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站起身來,走到亭外,滿地哀號的惡仆見了他,又驚又怕,幾乎連痛也忘了叫了,寧天卻瞧也不瞧他們一眼,拍拍雙手,整了整衣襟道:“走吧。”挽起林卿卿的手,沿湖岸向城中慢慢走去。


    湖邊遠處的綠柳下突然冒出了一些人影。寧天適才豪氣大展,將一幹潑皮全都打的躺在地上輾轉呻吟,起不了身,還單手就撥轉那石墩,將潑皮之首“疤頭李”震倒在地,生死不知,技藝非凡。更兼他狠狠的挫敗了那“花花太歲”的銳氣,不少膽子大的百姓躲在附近看了,無不拍手稱快。一個身著青褂馬甲,外罩墨黑長衫的中年漢子見寧天望城裏而來,忍不住勸道:“公子哥莫隻顧逞快,你剛才得罪的可是當今宰相秦檜的親侄子,他一會搬來救兵,隻怕公子便逃不了啦!還是現在趕緊走吧!”寧天朗聲笑道:“多謝這位大叔好意,反正秦賊勢力龐大,隻要我還在臨安,總會被他找到。不如以逸待勞,等這奸賊的狗腿子到了,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得好。”


    旁邊的幾個百姓見他稱秦檜為秦賊,全都大驚失色,連忙做噤聲的手勢,四下張望了幾眼,這才拍著胸口道:“小哥,你嫌命長麽?竟然敢如此公然這麽叫?若是被他的手下聽去了,隻怕要掉腦袋的。”那穿墨黑長衫的漢子嗤道:“怕他個鳥,你便是活到一百歲,也還是要死,何必如此縮頭縮腦,做一輩子烏龜?”旁邊幾個人聽了他的話,都羞紅了臉,再也不敢說話。這人又笑道:“好個小哥,竟有如此膽魄,既然如此,你要小心。”他見寧天剛才顯露的武藝非比尋常,知道他武功深厚,看他膽魄過人,心下欽佩之意登生,也激發了原本骨子裏的正氣,看不慣眾人一味忍讓畏縮,嗬斥了他們幾句。


    寧天笑了笑,點了點頭,又扭頭行去。聽到那漢子嗬斥旁人的聲音又從後麵傳來,暗想若是我華夏多一些這樣有骨氣的人,金人便是再厲害一百倍,又能如何?越走越遠,耳後的聲音終於漸不可聞。


    走到了門口,隻見城門已張出榜文,一個總兵帶著一幹捕快逐個盤查過往的行人,說是要緝拿襲擊太子少保秦大人的兇手。旁邊還繪著寧天的畫像。


    林卿卿目力極佳,遠遠瞥見了那張畫像,“撲哧”一笑,宛若鮮花怒放,看得寧天一呆,握住她的柔荑笑道:“卿卿,怎麽了?”林卿卿卻不答話,隻是伸手指著那張畫像笑個不停。寧天走近兩步,看了清楚,登時也忍俊不禁。原來那張畫像上的人衣飾打扮,和自己一般無二,但麵目猙獰,倒與那“疤頭李”有幾分相似。林卿卿突然停住了笑,左右打看了他半天,笑嘻嘻的取出翠杉翁的那件“翠杉羽衫”,給他披上,又將他的頭發散下。翠杉翁的那件“翠杉羽衫”本就寬大無比,寧天穿在身上,尤顯得不倫不類,但扣緊衣杉,卻已將原來的裝束全部遮住。頭發散下,也將發式改變,與那畫像更無一分相似了。林卿卿這才道:“走吧!”


    原來秦昌適才狼狽而逃,自然不肯將具體經過說出來,隻說是個醜惡的男子擄了名美貌的少女,將自己的手下全都打成重傷,多虧自己本領高強,這才逃了出來雲雲,要臨安府尹趕緊擒拿兇手。臨安府尹一聽之下大驚失色,宰相之侄、當朝少保在自己轄地被打傷,這如何得了?趕忙請了有名的畫師,要秦昌仔細描述那行兇人的相貌,畫了出來。隻是剛才秦昌注意全被林卿卿吸去,偶爾瞥了寧天一眼,又覺得肝膽俱寒,連忙轉頭。根本就未曾仔細觀察寧天的相貌,寧天雖然英俊,但他見二人神態親密,更故意說寧天醜陋不堪。那畫師技藝再高,也畫的有九分不似。他偏有惜花之意,未曾將林卿卿畫了出來。因此二人入城,那總兵隻是看了一眼,立即放行,竟暢通無阻的進了臨安。


    入了臨安,隻見百姓熙攘,人流如潮,五湖四海的商販都匯聚於此,大聲招徠商客。寧天緊緊拉住林卿卿的手,擁擠的人潮到了他前麵,便似有隻無形的大手撥動,將人分向兩邊。林卿卿看著好玩,反手將他一拉,說道:“大哥,這臨安最有名的莫過是‘白也不歸樓’了,恩……肚子好餓,咱們去好好的吃一頓好不好?”說著也不待寧天迴答,抓起他的手便走。


    林卿卿當初身患惡疾,身子需要靜養。張不同見西湖風景秀美,就花盡心思,在西湖畔搭了個竹屋,讓她養心。二人便時常到臨安來小住些日子,因此林卿卿對著臨安城倒是十分熟悉。帶著寧天在巷子中七扭八拐,又走了柱香的工夫,忽然眼前一亮,現出一座氣派的酒樓,飛簷琉瓦,畫棟雕梁,望水而建,華貴不凡,正中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著“白也不歸”四個大字。大門兩側各有一幅楹聯,左側寫的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清酒鬥十千”,右側是“莫使金樽空對月,珍饈值萬錢”,上下聯各嵌入一句李白《將進酒》與《行路難》中的佳句,既與樓名唿應,又與酒樓本身所司暗合,可謂工整巧妙。寧天擊掌讚歎:“妙句,妙句!我若是李太白,見到這樣的句子這樣的樓,也定是醉也不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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