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方才在此時才來到了這兩個孩子的跟前,先是看了看他們倆,知道未被傷及,才問道:“你們怎麽竟然和歐陽鋒在一塊兒?!”


    青路其實也不太明白,他純粹隻是跟著楊過認了個便宜義父,壓根也不知道這人是個什麽身份。不過說起來,這女子長的可真是漂亮,雖然年歲已長,但麵容豔麗,膚色白皙,竟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


    青路又一細看,發覺這女子眉眼間竟還都是師父的影子,頓時心下有了些許猜測,心裏莫名的有些緊張,沒敢立刻說出來罷了。


    但是青路這一番思索自然是他人所不知的,黃蓉剛才與郭靖二人在樓下的廂房裏哄著郭芙和兩個男孩入睡,本想著要迴房歇息,卻碰上了從屋子裏出來的柯鎮惡。


    柯鎮惡眼盲,耳朵卻比尋常人要好上許多,如今聽他說樓上有些可疑的動靜,他倆自是跟上來看看,卻不想竟碰上了這許久未見的老毒物歐陽鋒,還是在這兩個孩子的房間裏!


    黃蓉眼珠一轉,就看向了楊過。青路麵色蒼白,眼角還有些困乏,顯然是剛剛蘇醒不久,楊過卻是坐在床邊,靴子上還沾著些未脫落的草屑泥土,想是才走過草地不久的原故。


    又因這季節還不算太冷,所以屋子裏並未點上炭火,隻用燭火照明,卻仍舊不足以驅散涼氣。楊過身上卻還殘留著夜晚的外麵的涼氣,更是覺得,這歐陽鋒大部是這小子帶來的。


    這難免讓黃蓉多了個心眼,她自然知道青路是師父收來的小弟子,是她的小師弟,這小師弟比她小上二十有餘,幾乎跟她女兒一般大,又目光清澈,麵龐幹淨,一見了,黃蓉便覺得這小師弟十分令她喜愛。


    而楊過卻不同了,當年楊康惹她和靖哥哥差點分開,又是在她娘親的墓穴裏殺了靖哥哥的五位師父,讓他倆吃了好一番苦頭,甚至還連累了爹爹,這讓黃蓉至今懷恨在心。


    雖然當年楊過出生之時,這名字是靖哥哥所取,這孩子又是穆姐姐所生,楊康那個早死的,壓根也沒教這孩子什麽事情,道理上來講,這孩子品行應該更像是穆姐姐才對。


    隻是今日一見,好家夥!黃蓉隻歎父子天性!這楊過不僅麵容上與楊康有j□j分相似,性子上更是隨了個十足十的,壓根就讓她看不透!


    今兒個下午倒是還聽芙兒說這小子無緣由的罵了她,芙兒雖讓他們嬌寵的過了頭,但黃蓉僅此一個女兒,自是心肝寶貝兒似的疼著,她也知道女兒所言不一定屬實,但心裏卻已經偏了過去,隻覺得這孩子不招人喜歡。


    如今又見歐陽鋒,黃蓉更是覺得心裏紮個刺兒似的難受,當年那些是是非非的恩怨,與楊康與歐陽鋒聯手脫不了關係,如今這小子又撞上了歐陽鋒,以歐陽峰之性,剛才沒有殺了他們,反而相談甚換,絕對不同尋常!黃蓉隻歎可真是造化弄人,父子倆竟是都選中了一個惡人來親近!


    這一係列思考之下,黃蓉自是已經將楊過打進了厭惡的行列,甚至將當年對於楊康的許多怨怒也都加之在了楊過的身上。她是不明白爹爹為何還要親自帶著這個孩子來拜靖哥哥為師,隻是她黃蓉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當年的仇怨,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忘了的。


    這一想,她心裏已經有了一番計較,隻是黃蓉天生聰慧過人,見青路與楊過要好,想著若是自己對楊過的不滿太過明顯,不僅靖哥哥到時候不開心,這小師弟也難免與自己心生罅隙,便露出了個笑,轉而柔聲問道:“過兒,可是出了什麽事,你們怎麽會引來這麽個老怪物?”


    “義父才不是老怪物!”楊過搶聲道:“義父救了我的性命,還將我當親生兒子看,義父是個好人!”


    這不免惹得黃蓉皺起了眉,“義父?”


    “恩......是義父說要認我做兒子的,還將我從李莫愁手下救出來,教我去毒之法。”


    “哦?”黃蓉一聽,自然好奇道:“你且說來聽聽,他是如何救你,你又是如何中了毒的?”


    青路也將目光放在了楊過身上,他還記得,剛才楊過的段子似乎隻講了一半。楊過見黃蓉麵露好奇,剛才見郭靖與柯鎮惡都去追義父,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仇怨的樣子,便想著將他解救自己的事情告訴他們也好,省的他們誤會了義父。


    隻是他瞧見青路坐在床上,雖然已經這樣坐了一會兒,但麵容還仍舊是緩不過來的蒼白,眼眸裏還充斥著疲憊,便將他推著靠在了床頭上,將被子給他蓋好,說道:“你才剛好一點,隻歎義父走得急,也沒能告訴咱們解毒之法,不然你也會好的更快一點了......快把被子蓋好,別再著了涼。”


    “不會的,大哥你多慮了。”雖然這麽說著,但青路卻覺得十分熨帖,笑的很舒心,很好看,看著楊過用被子把自己裹上,也沒有掙開,乖乖的任他擺弄。


    他倆這樣互相關切了一會兒,楊過才又坐迴了他旁邊,此時黃蓉看著楊過的目光卻不似剛才那般冷淡,因她發覺這楊過似乎還是比他爹強上一點,至少他沒見過楊康這樣關切自己的結拜兄弟。


    就聽楊過說道:“我剛才與青路說了半截——我之前見青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雖然郭伯伯說隻剩些餘毒未清,再吃些九花玉露丸就好,但心裏仍舊煩躁的緊,隻是見他總也不睜開眼睛,就想著出去轉轉,或許等迴來就能看見青路醒過來了。”


    青路麵露歉意,靠在床頭,有些自責。楊過則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又說道:“所以我就迴了趟我住的地方,離陸家莊不遠,我想去拿幾件衣服迴來,也省的這些日子都沒有換洗的,卻不想,遇到了那被黃藥師逼逃的李莫愁。”


    那李莫愁被黃藥師逼走之後,因一隻手腕斷裂,又因手裏拎著個不聽話的陸無雙,總是大哭大喊的想要掙脫開,十分費力,就想半路解決了她!


    卻不想她才剛想下手,就見陸無雙擦眼淚的手裏攥著什麽東西。她隻能從這孩子握不緊的拳頭縫裏看見那東西的影子,但也足夠她心裏一跳,忙停了下來,掰開她的拳頭來看。


    果然!那拳頭裏攥著的正是半條手帕。那手帕上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凰鳥,這正是當年她繡給陸展元的信物,本是一對鳳凰,如今卻因撕扯了一半,僅剩下一直凰鳥。


    就像是她自己一樣......陸展元已死,徒剩下她一人而已。


    頓時,往事種種又在眼前閃過,李莫愁又想起了那些日子裏陸展元對她的好,陸展元的笑容,甚至是,陸展元荷包的香味。


    隻恨陸展元負了她,更恨那何阮君橫刀奪愛,竟生生從她手裏搶走了那人,不然,如今他們也定是對神仙眷侶似的夫妻了。


    想到此,李莫愁又悲從中來,看著那手帕就落下了淚,之後失聲痛哭。這把她身邊的洪淩波和陸無雙都看得一愣一愣的,隻覺得李莫愁脾氣真是喜怒不定,可別是又要犯了什麽瘋,要大開殺戒才好。


    隻是李莫愁哭完之後,卻沒有再下手殺了陸無雙,反而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李莫愁的第二個徒兒,你終生都不可背叛我,要跟在我身邊,我自會教你保命的功夫。”


    “師父——”


    “我才不要人你這魔頭做師傅!”洪淩波本是驚聲叫道,卻不想被陸無雙憤怒的打斷。這小女孩兒不過j□j歲,現下竟也不害怕這李莫愁會殺了她,隻是被仇恨糊了滿心滿眼,“你等著瞧吧!如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必會將你殺死!我定要讓你慘死在我手上,好為我爹爹報仇!”


    “恩,這也好,如果你有本事,那來日便來殺我吧,除了你爹爹,你娘親也是死在我手上的,你可要記著今日的仇恨,切勿忘了,待來日學好了我給你的功夫,再來與我鬥上一鬥吧。”


    “什麽?!”陸無雙卻霎時瞪直了眼睛,看著李莫愁諾諾說不得話。她已被這女子的幾句言語所震懾住,又或者說,陸無雙此時正是悲痛的肝腸寸斷,悲慟到不知要作何表情來表達了。


    因她剛才隻知道爹爹被這魔頭殺死了,卻不知......卻不知,原來娘也已經死了。


    她看著李莫愁,攥緊了拳頭,指甲都紮進了白嫩的手掌心兒裏,牙關緊咬,恨不得就在此時將這魔頭給咬死了!


    “你這魔頭——”話還未完,李莫愁手起刀落,一個手刀就將陸無雙劈暈了,然後接住了她,扔給了站在一旁的洪淩波,囑咐道:“照顧好你的小師妹,切不可再有差池。”


    “......”


    “聽懂了麽!”


    “......是,師父。”


    這事情了了,李莫愁便將那半方斤帕收入了自己的衣襟裏,貼著胸口隔著,之後左右看了看,見前方不遠處似乎有個窯洞,正無人居住,便說道:“我們先去那窯洞裏麵住一住,我要先把我的手腕接上,不然久了,可是會落下舊疾的。”


    說完,便帶著洪淩波去拿窯洞裏麵療傷了。而這窯洞,恰恰就是楊過將穆念慈埋在鐵槍廟之後,所找到的一個居住之地。也因此,才在那時候碰上了李莫愁。


    “那麽,之後呢?”青路問道:“大哥可是被那李莫愁抓個正著?”


    “可不是!”楊過說道:“我才一走進院子裏,那李莫愁就突然跳出來,一把抓住了我,像是之前就已探知到我快要進去了似的,抓著我就要將我殺死!”


    “那、那......?”青路也跟著抽了口氣,緊張得說不出話。一旁的黃蓉見自己的小師弟這幅傻模樣,忍不住偷偷地彎了彎嘴角,隻覺得爹爹這次收的徒弟可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在這樣的世道裏,哪裏來的這般單純的孩子?又何況是爹爹教出來的?


    就聽楊過繼續說道:“就是這時候啊!義父突然從外麵撞了進來,他似乎也不知道這裏是哪,隻是隨便找了來,見李莫愁抓著我。就突然大喊:‘兒子!兒子你怎會在這裏?!’”


    “啊?”


    “恩,就是,他好像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是他兒子,見那李莫愁抓著我,便突然蹲在地上,鼓起了腮幫子,運了幾下氣似的朝我們衝過來!我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就見李莫愁突然向後退去,嘴裏噴出一口血來,竟是就這樣被義父給打退了!”楊過說著,興奮地露出了個笑:“我的好弟弟,你可知大哥這次估計真是走了狗屎運,竟然一碰就碰見了個這麽厲害的人物!”


    “恩!如真如大哥所言,那義父的武功定與我師父相差不遠!”說著,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黃蓉,麵頰稍微有點紅,“不過,一定還是師父最厲害!”


    楊過見他這樣,知道黃藥師在青路心裏不同與常人,便沒有與他爭辯,隻是看了青路一眼,又說道:“隻是那李莫愁果然歹毒,她臨走之際,趁著義父不注意,便從我背後襲來了冰魄銀針,我躲閃不過,也中了她的毒。”


    “那——”


    “——當然沒事,不然我也不會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了。”楊過拍了拍青路的肩膀,安慰道:“自是義父幫我解了毒,我見他解這冰魄銀針之毒毫不費力,就想把他給帶來,好給你治治,也好叫你早點醒過來。”說著,又看著青路的麵色,遺憾的說道:“隻是可惜,他走的太急了些......”說完,還頗有些怨怪的瞥了眼一直坐在一旁沒有出聲的黃蓉。


    黃蓉自是注意到楊過的小動作,也不予理會,隻是笑著說道:“這麽說道,過兒還是番好心?”


    “那是當然,郭伯伯不是說還有些餘毒未清麽?我想著這些個毒總在身體裏麵呆著也實在是可怖,既然能碰上這麽個能人,便想早日給清了,也讓青路好受些,隻可惜......”楊過微微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實際上,他還保留了一些話沒有說出來。楊過從小養在市井裏,對於人心的把量還是有些心得的。他雖然與這郭靖一家相處不長,卻也知道,這位麵容嚴厲的郭伯母,似乎對自己不是多喜愛。反倒是那郭大俠是個正直的漢子,對他是誠心的好。


    隻是即使如此,楊過也大概看出來,郭伯父對郭伯母幾乎百依百順,再加上郭伯母聰慧,舌燦蓮花,黑的都能給說成白的,郭伯父對於郭伯母又從不生疑,便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樣一個郭伯母,既然不喜自己,那麽自己也必然是不能把所有的話都給說出來的。


    楊過保留的,就是歐陽鋒在幫他解了毒之後,還交給他了一個功夫——就是將他救下的那個功夫,稱作蛤蟆功的。


    也因此,他們到了此時才趕了迴來。


    楊過雖然還沒有內力,但已經將那蛤蟆功的心訣都給記了下來,隻等著以後,待郭伯伯教了自己內力,就想著偷偷的來練一練,也好作為自己的一張底牌。


    黃蓉就算是再聰明,她未親臨現場,隻是憑著推斷,金能確定楊過所言非虛,卻也不知楊過隱瞞的這些事。隻是當下放心了許多,並沒有再過多責怪,剛才對於楊過的厭惡也減去了一些,說道:“隻是過兒,你可知你這義父是個何人?”


    “是個何人?”楊過本隨口一答,隨後便立刻想起了剛才郭伯父臨走時嘟囔著‘歐陽鋒’,立馬瞪圓了眼睛,驚唿道:“難不成,是那西毒歐陽鋒?!”


    “正是。”這一下,就連青路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自己跟著沾光認下的義父,竟是與師父齊名的......西毒歐陽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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