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宋華澤與宋華洛兄弟二人領著李青卓以及身後一大隊東華使臣進城的時候,百姓夾道觀看。宋玨和姚景語就坐在東盛茶樓臨街的包廂裏,側目從窗戶裏一眼望下去,一眼就能將街上的盛況盡收眼底。


    “你說,東華國的皇帝這個時候突然派人前來是為了什麽?難不成真的是有意和好?”姚景語朝街上看過去一眼,便收迴了目光,手肘撐在桌上單手托腮朝宋玨遞了個不解的眼神。


    宋玨輕輕一笑:“大約吧!與南越決裂是東華先皇做的決定,他是真心疼愛李妍,將她當成手中寶的,李妍死後,他到底意難平,故此後來在位的那些年都未曾再與南越有過任何來往。現在這個皇帝李璟是李妍的哥哥,自然不會凡事都感情用事,東華國是四國之中最為富庶的,唯一的短板便是兵力較弱,沒有突出的武將。地勢上又拎著咱們南越還有北元兩大軍事強國。前些年北元內鬥的厲害,皇帝又是個不頂事的,現在陸宇銘迴朝之後倒是漸漸地又再別苗頭的趨勢。與南越重歸於好,對他們東華而言利大於弊。”


    姚景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再次扭頭朝街上看了過去,彼時,李青卓剛好打馬自窗下經過,他刻意放緩了馬速,扭過頭來,視線交集之處,彎起嘴角對著姚景語和宋玨勾唇一笑。


    “哎,他怎麽知道我們會在這裏?”姚景語移迴視線看著宋玨驚詫道。


    宋玨不疾不緩地低頭抿了口茶:“你看著他的目光那般灼熱,他要是還一點感覺都沒有豈不是成了睜眼瞎?”


    聽著宋玨這酸澀至極的語氣,姚景語忍俊不禁地低頭笑出了聲:“我就是好奇才看的呀,況且他哪有你好看?我就看了一兩眼而已!”


    宋玨輕哼了一聲:“拍馬屁的功夫倒是見長!”


    姚景語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又似想起了什麽,便斟酌著道:“對了,李青卓是借著咱們成親之名來的,出於禮尚往來,皇上到時候定然也要派人去一趟東華。這個人選……”


    宋玨美眸一斜:“你想去?”


    姚景語厚著臉皮帶了些討好般笑了起來:“你也知道,以前的十幾年我在潘家雖然還算自由,可到底是個姑娘家,也從未出過青州城。迴了京城之後,更是沒有機會再去別的地方。聽說東華國富庶妖嬈,遍地黃金,美景美食更是數不勝數。要是有機會,我是真的想去見識一下的。”


    “我看你是想把天地賭坊和匯海錢莊的分號開過去吧!”宋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有錢誰不賺呀?”姚景語努著嘴,也沒否認,“況且我是真的心儀東華的美景已久了。”


    宋玨是拿她沒辦法的,而且就算姚景語不說,過段時間他也是要出一趟遠門去青州城的,借著迴訪東華倒是個好機會,不過他是不喜這女人整天把心吊在外頭的,便冷眸睨了她一眼:“以後少看那些閑書,東華國這還算是近的,難不成日後你要是覺得海那邊的景色好看,也要由著自己的性子跑過去?”


    “那可說不準!”姚景語扁著嘴小聲嘀咕道。


    “嗯?”宋玨挑高了眉毛。


    姚景語很沒出息地就嘿嘿笑了起來:“人家隻是開個玩笑嘛,要去的話當然也要讓你帶著我去啊,我一個人是不會隨便亂跑的!”


    這還差不多!宋玨看著她笑的似彎月般的眸子,忽然眼底一熱,一絲急迫熱烈又似驟然爆發的*浮了上來,偏偏麵上還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將茶盞輕輕放到桌上,然後朝她招招手:“過來到本王這邊來坐。”


    姚景語不疑有他,提著裙子起身就朝他走去。


    隻還沒得及坐下,宋玨便直接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過來一個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宋玨,你——!”天旋地轉之間,姚景語就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身體本能地抬手抵著他的胸,雙眼圓溜溜地看著她。


    宋玨抬手在她光滑柔嫩的側頰輕輕磨蹭,額頭抵上她的,彎著唇輕聲而又緩慢地道:“本王想念那天你為我解毒時候的感覺。”


    “你,我……”姚景語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眸子四轉,下意識地躲著他灼熱的眼神,就好像這樣便可以看不到他眼中的暗示了。


    隻宋玨另一隻手更加過分,已經滑了下來從上衣下擺探了進去。


    “你不要這樣!”冰涼的手掌觸到衣裳裏溫熱的肌膚上,姚景語嘶地一聲倒抽一口涼氣,迴過神來就趕緊扯著他的手將他往外拽,“這樣不好!”


    “怎麽不好了?”宋玨唇邊彎的弧度更深了一分,手掌不輕不重地在她腰上捏了下。


    這一下觸到了姚景語身上的癢癢肉,她咯咯笑出了聲,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動了起來。


    “別動!”宋玨另一隻手在她臀上輕輕拍了下,“再動本王真的不客氣了!”


    “好嘛好嘛,有話好好說,這裏好歹是茶樓,你也不怕丟人!一會兒要是將我頭上發髻弄亂了,我可不會梳!”抬手摸上了頭上的發髻,姚景語嬌嗔道,然後就繃直了身子再也不敢隨便亂動了。


    “難道你帶來的那幾個小丫頭也不會?”宋玨在她嘴角啄了下,眼裏帶了抹戲謔的笑意。


    姚景語粉拳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嗔罵著道:“你還要不要臉了?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關著門在做什麽是不是?不過就一個月的時間,你都等不及了?”


    宋玨其實也就和她開個玩笑,他還真不至於隨便找個地方就和她做那種事情,但是——


    眸子裏的笑意深了一分,不懷好意道:“不做那事也行,但是,你好歹得給點甜頭讓本王嚐嚐!”


    說著,便俯下腦袋將她將要出口的聲音盡數吞了下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姚景語坐起身,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心口的嬌喘,低頭看了眼胸口那些密密麻麻的紅痕,麵色緋紅似漫天紅霞都飛到了臉上來,一麵係著兜兒一麵狠狠地瞪著一旁麵色饜足的男人。


    宋玨如了意,也就不和她過多計較,難得眼裏都帶著笑坐了過來,抬手接過她身上兜兒的帶子:“本王幫你係,再伺候你穿衣,如何?”


    姚景語哼了一聲,對他的無賴氣惱卻又毫無辦法,忽然眼裏精光一閃,纖細的皓腕抬了起來,刻意昂了下巴學著宮裏那些娘娘的樣子道:“小玨子,過來伺候本宮!”


    宋玨正準備將裏頭的薄衫拿過來替她套上,聞言,手上一頓,麵上十分明顯地僵了下,抽了抽嘴角,眼裏掠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就猛地將人再次撲倒在了身後的榻上,雙手使勁地在她腰間的癢癢肉上撓著。


    姚景語笑得滿榻打滾,不停地挪著身子閃躲他的襲擊,宋玨卻不肯停手,隻咬著牙眯起那雙瀲灩的鳳眼:“還敢不敢罵本王是太監了?”


    “不敢了不敢了,大王饒命!”姚景語捂著肚子咯咯笑著求饒。


    “晚了!”宋玨將自己剛剛係好的兜兒帶子輕輕一扯,兜兒散落,雪白色誘人的弧度若隱若現,喉頭上下滾動,邪魅一笑,“本王得親自證明一下!”


    一絲清風拂過,帶走了空氣裏彌漫著的曖昧低吟聲……


    出東盛茶樓的時候,姚景語整個人都被宋玨的披風裹了起來,連臉都看不到,宋玨沒有親自送她迴去,隻吩咐燕青替了車夫的位置。


    上了馬車後,靜香一看姚景語扯下披風後發絲散亂的樣子,就明白剛剛在茶樓裏發生什麽事情了,不由得臉上一紅,就趕緊側過身從馬車上的小抽屜裏拿了梳子以及脂粉出來。像她們這些大戶人家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但凡出門,這些東西都是必備的。姚景語平日不愛用脂粉,不過靜香眼尖地看到她脖頸上一處十分顯眼的紅痕,尤其姚景語膚色白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怎麽迴事。靜香低聲咳了咳,有些尷尬道:“小姐,奴婢給您脖子上抹點粉吧!”


    姚景語略一挑眉頭,見馬車裏靜香和妙菱兩個都雙目灼灼地盯在她的脖子上,心裏一咯噔,趕緊就拿了小鏡子過來。說來這塊水銀做的鏡子還是宋玨送她的,和銅鏡不一樣,看東西十分清晰。歪著腦袋看到鏡子裏那塊大喇喇的紅痕時,姚景語麵上燙得仿佛要燒起來一樣,心裏又狠狠將宋玨說道了一頓,都說了讓他小心一些了,還在她頸上留下這麽一塊痕跡,現在是夏天,難不成還讓她穿個毛領遮起來啊?腹誹的同時,暗下決心想著下次絕對不會再這麽由著他來了。


    妙菱一時間有些呆愣,盯著那塊紅痕挪不開眼,嘴裏不由得低喃道:“王爺下手還真狠啊!”


    雖是這樣說,心裏難免羨慕,宋玨那樣長得好看地位又崇高的男人,大約是大多數女人心裏一個旖旎的夢,而姚景語這個深受上天眷顧獨得他喜愛的人,無疑在大多數人看來就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一世才有如此福運。


    家世未敗落之前,妙菱也是個前唿後擁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也憧憬過將來定要嫁給這世上最出色的男子。後來雖然出了意外淪落為她人丫鬟,但她自詡貌美,從不認為自己需要找個人隨便委屈一下。否則以她開朗活潑的性子,漫說是以前在姚國公府裏了,就連宸王身邊的燕青、燕白二人都時常會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在黑市裏的那段時間,妙菱見過不少平常女兒家這一輩子都難以接觸到的事情,看人自然不會差到哪去。燕白就算了,他是個喜愛美色之人,雖然偶爾言語上調戲幾句,可她知道其實他心裏真正中意的人是長相略顯平庸的大姐靜香,隻不過靜香不願意搭理他罷了。至於燕青那個平素對任何人都是板著一張臉的大冰塊,倒是讓她極有成就感,不過就算他長相也出色本事尚可,她也不會選擇他的,她不想一輩子都低人一等!


    想起前些日子姚景語的親事剛剛定下來時有小丫鬟刻意討好她說以後她跟著陪嫁去了宸王府定然脫不過一個姨娘的身份,妙菱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來,小姐對她們一向和善,與其讓王爺被外頭那些個狐媚子勾了去,她肯定會趨向於選擇自己信任的人。畢竟,就算她和王爺感情再好,每個月也總會有不方便的時候,以後有了孩子肯定兩人也是要分房睡的……


    妙菱有信心,到時候隻要她和姚景語稍微暗示一下,表示自己願意替她分憂,小姐肯定會同意的。若是她運氣好一些,能有機會給王爺生下兒子,想必以後福報還在後頭呢!便是沒有孩子,能做那個如天神一般男子的女人,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靜香在一旁伺候著姚景語重新梳發,兩人自然不知道不過這麽一會兒,妙菱心裏就已經百轉千迴了。


    因為今天宮裏設宴要給東華使臣接風,府裏倒是略顯空蕩,爹娘和幾個兄長都進宮去了,一路迴到錦瀾院,也沒人察覺到姚景語有什麽不對勁。其實也就她自己心虛,這一路走來都急急生風,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趕她似的。


    迴到錦瀾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緩下步子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剛想端起來,腦子裏忽然空白了一瞬,身子不穩地晃了晃,下意識地就抬手撫上了太陽穴。


    “滴答滴答”的聲音響起,姚景語低頭一看,杯子裏的溫水中接二連三地掉進了小血滴,打出小漩渦,漸漸暈開,就將白水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小姐,你怎麽了?”靜香趕緊過來扶著她坐了下來。


    妙菱瞟了眼杯子,不由得驚唿出聲:“小姐,您又流鼻血了?”


    姚景語仰起頭讓鼻血留迴去,二婢趕忙打涼水的打涼水,拿帕子的拿帕子,一時間都盡量讓自己不要慌亂。


    聞著空氣裏飄蕩著的腥甜血腥味,姚景語心裏莫名有些不安,這是第幾次了?她記得這段時間第一次流鼻血還是幾個月前在宸王府的時候,那時候宋玨還曾笑話她是因為看他看入了迷。後來帶上今天大約有過三、四次,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隻當自己是火氣過剩。


    可是今天,這還是第一次伴隨著頭暈的症狀……


    止了鼻血後,靜香還是不放心:“小姐,要不要找府醫過來看一下?”


    姚景語不想小題大做驚動家裏人讓他們平白擔心,但本著謹慎的性子,略一思忖,便道:“你去請周大夫來一趟,就說是幫我請平安脈。”


    靜香頷首,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將周大夫請了過來。


    彼時,周大夫眯著眼睛仔細給她把了脈,便搖搖頭:“小姐放心,您身子向來康健,這流鼻血頭暈,大約是因為這段日子沒休息好,這樣,老夫給您開一劑調理的藥,迴頭飲食上盡量清淡一些就是了。”


    姚景語點點頭,七上八下的心稍微放了下來。


    李青卓來了京城之後,倒是幾次三番以聯絡表兄弟感情的借口找上了宋玨,隻不過宋玨不願意搭理他,李青卓去找他的時候十次有九次都落了空,那被堵住的一次,宋玨也未曾給他好臉色看。


    “表弟,本宮記得你往日裏可不是這般小心翼翼的一個人,難道真的像外麵傳說的那樣,將要娶媳婦所以連性子都開始慢慢收斂了?”彼時,隻有他和宋玨兩人,李青卓自然也就不再說那些客套話。


    宋玨鼻間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有話就直說吧!”


    李青卓墨黑的瞳孔緊了緊,斟酌著道:“其實,本宮這次帶著東華使臣來,是父皇的意思。”


    “所以呢?”宋玨挑眉,似笑非笑道。


    李青卓暗罵這個表弟也是個打太極的高手,將要說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便暗示著道:“父皇的意思是,畢竟你和我們東華有脫不掉的關係,若是你有心那個位子的話……”李青卓抬手指了指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若是你有心的話,我們東華國上下絕對會傾盡全力站在你這邊。”


    宋玨冷笑一聲:“難道你們不擔心我六親不認,達到了目的之後就過河拆橋?”


    李璟和李青卓如此打算,無非是看到宋衍年歲已高,想著和新皇打好關係,日後互相照應,和南越結了盟,若是鄰近的北元再想打他們的主意那便要掂量掂量了。


    李青卓嘴角的笑意深沉了一分,自然擔心!可是比起和西蜀北元有所往來的信王、仁王之流,宋玨好歹實實在在和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戚,父皇是他嫡親的舅舅,就算再怎麽樣,隻要他們本身的實力還在那裏,宋玨是不會做得太過。當然這也是在冒險,賭宋玨還有一分良心,他現在式微,若是他們出手相助一把,於情於理,他都該記著他們的恩情的。


    宋玨抿了下唇,似乎是在思考的樣子,半晌,彎了彎唇:“本王未來的王妃對你們東華國的景致倒是有些興趣,成親後,本王會向皇上爭取迴訪東華使臣的位子。”


    李青卓一喜,宋玨雖然沒有正麵迴應是否願意和他們暗中聯手,但是他願意踏足東華的國土便是等同於成功了一半了,到時候再有父皇親自出馬,不愁宋玨不動心!


    “父皇其實這些年也在念叨你,要是能親眼見到你和未來表弟妹,他也算是老懷安慰了。”不管怎樣,場麵話還是要說一下的,至於信不信,兩人都是心照不宣。


    李青卓離開後,宋玨將林振召了進來,遞上了一封上了火漆的密信給他:“迴府後收拾收拾行囊便出發吧,到了青州城把這封信親自交給朱大人,這段日子你便留在黑風山,也替本王察看一下轉移到黑風山裏的那五萬精兵這兩年練得如何了……成親後,本王會尋個機會親自去一趟。”


    宋玨雖然說了這話,但是對於兵士的訓練顯然是成竹在胸不見絲毫擔心。


    泰熙三十年的時候,南越曾經在北地極寒之地和北元有過一場惡戰。彼時,京城神機營十萬兵士出發增援,雙方雖然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南越還是大敗北元,然則就在軍隊準備凱旋之時,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雪卻將留下來置後的神機營盡數埋沒,而原本負責與北元作戰的軍隊卻因為首領一時私心妄想獨攬大功,於是便順勢而為,根本就沒有派人營救他們。


    鮮有人知,當年神機營的人並沒有完全死絕,雖然隻剩下了零零散散不到三萬人,但他們素來驍勇善戰,再加上這些年宋玨在江湖上暗中招兵買馬,一番發展下來,也有了足足五萬的規模——


    兵士貴精不貴多,負責訓練他們的人名喚西延琴,是原本神機營的首領。當年雪崩之時,是宋玨親自將他從雪中一步一步背出來救了他一條命的,傷好之後,西延琴自斷一指,以血盟誓,這輩子隻效忠宋玨一人。這些年,在西延琴的訓練之下,這五萬人的隊伍甚至不遜色旁人十萬、二十萬大軍,至少若是讓他們突襲,將整個京城握在手裏並不是太大問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南越若是內亂,便宜的隻會是其他三國。


    兩年前去黑風山的時候,除了尋找鬼醫,也是暗中勘測黑風山的地勢,正因為黑風山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這兩年,竟無一人發現裏頭竟然藏了一支軍隊。至於現在已經頂替魏誌祥升做青州城巡府的朱大人朱一鳴自然也是他的人,否則宋玨也不可能放心將那麽多人藏在青州城的地界。


    沉思之際,林振的聲音將他拉了迴來:“屬下這就出發。”頓了下,眸光微黯,拱拳道:“如此一來,屬下隻怕要錯過您成親的日子了,便在這裏祝您和七小姐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宋玨彎了唇,笑得別有深意,挑著眉道:“本王自然會和小語一世同心的。”


    不可否認,連夜一都察覺到了林振的心思,宋玨心裏膈應,自然不願意再將他留在身邊了。林振是他的手下,也是這些年在最困難時期與他一起走過來的兄弟。


    自己的女人不可欺,手足他也不願意斷,最好的法子便是將他調得遠遠的,最好他自己識相在外頭盡快找一個女人,當然,若是到時候到了要采取非常手段的時候,他也不介意親自塞一個給她,反正倚翠閣裏女人多的是,身子清白長相上佳的也大有人在。


    林振有些落寞,心裏也有些惶恐,甚至不敢去看宋玨的眼睛,即使隱隱猜到他可能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心思。但隻要彼此之間沒有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他們也心照不宣地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心裏舒了口氣,離開也好,朝宋玨微微頷首,便轉身走了出去。


    林振出城之際,已經許久未曾有過動作的潘家突然來人找上了潘淑儀。


    來的是她以前貼身伺候的大丫鬟杏雨,杏雨和飄雪都是潘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潘家,潘淑儀嫁給姚景晨之後,便一人掏了份嫁妝,將她們分別嫁給了潘家可靠的管事以及外頭鋪子裏的掌櫃。


    杏雨嫁的是負責外頭采買的高管事,她自己現在也在大廚房裏做了管事娘子,看著倒比在她跟前做丫鬟的時候要紅潤了不少。潘淑儀見她過得好,心裏多少也有了些安慰。


    “小姐,現在姑爺對你怎麽樣了?”杏雨還記得剛剛成親那段時間潘淑儀是受了不少委屈的,潘家也幫不上她,後來她嫁了人不在她身邊伺候心裏就更放心不下了,可無奈人微言輕,隻能早晚在佛前燒一炷香求菩薩保佑。幸好小姐也爭氣,一胎便生下了嫡子,有了兒子做後盾,日子肯定要好過得多。


    潘淑儀彎起了嘴角笑得十分柔和,許真的是因為姚景晨這些日子的改變,對於之前徐菁那件事的芥蒂她也就慢慢地埋到了角落裏不去觸碰:“對了,祖母和父親怎麽樣了?”


    母親剛離世的那段時間,她對曾經一心維護路雪蓮的潘老夫人和潘禮是恨之入骨,後來自己做了母親才知道為人父母的不易。潘禮再不好,曾經也是真心待她的,即便後來走了彎路但也不能抹殺他曾經對她的好。


    隻是,時間久了,這個口她就不知道怎麽開了,以至於孩子都出生許久了她都沒有帶迴去讓娘家人看看。


    杏雨歎了口氣:“老爺不怎麽好,聽他身邊伺候的小廝說,有時候半夜一個人醒了還會跑到夫人的牌位前低聲哭泣,兩位公子也是不省心的,平日裏也不做正事,老爺管不住他們,就也隨他們去了。”


    潘淑儀心頭一酸,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頓時生出一種不孝之感:“那他平時的生活都是誰在照料?是王姨娘還是徐姨娘?”


    杏雨搖了搖頭:“自從夫人過世後,蓮夫人又出了那種醜事,老爺就不去姨娘的房裏了,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也全都遣了離開,平日就是幾個小廝負責照料一下,老爺也不太願意讓旁人近身。”


    潘淑儀眼眶一澀,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再次流了下來,父親心裏其實也是有母親的吧?隻是被外頭的浮華迷花了眼睛,到最後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好在她和六郎還有彌補的機會——


    她會盡量讓自己忘掉霍書瑤忘掉徐菁,像他說的那樣和他重新開始的……


    彼時,杏雨自己說著說著又再次垂淚,最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她麵前:“小姐,您就原諒老爺和老夫人吧!其實,奴婢今天來,也是奴婢的娘吩咐奴婢這麽做的,說是老夫人現在能說一些話了,最經常念叨的就是您的名字,還讓丫頭們將您小時候穿過的衣裳拿了過來放在手裏念叨……”


    杏雨的娘周嬤嬤是老夫人院子裏負責打理衣裳首飾的嬤嬤,當年的杏雨飄雪也是老夫人親自賜給她的。在青州城的時候,隻有潘淑儀一個嫡孫女承歡膝下,哪怕老夫人再偏心二房,對於她也是真心喜愛過的。


    杏雨這麽一說,潘淑儀覺得自己真是不孝至極,俗話說子不言父過,而她竟然對生養自己的祖母和父親棄之不顧……


    將臉上的淚水擦幹淨,潘淑儀就將身邊伺候的明珠和明霞喊了進來:“你們去庫房裏挑一些上好的補品,再吩咐前頭去套一輛馬車,我要迴一趟娘家。”


    潘淑儀想了下,又進了內室,將自己妝匣裏的一千兩銀票抽了出來,這是當初大姐送給她添妝的,她在國公府裏每個月都有例銀,自己也花不了多少,現在的潘家肯定比她更需要。


    本來潘淑儀還想將孩子一起抱迴去的,但是念及姚燁年紀還小,今日出門又匆忙,擔心這麽一來一迴若是病了就麻煩了,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也不急在這一時。


    準備好後,去梅香院知會了周梓曈一聲,周梓曈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攔著,潘淑儀從嫁過來就沒迴過娘家,要是能解開心底的芥蒂那是再好不過了。


    迴了潘家之後,潘淑儀第一時間就跟著杏雨一起去了老夫人住的鬆鶴院,彼時,屋子裏隻有周嬤嬤一人在跟前伺候,潘老夫人倚在床上,嘴角還有些歪斜,但是已經能簡單地開口說話了。見到潘淑儀,她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不由自主地眼淚就滾了下來,一雙渾濁的老眼裏滿是愧疚。


    潘淑儀隻當她是後悔以前對郭氏做的那些事,就坐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淚撲簌撲簌直往下掉:“祖母,孫女兒不孝,現在才迴來看你!”


    潘老夫人張了張嘴,眼淚滾得更厲害了,剛想開口,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刃已經貼上了潘淑儀的脖子。


    那冰冷的觸感刺激得潘淑儀渾身一顫,她下意識地就扭頭看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徐菁那張帶著諷笑的冷臉。


    “是你?”潘淑儀瞳孔大張。


    徐菁輕嗤一聲:“你很意外?”


    “你,你不是被抓起來了?”潘淑儀有些無措,這些日子躺在床上的宋敏還沒有恢複,姚景晨也告訴了她徐菁真正的身份,不過卻隱去了自己將她放走的那一幕。


    既然姚家人全都知道徐菁是西蜀細作,毫無疑問,潘淑儀認為此刻的她不是被抓了就是已經喪生在刀劍之下,這會兒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


    徐菁眸光閃了下,就譏誚笑道:“你想知道?”


    看著潘淑儀眼裏急切的目光,徐菁反而是放緩了速度不緊不慢地道:“是六郎放了我!”


    “不可能!”六郎和她說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徐菁有詐,所以才將她看在了眼皮子底下,潘淑儀咬緊了牙根,暗道自己一定不能中了她挑撥離間的詭計,“我不信!六郎說過,他根本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他是堂堂姚家兒郎,怎麽會將一個敵國細作放虎歸山?”


    徐菁冷嗤,將手裏的匕首收了迴來,嘴角的笑帶著嘲諷:“你可真是可笑,居然去相信男人那張胡言亂語的嘴?”


    “你什麽意思?”潘淑儀的聲音裏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姚六郎是不是說他也喜歡你?”徐菁拿匕首輕輕地貼上了她嬌嫩的臉頰,仿佛隻要一個不小心,瞬間就能劃出一道口子來,“你想知道他為何會放了我?我告訴你吧……”頓了下,笑容更深一分,“因為啊,我是霍書瑤的親生妹妹,六郎的確是不愛我,那是因為他從始至終就隻愛我姐姐一個人!”


    “不可能,不可能!”潘淑儀呆怔地搖著頭不願意相信,他明明說想要和她好好在一起的,如果他那麽愛霍書瑤,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要給她希望?


    徐菁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隻覺得暢快無比。


    潘淑儀吸了吸氣,強裝著鎮定看向她:“你又為何要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為什麽?徐菁自己也不懂,明明可以離開可以安全無虞地返迴西蜀,可她心裏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同為細作,霍書瑤能得到姚六郎的真心,自己得到的卻是虛情假意。更不甘心同為後來者,潘淑儀能後來居上,她卻要灰溜溜的退場!


    徐菁笑了笑,答非所問道:“說起來,幸虧你有個好祖母,否則我想要單獨見你一麵還真是難呢!”


    彼時,杏雨一驚,瞬間就明白了過來,老夫人這根本就不是想念小姐,她利用她將小姐騙了迴來!杏雨氣得雙眼通紅,也顧不上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了,張口就罵道:“老夫人,您怎麽能這麽做?”說著就將自己氣哭了:“小姐她可是您的新孫女啊,你怎麽能幫著外人害她?”要是早知如此,便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會勸潘淑儀迴來看看。


    周嬤嬤也抹了把淚,心裏愧疚不已,彎著膝蓋就對潘淑儀跪了下來,又指著徐菁道:“小姐,您別怪老夫人,都是在女人拿老夫人的性命威脅,老奴這才沒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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