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翡走了兩天的小花園, 又被克扣了點心,膳食也減半,她院裏的丫鬟並嬤嬤們, 因督促主子不利,被警告若再不盡心, 輕者扣除俸銀,重者直接趕出府, 丫鬟嬤嬤們膽戰心驚,再不敢有人暗渡陳倉, 私下藏遞點心之物,不過兩日, 阿翡的小臉便瘦了一圈, 餓的頭昏眼花, 走起路來直發飄,搖搖欲墜,好不可憐。


    阿翡難過的跑到黛玉麵前大哭了一場,哭了沒幾聲, 累得睡了過去,令黛玉心疼不已。


    黛玉被禁足在府,每日除了抄靜心咒和清心決,各抄百篇, 抄不完不許出府,便是楚元昭來林府,也被賈敏擋了迴去。


    楚元昭未作如何, 幹脆告辭出了林府,打馬迴宮。


    王全安乍舌,心道果然孝烈皇後教出來的婦人們一個比一個厲害。


    這話說的是壽亭伯馮家,說起來這壽亭伯亦是早年名門,如今神武將軍馮家曾是其旁枝,後分了宗,壽亭伯的當家夫人姓蘇名采薇,本是一介孤女,入宮為婢,得了孝烈皇後的青眼,選為女官,壽亭伯的老夫人,極擅言談,和孝烈皇後有兩分淵源,時常出入宮廷,便相中了這蘇采薇。


    蘇采薇本無意嫁人,但孝烈皇後卻道她年事已高,且不喜殉葬之事,待她大行,留在宮內非福乃禍,就這樣蘇女官嫁到了壽亭伯府。


    早年夫妻和睦,又有壽亭伯老夫人轄持,壽亭伯尚算安分,然,人心多變,壽亭伯老夫人病逝後,壽亭伯上無長輩約束,又是個渾不吝的,花天酒地,胡作非為,蘇采薇曾想過和離,卻恰逢昭陽大長公主過逝,蘇采微隻得忍了下來。


    卻不想,這一忍再忍,竟忍成了個綠頭王八龜,壽亭伯不知從何處染了怪病來,害了妾室丫頭還不算,竟趁著酒意,把兒媳給禍害了,兒媳性懦弱,不敢吱聲,卻不知那病的利害,兒子身子骨弱,自染病到發病,不過兩三天功夫。


    蘇采薇生平僅此一子,尚未留下後嗣,中年喪子,悲痛欲絕,兒媳婦看出端倪,留下遺書,上吊自盡。


    蘇采薇知曉了前因後果,擦幹眼淚,命人請來壽亭伯,關閉府門,令心腹將壽安伯綁起來,手持利刃,一刀一刀將壽安伯身上的皮肉盡數割下,她粗通醫術,又會幾分拳腳,下刀極穩,一個時辰後,外麵的心腹還能聽到,壽亭伯苦苦哀求的求饒聲。


    五個時辰後,屋外冰天雪地,凍得人腿腳發麻,全無知覺,蘇采薇一身血跡打開屋門,命人打來熱水,鹽,花椒,煮得沸沸的,先命人洗淨雙手,熱水燙過,再開庫取來衣衫,眾人換洗時,蘇采薇提筆寫了幾封信。


    待她寫畢,已是月有星稀,心腹收拾停當,靜候吩咐,蘇采薇將書信交予心腹之一,命其送往所交之人,餘者人等,散銀百兩,到莊上備府衙問話,一切準備完畢,心腹離府,蘇采薇關了大門,一把火燒了壽亭伯府,壽亭伯的庶子姨娘丫頭,幾十口人,包括蘇采薇自已都死在了這場大火裏。


    這件大案震驚了朝堂,這也是賈敏心情不渝的緣故,蘇采薇在信中將前因後果寫得明明白白。


    賈敏聽聞此事後,心中既悲痛又心酸,當年顯赫一時,王公貴族都要禮讓的蘇女官竟會落到這麽慘烈的下場。


    從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能讓賈敏更清楚的認識到,她們的時代已經逝去,過往的歲月,那段鮮衣怒馬的青年時代,已在雲煙,化為時光中的一粒塵埃。


    謹小慎微的蘇女官,成長於大內宮廷,其心計城府,遠非尋常人可比,竟然也會走頭無路,隻能一死。那黛玉呢?她沒見過真正的廝殺,不曾見過世間的至陰至暗,她年輕,天真,懵懂,聰慧並不能戰勝一切。


    諸葛孔明蓋世之才,神機妙算之能,尚且扶不起劉阿鬥,何況於黛玉一介女兒家,她是輕視女子嗎?不,她自身就是女兒身,又怎會輕視女子,她隻是希望黛玉不要像她這樣,平生之憾,亙古難消,意難平,背負一生。


    年輕,可以做錯事,但有的事,錯了就無法挽迴,讓人每每想起,耿耿於懷,鬱鬱不得釋然。


    壽亭伯的慘案,另有蹊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譬如,壽亭伯的怪病從何而來?再譬如此病可有解?再譬如壽亭伯府的慘案,有幕後黑手嗎?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如果有,此人是什麽樣的存在,竟然連蘇采薇都不敢追究,選擇一死了之!


    還有一點,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孝烈皇後手中的暗衛不計其數,這件事,並不算隱秘,如今那股勢力,又在誰手裏呢?孝烈皇後待其青眼之人,分外寬厚,除金銀外,皆有保命之後手,據說早年壽亭伯曾想以休書相挾,逼迫蘇采薇交出其暗衛,蘇采薇不為所動,一月內,後院愛作妖的妾室之流死了大半,壽亭伯心生恐懼,不敢再提此事。


    京城府尹奉命把蘇采薇的莊子,翻了個底朝天,幾十個人竟憑空消失了一般,查不到半分蹤跡。


    這樁大案,因其匪夷所思,離奇古怪,陡然成了大熱門,連帶著沈貴人被除藉之事三兩天便已成了舊聞。


    京城府尹也到林府問話,賈敏麵無表情,書信命人交給京城府尹,一日後被送迴,京城府尹夫人殷勤小心的又說了一通好話。


    賈敏隻道:“夫人不必如此,查案是府尹之職,這皆是我分內之事。”


    京城府尹夫人忙奉承賈敏通情達理,心胸寬大之語,見賈敏始終神色淡淡的,便怏怏告辭了。


    餘者各府皆有問話,便是連杜瀾也收到了一封蘇采薇的信,卻不知京城府尹亦是頭疼得很,這孝烈皇後教過的女子,哪有尋常人物,要麽是勳貴大婦,身份尊貴,要麽如雲中鶴,去無影,尋無蹤,令人頭疼得很,偏上頭還有嚴令,命限期破案,京城府尹愁得頭發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卻不想,書信查不出端倪,治病的人倒是找到了,是京城兵馬司的人發現的,據巡捕的侍衛講,此人鬼鬼祟祟,賊眉鼠眼,一直在壽亭伯府外頭轉悠,嘴裏還念念有詞,聽不懂在嘀咕什麽,侍衛當場拿了他,那人卻大聲喊冤,高聲叫嚷自個是來消災解難的,青天白日,他又沒犯法,為何要拿他?


    京城府尹大喜過望,忙命衙役將此人捆上堂來,當堂問審,那人不知所雲,嘴裏胡說八道,衙役也不是吃素的,見多了這等硬骨頭,邢具一擺,那人頓時怕了,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幹幹淨淨。


    說自個叫趙六,京郊人氏,有人命他來,又教了他解毒之法,許他以十兩金銀,他家貧無以為繼,又聽和是救人行善的大好事,才接了這活計。


    待京城府尹又問受何人所派遣,那人稀裏糊塗,說了半天也說不明白,上了刑,隻知叫痛,不多時,奄奄一息,話也說不得了。


    京城府尹急得火急火燎,又無計可施,若再用刑,隻怕這人死了,沒法對上頭交代,恰在此時,王子騰來到京城府尹衙門。


    五城兵馬司統轄京城五個衙門,專管京城治安,王子騰現任指揮使,京城府尹正屬於他管轄之下的衙門。


    王子騰來後,聽京城府尹迴過此事,命人請大夫來將趙六救醒,略緩了一日,待趙六精神好些,用馬車將趙六帶出城去,由趙六指路,兩個時辰後才到了趙六口中結識那人的地方。


    是個山頭,百十衙役將山頭搜了個遍,就差把山頭翻過來,也未找到趙六口中的神秘人,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也未見到。


    衙役派了快馬安排兩人迴衙門呈報此事,王子騰出了會神,方起身說到宮中迴稟此事。


    正德殿書房麵見帝王,如實稟明案情後,楚景執筆的手微微一頓,須臾,方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出宮時,王子騰的步伐稍慢了些,果然,走到宮門之際,王全安略帶兩分氣喘趕來,也不多言,微欠身道:“王大人,太子殿下相請。”


    天下無人不知楚元昭之性情,王子騰也不作素日之態,楚元昭毫不避諱命人來請,他便坦蕩蕩的跟著來到清寧宮。


    清寧宮內,楚元昭正在練劍,劍法如練,疾如迅光,如王子騰這等勳貴出身的武將,也看不清劍招,隻見到一片鋒利白光,心中先道了聲好,暗忖聽聞殿下有高超武藝加身,果然不假。


    楚元昭收了劍,一派氣定神閑,隨意瞟了王子騰一眼,開門見山問道:“壽亭伯府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楚元昭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問一句案情並不算逾規,王子騰躬身迴道:“才迴明了陛下,現查到一小賊,自言受人所托,可治壽亭伯怪疾,查到了其口中所言見麵之處,卻未曾發現蹤跡。”


    楚元昭慢條斯理呷了口茶,冷笑道:“故布疑陣之人,必有所圖,把衙門的人叫迴來吧,他們會出來的。”


    王子騰麵露遲疑道:“殿下,這是否太過輕率,眼下可隻有這一個線索,若是不派人盯著。”


    楚元昭漫不經心的說:“隨你,言盡於此,不怕你的人死得不明不白,就派他們盯著吧。”


    王子騰的臉色陡然變得凝重,思忖了一刻,方躬身道:“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安排他們迴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預備今天七千的,達不到了,昨天和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聊天,聊嗨了,沒休息好。


    說下更新,這個月有活動,周六周日都是萬更,為了防止更新字數,周五的會在淩晨發,周一可能會休息,其他時間都會正常更新,帝師的人物都快被我寫全了,所以,完結這篇之前,要預備帝師存稿。


    鑒於,這篇吧,更新不定時,榜單都沒申請幾個,捂臉,所以,決定挑戰下自已,反正不過多幾萬字,我就不信寫不完,主要是我太懶了, 對小天使們不公平,慚愧。


    春天了,大家養不養花呀,我前年的白掌,綠蘿,富貴竹陣亡,去年的白掌,紅掌,富貴竹,龜背竹,發財樹,茉莉,迴來之後,就剩綠蘿奄奄一息,蘆薈完好,富貴竹一管營養液,勉強出了一點點綠芽,其他的再次狗帶了,功課做的不足,經驗太少,澆水太多,沒有用花肥,今年吸取教訓,好好養,爭取養好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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