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的謠傳,累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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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誰在講電話?”丹尼走過來問。


    “和auntie啊,他說拉斯維加斯那邊的拍攝出了點小問題,所以還要推遲幾天才能過來三藩,放我多幾天假。”呂竹掛了電話,有些煩惱。


    “這不是好事嗎?”他不解地問。


    “能多休息當然是好事,但是這也隔出了空檔期,到時想要如期拍好《向世界出發》第三期的話,就隻能加班加點趕工了。”呂竹無奈地攤了攤手,“不過也沒辦法,就當先甜後苦了。”


    “這就是我不喜歡拍戲做節目的原因了,太辛苦,還要早起。”他捧著一杯鮮奶,美滋滋地癱在沙發上。


    “沒辦法啊,香江出唱片太慢了,好歌又少,拍戲來錢快紅得快,而且還能借著節目宣傳新唱片,辛苦就辛苦一點吧,現在就流行多棲發展嘛。”呂竹道。


    “你是不是在跟我暗示什麽?”坐在沙發上的丹尼看了過來。


    “好歌是很難有的,隨緣吧,主要我還是來玩的,要不是今天auntie打電話來,我就像你一樣,睡個大懶覺。”呂竹笑道。


    比起娛樂圈裏其他專注於勤勞努力人設的藝人,他真的算是一股毫不造作的泥石流了。


    也許是因為他本來出身富裕家庭的原因吧,又是專業讀了音樂才入的行,科班出身起點高運氣好,早年初入行就紅得又那麽的一帆風順;相比其他窮苦出身隻能入行咬牙拚命的藝人,他這種有工作就做沒工作就到處玩而且拍戲還嫌辛苦的,自然就被人覺得少爺脾氣嬌生慣養了。


    不過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懶”,歌迷來信關心他三餐,問到早上幾點吃早餐時,他都敢理直氣壯地迴答說我一般不吃早餐,因為我起來的時候大多數已經是十點半左右了……


    想到這裏,呂竹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差不多都十一點了。


    看著丹尼喝完了鮮奶後癱在沙發上斷斷續續地哼一些小調的樣子,呂竹有些無語地問:“一陣要不要出去吃午飯?”


    “又好,我下午約了一個拍攝,吃完飯剛剛好就可以去拍。”他坐直身體,似是想到了什麽開心事似的,臉上掛上了笑容,“我一個好朋友的老公弄到了一部老房車,你有沒有看過李察基爾那部《美國舞男》?款式和戲裏麵的那輛一模一樣!”


    呂竹搖了搖頭。


    於是丹尼又大致給她講解了一下,說這部電影主要是以作為高級男.妓維生的男主結識了議員的妻子,產生了感情,不料男主又在其中卷入了一樁命案,倘若議員妻子為他作不在場證明,那麽兩人的關係就會曝光,致使議員妻子身敗名裂。以這樁命案串聯,主線劇情就是透過複雜的男女關係與金錢關係,認清似真似假的感情糾葛。


    “不過呢,這部電影最大的成績,還是成就了阿瑪尼這個品牌。”丹尼陳的衣著品味向來是香江娛樂圈裏排得上號的,還得過傑出衣著人士獎,他會看這類型的電影並且如此點評,倒也不讓人意外。


    “唔……我聽一些前輩說過,你在香江的時候,他們就很流行和你玩一個‘猜猜丹尼今天全身衣服一共多少錢’的遊戲?”呂竹笑著問。


    “是啊,蘇絲黃就喜歡這麽玩。”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長袖衫,“要不要玩?”


    呂竹認真看了看他的衣服:純白色的半高領長袖衫,除了胸口正中央點綴著的一隻珠片米奇老鼠之外再無其它標識。


    不過,想想米奇老鼠屬於迪士尼這個版權狂魔……那麽這件衣服肯定便宜不了。


    於是呂竹斟酌著,參考這個時期的物價,說了一個名牌襯衣應有的價格。


    丹尼聽罷,當即就好笑地搖了搖頭:“你怎麽猜那麽多,其實價錢很便宜的啊。”


    “啊?那這個米奇老鼠……”呂竹指向他胸前那隻米奇老鼠裝飾。


    “以前在旺角女人街買的,然後我自己縫上去。”他說著就從旁邊的桌子抽屜裏翻出一大捧亮片卡通人物,獻寶似的雙手捧著遞了過來:“你喜歡嗎?隨便挑。”


    那雙彈琴的藝術品般的手捧著那麽一捧卡通貼片,看得呂竹也是有些醉了。


    “你怎麽跟阿sam一個毛病?”呂竹扶額:顧家明老爸是洋服大王,少年時又是讀的紡織專業,所以顧家明會縫縫補補會自己做演出服什麽的也不算讓人意外;而眼前這個學音樂的也自己縫衣服,還是跑女人街買的材料……


    “對啊,就是阿sam教我的縫補手法,很好玩的。”他如是迴答道。


    果然是被顧家明帶壞了。


    香江難得的兩個貴公子氣質的人居然都有那麽接地氣的一麵,呂竹迴想一下之前顧家明帶著她改裝出去玩時那個宛如地盤工人的造型,真是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唉,人生得靚仔就是好,原來是真的隻有人穿得好看才叫好看,衣服好看是不叫好看的。”呂竹想了又想,最後總結出了一句。


    這還真不是她亂說,打個比方,同樣的是作為男士上衣打底的兩根筋背心,帥哥單穿就是另類獨行,醜人單穿就是不修邊幅……


    這個世界就是那麽的殘忍又真實。


    聽得出呂竹話語裏對自己的誇讚,丹尼滿足地笑得眼睛彎彎:“走吧,我們出去吃飯,順便讓你見識一下老式房車的魅力!”


    他說做就做,兩人吃完午飯後,他就帶著呂竹來到了約拍的外景場地。


    因為今天中午的陽光很好,所以他就沒有穿室內那件迷惑了呂竹的米奇老鼠長袖衫,而是換了一件胸前印著“i gotd”英文字樣的短袖t恤,搭配著一條灰色卷褲腿牛仔褲。


    他姿態慵懶靠在老式房車旁邊,還真的有種複古時尚的感覺。


    拍完了一輯,把底片交給了攝影師之後,他就跑過來和呂竹說道:“我最喜歡的就是是數著錢、拿著煙、倚在車上那張,和李察基爾在電影裏麵的形象最神似。”


    按照他的推薦,呂竹進了房車裏感受。


    “怎麽樣,座椅是不是很舒服,我剛剛在裏麵一坐下來就想讓你來試試了,特別有feel……”丹尼一手撐在車門邊,微低著頭看向裏麵。


    呂竹正要說話,忽然又被外麵的一聲熟悉的唿叫打斷。


    “丹尼!”


    在呂竹的視角望去,房車的陰影遮擋住,沒能全部看清他的麵容,但他下半張臉上的笑容很明顯就是因為這句唿喚而一下子凝固住了。


    “你們怎麽在這裏?”他有些不耐煩地問了一句。


    “我們收到料說你在這裏拍照嘛……哇,你這件衣服真新潮,‘我是艾滋病’!”那個誇讚的聲調,不用看到臉呂竹都能猜到是港媒那些吸血蟲了。


    “我們是不是取個標題叫做《danny chan承認患病》呢?”那記者自顧自地說得興奮。


    “不好,呢條‘橋’咁舊,就叫danny chan被蹂.躪後攝。”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哎呀,丹尼仔你不要轉移話題了,我們又沒說你性向成謎,你都穿這樣的衣服出來拍照了……”記者沒有管他的不耐煩,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聽得呂竹都忍不住了。


    “l.a是洛杉磯,這明顯就是洛杉磯相關梗的遊客文化衫,你是怎麽把它解讀成艾滋的?”呂竹挪到外麵探頭出來,沒好氣地喊了一聲。


    聽聽,聽聽,這次的丹尼仔學精了,還帶了朋友幫忙對付他……那記者正想要和插話的人反駁,迴頭一看卻是呂竹,連忙又閉上了準備口吐芬芳的嘴。


    換了其他苦出身或中途輟學入娛樂圈揾食的藝人,記者都是有把握一懟的,唯獨呂竹出道時的宣傳點有一項就是外國名牌大學提前畢業的高材生,她明晃晃地把t恤上的英文解釋說出來了,自己這種普通學校畢業的人就沒了那個底氣反駁。


    但是轉念一想,據傳是放假散心的女明星和多年來人們瘋傳性向成謎的男明星一起拍照玩車……嘿嘿,這個可比捕風捉影斷章取義丹尼陳承認患病還要有爆點。


    想明白這一點,記者頓時就轉移了目標:“紅紅,你怎麽在這裏?你是和丹尼……”


    記者沒有接著說下去,但那在兩人身上遊移的猥瑣目光,很是讓人難以忍受。


    “通過朋友介紹,我覺得關小姐的唱功和形象都不錯,打算為她寫歌而已。”丹尼搶先一步擋在了呂竹麵前,“你們不要胡思亂想,今天我是問朋友借了這部車來拍些照片,順便和關小姐出來散散心,找點靈感。”


    印象裏被媒體追問得連連躲避的人突然如此強硬地冒頭出來,記者當場就是一愣。


    在記者看不到的背後,丹尼用手對呂竹做了一個讓她放心的手勢。


    隻是那隻做動作的手,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他在害怕。


    明明那對媒體的恐懼幾乎已經是刻入了潛意識裏,但是在她可能遭遇到港媒汙穢思想的誹謗時,他還是主動擋在了她麵前。


    眼看把兩人聯係在一起寫八卦這個想法沒有希望了,記者又開始把炮火對迴了丹尼身上:“丹尼啊,早陣子一則毒.品報導裏麵,有你的名字牽涉在內,不知你有沒有什麽感想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喜歡提,癡線!”他迴答的語氣相當不滿,甚至還帶了幾分委屈。


    “丹尼的《摘星》是前幾年的禁.毒主題曲,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們的消息都這麽亂七八糟的嗎?”呂竹再次探頭出來,然後又被擋在前方的人輕輕地捂著臉按了迴去。


    記者的角度隻看到呂竹從丹尼背後探頭說了一句又縮了迴去房車裏麵躲著,雖然心裏認定呂竹就是丟一句就跑的遊擊慫貨,但是她的遊擊打得漂亮——聯動了政.府關係這一點,就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小報能亂編的了。


    兩次被呂竹打岔,記者最後也隻能簡單就著丹尼的拍照概念采訪了幾句。


    看著這個本來雄赳赳氣昂昂衝過來準備捕風捉影亂寫一通的記者灰溜溜地離開,丹尼迴頭望向呂竹:“你不需要這樣做。”


    “沒關係,我純粹是看不過眼他亂寫。”呂竹也不是一次遭遇這種讓人惡心的吸血蟲媒體了,當初《明月照尖東》裏麵無權無勢,才會被媒體逼得沒大學讀還要躲鄉下,現在她翻身做主,哪裏還需要忍這些蛆。


    “他要是敢寫你什麽《古老房車還男.妓心願》,我們就拿底片全香江發,寫你模仿李察基爾大受好評,不就是玩筆杆子和輿論嘛,看誰更勝一籌!”呂竹大力拍了一下椅背。


    剛剛她可是看到了那記者的速記本裏擬了這麽個標題的,也虧那記者這麽的腦洞大開,人家收集偶像周邊都要被抓住電影裏的職業設定來亂寫。


    看呂竹激動得臉都紅了,丹尼笑了笑,低頭坐進車裏,調好了椅背角度,就這麽坐著靜靜地曬太陽。


    秋日的陽光曬在身上的感覺,很溫暖。


    本來心裏那些因為媒體追過來的惱怒、憎惡、恐懼……好像都隨著這溫暖而消失了。


    但一想到比起才二十歲的她,他這個作為哥哥的,反而沒有那個直麵對抗媒體的勇氣……


    一想到他居然還要靠本應該是自己保護的人來保護自己,他心裏又覺得不舒服起來。


    無端的好心情被突然冒出的記者破壞,便也都沒了繼續遊玩的心思。


    在樓下等電梯的時候,看著數字顯示明明是往下的電梯,忽然又變成了往上升去的時候,丹尼當即就煩躁了起來。


    “上啦,上啦!上去墳墓啦!”看他突然發起了脾氣,呂竹默默看了他一眼。


    丹尼似乎沒有意識到什麽,等到電梯落到樓下開了門,他又喜滋滋地帶著呂竹踏入了電梯。


    晚飯的時候兩人都懶得外出,於是就叫了外賣送了過來在家吃。


    吃著吃著,丹尼突然就停下了動作。


    “怎麽了?”坐在對麵的呂竹試探著柔聲問道。


    他沒有迴答,像是靜靜地發著呆,眼淚不住地落,很快就濡濕了黑色的桌麵。


    呂竹趕緊拿了紙巾給他擦眼淚,他轉頭望過來,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什麽,又似是在等待呂竹先說。


    然而呂竹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拿著紙巾給他擦眼淚,一張紙濕得差不多了,就又換一張新的。


    他又無聲地落了一會淚,然後抓住了呂竹拿著紙巾的手。


    “我很累。”他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去休息吧。”呂竹迴了一句。


    目送他行屍走肉一般挪進了房間,呂竹避到一邊,給auntie打了個電話。


    不多時,auntie那邊就傳過來了一大堆資料。


    一個人能承受得住多大的誣蔑和打擊?一些人的心到底又能惡毒到怎麽樣的程度?


    看著手裏的那些資料報道,作為看客的呂竹都覺得心寒。


    早前因為他紅,就算性格孤傲清高媒體也沒有什麽惡意攻擊,直到他別出心裁地在演唱會上戴著麵具唱歌之後,事情就開始傾泄而下。


    那年香江的觀眾觀念相對保守,作為香江第一個戴麵具開演唱會的人,他一改過往的乖仔形象,模仿偶像黑人歌手prince的演出,前衛的造型不僅沒有換來讚譽,反而是導致他飽受當時的傳媒和觀眾批評“妖裏妖氣”。


    從此,關於他的負.麵傳言就塵囂直上,不可控製。


    因為潔身自好氣質偏陰柔就猜他性向成謎、去酒吧喝酒去迪斯科跳舞就寫他私生活混亂愛找一夜情、因為摔跤受傷暫時唱不好歌就造謠他吸.毒倒嗓、去醫院做個體檢就能謠傳成他身患艾滋不堪病痛自殺入院,甚至毫無根據地傳他死訊數次……


    小心眼、同性戀甚至那個年代人們眼裏聞之色變的艾滋病,各種汙名都在那段時間裏麵朝他洶湧而來。


    資料集裏那些剪報的複印件上,各種報刊毫不客氣的如《danny chan冷血寂寞》、《名影星洛克遜因艾滋死了,下一個會是danny chan嗎?》之類的黑體大標題,無一不透露著敲骨吸髓的刻薄狠毒。


    就連向來樂觀開朗的阿倫和顧家明當年都因為被媒體的惡意消息而被逼得雙雙隱退,更何況是本就天性悲觀性格敏感細膩的丹尼?


    種種謠言,越看越觸目驚心。


    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物品摔落地上的清響。


    呂竹急忙推門入去,迎麵而來就是一陣濃厚的酒味。


    看著地上摔碎的酒瓶,又看了一眼丹尼昏昏沉沉地想伸手去床頭的抽屜拿東西,呂竹一言不發地走近了床邊。


    抗抑鬱藥、鎮靜藥、安眠藥……


    “我不是故意打碎的,我不吃藥睡不安穩,想用酒送服幾顆安眠藥……不小心就……”他帶著微醺的醉意,像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的孩子,拚命解釋道。


    見旁邊的呂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停止下來,而是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顛三倒四的話來。


    “我好辛苦……”


    “我好似禾草一樣,長高到一個地步,便被人‘割禾青’斬掉一截,打迴下去……”


    “我其實也可以玩得非常狂放,我其實也有快樂的一麵的……我不是一直都很悲觀的,我覺得我不小氣……”


    “朋友有難,我借錢給他們,要是沒能力還,不還就是了,都是朋友,下次借我也不會不借……他們問我不怕被人借窮嗎,我說都是朋友能幫就幫不還也沒關係啊……為什麽這樣也說我小氣呢?”


    “我休息不好,覺得心跳快,去檢查身體,我還活生生的,為什麽要這麽離譜地傳我死訊……”


    “可能因為我的耳朵比較靈敏,而我以前住的地方環境不夠寧靜,影響睡眠,所以很難入睡。不過我覺得我身體還可以的,我能跑步,能遊泳……”


    “不知道從多久之前開始,我做什麽,他們都說我錯……”


    “可能新屋風水不好吧……所以才會突然之間就謠言滿天飛……”


    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話,呂竹鼻子一酸。


    多麽傻的人,寧願相信風水不好,也不願相信人心險惡。


    “是不是……到了第二個世界後,我的煩惱……就會完全擺脫了?”他的手在虛空裏摸索著亂抓,不由自主地輕顫著。


    “丹尼。”輕聲叫了他一聲,看他茫然投來的眼神,呂竹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在相信人間有善的同時,你也要提防人世間尚存在黑暗的惡。”


    “你並沒有做錯什麽,你隻是太優秀了,所以就在不知不覺間,有人覺得你妨礙了他的路,成了他的障礙。”


    “這一點惡念越滾越大,那些喜愛敲骨吸髓的蛆蟲也會聞腥而來,他們會追逐著你的傷口,想要擴大它,以傷口的血肉維生……有著他們的遮擋,人們就會暫時看不到你的美好。”


    “但你要相信,時間能證明一切的。”


    “有些真正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耳朵無法聽見的,唯有用心去感受。”


    “那些表麵看起來默不做聲的人,其實暗地裏大多都在以他們的方式支持著你……”


    “以及,愛你。”


    這一個長夜裏,麵對他的疑惑和哭訴,呂竹都一一加以了解答和化解。


    到了最後,曾經說過沒了藥物幫助就無法安睡的人,也終於在最深的夜色裏沉沉睡去。


    其實,唯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良藥。


    因為被依靠著肩膀,呂竹也不好走開,隻能是稍微動了動,換了一個放鬆點的姿勢,靠在床頭小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被高層的落地窗送入房間裏的時候,呂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同樣也對上了另一雙迷茫的眼睛。


    “天光啦?”他抬手觸碰了一下落在被子上的光,又快速縮迴。


    “是呀,又是新的一日了,一天都光嗮。”呂竹輕聲迴答道。


    在粵語俚語裏麵,“一天都光嗮”不僅指代這天亮,更指雲開霧散,豁然開朗,還常常會隱喻形勢逐漸開始好轉。


    聽得這麽一句,又想起昨晚睡得安穩的一覺,他垂了垂眸,又靠迴了床頭那裏:“我再睡一會,吃午飯叫我。”


    呂竹剛剛調好電子鬧鍾,一迴頭就發現他又已經毫不客氣先一步睡著了,不禁感歎萬分:這家夥還真是少爺性子少爺身。


    反正這張床夠大,她也懶得再跑,繼續靠在原先的位置眯著眼補眠。


    “baby……”冷不丁的旁邊挪來一個人,原本清亮通透的聲音多了微醺酒意和酣夢未醒的低啞,顯得很是誘人。


    呂竹才剛睜開眼想看他搞什麽鬼,那隻藝術品般的手又是摸索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就還是不滿地呢喃了一句:“你怎麽又瘦了?”


    無端被吵醒的呂竹眯了眯眼,順手就把他連人帶被一起卷著推到了牆邊的大白熊那邊。


    又拿她當替身?!等你病好了就慢慢跟你算賬!


    呂竹: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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