一聲拿著棍子向著衝去,怪鳥口中又是一聲長鳴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卻在相交的那一瞬間,鶴見翔就地一滾化為靈體,順利躲過一擊。在怪鳥沒反應過來之前撿起棍子又是一通亂跑。


    人類可能在他虛化後看不到他,可對於妖怪來說這一點是不存在的,鶴見翔捂著自己的腹部,剛才怪鳥從他身上擦著飛過去的時候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火辣辣的刺痛,就算沒流血至少也已經破皮了。


    跑到最後體力告竭,鶴見翔靠在樹幹上艱難喘息。眼角餘光發現怪鳥的再一次靠近,鶴見翔握著手裏的木棍,長唿一口氣後他收斂了神色,雙腳分開,用刀劍男士們教他的動作嚴陣以待。


    “你要讓你的靈力進入你的武器,讓你的靈氣將你的武器包裹起來,屏息,凝神,然後,出箭!”下山途中桔梗說過的話再一次重複在他的耳邊,鶴見翔雙目凝視著怪鳥越來越近的身體,手中握緊的長棍一點點開始發光,發亮。


    先是隻有他手裏那一點亮了,漸漸的越來越多。然後在怪鳥鋒利牙齒對準他咬下的瞬間,在鶴見翔抬手重重擊下的瞬間,全部亮起。


    “唳——!”又是一聲長鳴,怪鳥翅膀慌亂的扇動,羽毛掙紮間掉了不知多少。鶴見翔長長的棍子卡在祂的嘴裏,被靈力強化過的棍子此時就像是個法器,炙熱的灼燒祂的上下顎。


    鶴見翔餘力全出,此時隻能軟著雙腿靠在樹幹上。眼見怪鳥處於下風,鶴見翔趕緊又從地上撿了根粗實的棍子,故技重施,靈力強化過後一棍一棍痛快的打在怪鳥身上。


    一雙完整的翅膀被鶴見翔打的翎羽散落,肉翅上隻見大片焦痕,怪鳥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


    揮舞棍子也是件很累的事更何況之前他就在和怪鳥的追逐戰中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此時累的甚至抬不起手來。


    坐在地上喘著氣,鶴見翔視野範圍除了蔥鬱的樹木便隻有那隻怪鳥。作為一個從小看各種動漫物語長大的孩子,鶴見翔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將怪鳥弄死而不是給祂剩一口氣等祂緩過神反過來弄死自己。


    深吸一口氣,鶴見翔拽著藤蔓站起身。身後怪鳥還在細細抽氣,鶴見翔起身的動作凝固了,他動作僵硬的看著手裏的棍子和拽著的藤蔓。有什麽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卻怎麽都抓不住。


    藤蔓粗長,從枝幹一路垂落下來,上麵青綠的葉子和他手裏這根棍子上不明顯的枝丫,和被他打掉的葉子是一樣的。


    [物質的本源是相同的]


    突兀的,這句話閃電般闖入他的腦海。


    所有不明白的,阻塞在他思緒裏的東西仿佛消失了,就像阻隔黑暗的大門被劈開,光明照亮進來。就像堤壩終於開閘,江流在這刹那開始奔騰。


    轟隆隆的列車聲從耳邊唿嘯而過,櫻花拂過眼前的塵埃,鶴見翔睜開眼,眼前的世界還是之前的世界,卻給他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天更藍了,風更輕了,就連鼻尖泥土的味道都充滿懷念。


    這種久違了的感覺……鶴見翔轉過眼,看著地上的怪鳥,微側著頭高高舉起手掌裏的木棍,棍子迅速發光發亮,然後在他手中化成無數藤蔓枝丫,狠狠將怪鳥捆起來,枝丫紮進他的體內汩汩的吸著血。


    怪鳥慘叫嘶吼掙紮,鶴見翔淡漠的看一眼,對眼前的血腥渾似毫不在意。有那麽一個瞬間他好像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太對,又仿佛沒什麽不對。


    他牽著那根藤蔓,視線看著天邊一群越來越近的黑點。那是一群有著黑色羽毛,尖頭利齒的怪鳥,和他身後那隻長得一模一樣。


    鶴見翔用力將手中的藤蔓甩出,普通的藤蔓在他手中暴漲,一個接一個狠狠紮進怪鳥們的血肉裏。


    怪鳥接二連三的墜落,偶爾有怪鳥僥幸弄斷藤蔓想逃跑,鶴見翔便高高躍起,狠狠一拳一個將怪鳥全部錘進地裏。


    慘叫聲此起彼伏,鶴見翔幹脆騎在怪鳥身上一拳一拳的擊打,拳拳到肉的感覺好極了,滿眼的紅色讓他有種莫名的興奮。他舔舔唇角濺上的血液,露出個莫名的微笑。


    遠遠地,有什麽東西過來了。被打斷了興致的鶴見翔皺眉抬眼望去,那是一個更加龐大的怪物,下.身是鳥類的身體,腦袋卻是人類的。


    微微挑眉,還沒來得及出手,一支箭帶著熟悉的靈力從遠馳而來,瞬間射穿了那怪物的身體。白光過後,怪物徹底被淨化消失。


    熟悉的巫女執弓而來。整齊的頭發綁在身後,紅色的垮褲染了汙漬也絲毫無損她的聖潔。“鶴見?”她微微挑眉,“這些都是你殺的?”


    鶴見翔像以前一樣,露出燦爛的笑容,“是啊!”


    卻不知他渾身浴血,手上還捏著怪鳥心髒爆碎後的殘渣,這一切都讓他看起來分外邪氣,加上他嫵媚眯起的雙眼,活像魅惑人的妖魔。


    桔梗不經意的偏頭打量著他,最後道:“你救下的那兩個孩子,在村子裏等你。”


    鶴見翔渾身張揚肆意的氣勢一頓,竟是慢慢消散了,狹長的眼睛慢慢變得圓潤了些,雖然嫵媚的神態仍在,卻沒那般令人膽顫。


    桔梗點頭:“栗,健太郎。”


    鶴見翔將手隨意在怪鳥羽毛上擦擦,覺得幹淨了就翻身下來,跟桔梗一起走了。


    “桔梗,你之前去哪兒了?”


    “除了村裏死亡的那些,還有些活下來的村民被帶走當儲備糧了,我去將他們救出來。”


    “這裏都是這麽亂的嗎…… ?”


    “嗯。天災,妖魔,戰爭…… ”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埋在怪鳥身體裏的藤蔓吸幹最後一滴血以後慢慢發黃,幹枯,最後湮滅於塵土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一開始給鶴設定的是桔梗那樣的弓兵,怎麽感覺被我寫成了個近戰法師 捂臉(*/w\*)


    這裏的時間鶴和桔梗相遇的時間線比較早,會遇到其他人物的但是可能不走劇情,犬夜叉的原劇情在高中階段才會涉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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