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路一直在一片黑暗裏,一開始,他能感受到的隻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溫和力量從他的胸口蔓延至全身的脈絡裏麵,令他感到很舒服。那時候他記得自己輕微的睜了一下眼,模模糊糊當中看到了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在給自己療傷。


    他側過頭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楊過,心裏就覺得這個人大概不是在害自己,便又安心的暈過去了。


    之後的這一段時間,青路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反而覺得奇怪,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全身的脈絡似乎有些不一樣。


    也不能說是不一樣......就是......覺得這些脈絡就好像自己開始學會唿吸了一樣。就像是鼻翼,一張一合,在源源不斷的吸收著外麵的力量,又在自己身體裏麵環繞一圈,再被唿出去,交換來新的力量。


    這力量就像是空氣或者露水一樣的讓青路覺得親切,溫和,舒適,他的舌尖動了動,在自己口腔裏麵找到了九花玉露丸的味道,隻是這味道似乎也跟著到了自己的十二經脈裏麵,帶著花草的芬芳,讓他通體舒暢......


    “我這是怎麽了?”青路閉著眼睛,不由得在心裏自問道:“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似乎和內力運轉的感覺不同,就像是一股新的力量一樣。”青路皺著眉頭,默默地在自己的經脈裏麵,試圖掌控那股力量。


    隻是那股力量十分調皮,非常的不聽話,青路本想要抓住他們,引導他們到自己的丹田裏來,就像是內力一樣,但是卻抓也抓不著。


    這力量好像有自己的一套循環係統,不論是青路如何引導,他們也隻是遵循著青路身體的每一條脈絡的走向,繞身體大周天,完成循環之後,再換進來新的力量。


    青路自己躺在那裏想了很久,才猛然想起了這是個什麽感覺!


    他曾經感受到的,現在幾乎已經快要被他遺忘的那種感覺!——作為草的時候,對於養分的吸收交換。


    如果青路的意識體是投入了一個現代的身體的話,那麽他大概會知道這種反應,就是所謂的‘光合作用’,但因為他現在投生的是古代,所以他隻能用這樣的描述來表達這樣的感覺。


    這感覺令他倍感興奮,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又變迴了一株草,來自於大自然的氣息是那樣的讓他感到親切,並且令他依賴。


    就像是如今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成為了他身體的主導,與內力不同的是,青路一直覺得內力是屬於人類的練功方法,雖然很神奇,但卻仍舊讓他沒有自信去運用,但這次不一樣了,青路越感覺,就越覺得這力量為他帶來的熟悉感真是久違了......


    而這東西為他帶來的好處也是實質的,青路能感覺到,這力量的每一次轉換,似乎都能讓他的傷口好上一分。就好比他的傷口是個剝了皮的洋蔥,脆弱的隻要用指甲劃一下就能留下一道傷痕,但這股力量卻像是在喂他複原一樣,每一次走完身體的循環之後,都能夠為他像是洋蔥一樣的內傷裹上一層保護皮。


    就像是,加上了一層可靠的防護盾。之後,大概是又把自己身體裏的汙穢物給汲取出來,反複交替的用新的力量在自己的脈絡裏麵衝刷,令這些汙穢物逐漸變少,變小......


    就這樣,在這力量循環了幾個周天之後,青路就覺得神清氣爽,眼皮輕台,看見了映入眼簾的一張床幔。


    青路又使勁兒眨了眨眼睛,便坐起身來,果然,這裏早已不是他最後的記憶裏的那片樹林裏麵。


    李莫愁呢......?


    楊過就是此時突然從窗戶蹦了進來,嚇了青路一跳。青路坐在床上,看著自家大哥跳過窗欞,壓根沒注意到他,反而迴過頭去急切的招唿道:“義父,快點進來!”


    “哦哦!”就聽見外麵傳來十分粗糲的男音,聽到青路耳朵裏又十分陌生。他馬上就看到楊過帶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從窗戶進了來,才一進來,楊過才發現,青路一直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他。


    楊過一驚,轉而一喜,樂道:“哎呀青路,你可醒了!”


    “大哥。”青路雖然叫著楊過,眼睛卻好奇地看著跟在楊過身後的那個男人,這男人大概是會功夫,青路雖然不知道這裏是多高,但是看窗戶外麵的景象,至少也不會是一樓,想來,剛才大概是這個男人把大哥給帶進來的,隻是,就自己這點功力,壓根還看不出來這男人的深淺,就問道:“大哥,這是誰?”


    楊過一愣,迴頭看去,隨後笑道:“是我義父,前些時候認下的,弟弟你可要恭敬些,義父對我有恩呢!”


    “哈哈!好說好說,乖兒子,原來你還有個弟弟。”那男人瞪大了眼睛,從茂密的眉須間打量著青路,隨後跳過來,摸了摸青路的手腕,隨即拍掌笑道:“哈哈!這迴可賺啦!這個二兒子也不錯,來來來,爹爹來教你們功夫吧!”


    “恩?”青路奇怪的看著這男人。因此時正是夜晚,外麵漆黑一片,月亮不知去了哪,隻剩下點點繁星來照亮,所以剛才靠近窗戶那裏,青路壓根就沒看清這男人長得什麽模樣。


    如今近距離一看,好家夥,長的還真是不太一樣。青路跟隨師父把這宋朝疆土也算是遊曆了大部分,宋朝官員鬆散,朝綱敗壞,管製自然也是鬆懈,所以僅是在大宋領土上,就早已見過形形j□j的外朝人,而長的和這個男人差不多的,更是見過許多。


    這並不是個漢人,而是個西域人。剛才沒看出來,現在確是能清楚地看出,這是個老頭兒,年歲大概不比師父小,發須皆白,高鼻梁大眼窩,想來年輕時也十分俊美。


    隻是眉間眼角諸多皺紋,說起話來也是毫無頭尾,也不知是大哥從哪裏認識的。但心裏又歎了口氣,看著老頭兒又不像個壞人,還對自己與大哥十分親切,大哥本就聰慧,自己在腦力方麵是不如他的,如今大哥既然覺得這人無礙,還認做了義父,想來,確實不是個壞人吧。


    這樣一想,心裏便踏實了許多,連忙說道:“我自小也是沒個爹爹的,往日看著別家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甚是羨慕,如今竟是沾了大哥的光,給自己找來個爸爸,這可真是小弟的福氣了。”楊過一笑,就見青路撩開被子,就要下床,連忙上前扶著,“你還有傷,之前郭伯伯給你療傷的時候說,你這傷勢少則五天,多則半月,如今才不過幾個時辰,你怎麽就能下地來?”


    青路卻笑道:“大哥不知,小弟這次卻是因禍得福,從這受傷中悟出了些道理,剛才昏睡著,不由得試了試,就將身體的傷勢多恢複了些。”說著,便下了地,在那老頭兒麵前跪下了,說道:“若是大哥認了您做義父,我自是沒有不認的道理,如今便給你行下這一禮,您且受了吧。”


    說完,便規規矩矩的給那老頭兒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脆生生的叫聲了‘義父’!


    青路年輕,從小的的親人隻有黃藥師一個,在心裏確實是把黃藥師當做親生爹爹來看待的。如今認識楊過,機緣下結拜做了大哥,在心裏雖然比不得黃藥師,卻也將楊過當作了自己至親的大哥。


    青路這人,一旦將一人當作了自己人,那便是掏心掏費的真誠,所以此時,才毫無芥蒂的認了這來曆不明的老頭兒做義父,為的隻是幫楊過分擔一份孝心。


    而且青路雖然許多世事不太懂得,卻也知道禮節大義,便就此認了這老頭兒做義父,隻想著這是大哥認可的人,隻要不傷及道義,就也是自己一定要認可的人。


    楊過見他這樣,自是知道青路是以怎樣的誠心來待他,心下溫熱,覺得兩人越發貼近,比那親生兄弟還要親似的,更不好攔著,隻是青路才剛磕完了頭,就立馬將他扶了起來,就聽那老頭兒哈哈大笑道:“好!好!從即日起,便有我來照料你們兄弟二人,看這天下間還有誰敢欺負了你們!”說著,就是拍掌大笑,震得這兩個小孩兒耳朵都跟著鼓動了幾下,震耳欲聾的。


    楊過連忙說道:“好啦義父,且先別急著高興了,我這小弟還受著傷呢,您不是答應了我要好好的給他治上一治的麽?......快來看看他胳膊!”又轉頭對青路說道:“咱們這義父有療傷治毒的好本事,方才我迴了趟家,本想拿些衣服過來,卻不想正好碰見了那李莫愁在那裏療傷!我家就在距離陸家莊不遠的一個窯洞裏麵,哪想著那女人竟然就在那裏麵,將我那塊兒小地兒給霸占了!你可不知——”


    他說著,那老頭兒則是看了看青路的臉色,然後撩開了他的手臂,看見那裏過這一圈兒繃帶。青路一看也覺得驚奇,也不顧打斷了楊過的話,‘咦’的一聲問道:“我的胳膊什麽時候受了傷?”


    “還不是那李莫愁!她與你打鬥中將冰魄銀針紮在了你的胳膊上,你怎麽也沒個感覺?!”楊過一聽他問這個,立馬氣上心頭,也忘了自己剛才要講的段子,頗為嗔怪的看著那老頭兒將青路手臂上的繃帶解開,露出皮膚上的兩個泛著烏黑的小眼兒。“你再想想,什麽時候中了她的暗著?”


    “唔......”青路聽話的迴想,想了好一會兒,才‘啊’的一聲叫道:“是了,是我被她打倒了之後,我記得我撞在了一顆大樹上,那樹撞得我頭好疼,眼前連地麵都是傾斜的,我眼前一黑就摔了,就聽見耳邊嘈雜一片......”青路仔細迴憶著,“就是那時,我就聽頭頂上有‘唿唿’的風聲,然後就覺得有東西向我攻來,我就是本能的擋了一下,然後覺得手臂一疼,就昏過去了。”


    楊過聽他一說,也恍然大悟道:“可是那李莫愁逃走的時候?!哎呀!可真是我們的大意了!”隨後,楊過便把青路被李莫愁打飛之後的種種事情一一道來。


    想來就是那時候,李莫愁帶著陸無雙被黃藥師逼退,楊過那時被李莫愁推得在地上做了個屁墩兒,壓根也顧不上青路。那李莫愁逃走的方向的確就是青路暈倒的那個方向,想來一定是她心懷憤恨,臨走時下了這暗器,竟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之後,便是黃藥師過來查看他的傷勢時,才發現了插在他胳膊上的兩根兒冰魄銀針,急忙點了穴位,止住了毒勢,方才來得及救青路一命。


    那之後,便是郭靖黃蓉夫婦二人的到來,黃藥師對於青路中毒一事並未多做解釋,見黃蓉二人來了,便讓他們暫且為青路療傷,並把自己帶到了郭靖麵前,讓他收自己為徒,之後便帶著那個綠衣服的小女孩兒先走一步了......


    楊過講到這兒,不知為什麽,神色間有些黯然。青路不明所以,卻也不知要如何來問出口,便說道:“這樣聽來,還真是好險,差點就要與大哥陰陽兩隔了。”


    “可不是!你可把我嚇壞了!”說著,又見那老頭兒坐在一旁,不言不語也不動的樣子,就問道:“義父,您怎麽也不說句話?我這弟弟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恩,好治,他大部分毒素都已清除,隻剩下些餘毒了,根本不必——”話音未落,就見房門突然打開,一杆鐵杖從門外衝進來,直向著那老頭兒飛來!


    就見是那瞎了眼的柯鎮惡,正麵色鐵青的站在門外,“我就聽見樓上動靜大了些,又想著這屋裏是個昏迷的孩子,怎會有這般動靜,恐是自己聽錯了,輾轉許久方才上來悄悄,卻不想,果真是你個老毒物!——快還我哥兒幾個的命來!”


    他說話這個當兒,那老頭兒躲過了那鐵杖,翻身一轉,就吼道:“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便立時從窗戶躍出去走了。柯鎮惡緊追在後,撿起自己的鐵杖,瞪了坐在床上的兩個孩子一眼,便也跟著追了出去。


    兩個孩子遇見這等變故,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又是一個人影衝進來,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子,大喝一聲‘竟是歐陽鋒!’後,靈巧的從窗戶跳了出去,立時瞠目結舌,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筋。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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